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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不好的学生会被集中在了一个班级,叫做特色班。
特色班所谓特色,校方的说法是不以分数论英雄,挖掘个人特长。可实际上呢,陈超的一个同学,学习成绩算是中上水平,却被分进了特色班。原因是暑假没有参加补课。开学几天后,那个同学就主动退学了。
在陈超看来,特色班只是学校管理不听话学生的一种手段。当然,陈超也乐意看到,像阿水这样的学生被分到特色班。加强班和提高班是原来的兄弟班级整合过来的,好比两兄弟之间,把优点集中在一个人,把缺点集中到另一个人。所以调整后仍然是兄弟班级。所谓兄弟班级,就是班号相邻,共用一套任课教师,就好象有共同的父母。
那天晚上分班后的名单公布了,陈超在加强班那一列看见了阿鹏的名字。事实上按阿鹏的学习成绩是要被分进提高班的。后来听同学私下嘀咕议论,说是阿鹏的父母从城里回来给校领导塞了红包。
阿鹏的父母在他才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丢给了祖父母照顾。夫妻俩去城里做起了生意。一做就是十几年,从摆地摊到开了餐馆。同学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多半是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以前如果是别的人干了这种走偏门的事情,陈超总是会嗤之以鼻。但今天这事发生在了阿鹏的身上,陈超反而乐意了。
两个班级交换了一部分学生后,班主任组织大家在走廊上排队,安排座位。虽然是男女各一队,但男女生早就已经分开坐了。所以陈超算准了入座次序,故意站到了阿鹏的后面。陈超这才意识到阿鹏的个子也已经长上来了。于是我们在最后一年成了同桌。
同桌间的时光有很多是其他同学无法比拟的。和前后桌谈笑说唱,一人一只耳机一起听卡带歌曲。这些是大家都乐于做的,但是陈超不确定其他同学是否有叠大腿的习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超喜欢把大腿搭在阿鹏的大腿上,上课时间也一样。
中考前几天,阿鹏突然对陈超说:我睡定你了。原来,中考那三天住在县城党校的宾馆里。因为床铺有限,安排两个人一个铺,自愿组合。于是他们再次睡在了一铺床上。
第一个晚上,陈超很安分。第二个晚上,他很晚才睡的。他假装沉睡,多次把腿压在阿鹏的身上,但都被阿鹏轻轻的放下来了。第二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阿鹏说:你小子,睡觉的动作挺大的嘛,我要是个女的还不被你给吃了都。
考试的最后一天,陈超的裤子裂开了,借了阿鹏的一条穿着。本想回到学校还给他,哪知回到学校后早已各奔东西了。以及他们一起听音乐的随声听也在陈超那里。当然还有、留在脑海里的美好回忆。
那个暑假,陈超过得很孤独,平淡,就靠阿鹏的那个随声听过活着。后来阿鹏的一个电话给枯燥的暑假添加了一点滋味。阿鹏说:没有考上志愿的高中,只能去读私立学校了。而陈超顺利以全市26名的成绩进入了省重点。
在县城读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阿鹏来找过陈超一次。那天过得很沉闷,阿鹏好像心事重重的。当晚停电了,陈超听着收音机,用的干电池。阿鹏在一旁玩着手机。陈超说,睡吧。阿鹏说,嗯,好。
他们第三次睡在了一起,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在陈超还没有入睡的时候,阿鹏的手抱住了陈超。陈超假装睡着,他想这样让阿鹏抱着。然而,阿鹏没有知足,他爬上了陈超的身体,把陈超整个人压在了下面。陈超有点紧张了起来,但觉得这样挺好,继续假装沉睡。阿鹏没有善罢甘休,他的下身开始奇怪的运动。陈超突然感到措手不及,只能一动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超这时候才意识到,他的那里已经硬得像钢棒一样了。于是,陈超的双手很自然的抱住了阿鹏的身体。
第二天醒来,谁也没有说起昨晚的事。临走前,阿鹏在陈超的衣柜前看了很久。阿鹏取出一件衬衫,说:
“我觉得有点冷,这件衬衫借给我披在身上吧。”
陈超说:
“好啊,送给你。”
陈超不知道阿鹏有没有看见,衣柜里那件裤子,是阿鹏借给他的。
此后,阿鹏再也没有来找过陈超。手机也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后来再打就成了空号。
这时候,阿水突然问道:
“陈超,你还记得阿鹏吗?”
