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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友珊口中讲出来的外面世界,新奇得令人神往,自从七岁那年来到金陵,红菱却是再未出去过了,满目都是旧时光旧烟景的糜烂生活,接触外面的唯一途径也就只有那时常翻新的报纸、时兴书籍,还有鸨母与恩客托人带来的胭脂水粉。
她心里虽是渴望,却又必须抑制自己的渴望,这让她几乎是狼狈地转移了话题,“不谈这些了,我们来看看头饰的花样吧。”
友珊虽是疑惑,却也知趣地不再谈论那些了,两人头并头地看着红菱膝上的画册,忽然有个丫头挑起珠帘禀报道,“小姐,秦家夫人来了。”
“妈!”友珊惊讶地望向帘外,红菱却是作势起身,又不知怎么地顿在那儿,手把画册生生捏出了印记还不自知。
她想,终于来了。
☆、第 3 章
“友珊,”一声温和却暗含严厉的呼唤,丫头识趣地后退几步,为来人打起了帘子。友珊迎了上去,红菱也是起身,却是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又后退回了几步。
她一介妓子,有何资格迎上去。
红菱看着友珊揽着秦夫人的手臂,眉眼间都是笑意,秦夫人看起来端庄大方一副主母之风,但低头望向友珊,目光也是一柔再柔了三分,权权母子情深的模样,就留自己生生隔了这几步的路,却怎么都没脸走上前。
友珊与母亲笑谈了几句,无非是“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又怎么来不得这地的”类的你来我往,却不知这边红菱却是自怨自艾起来了。
“妈,这是先前救过我的红菱姐姐,现在也是我的闺中密友。红菱姐,这位是我的母亲,”母女交流了几句,友珊便拉着秦夫人到了红菱面前,介绍起彼此来着,毕竟在她心中这两位都是她重要的人。
“秦夫人好,”红菱款款行礼,行得是小辈向长辈所行的礼,秦夫人目中轻蔑,侧身错过了红菱这一礼,只是动作巧妙,未被友珊发觉,而红菱在她对面,恰好将她的全部动作看在眼里,她忍住心中的酸楚还是坚持将这一礼行完了。
“红菱是吧,我可听说过你的大名,”秦夫人也开了口,只是这话中饱含|着深意,“小女天性顽劣,给你添麻烦了。”
“哪有?妈,你就会污蔑我,我哪里顽劣了,”友珊也看出她们间气氛尴尬,连忙插科打诨撒撒娇想要将气氛回转,可是秦夫人今天是不吃这一套了,铁了心是要来求个准话了。
而红菱也是只求个了断了,“哪里,劳烦秦夫人跑这一趟。”
“只要结果合我心意,自然值我跑这一趟,”秦夫人微笑道,“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红菱苦笑道,“我还有的选吗?”
友珊看看红菱,又转头望望自己的母亲,这事情的走向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母亲之前不是并不认识红菱姐的吗?为什么……她们今天表现的这么熟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想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妈,你先前不是不认识红菱姐吗?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稔的?”
“那得去问问你的红菱姐姐了,”秦夫人话里有话,友珊期待地望向红菱,希望她给个说法。
红菱只觉得自己在她单纯信赖的目光中无处藏身,明明面对各色恩客她都可以形色自如,为什么到现在这个时候,她却开不了口?
