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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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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甚蹊跷,缘由亦牵强。然国师之言,江父不敢不信,皇上之旨,江家不敢不从。一家子忍住哭,送别了小婴孩。可怜房中新妇子,方在坐草之际,正是昏迷,却连亲生子亦未曾见上一面。
  出罢城去,国师怀抱婴儿,转首对皇帝笑道:“皇上,三年已过,江夜诞生,请将太子殿下一道交与老朽罢。”
  龙兴太子此时三岁,安作于皇帝怀中,懵懂瞻望,不知为何父皇将他抱住,排山倒海哭个不住。不自觉亦憋了小嘴,拉扯皇帝龙袍,委屈泣道:“父皇不哭,父皇不哭……兴儿乖。”
  皇帝闻言更是痛心,皇后方才仙逝不久,如今又将亲手送别爱子,将之寄予别家。试问天下,当有谁家,堪予兴儿皇家荣贵之位,可予他如自己这般拳拳深爱之心?
  国师没奈何,只得以前尘往事相劝,望皇上勿因这短时别离苦,耽搁太子今生福祉。国师法力有限,需尽快将两位小人儿安置好归宿。
  好容易辞了皇帝,国师一手抱江夜,一手牵龙兴,腾云驾雾,飘然离去。
  离了地面许多,龙兴太子不见了父皇,忽觉害怕似的,嘤嘤哭将起来。国师最不善哄小孩儿,吓个不住,便将怀中江夜递于他,嬉笑道:“小龙兴喜欢将来小娘子么?快来抱抱,免生将来寻他不着,跟了别个。”
  龙兴太子眨巴着眼睛,全然不知国师所说为何,两只手儿紧抱着襁褓中婴儿,却忽的笑将起来,眼泪儿尚凝在羽睫之上咧。小婴儿出生只一日,竟也朝他笑,挥舞着小手,欲触碰太子面孔。
  俩孩子语言莫沟通,却不知怎的,兀自欢乐,嬉笑个不止。国师亦笑,这可算得天作的姻缘,不干他事。

  ☆、终章 喜相逢

  不一时,鸿府将至。国师对龙兴太子道:“小龙兴,小娘子将要离去,可否将他还与老朽?”
  太子一愣,却忽的连连后退,口中镇定道:“孤愿以别物易他。”见国师掩不住要笑,又补道:“任你要求,父皇定然允孤。”
  国师哈哈笑过,道:“往后你与他俩个,尚可再相见,不必急在一时。”
  小龙兴似懂非懂,眉间稍稍减皱,却犹是不愿放手。
  国师没奈何,只好笑道:“那便给小江夜做个记号罢,来日你俩个若是遇见,定不错过,可好?”
  太子老成持重,思索一番,终是应了。垂头在小江夜眉间轻吻一下,心头思量:如此明显昭著之地,定能一眼识得。
  须臾,国师使手指抚摸那处,一小小黑痣便遽然出现。
  江夜归了鸿家。此时地,鸿家只算初入京城之新贵,与江家本土望族难提并论。今日恰是鸿家主母生产之日,却因难产至胎儿窒死腹中,国师大人神机妙算,暗中以江家嫡子替换,无人察觉。
  夜间,鸿父忽梦一神人,语他道:“新丁有福,能擢家业,却与龙氏有忌,切勿使之亲近……”
  鸿父大惊而醒,细思之下,不由冷汗附身。天下龙姓者,除却皇室,再无别家。新丁可转运,却不可与皇室接近。便是说,将来非但不能入宫赴宴,便是连仕途亦遭切断!
  何其悲乎!!
  数年后,鸿父果然仕途升平,连遭拔擢,佳客盈门。家族欢庆,惟鸿父既喜又悲,亲自教导爱子渐生,思想将来放他纵游江湖。
  浮云之上,龙兴翘首以待,见国师果然空手而归,便小脸郁郁,嘟嘴问他:“国师大人,兴儿何时能再见他?长大么?”
