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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不明白吗?你就是你,没有必要成为别人!有了堇的话的确很好,但如果你却因此消失了,那我宁可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抬起头,望着彰的眼睛,〃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没有!〃
头脑中呈现出一片茫然的空白。
如果是修之的话。。。。。。
……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或许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大家都会幸福了。
……有了堇的话的确很好……
我的话。。。。。。或许会考虑小修吧。。。。。。
如果堇在这里,也一定……
……如果你却因此消失了,那我宁可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如果是小修的话。。。。。。
我回来了,小彰!
……我宁可堇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飘散在月夜晚风中的幽幽的堇的声音。耳畔告白似的坚定的修之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心头的自己的声音。许许多多的声音相互冲击着,相互交融着,如同一阵疯狂的激流。
然后……由浊返清。
眼前修之的表情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他要自己说什么呢?
低下头,仿佛梦呓一般的低语。
〃。。。。。。怎么办。。。。。。〃
〃你说什么?〃
〃。。。。。。那姐姐怎么办?如果真实先生不要她了,她就会回来的!如果是你的话,就可以留住她了,我们三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样大家都会幸福的,不是吗?姐姐会回来的,对吗?对吗!〃抓着修之的手又开始颤抖了。
修之眼中的神采一瞬间黯淡了,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无力的站起身,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拿出各色的药片。
〃对不起,请你忘掉吧。。。。。。〃他把水杯和药片递给彰。
〃。。。。。。〃
〃全部都忘掉吧,〃他在月光下笑了,凄惨的笑容,〃如果让你不安我很抱歉,所以,就当是个梦吧,全部都忘掉吧。〃
〃梦?〃
〃是的,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过来的话就没事了,堇也会回来了。一起等下去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一起等到她回来吧。〃
修之轻轻的关上房门,黑暗中,自己重新躺下来,钻进被子里。
忘记吧,这是一个梦,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痛苦的话,为什么还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呢?。。。。。。
少女的话在耳畔回响,彰努力对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布满脸庞。
回来吧,快点回来吧,回来吧。。。。。。
10
现在想来,从第一次见到堇的时候起,彰就有了一种预感,好像她和自己是有着某种联系的。那个时候,她撑着一把紫色的伞,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有些忧郁的凝视着自己,然后,淡淡的笑了。
刹那间,仿佛听见了天使振翅的声音。
白色的樱花是羽翼的碎片,轻轻的从天堂飘落,湮没在水色的世界当中。
堇是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美丽而又幽雅,就像上天用来赏赐人们一般,她喜爱着人们,也被所有的人喜爱。
但梦终有一天是要醒来的,当真实的利剑划破虚伪的快乐时,梦就要醒了。
很久很久以前,彰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当堇颤抖着身体抱住他,泪水滴落在她亲吻过的额头时,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他早已懂得了这个道理,却学会了替自己找寻另一个梦,然后久久的沉溺下去。
在茫然当中度过了大学联考,因为有修之帮忙补习的缘故自己才有幸进入了现在的学校。受不了入学仪式的烦闷气氛,彰在中途溜出去透气。
这是进入大学以后的第二的学期,所以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校园里的一切。
〃夏目?〃
自己所在的文学院是个轻松地方,尽是像自己这样对未来感到无望的人。那个时候,堇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报考这里的呢?之后,修之也进入这所大学,是要跟随她的脚步吗?