“是我叫你母亲过来的,因为你打乱了我的生活,我希望你母亲可以把你带回家,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宛若魂灵出了窍,注视眼前的这场闹剧,主角便是自己,友珊和秦夫人,自己之后说了什么全都不知道,就看着友珊哭得像个小孩儿撕心裂肺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欺骗她,不是说好了不会再躲她,以后可以常常来往吗’。自己回答了什么,‘那只是哄哄你的,我嫌你烦得很,找个由头叫你闭嘴’。而秦夫人一直微笑着,她从始至终只在友珊想要抱住自己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来人,把小姐带到车上去。”
为什么会这么狼狈?为什么?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
友珊被秦夫人身边的侍女带回马车上去了,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红菱却感觉好像耳边还可以听见友珊的哭声,这哭声萦绕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
“这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秦夫人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红菱这才发现原来屋里还有人没走。
“请夫人上座,”该有的礼仪还得遵循,“小香,给夫人上茶。”
“不必了,我稍等片刻便走,”秦夫人虽是这样说,但是还是移步中堂坐下,红菱也陪坐了下来。
她细细端详了红菱好一会儿,才说:“我来之前还在想,你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原想你若是那风尘中人,想要拿捏我女儿来向我们索要钱财什么的,这次我便是抓了女儿走后,也得给你个教训,倒没想过你会是这般模样。”
红菱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得问,“在夫人眼里,我是什么模样?”
“一个值得人心疼的可人儿,难怪那些男人总想往你这儿跑。”
红菱只觉得这话十足的刺耳,这是在暗嘲自己轻浮,她垂下眼角,却不想秦夫人这话还有下句,“但心地挺好的,我女儿心思单纯,结交的好友我们都得筛过一遍才敢允她们往来,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我倒也不反对你们来往。”
“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好孩子,但是也只能委屈你了。”
“夫人!”红菱惊讶地抬头,秦夫人却是温和地冲她点了点头,朦胧中秦夫人的形象几乎同她梦中那个母亲的形象融合到了一起,这几乎叫她没忍住眼泪。
秦夫人却是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友珊应该也想通了,我也就不便打扰你了。”
“请稍微等等,”红菱却是想起了什么,她走回内室从梳妆盒里拿出那枚金簪,这是友珊与她第二次见面时强硬塞给她的,说是给她的谢礼,之前她几次想要还给友珊却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如今真的要还出去,却又些许不舍了。
她定定看了一小会儿,还是把它拿了出来,递给了秦夫人道:“友珊年幼不知此物贵重,把它偷送予了我,现在我将此物递还了夫人,请夫人原谅了友珊。”
“这是……”秦夫人有些惊讶,她神色晦暗不明,“没想到她会把这个送给你。”
她一手摩挲着金簪,一手敲击着桌子,半晌才下了决定,“她既然把这簪子送给了你,这簪子便是你的了,”又把金簪递还了红菱后,再次起了身。
红菱直送她到大门口,临走前秦夫人回过头,牵起了她的手,“我便替友珊向你到了谢吧,”说着又在她手心里放上了一个锦囊,这才离去。
回到内室,红菱回想起刚才之前一切,觉得和友珊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就像是如梦似幻的水中倒影,轻轻掷一块石头便可以把它彻底击碎,而那块石头便是刚才那一小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倒影碎了,便没有了。
小香从厨房里出来,她偷偷地问月儿,“那位夫人离开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放慢脚步走进内室,只见红菱两眼无神地盯着侧面的窗台,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了。小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窗外的海棠花将谢未谢,花瓣萎|缩地低垂在枝条上。