陈超嘴角一笑,说:“当然。”
陈超问阿水:“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他,”阿水哽咽了一下,说:“阿鹏自杀了。”
“什么?”陈超的耳边像有一个炸弹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阿鹏他自杀了。”阿水说。
陈超的脸部开始发热,好像血液突然全部往上涌去。
沉默很久后,陈超问阿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阿水说:
“九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阿鹏的。那年阿鹏从县城转学到了省城来读高中,是他父母的决定。高一的时候阿鹏并不同意,他舍不得家里的奶奶。高二那年,阿鹏的奶奶病逝了,他变得无依无靠,就同意了。而我初三那年被学校开除后,就来到了省城闯荡。阿鹏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倒是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就是在这个酒吧里认识的。他们谈了恋爱。开始,他们还是很小心的,偷偷摸摸的去旅店开房。后来阿鹏的父母离了婚,因为阿鹏的父亲有了外遇,被他母亲发现了。阿鹏的父亲请求原谅,他母亲坚持离婚。阿鹏站在了母亲一边,和母亲一起生活。工作后,他在外面租了一套小户型,自己住。〃
☆、第22章 史凡
阿水继续说道:
“有一天,他的母亲突然来看她。打开他的房门,看见了他们赤身在床上。母亲丢下一句话,再也没有回来。她说,你和你爸爸一样无耻。他们分手的那天,阿鹏打了电话给我,约我在这里见面。他和我说了很多话,说了一个晚上,好像一辈子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说已经找不到人可以说这些话了。凌晨分开后,我们各自回了家,阿鹏说想去看看妈妈。中午的时候,一个电话吵醒了我。是阿鹏的妈妈打来的,说阿鹏自杀了。就像做梦一样,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见到阿鹏的妈妈时,她完全垮掉了,瘫坐在地上。她说,阿鹏凌晨的时候去她家里的阳台上跳下去的。阿鹏的妈妈住在第十八层。阿鹏的妈妈已经泣不成声,边哭边说,‘我在睡觉,我感觉到了他来亲吻了我的额头,为什么我当时没有醒过来抱住他,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陈超醒来的时候,是在阿水的家里。昨晚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阿水的讲述,借着酒劲哭的一塌糊涂。阿水是做二手房生意的。看这房子的装修就知道已经赚了不少。
陈超问阿水:“你知道阿鹏住的地方在哪吗?”
阿水说:“知道,你想去看看?”
“算了,早就租给别人了吧。” 陈超说。
“还在,”阿水说:“阿鹏走后,我买下了那套房子,是个单身公寓。阿鹏的所有东西都一直原样放着。”
陈超吃惊地看着阿水,没有说话。
在阿鹏的衣柜里,陈超看见了他的那件衬衫。衬衫的口袋里放有一张照片,曝光不是很好,是用手机拍的。照片上,阿鹏笑的很落寞,努力把头靠近一旁熟睡的陈超。
陈超突然想起窦唯《消失的影像》里的词:消失的影像,浮动在过往的残骸,划过悲哀,又再次见到你。
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陈超好像听到一个声音,想要他的陪伴,那是阿鹏在呼唤他,在帮他解燃眉之急。
“阿水,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陈超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我应该可以猜到你想说什么,你是想住在这里一段时间,陪伴阿鹏,对吗?”阿水猜测道。
“阿水,你怎么知道的?”陈超觉得不可思议。
“昨晚在酒吧,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什么!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对那个酒吧也不熟悉。”陈超极力辩解。
“放心吧,我虽然不是真正的GAY,但对你们非常了解,我是完全支持你们的。”
陈超表示非常惊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着不说话。
“你现在做什么,一直都在福州吗?”阿水又突然问道。
“来福州三年了,我是搞建筑设计的。”陈超回答。
“是个设计师,挺不错嘛!”
“瞎混呗!对了,最近有打算回老家一趟吗?”
“我整天游手好闲,随时都可以回去。”
“是这样的,过几天我要回建州参加一个项目的启动仪式。”
“初中从镇上的中学毕业后,我就到福州来混了,后来家人也都搬到福州来了,所以对建州县城不是很有感情。如果你有回去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或许你应该去见见他?”