小川他们一年前都顺利进了大学,现在已经是二年级的学长了。
〃是夏目彰吗?!阿彰?〃
那个名字在彰的耳畔出现了好几次,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有人在叫自己。
是了,从九年以前,自己的名字落户在高尾家户籍本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改姓高尾,而不是〃夏目〃了。
夏目彰。。。。。。现在想来似乎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他回过头,停下脚步,等着稍稍落后的某人赶上来。
快跑上来的青年有些气喘吁吁,端正的相貌,细长的眼睛中传达着友好的讯息。
〃果然是你,你好像没变多少嘛。。。。。。〃青年仔细的打量着他,〃还记得我吗?〃
这个人的相貌的确是有些熟悉,而更令彰在意的是他的口音,虽然说着标准的东京话,但在结尾处总是不自觉的加重鼻音……那是自己家乡口音的特色。
〃你是。。。。。。〃眼前的青年突然和记忆中一个朝气蓬勃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你是。。。。。。广濑宏一?〃
〃对啊对啊!〃广濑夸张的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不也是吗?〃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直到四年级都是同桌嘛,不过你这家伙也真是的,走的时候谁都没有通知,害我们大家吓了一跳!〃那个时候起他就想知道,东京究竟是个怎样的城市,可以让彰那么多年都留在那里,努力的读着书,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这里。
〃抱歉,那是奶奶突然决定的事情,所以。。。。。。〃
〃好啦,我有没怪你!对了,今天午饭一起吃吧,就像以前一样!〃广濑开朗的拍拍彰的肩,〃先走一步啦!中午餐厅见噢!〃
十岁的广濑宏一和十九岁的广濑宏一,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好像割裂成了两个人,原来他已经长得那么高了,那个时候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
记忆中的广濑是个朝气蓬勃的孩子,虽然有的时候说话太过直接,但这在许多人看来,也是个非常好的优点。因为母亲早逝,只有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父亲工作又忙,只能每天去福利社买东西吃。
那个时候,彰总是把自己的便当分给他吃。
……这是奶奶做的,如果没有吃完会让她伤心的。所以,请你多帮忙了。……
彰是这样告诉广濑的,他不想让朋友感到自己是在同情他。而且,看着广濑吃饭的样子,自己也会觉得非常快乐。
〃诶?你现在改姓高尾了?〃广濑吃饭的样子比过去斯文了许多,也可能是因为餐厅里众目睽睽的缘故,〃为什么?你奶奶怎么可能把你送到别人家里!〃
彰的祖母对孙子的过度保护在家乡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这样的祖母会把他送到别人家里当养子实在令人费解。
〃现在的父亲是生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对了,奶奶她还好吗?〃虽然自己每年都和她通信,但祖母是那种喜欢逞强的人。
〃嗯,她很好,你放心吧。〃
〃那边的同学,帮个忙,买本文学社的刊物吧。〃活泼的女孩在餐厅里来回的忙碌着,充满活力的感觉让彰觉得似曾相识。
〃香取!〃广濑朝她招了招手,〃我要一本!〃
〃来了!〃活泼的女孩快乐的跑来,看到彰时露出诧异的表情,〃你……〃
〃这期也有那个人的文章吗?〃广濑问道。
〃嗯!不过是旧作了。。。。。。〃
〃香取!〃听到别处招呼自己的声音,女孩又赶快跑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对文学感兴趣了?〃小学的时候,广濑还经常被国文老师叫去训话。
〃也不是,只是特别喜欢这个人写的东西,感觉很美,〃他一边答话一边翻着杂志,〃啊,果然是旧作,这篇东西我以前在哪看过了。〃
〃这个人叫什么?是我们学校的?〃
〃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吧,不过听说几年前就挺有名气了,她叫薄田晴美。〃广濑撑着下巴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诶?你没事吧,脸色很差啊!〃
白皙的脖子,微微感受到的脉搏的律动,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清晰的吐字方式,从未开启的银白色吊坠的夹层。。。。。。还有,神秘而又高贵的紫色。。。。。。
。。。。。。我回来了,小彰。。。。。。
。。。。。。我回来了,小彰。。。。。。
炎热的空气似乎要将夏日的不安的躁动全部注入自己的体内,脖子上微微的渗出汗水来,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方才在学校的草坪上睡着了。
他支起身体,目光停留在那本文学社的刊物上。
……你想看她的文章?。。。。。。那这本杂志就给你吧……
可是,究竟要不要看呢?
如果不是堇,是不是自己又要经历一次失望呢?
