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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元宝惊呼一声,见月疏竟然动也不动,急的气火攻心。就在路南浔即将得手的刹那,一道影子从元宝怀里飞出,生生挡在了路南浔掌前,“格拉”一声,一只乌龟摔落在地,龟背上赫然添了几道裂纹。
“铜钱!”元宝再也顾不得许多,冲出去捧起铜钱。进而怒视路南浔,双目血红,眼眦欲裂。
路南浔全力一击之下没能得手,将手印转回胸前,口中喃喃。
月疏的五脏六腑仿佛被剧烈地敲击,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几乎要从胸口突破而出,四肢百骸犹如灼烧般剧烈地疼痛着。他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路南浔!你快住手!”元宝冲上前去想阻止他。
然而此阵一出,便再无人可以轻易停止。元宝被阵法的冲力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边。
月疏目中俱痛,死死地拽紧胸口,口角的鲜血蜿蜒而下。“路南浔,为什么……”月疏倔强地抬起头,始终清明的双眼执着地看着前方的人,不得到答案便不肯罢休。
路南浔一瞬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定定神,“我乃清虚道人门下弟子,此番下山便是为了降妖除魔,你冤魂不散,徘徊人间,更企图与凡人厮守,此番逆天之举,我若是不替天行道,岂非有辱尊师盛名!”
“原来……原来……”月疏每开口说一句,鲜血便不停地涌出,身上动弹不得,像是有张无形的网,牢牢地缚在身上。
“不用费力气了,这是尊师的毕生心血,唤作天罗地网,每月月色最暗阴气最弱之夜,以布阵之人三滴精血饲喂阵眼,再以朱砂道符结成的八卦阵……”路南浔得意地看着院子里的花灯。
月疏低下头,喃喃自语,像是没有再多的力气说话了。
路南浔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迈出大门,手指轻轻一弹,一星火花落入了院中。
自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月疏此人。
山下的村民半夜起来发现了山火,连忙赶着上来灭火,可即使再怎么努力,大火还是连续烧了一整夜。等到天亮的时候,山上的大宅已经全部成了一堆焦土。
奇怪的是大火并没有蔓延到山下,火势恰好只到那棵玉兰的位置,偌大一棵白玉兰,竟然完好无损,村民们挖开树根,竟从中掘出一副棺木来,出于好奇,众人合力推开,只见一少年安详的躺在其中,面容温润,手中握着一个莲花灯,上书三字:“路南浔”。村民们啧啧称奇,最后将棺木葬在山头,后世人代代歌唱传颂。
人们还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没有任何伤痕,安安静静的躺着,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那尸体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香囊和一根玉兰簪。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旁边的地面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若有来生。”
第二日,玉兰开花了,开得热火朝天,枝头一簇挨着一簇,挤挤攘攘的,血红的花瓣扑簌而下,像是要在这一日拼了命燃尽生命,一夜之间,竟落光了。
【多情不改年年色,
千古芳心持赠君。】
他月疏此生,只爱过一人。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改过结局之后感觉好别扭呢_(:з」∠)_
第7章 七
“铜钱,你又把我的袜子拖到哪里去了?”路南浔晨早起来实在是找不到一双袜子了,只好满宅子地找铜钱。
“元宝,铜钱呢?”元宝坐在廊前数他的宝贝琉璃珠,闻言指了指池塘方向。
路南浔寻到湖心亭,果然看见铜钱趴在角落里睡着,肚子底下垫着两双白袜子。路南浔好笑地走过去挪开他,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红木漆的柱身上刻着一行字:“多情不改年年色。”那字迹娟秀小巧,是那么熟悉的到骨子里,闭上双眼他都能认出来。痕迹尤新,周边却平整,料想是被人时时摩挲。
早知如此。路南浔心神恍惚地往回走。
月疏在树下摆棋盘,路南浔鬼使神差地走上前,问道:“那夜的花灯,你写的是什么?”
月疏伸到棋盘上的手顿住了,半响道:“与你何干。”
路南浔:“我不奢求像那人一样被你时时刻刻挂念在心,但你同我一起这些时日,可曾匀有半分真心予我?”
月疏索性丢开棋盘,抬眼看着气冲冲的路南浔:“怎么了?前段时间不是好好的么?今日是为了何事跟我吵?”