  国师笑而不答,只说:“此子名曰江夜,春江花月夜之江夜,小龙兴将来莫要忘却。”
  腾云驾雾,转瞬便是十万八千里,不多时,已至天下粮仓江浙。舟船车马,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挥袖如云。
  当夜,国师携龙兴,步至殊阳镇首富府门口。
  国师暗中作法,不多时,府中夫人忙忙破门而出,一把抱住龙兴,忙唤心肝宝贝肉,儿天儿地哭一个不住。
  龙兴太子将欲挣开,脑中忽闻国师密语:“自今日起,你便属阳家。抛却前尘往事,无论往后若何,勿忘阳家功德。”
  龙兴晕厥过去,果然忘却所有。国师腾空而起,羽化消散。
  21丨
  话说寰宇六年,殊阳镇有一奇事。
  首富阳家,德高望重,却多年来膝下无子。某夜,阳夫人忽梦一神仙,语之道:“阳家积十世恩德,九世潦倒,今已十世。天帝怜之,以财物厚之,只为将神子相赠,便在府门之外,速去抱养。”
  阳夫人大惊而醒,喘息甫定,心头正是疑惧时,却见阳老爷亦是惊惶不定。俩个一沟通,才知竟作同一个梦,便知果然神仙显灵,忙忙跑出府去。
  只见一三岁孩童,周身有五彩光,缓缓自空而降。
  阳夫人忙上前抱住,且哭且笑,携之回府,爱若亲子。
  阳府内一日便添三岁神来子,殊阳镇引为奇谈,传奇不歇。
  数年后,阳府得一道姑相命,为此子取名曰定。时年,阳定八岁。终岁未曾得遇一小孩儿,亦不曾为他吹手,慰他曰:“乖,不痛……”
  十年后,寰宇二十一年。
  皇帝忧思成疾,不喜其余皇子,一心思念龙兴太子,望其匡抚他大兴王朝。好容易捐弃半条性命加持法力。求得国师恩惠,透露天机。
  知悉江家子与龙兴太子有宿世情缘,此时正居于鸿家,十四年内,未曾与何人生情。皇帝垂老,不堪再待,便借故拿了鸿家,使江夜奔波窃命于江湖,望早日勾出龙兴太子。
  国师有言,皇帝将于琼林宴之上得见太子。是以,自寰宇二十一年后,每岁会试,皇帝皆垂帘于上,暗中观察任何。
  寰宇二十六年,皇帝重得见江夜,兴奋狂然,险些晕厥。命人暗中寻拿,将“阳安”日人捉拿归案。
  琼林宴之上,皇帝设计还江夜父母亲族,许之以高官厚禄,请他刺死“重伤罪人”阳安,只为检验其忠诚。
  皇帝自知无法再行阻拦,逆天改命不可为,默许龙兴太子与之亲爱。为人君父者,临终之际,担忧甚惧。控江夜及其鸿家江家,将来权倾朝野,把持朝政,架空无根基势力之新皇。
  ……所幸,江夜未曾令皇帝失望。不为利益所动,今生依旧挚爱龙兴,话别众亲,将身捐弃,只求同他共死生。
  皇帝陛下龙心甚慰,虽是油尽灯枯,却不忍去。只简单晕厥,留待气力,为龙兴登位奠基。
  前程往事便如这般。
  一梦三千年,别后相见,却似已隔二十载。
  江夜自梦中泣醒,茫然睁眼,竟真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刻两世情缘如何分定。手腕仍痛,不知已流血而亡,或为人所救,尚余残生。
  前世今生尽数涌入脑中。忽而太子起身怒斥二皇子,携他离去,为他吹手儿;忽而己身零落江湖,买入青楼,被公子轻薄,揭面亲触,在他耳边道:“这可算天作的姻缘。”
  忽而太子飞身下马,惊唤“江夜——”,与他一同滚落山谷,身负重伤;忽而公子转徙遇匪,惨遭毒打,险些失却性命。
  忽而太子殿下与他嬉戏于温泉中,俩人倾诉衷肠,相亲相爱;忽而公子重伤初愈,执手温言说与他听:“我乃江南富户之子,姓阳名定。”
  忽而太子殿下跪于太清宫,求国师救其一家性命,翌日昏死于寝宫中;忽而公子鲜血淋漓,气息奄奄,昏迷于太和殿。
  泪滑于枕,忽闻人声,颤声唤他“江夜……”
  循声望去,那两世皆为他而死之人,正泪眼晶莹朦胧,微笑看他。
  江夜瞬时又被勾出了眼泪,那人跌撞前来,俯身紧拥他入怀,口中热泪沾湿他脸庞,一叠声唤他,“江夜,江夜,江夜……”
  此人气息温热,未曾浴血,身体无虞,身着太子华服,似太子,亦似公子。他薨于二十年前,死于昨日。
  江夜将他紧紧抱住,咿咿呀呀哭个不住,口中一话不成言,不知该如何唤,是太子,是公子,抑或官人?
