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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出手,细细地摩挲着照片上那个幼小的孩子。
“那是小濛和他的父母。”季奶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谭青忙回过身,见季奶奶正要将两杯茶水放在小屋中央的一个小茶几上,他忙走上前接过季奶奶手中的杯子道:“奶奶不要忙了,我们不渴。”
季奶奶任他接过自己手中的水杯,冲他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人老了,再不动弹就更不行了。”
正说话间,季濛进来了,看见谭青手上的水,便拿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掉。
谭青在一旁看着心急:“你慢着点,喝那么急呛着怎么办?”
季奶奶笑着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去西屋张罗着做饭去了。
因为季奶奶执意不让谭青和季濛帮忙,季濛便没让老太太多做。从这顿饭便可以看出季濛的好手艺是从哪里来的了,谭青因为第一次来,还有些矜持,季濛则吃得连肚皮都鼓起来了。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来了。
季濛对谭青的介绍是朋友,但从进门后的种种迹象表明,季奶奶一早就知道了季濛口中的这个朋友的真实身份了。但季奶奶既然没有戳破,他们二人也不敢半路变卦,说这不是“朋友”而是“男朋友”,所以谭青去哪里睡就成了问题。
原本季濛打算和奶奶挤一屋,让谭青自己睡一屋,没想到临睡前季奶奶却无比自然地说道:“行啦,时间不早了,小濛带着你的朋友去睡吧,老婆子跟你们可熬不了那么久了。”
季濛呆了呆,是自己想的那样吗?他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和谭青,疑惑地道:“奶奶,您是指我们俩睡一屋?”
季奶奶看着他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
季濛张大了嘴,奶奶是知道自己的性向的,若是普通的朋友,奶奶肯定就不会这样安排了。所以,这是奶奶认同他们的意思吗?奶奶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所准备的一系列应对方法还没有派上用场呢,就这么轻巧地结束了?
谭青也有些意外,他已经做好了承受指责、甚至打骂的准备,然而现实却只是这样无波无澜地结束了,老人们不是都特别固执己见、特别传统的吗?不应该是强烈地反对这样的事吗?为什么他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通过了?
有一刹那,谭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张口结舌地指了指自己和季濛,结结巴巴地道:“奶奶……我和季濛……我们是……”
一向叱诧商场、口齿犀利的谭总裁,结巴了。
季奶奶看着他俩呆愣愣的模样,笑了:“你们表现得那么明显,奶奶想不知道都难啊!老婆子我也不是眼瞎看不出来,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奶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如果你对小濛是真心实意的,老婆子我是不会反对的。不过老婆子丑话说在前头,这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啊,难免磕磕碰碰,相互冲撞,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多包容对方。两个男人在一起,本来就要忍受别人的白眼,作为你们的亲人,老婆子我真的不想给你们再多添烦恼了。”
老人的话简单、质朴,没有说教,没有拷问,有的,只是对他们满满的爱和包容。两人几乎在一刹那湿了眼眶,谭青跪在老人的面前,颤声道:“谢谢您,谢谢您的宽容,谢谢您带大季濛,谢谢您……”
谭青搂着季梦躺在同一个被窝里,一时间心绪难平。季濛以为他在经历了李云时的那件事后,他的奶奶一定不会贸贸然接受他再和一个男人搅在一起,没想到奶奶却没有向他想象中那样反对,这让他激动又感动。奶奶每一次都是以他的幸福为重,上一次竭力反对他和李云时交往是这样,这一次成全他和谭青也是这样。
老人一般都起得比较早,但季奶奶刻意放缓了脚步声,没有吵到他们,于是季濛和谭青一直睡到快八点才起床。
等他俩洗漱完,季奶奶已经把早饭做好了,饭桌上,季奶奶对季濛道:“小濛,带着小谭去看看你的父母吧,他们肯定早就等不及了。”
季濛点了点头,应下了。
收拾了碗筷,喂过了院里的众多成员,季濛带着上坟祭奠用的东西,和谭青一起去了村后面的山洼里。
看着墓碑上笑容安详的爸妈,季濛已经没有了以前来时的那种悲痛。时间是治疗伤口的良药,再深的伤口,在时间的治愈下,都会慢慢愈合的。
季濛在墓前跪下,将一些果品摆放到墓碑前的一个石桌上,点燃了一沓纸钱,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道:“爸,妈,我回来了。快过年了,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年货置办齐了没有?爸,妈,我把我的爱人带来了,让你们给掌掌眼,看看这人可靠不?”
谭青跪在他的身边,闻言握住他的手道:“叔,姨,我叫谭青,是个孤儿。在之前的二十多年中,我没有一个亲人,但和季濛相爱后,你们便是我的亲人。
季濛是个好孩子,他就像一轮小太阳,他的出现,让我这块贫瘠的土地不再寒冷和孤寂。我会一直拉着他的手,陪着他,护着他,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季濛斜着眼睛看着他,调侃道:“谭哥,没想到你还挺有做诗人的潜力啊,这情话说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谭青被他坏坏的眼神勾得喉咙发紧,他靠过去,趁季濛一个不防备,狠狠在他的嘴角咬了一口。
两人相互倚靠在初春的暖阳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肉麻兮兮的情话,谭青紧紧搂着季濛的身子,让他紧贴在自己的怀里,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季濛,我们结婚吧?”
☆、第 26 章
直到晚饭后,季濛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谭青竟然说要和他结婚,这是真的吗?两个男人,真的也是可以结婚的吗?虽然他和刘婶说的时候理直气壮,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仍是有着防备和忐忑的。
在和谭青成为爱人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有朝一日他和谭青情谊不再,他就坦然地和他分开,现在所拥有的温情已经够他珍惜一辈子的了,他不会再贪心去奢求更多。多年的夫妻都有可能劳燕分飞,就更别说他们这种本就与大流相悖、要不断承受不同的压力的情感了。在一起相互慰藉已是少数,但结婚?可能吗?
