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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预约么？”前台重复了一次。
“哦，没，没有。”我尴尬的回答。
“那你认识陆总？”前台微笑着说，应该是看我和陆敏儿差不多年纪才这么问。
“我是她妹妹。”
“哦，是这样呀！”这下前台才露出真诚的笑容，“这样吧，陆总现在正接待客户，你跟我到这儿来坐一会儿，好吗？”
“好。”我点头。
前台把我带到一个小的房间，给我端了一杯茶水过来。
“你是从日本留学的吗？”
“是的。”我笑了，看来真是认识陆敏儿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她有个妹妹的。
“陆总真是年轻有为呀！”前台夸赞了几句陆敏儿。陆敏儿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是受欢迎，人缘好。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通知她一声。”
“好，谢谢你。”
剩下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中间那个前台进来一次给我拿来一些零食。
最后陆敏儿满面笑容的推门进来，抱住我，说想我，看来她刚刚的生意谈的很成功。
“我还想着你该回家了，把最近的工作赶一赶，好陪陪你。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你有人陪，不要我这个老姐姐了！”
我苦笑一下：“我真要和你说这个事情。”
“怎么了？”陆敏儿说着看了一下时间，扯到其他话题上：“啊，你见过奶奶没有？”
“我昨晚回来的，在家里面。”
“我们一直劝奶奶搬过来住，可老人家哪里爱住这里？可她身子又不如从前，谁能够放心？奶奶比较听你的，你再劝劝她。”
“我昨晚还跟她说这个，可她哪里愿意？”
“这样也不是办法！”陆敏儿又看了眼时间，“我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再给我二十分钟。”说着陆敏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陆敏儿来去匆匆，可见如今陆总的繁忙。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陆敏儿忙完手中的事情过来了。我迫不及待的把我们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讲给她听。陆敏儿冷静的听着，时不时喝一口茶水。
我把我们的情况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而且表明了我的决心。
陆敏儿从头至尾没有露出一起惊讶的神色，非常平静。
“目前就是这些。”说了一大堆我自己都累了。
“嗯。”陆敏儿点点头，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这个茶很好喝，是山西的一个客户送的。”
我这才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可我没有任何享受的感觉。
“你该知道秋元叔叔是个很传统的日本男人。”陆敏儿待我喝了茶问道。
“我知道。”
“你也该知道日本的法律是通过了同性婚姻。”
“这个我也知道。”
我点头：“嗯，对。”
“那你就跟她结婚好了！”
“我……”
“你有太多顾虑！”陆敏儿敏锐的捕捉到我的犹豫，狠狠的打断了我。
“你怕伤害家人。你舍不得中国，她舍不得日本。你怕社会不认可。你怕没有孩子。”陆敏儿毫不留情的说出这些刺痛我的事实。
“可是你还是要跟她在一起，不顾刚才我说的一切。只是因为你爱她罢了，而且我相信你会永远爱她，这是我支持你们的唯一原因。也是这个原因让你鼓起勇气。”
“那么现在你是怎么了？你在困惑什么呢？其实你自己很清楚你想要做什么，你只要让头脑冷静下来，动手去做就好了。就像拿一个杯子一样，你只要动手去拿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害怕拿不到，而大哭大闹把桌子掀翻，使杯子破碎？”
陆敏儿总能给我一些重要的建议，使我走出困惑。我们心情畅快的去公司食堂吃了午饭。
饭后陆敏儿回公司，我直接买票去了我爸妈那儿。他们在那个城市已经买上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厅，整洁卫生，阳台上摆满了盆景，是个完美的家。只是我已经没有了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习惯，所以也没有想过放假要过来。这使完美的外壳里游离着丝丝的悲凉。
爸妈见我少有的过去，十分欢喜，做了丰富的晚餐，都是我从小爱吃的。大概是越长大心思却变得越柔软，从那桌饭菜中，我感受到父母虽与我相处甚少，但我任是他们心头上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跑的太远，淡忘了父母。
见他们如此欢喜，我也不知如何开口。眼看晚饭就要吃完，大家已经在慢慢喝汤，我心里的焦虑也到了极点。恨不得汤永远不要喝完，这样晚饭就永远不会结束，我就可以慢慢的做好心里准备。可是时光不能在我家的桌上停顿，所以我准备开口了……
第 31 章
“我来是想说一件事情。”我尽量装作平淡的样子。
“嗯，什么事啊？”
“我喜欢梅子秋。”
“什么？”我妈觉得很奇怪，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而我爸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在喝汤。看到他们这样的反应，我悬着的心更加觉得不安。
“我喜欢梅子秋。”我深呼吸后，重复道。
“啊？”我妈依旧不明所以的模样，奇怪的看着我：“怎么啦？你特地跟我们说这个干嘛？我也挺喜欢梅子秋这孩子的。唉？她是和敏儿一样大吧？”我妈转而问了我爸一句。
“我不知道这个。”
“是一样大的。”我说，“我说我喜欢她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小楚，妈觉得你今天怪怪儿的啊！不是朋友的喜欢，那是什么喜欢？”
“你给小楚的床铺好没？”我爸插话说。
“哦，早就铺好了！”
“我说的喜欢是指情侣的那种。”
爸妈停止了他们的对话，齐刷刷的望向我，瞪着不可思议惶恐的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完全一幕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然后我妈的脸从白刷的一下涨红，站起来瞪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的彻彻底底清清楚楚，想要证明我刚刚说的不是真的，而我爸则依旧白着脸，呆坐着看我。这真叫我难受，像被蚂蚁爬满了整个心脏，从每一处细微的皮肉撕咬着。