  “江夜,夜儿……今生重见,往日再苦再难,亦不足挂心矣。”
  “嗯嗯……”江夜连连应声,泣下数行。
  不多时,却忽的沉默不言,只因千言万语齐聚口中,不知次序,只得静心禁言,以心曲沟通。
  数日后,皇帝昭告天下,命人大肆宣传龙兴太子之传奇,只说三岁而薨只是虚词。其实乃国师点化太子,将之寄于民间,感民间疾苦,知政治得失,以修德政,全大兴盛世。
  朝野一片哗然。
  四皇子与九皇子出离愤怒,着人刺杀,反被牵连,为皇帝所发作。龙颜大怒,剪除两派党羽,为太子引见从龙之派,巩固朝中势力。
  不消说,天下间于“阳定”二字有关的锱铢米粒,皆水涨船高。龙兴太子入宫前,所售卖之货物,皆涨至天价。曾客居之小楼院,更是抢破了头,一尺千金。
  扬州殊阳富户阳家,更是遭黄金烙饼砸了个晕头转向,一夜之间,门庭往来,沸腾若市。阳夫人梦中得神子之名,更坐实太子之名。一时间,太子民间威望甚重。
  有人传太子出入醉红颜,恐行为不端。又有人笑骂那人情报实不通矣,太子乃感天受命,去往醉红颜解救鸿家之子,当今状元也!当日众嫖亦纷纷作证,信誓旦旦道:“龙兴太子乃天地善人也,怜那倌儿,呸,怜鸿公子苦命,为其赎身,置作书童罢了。”
  数月后,皇帝驾崩,全城缟素,举国痛悲。龙兴太子黯然登位,继为新皇,因感阳家抚育之恩,合两姓为一,特改国号为龙阳。
  另有一事,恐于公不符,循了私情。新皇为鸿家沉冤,光复其门楣。另复起十年前遭先皇贬谪之江家,令江夜与血亲团聚。
  新皇登位,三把火当头。一烧朝中央,武力肃清四九余党,加强集权。整治腐败,重击地方贪官。二烧边军,招募军队,加强军权;重视民间匪祸海盗,派军招安,编入军队。三烧经济,废除重农抑商条例,鼓励经商,出口贸易。
  两年后,政通人和,朝臣叹服。帝上虽不精历史掌故,诗词歌赋,然数年从商经历,令他深谙时机之必要。久蛰于野,一击必杀,大刀阔斧改革新政,力纠先帝末年倾颓之政。中央权势愈大,地方官每岁考核,上京述职,不过者勾销乌纱,着人替代。
  昔龙阳初年,帝上年二十有三,正至青春壮年,群臣请帝上取妃立后,早诞麟儿。帝上言为先皇守孝三年,拒不成亲,不封后,不纳妃。
  今已龙阳三年,群臣上书,请帝上大院秀女,充实后宫。帝上微怒,言为时尚早,家国初定,蒸腾日上不可怠政。
  群臣固执跟求,帝上怒不可遏,过继皇室子嗣,直言宣道:“朕与江相有情,共筑江山,往后复劝朕立后纳妃者,皆以不济国政尸位素餐之罪处罚,流放漠北,概莫能外!”
  自此,群臣莫不敢言,只私下偷窥窃语,不知江相有何能耐,竟勾得帝皇三千后宫虚置,只为他一男子。
  大兴龙阳朝,帝上终生曾娶后,也未如诸君想见,册立男后。
  只因昔日状元郎,今日江相窃语帝上道:
  “不愿以男后之位,与你共载史书,污你圣名,延千载骂名。
  只愿以良相之名,与你丹青同书,休戚相关,流芳千古。
  此乃江夜之所愿也。”
  时人皆知,帝与相国每论国事至夜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同卧共寝,宿于春江殿。每每夜间腹空,常有夜宵随适殿外,以盛体力。
  时人不知其所以,唯闻帝相私里,以娘子官人相称。
  

  ☆、后记

  大兴朝龙阳五年夏,龙兴携江夜,微服私巡江南,短居阳洙镇之“春江花月夜”小院,不日又前往乌仙镇。
  俩人似寻常世家公子般,手持折扇,腰悬佩玉香囊,后方随坠几许随从,悠悠然穿行于街头巷尾。
  “噫呀!今日天气晴好,本少爷诗兴大发,便作诗一首,赠与江夜罢。”龙兴说罢,便兀自垂目摇头晃脑,凝神思索。
  江夜笑个不住,道:“公子昔年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之时,从不轻易作诗,每要我缠你,方才挥毫作下一首。虽是随意偶作,诗才却每逢太傅赞扬。如今,诗词歌赋囫囵吞枣,却志大才疏,偏爱作诗……不伦不类,没个正形——”
  眼见龙兴面色渐黑,江夜才住了嘴,移位相近,故作娇痴,道:“然,公子所作之诗,江夜皆爱。有如‘莫道此番不消魂,试看床中双鸳鸯',此句形神兼得,欲泣还笑,笔力惊人。”龙兴面色由黑转绿,眼含幽怨。
  江夜装作未曾看见,一本正经道:“又如‘一行白鹭上青天,两只黄鹂赴巫山。一群野鸭扮鸳鸯,嘎嘎嘎嘎,曲项向天怨。'此诗颇得骆冰王之真传——噗哈哈……”
  龙兴面色已由绿转红,气哼哼要捉了江夜惩处。早年年幼无知,竟作下如此荒诞句子,难为江夜还记忆清楚,时时取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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