她没有出声,又回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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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友珊离开后,红菱把那支金簪和着锦囊包起来锁进了箱底,她的生活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模样,白天与恩客谈笑,夜间承恩于花间,有时半夜忽然清醒再想起那个曾纠缠于自己的女孩,竟是恍如隔世,就连她的面目都已然模糊,甚至还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又或者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再加上姐妹们知道发生的事后都闭口不言,红菱是真的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就连她也是这样想的,直至那天,她正吩咐小香叫厨娘弄些新鲜点心,顺便上些冰点来,谁知丫鬟禀告她:外面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少爷,指明要见她。这种事在红菱的经历中并不少见,但红菱的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便要丫鬟带了句话给那位少爷,要想见面先约好时间。本以为那人会知难而退,又或者按照她的规矩而来,非但如此,那人继续请求她前来,还托来人带了句话,说是听到这句话后,她一定会与他见面。
红菱也不信邪,便叫来人说出口信。
“友珊出事了。”
短短一句话仅仅五个字,把红菱放置在最深处的记忆唤醒,脑海中的友珊模样也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还原成那鲜活模样,红菱神色大变,急忙叫小香推掉今晚的约会,换上衣服便叫来人引路。
走过小径,尽头是那辆熟悉的马车,马车前头站着一个少爷样的人,这应该就是那个人。红菱侧过头也不敢多看便上了马车,这马车里已经坐下了一个少女,虽然用过水粉修饰,还是掩盖不了稍有些憔悴的面目,尤其是眼睛,肿得成了颗桃子。
“友珊,”红菱叫了那少女一声,声线有点颤抖,手抬起来想摸|摸她的眼睛,友珊起先还有些怨她,偏过头作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显然是被她那天的话伤透了心,消了气后就主动来抱红菱,像个受了伤向主人撒娇的小猫咪。
“老天保佑,”平素不喜友珊拥抱自己的红菱今天也没有推开她,反而和她抱得更紧了,“友珊,我还以为……以为你真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都是你不好,这么多天了,我没出现,你难道不担心我?也都没去看过我,我被妈妈关起来不准我去找你,这次还是拜托了我哥才能出门找你的,”一说起这个,友珊就生气地鼓起腮帮。
红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对于这件事她也觉得很内疚,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直觉得这样才是对友珊真正好。
不过一看到友珊为了自己憔悴成这个样子,她心都软成了水,只想补偿友珊,什么都允了她。
“今天要陪我回家,要我家过夜,要教我化妆。”
“好。”
“那还要给我做点心,做上次给我吃的荷花样式的那种。”
“好。”
“那……以后要经常到我家来陪我。”
“什么都允了你,小小姐,”红菱温婉温柔地望着她。
友珊怀疑地看着她,“是不是有阴谋?上次你对我这么好,之后便叫我妈捉我回去,这次……”她话还没说完,红菱就捂住她的嘴,“别说上一次的事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真的?”“真的。”
“那好,”友珊打开车门,伸出头去命令道,“哥,我先回家了,你就多溜达一会儿。”
她又立马回头,随便把门关紧,还孩子气地作势要用身体堵门,“你可不能失信了。”
“我不会的,”红菱牵住她的手,又抬起给她看,“你这样就算锁住我了。”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放下了踏板,友珊下了车,又去扶红菱下车。红菱环顾周围,花红草绿,高墙围绕着古宅老院,这就是友珊的家——秦府。
她们走的不是正门,红菱本来是不知道的,奈何友珊在途中不停地念叨这件事,说得红菱本不甚在意的都变得在意起来了。
友珊走地小心翼翼,活像她不是这家的主人一员而是寻事来偷盗的贼子,红菱也没嘲笑她,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反而对友珊更加心疼。
但千躲万躲没想到正主就在友珊房里等着她们。
“快进来,真幸运,没在路上遇见我妈……”推开门,友珊侧身让红菱进来,转头笑着对她说,可她话还没说完,便见红菱笑容一收,恭敬地朝向一边行礼道,“秦夫人……”红菱有些局促地道歉,“对不起……我食言了,都是我的错,不关友珊的事。”
“妈,”友珊僵在那个动作,半晌才敢关好门,回头安安分分地招呼道,“我错了,我不该出门,是我硬拖着红菱姐回来的。”
秦夫人慢条斯理的捡着放在小桌上的零食尝,尝过一两样后用手帕擦了擦手,门前的那两人简直是大气不敢出、提心吊胆地在那儿站着,等好半天才听她说了句,“友珊,你不是说要绝食吗?这是什么?”
红菱偷偷瞪了友珊一眼,友珊抬头看天花板。
“不过还蛮好吃的,也不知道送点到我房里,孝敬你母亲。”
两人一听便知道危机解除了,心里也开心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友珊走过去扑到秦夫人身上,“妈,你不反对了?”
“我几时说过反对的话,”秦夫人没好气地说,“你这小没良心的,就会折腾你母亲,好好跟母亲不就得了,你母亲又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