是了是了,自己都知道的,也是甘愿的。这般扯破脸面又是何必。
路南浔恹恹地走开了。没有看见月疏一瞬间暗淡下去的脸色。
接下来的半日,路南浔都没有看见月疏。
往书房寻去,才见月疏倒在椅子里,杯盏散乱一地。路南浔心疼地抱起他,小心地放倒在床铺上,为他仔细捻好被子,正待抽身离去,月疏抓住了他的手,嘴里含糊地喊道:“别走。”
“好好,我不走,我陪你。”
“嗯……君承……别走……”
“好……”路南浔悄悄地揩去月疏脸上划过的水痕,任凭自己的眼泪在脸上肆虐,啪嗒啪嗒地拍打在心上,生疼。
路南浔一直抓着月疏的手,最后哭得累了睡着了。月疏见没了声响,睁开了清明的双眸,望着枕边人的睡颜,终夜都没有阖眼。
翌日的餐桌上,没有人敢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月疏幽幽叹了口气:“路南浔。”路南浔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坏事,平日里他都只会叫他书呆子,甚少这般连名带姓。“你上京去吧。”
“……为什么?”路南浔的尾音都抖了。
月疏不耐烦道:“你怎么老爱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路南浔握住月疏双手“你不要赶我走,月疏,月疏,我再也不问了,不管是不是那个人的替身,不管你心里有他没他,我再也不问了,月疏……”
月疏挣开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路南浔:“可我心里没有你啊。”
路南浔愣在当场,不可置信地望着翻脸无情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艳阳万里的天空会响起晴天霹雳,将他打得浑浑噩噩。
“元宝。”月疏起身走了,元宝过来扶起路南浔,递过他的包裹。
“你走吧。”元宝将他送出门口,缓缓地关上大门。
路南浔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拍打着沉重的木门,“不要……月疏!月疏!”
“书呆子,你快走吧,主人是为了你好。”元宝也哽咽着,似乎快哭了。
路南浔脱力地倚坐在门前,半年来的回忆走马灯似的在脑里回放,路南浔才近乎悲哀地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是自己愣头愣脑闯入这一方宅子,是自己奋不顾身痴心妄想去追逐那神仙一般的人儿,月疏他,可从未对他说过欢喜,甚至是,愿意。就连誓言,于他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于他却是黄口小儿的戏言。
当夜,判官亲至。
“月疏,你这是何意?”
“判官老儿,我问你,若我跟你回冥界,于度化我之人,可算功德一件?”
判官沉吟一番,便知月疏打的什么主意,“你这是要为路南浔续命了?”
月疏点点头,“是。”
“你可想好了?此番跟我回去,日后若受了什么,都无怨无悔?”
“是。”
“你二人上一世许诺三生,你此番强自续命,因缘便就此断了……”判官看他一眼,接着说道:“你魂灵徘徊人间数百年,虽无残害人命,但是重入轮回已是不能,留在冥界便只有……”
月疏惨淡地笑了笑。“即便是魂飞魄散,此生无悔。”
判官难得动容,长长叹了口气,“想好了,便跟我上路吧。”
“主人~”元宝飞奔而至,“扑通”一声跪倒在月疏脚边。“主人,你养我育我,待我亲厚,今日一别,再不得见……”说到这里,已是哽咽,“请受我一拜。”说完,便深深地弯下腰去,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砖上,隆隆作响。
“元宝,”月疏扶起他,“你去寻他,寻到他……”
“寻到他待要如何?”元宝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
“让他忘了我。”
月疏拂袖而去,一路且歌且行:“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自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月疏此人。
是年,三月底。两岸桃花开得正盛,其华灼灼,映得行人脸上红光满面,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让道啦~让道啦~状元爷打马从这过啦~都让开些~”一小厮模样的人一路跑着。
路人听见这一串喊话,不但不避,反而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只见当前一匹红头大马,上面驮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笑逐颜开。人人都道这状元郎真是才貌双全,天下无双。
马儿见人多,便有些慌乱,冷不丁地前方窜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大马嘶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竟是要当头踏下,路南浔手疾眼快地控好马绳,才免了一场血洒街头的惨剧。
那瘦弱的人儿也不知怎么样了,窜入人群便再不见了。路南浔见那身形熟悉,打了个眼色,命身边小厮寻去。
过不久,下人来报,那人闯进了一件宅子,众人皆不得入。
路南浔心下好奇,便跟了过去。
“叩叩叩。”
“在下路南浔,求见此间主人。”
“叩叩叩叩。”
良久都没有人声,路南浔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直到一个少年过来开了门,怯生生地伸出半个头,看了众人一圈,望着路南浔:“请进。”
方踏入院中,他便感到一阵阵熟悉感从心底涌了上来,但此处自己却是从未来过。
“小友,方才可有冲撞了你?”