“小楚，你说什么呢？妈没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梅子秋，恋爱的那种。”我也无路可退。
我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像一头被惹怒的野兽，让我感到害怕。但他一开口却是哀求的口气：“小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说你们是同性恋？”母亲追问道。
我点头：“是。”
突然我被读书打了一个重重巴掌，我两眼发黑，心慌气短，脸上如同被火烫了一样疼痛。
“送你到国外读书，要你好好学习。你不学好的，学什么同性恋！”父亲愤怒的谴责道。
“我去日本就是为了她！”我从来没被这么打过，那时候竟然充满了委屈，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做错，明明是社会对不起我们，为什么我要收这种罪？眼泪变得不争气，心变得狠辣，哭着嚷道。
父母完全被我震惊住了，家中仿佛正遭受着一场精神上的狂风暴雨。
“小楚，妈明天就带你上医院看看。”母亲哀求道。
“这不是病。”
“这怎么不是病？我看你病得不轻！”父亲吼道。
母亲则不断的流泪：“都怪我们不好，是爸妈对不起你，从小没有照顾好你……”
听母亲这么说，父亲的火气突然没了，整个人颓废下去，双手遮住了眼睛。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我一直过得很好。”
父母都不说话。
第二天父母把我带到医院，我顺从的跟着他们去了。到了挂号的地方，他们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挂什么号，于是在每个挂号窗口徘徊，研究着。这时候有和热心的人注意到我们，问了句：“你们想挂什么病？”
母亲躲躲闪闪：“哦，我有点儿不舒服。嗯，是这样的。”
那人觉得我们这一家人太奇怪了，两个脸色焦虑的父母一个满脸茫然的孩子，这大概超出了他的帮助范围，便走开了。
最终他们匆匆给我挂科精神心理科，他们快步到了挂号窗口。
“挂一个号。”
“普通号，还是专家号？”
“专家。”
“叫什么名字？”
“方陆楚。”
护士分别问了一些基本资料，母亲小声快速回答。似乎声音稍微大点儿，全世界都能听到这个丑闻一般。这样搞得护士好几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而变得不耐烦，重复问她几次。
终于挂了号，父母低头匆匆把我带到精神心理科，一路上找不到也不敢问人，都是自己慢慢摸索。
终于找到地方，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父母着急的想把我塞进去，似乎我是一个脏玩意儿被按进水中清洗干净一般。我心中倒是坦荡，进了咨询室。
医生态度和善，听我讲述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然的看着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引起他的任何情绪，他就像一个机器人，只是不断告诉我他会为我保守秘密，让我感到他是值得信任的，让我去放心的说。
他问我一些问题，让我出去了。随后便是与父母谈话。
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父母出来后脸色更差了。
“怎么样？我还有救么？”
“这个医生不行！妈再带你看更好的。”
“医生肯定说我没问题吧？”
父母不说话了。我相信他们其实是明白的，只是一时不愿意接受罢了。
往后有带我跑了几家大医院，结果都是如此。我以为他们会逐渐接受，可母亲则是越来越多的流泪，父亲越来越多的沉默与抽烟。
“你天天说喜欢人家梅子秋。可能只是你单相思罢了！”大约过了一个月，母亲某次午饭的时候突然说道。
父亲笑了一下：“我看也是。”
我看到他们的变化，心花怒放，面上装作平静：“才没有。”
“你梅阿姨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
“知道的。”
“什么！”
“她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了。”
“那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我心虚的说道。
“什么！”父母更加惊讶。
“嗯，没说什么。”我继续吃饭。
父母也沉默着吃饭。
“日本的法律，同性是可以结婚的。”
父母听了皱起眉头，不作答。
过了半天，母亲嘟囔道：“我不希望你去日本……”
我听了低头不说话，匆匆的吃东西。心里很感动，至少我知道我的父母已经开始接受我和梅子秋的事情。
第一次七岁后和父母一起住了这么久，久到我以为会一直这么住下去。直到奶奶的突然离世，给了我们一家人沉重的打击，把我们一家人又聚集到一起。
第 32 章
谁都不会想到发生这样的意外，奶奶不小心摔倒，旧病复发，加上身边无人即使叫救护车，给耽搁了，到医院的时候太迟了，没有救过来。
丧事是按照当地习俗慢慢办下来的，我整天穿着孝服呆坐在老家，那熟悉的房屋似乎还残留着奶奶忙碌的身影。每当到黄昏的时候，我总感觉奶奶就到来叫我去吃饭，可过了黄昏，她都没有出现，我就又一次痛哭。
那段时间我瘦了很多，吃不下睡不好。父母十分担心我的健康，平时我与奶奶最亲，他们又知道怎么安慰我才好。
“什么时候把梅子秋带到咱们家里来玩玩？”父亲某天到我房间，对着发呆的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我的眼睛流了太多眼泪，觉得很干涩，所以微笑把眼睛弄的有点痛。
“好的，爸爸。”
“嗯。”父亲一向不善言辞，说完便要离开我的房间。
“爸爸。”
“嗯？”他挺住离去的步伐。
“谢谢你们。”
“谢谢什么？你自己要看来点儿。你看爸妈这把年纪的人了，都看得开。你的路还很长，如果这样就把你打倒了，你还有什么能力走下去呢？”
我点头：“我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
是啊，如果这样我就被打到了，该怎么走下去？其实我没有被打倒，我只是很难过……
缓了有一段时间后，我想着该联系一下梅子秋。便打电话过了，是梅阿姨接的。
我也这才知道梅子秋下周就要结婚的事情，而结婚的对象便是青。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她？”
“小楚，我们没有逼她，是她自己想通了。你也早点儿走出来吧，不要执迷不悟。”
“让我和她说话！”
“她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你骗我。就让我和她说一句话。”
梅阿姨把电话交给了梅子秋。
“喂。”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在颤抖。
“为什么？”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等到回答，电话似乎被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