“谁?”
“当时我们班的一个转读生,他叫史凡,我记得你们很要好,不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陈超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大量的记忆碎片。没错,阿水说的对,他和史凡曾经的确非常要好。陈超甚至还吧自己的秘密,主动在告知了史凡。
“史凡现在是在建州县城发展?”
“对,他在县城开了一家旅馆,叫海子的家,逼格挺高挺文艺的,我每次回去都是住他的旅馆。”
“海子的家?就是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的海子吧?”
“没错,没错,旅馆里的所有布置,从壁纸到地板,灯饰到书柜,好像都和这个海子有关,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这个旅馆?”
“没有,不过我当然知道,海子就是他的魂。”陈超说着,不禁想念起史凡来了。
陈超和史凡的第一次深入交谈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
当时,周末回家的所有寄宿生都会陆陆续续地返校,学校星期天晚上是要求晚自习的。陈超回到学校后,他在校公开栏上看到了一张鲜红的榜单,正是这次月考的红榜,排名第一的他,名字赫然榜首。
走到宿舍,看不到一个人,陈超才发现自己又回早了。被喜悦冲昏了头的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铺上思考。陈超意识到这次的月考只是一次小战斗,更像是内部的一次演习。他想起自己的数学卷子连附加题都没有做对。陈超知道,几个月后,还有更重要的两次考试,竞赛考和期末考。那两次的难度会更大,考场和改卷也会更加严格。那才是大战斗。
正当陈超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是刚转学过来没几天的史凡,睡在陈超的上铺。史凡看到了陈超一个人苦思悯想的样子,没有说话,没有喊他,而是把书包扔到了自己的床上后,躺在了陈超的身边。陈超自觉地挪了挪位置,他已经习惯了史凡占有他的床位。下铺省掉了爬上爬下的麻烦,所以总是特别受欢迎一些。
史凡拿出一根烟,点上了火,悠悠然地吸了起来。校园和宿舍都是禁止抽烟的,也就只有周末安全些,平时都有检查员巡视。每周宿舍管理会抽出某一天,组织检查员进行宿舍随机大检查。如果被发现有纸烟,要扣班级的文明纪律分,对个人会进行全校通报批评。
陈超不知道史凡会把烟藏在了什么地方。枕头下,草席下,还是夹在书本里。但对他来说,哪里都不安全。或许史凡就把烟放在身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史凡是一个从城里来到乡镇中学借读的另类。现在有些农村的人有钱了,就把孩子从小送到了城里上学。从城里到乡镇上来读书的很少,除非是受到了处分,开除了学籍。但看史凡那白皙的皮肤,俊俏的脸蛋,偏长的碎发,陈超觉得一点不像个坏学生。听人说,史凡有个哥哥在这个学校当教师,是教语文的,但现在是校保卫处的管理干部。
袅袅的白烟从史凡嘴里吐出,熏得陈超咳了几声。
史凡这才开始了说话:
“我在城里有个女朋友,她叫林娴。”
“屁,你才多大啊,有个屁女朋友。” 陈超笑了笑,又咳了几声,因为史凡直接把烟呼到了他的脸上。
陈超不知道史凡是何时学会抽烟的。他想起了班上的小混蛋阿水,他也抽烟。阿水平时就喜欢粘着史凡,他们经常在放学后跑到校外去。有一次,陈超还看见他们一起在厕所里吸烟。陈超记得那次史凡向他使了个眼色,但陈超当时假装没有看见他们。
有时候陈超觉得史凡抽起烟来很特别。别人抽烟的样子痞气,史凡却带了点豪气和才气,像是一位受困于情网而苦恼的诗人。事实上,他也确实写过一些短诗。有人说,有烦恼才有写诗的灵感。陈超想,史凡应该是现实中的少年维特。陈超没有看过《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人人皆知的小说,所以他也不知道维特他妈到底有什么烦恼。现在史凡跟陈超说,他有女朋友,难道说史凡的烦恼就是那遥远的爱情?
史凡掐掉了烟头,他们正式开始了深入的聊天。
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我们从小玩到大,家住的近,又在小学同班了六年。”
“漂亮不?”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