那少年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家中只有你一人么?”
他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镇中客栈已满,可能留在下一晚,明早自当请辞。”
“随我来。”
那少年带着他穿过正厅,路南浔瞥见偏厅处的八仙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一个浅底平口碗,心里感到奇怪却也不动声色。
绕过前院时,路南浔驻足,望着拐角那扇半掩不掩的门。
“那处是主人书房,公子去看看么?”
路南浔也知今夜宿在此处已是叨扰,却忍不住走上前去,推开门扉,似乎这个动作自己已经是得心应手,做过无数次了。
书房内极简,窗明几净,朴素得一无所有,只有正中几排上好的沉香木做成的书架,经年积尘,还是存了腐朽的味道。
“主人不在了,我也是常常打扫这里的,就是不知,怎么保养他这些宝贝书籍……”
路南浔听着那少年低语,心里忍不住一阵难过,紧紧的很不好受,像被什么揉着捏着,快要喘不过气来。
夜里无法入睡,路南浔走出厢房,一路不知不觉闯进了花园里。
湖心亭四周的纱幔迎风飘动,点点星光从里头散出来。路南浔很有冲动喊出一个名字,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良辰美景,岂能无酒?”少年坐在亭中朝他扬了扬酒壶。
路南浔欣然坐下。
少年看了他一眼,递来一件藏青色描金长袍,道:“更深露重,公子小心身体。”
路南浔朝他笑笑,权当谢过,闻着袍子上散发出的玉兰馨香,几欲落下泪来。
“公子,你看。”少年指着一根柱子下方。
路南浔凝神看去,只见一行蝇头小楷:“多情不改年年色。”
“你家主人写得?”
“嗯。”少年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刻刀,“若公子不嫌弃,可否帮我补全了它?”
路南浔迟疑片刻,方在那行字下划上:“千古芳心持赠君。”
路南浔叹了一声:“你家主人也是痴情。”
少年微微一笑,眼里似乎泛了泪光,答道:“是啊。”
自此,也是一种圆满了。
次日,路南浔自亭中醒来,便在四处走走看看,院子里那棵玉兰郁郁葱葱,煞是可爱。不知怎么的,很想伸手去触摸。这么想着,他便这么做了,日头正当空,树干入手却冰冷。路南浔拧着眉望着树根处的泥土,百思不得其解。
那一刻,路南浔就像被鬼迷了心窍,呆呆地蹲下来,徒手开始挖土。
少年看见了,也不去帮他,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挖了大半日,路南浔的指甲开始断裂,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混进了泥里,再也分不清。终于在一番努力下指尖触到了实物,路南浔拨开上面的泥土,露出一副棺木来。
路南浔目中俱痛,稍一小心仿佛就要滴出血来。
路南浔像个被支配了灵魂的木偶,僵硬着用双手去推开沉重的棺盖,“轰”地一阵落地声,他看清了棺中人的模样,脑中强自撑起的一片清明也相继纷纷倒塌,眼前雪花飞舞般的闪过无数前尘过往。
那一世,他是方君承,雪夜里捡起他,背起他,怜他,惜他,爱他,恩爱半生,他抱病而亡,他将他葬在院中,并亲手种上玉兰,而后战死沙场。
这一世,他是路南浔,夜里一头闯入那人的亭子,惊为天人,依然怜他,爱他,却疑他,恨他,抵死纠缠,却输给一个误会。
“他在哪?”路南浔颤声问。
“我不知道。”
“他再不会回来了?”
“我不知道。”
“就没有话留给我?”
元宝沉默了一下,下定决心:“他问你,是否记得上一世,你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记得的,自然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