和对待许多年以前的那封淡紫色的信一样,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又一次犹豫不决了起来。
杂志已经被风翻开了,一页一页自然的翻卷着。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手伸了过去。里面果然有一篇署名〃薄田晴美〃的作者写的散文,彰没怎么看过堇的作品,他有些怀疑,这个薄田晴美真的是堇吗?
他细细的品味着字里行间蕴含的内容,然后,一段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黄昏的景色是一天中最耐人寻味的。朦胧的,妖治的,带着些不可捉摸的神秘感。在故乡的老宅向远处连绵的群山眺望,一切都那么的缺乏现实感。正如我所喜欢的东山魁夷的画,他所捕捉到的,不是精确的事实,而是存在于心底的,那种‘真实'。。。。。。。〃
许多年以前的某个黄昏的记忆迅速的复苏了。
少女坐在窗台上,背靠着高大的书架。飘荡在空气中的好像是舒曼的曲子,是用大提琴演奏的还是用钢琴演奏的,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堇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而那一次她更像是透明的,虚幻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散作空气中的浮尘消失在暧昧的黄昏中一般。
淡淡的微笑着,念出东山魁夷的句子。
。。。。。。
金色的天空,逆光里暗紫色的山峦。
夕阳中的红叶,黑的湖面。
光明与黑暗、华丽与凝重的对比。
。。。。。。
是的,是堇,一定是她!彰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感到欣慰,那么多年以来,居然还有人和他一样记着堇,发表她的旧作。
他翻到文章的结尾处,想要看看这是堇什么时候的作品。
倏的……愣住了!
这是,这是不可能的!他告诉自己,然后身体还是忍不住因为兴奋而颤抖。
在文章的最下面,注明了写作日期……距离现在正好两个月的时间。
。。。。。。我回来了,小彰。。。。。。
少女仿佛在自己的耳畔这样喃喃低语着。
飞快的奔进文学社编辑部,然后又跑去了她上课的教室,最后在同学的指引下跑向了车站。
天边似乎有什么光亮的东西微微闪了一下,他抬起头,很快听到了嗡嗡的十分压抑的雷声……夏雨将至。
四点四十五分的那班车?不就是他平时乘坐的那班吗?彰一遍跑着,一遍思索。是冥冥中的巧合吗?还是。。。。。。堇特意这么做的呢?
彰对自己笑笑,有些无奈。
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这么想。要叫自己接受修之所说的那个残酷的事实,现在还是做不到。在他心里,堇永远鲜活的存在着,她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仅此而已。
雨,开始一滴一滴打在清秀的脸庞上,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一心一意的跑着。
视线有些模糊了,整个世界都柔和了起来,现出一片回忆一般的青灰色调。
许多年以前,同样青灰色的世界当中,一个紫色的身影令他久久的不能忘怀。那一天,堇撑着一柄紫伞,伫立在樱花树下,有些忧郁的凝视着自己,然后,淡淡的笑了。
那样的情景此生只见过这唯一的一次,真的很美。
美得令人心痛。
。。。。。。
不顾行人怪异的目光,在雨中拼命奔跑着,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车却已经开了。
头发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过长的刘海湿漉漉的贴在眼睛前面。彰低垂着头,好像在盯着自己的鞋子,可是眼睛里却是空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背上,闭上眼睛,任凭雨点在自己身上敲打。
一瞬间……敲打停止了。
雨停了?耳畔持续传来的雨声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睁开眼睛,稍稍抬起头,一把紫色的雨伞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转过身,便看见少女清秀的面容,在氤氲的水汽中带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许久以前的似曾相识的画面在遥远的记忆中飘荡。
眼睛温热的湿润起来。面前的少女似乎在自顾自的说些什么,然而这并不重要,他的心仿佛飘的很远很高,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去看那樱花树下久久伫立的美丽的倩影。
〃。。。。。。我一直想见你。。。。。。〃
喃喃的梦呓一般的话语从嘴里流出,眼前的少女听到后,羞涩的低下了头。
雨渐渐停下来,柔和的世界也逐渐恢复了灰色的冷漠。仿佛是从梦境中醒来,彰再一次打量眼前的少女。
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