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谭青便将自己的打算和季濛到国外登记结婚的决定讲给了季奶奶。对于两个男人还能结婚,季奶奶也表现出了相当的惊奇,但在谭青详细的计划和坦然的目光下,季奶奶也没有反对,只要是对孙儿好的,她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晚上睡觉时,季濛不得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因为谭青这个在人前风度翩翩、一本正经的“伪君子”,竟然状似痴汉一般,正在对他上!下!其!手!
“唔……”季濛的要害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落入了谭青的手里,他红着眼睛转过头,瞪着谭青道:“你……你疯啦!啊!”
季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刚才叫得太大声,季奶奶的耳朵一向很好,肯定是听到了。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季奶奶便在门口敲门道:“咋了小濛?没事吧?”
季濛都要被吓萎了,谭青见他在自己的挑逗下竟然软了,立刻更加卖力地揉搓起来。季濛的双眼一瞬间布满水汽,他咬着嘴唇极力压下体内不断涌起的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道:“没事奶奶,不小心……掰了下手指,已经没事了。”
季奶奶“哦”了一声,埋怨道:“你这孩子总是冒冒失失的,小心些,大过年的可别弄个什么伤出来。”
“知道了,奶奶。”季濛掐着谭青的胳膊应道,刚一说完,唇舌便被谭青吸进了口中,同时也吞掉了季濛难以抑制的呜咽。
因为床的老旧,动作稍大便会发出声音,两人的动作也不敢太过激烈,但是这种温柔缱绻的抵死缠绵,却更让季濛欲罢不能。
季濛只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他动了动,感觉除了身体有些发软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慢吞吞地穿上衣服,季濛才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间。
直到洗漱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奶奶和谭青都不在屋内。
拿起茶几上果盘中的一个苹果,刚啃了几口,季濛突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他的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地疯响起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苹果,向香味的来源走去。
到了院中,看着院中供桌上摆放的各类贡品,季濛感叹,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啊!
来到西屋,原来是奶奶正在做卤肉,谭青正在一旁跟着打下手,动作虽不娴熟,但也不是特别的迟缓,配着奶奶的速度刚刚好。季濛一时忘记了肚饿,只倚在门框上,看着那人穿着白衬衫和笔挺的西裤,和他的奶奶一同挤在那个逼仄的小屋子里,正低着头弯着嘴角听着奶奶说着什么。
季濛揉了揉眼睛,他梦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就这样意外又理所应当地展开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酸怎么办?
谭青无意间的一回头,便见季濛斜斜地倚着门框看着他,眸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谭青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季濛闭着眼睛蹭了蹭谭青的手心,没有说话。谭青被他少有的撒娇的样子撩得有些心痒。这时季奶奶在那边开口了:“小濛你怎么那么能睡?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要不是小谭不让我叫醒你,我早就把你提溜起来了!”
季奶奶一边嘴里念叨着季濛,手里却一刻不停地忙活着。谭青见季濛没事,便低头偷偷地在季濛的嘴角偷了个香,又回到季奶奶的身边帮忙了。
“小谭,你别太宠着他了,你看看,都把他宠懒了,以后就得你伺候着他了。”季奶奶笑着对一旁得谭青说道,“以前回来的时候可勤快了,什么活都抢着干,这次有你在,你看他都学会赖床了。”
季奶奶虽然是在数落着季濛,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疼爱。谭青也笑了:“小濛很好,一直都在照顾我,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呢。现在回家了,反正有我在,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一直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季濛内心狂吼:“你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下当事人?我就在你们旁边呢,就不能说得含蓄点吗?还有奶奶,我才是你的亲孙子吧?你跟谭青说这个真的好吗?”
人们盼望已久的大年夜终于来了,季濛和谭青帮着季奶奶包完饺子,便坐在外屋的沙发上看电视。老人上了年纪,熬不得夜,对什么春节联欢晚会也不怎么感兴趣,洗漱完,便回房休息去了。
季濛窝在谭青的怀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欢声笑语中等待跨年时刻的到来。当窗外漫天的烟花绚丽绽放时,两人并排站在窗前,十指交扣。谭青将季濛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季濛。”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爱上我,也让我爱上你。谢谢你让我变得完整起来,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
大年初一,天刚刚亮,便有小孩子早早地起来,穿着新衣去拜年要红包了。
季奶奶在村里的辈分不低,也有一些小孩子来给季奶奶拜年。看到季濛和谭青时,满眼的好奇,季濛见他们清澈的眼睛爱得不行,笑眯眯地给每一个来的孩子包了一个红包。
吃过饭,一些大人便也开始走亲戚拜年了,这时,季奶奶的另一个儿子,季濛的小叔带着全家来给季奶奶拜年了。
因为季濛性向的事,小叔一家已经不将他当侄子了,所以他在回来时便没有去拜访。以前季濛总觉得,自己怎么也是个小辈,没理由在回来的时候不去拜访,只不过在一次次地被他婶子毫不留情地赶出来后,季濛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这大年初一的拜年,他也哪里都没去,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季奶奶那样,轻易地接受他的性向的,更别说还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去了。
既然现在人已经上门了,季濛再呆在屋里不出来便有些说不过去了。等小叔一家进了门,季濛才知道,真的是小叔“一家”。
季濛的小叔家也是只有一个儿子,叫季涥,据说是在B市的一个大企业里上班,薪资很高,他的婶子在一段时间内逢人便说。近年来他听奶奶说季涥交了一个女朋友,和季涥还是同事,处得不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今年过年,季涥便带着回家里来了。
对于季涥,季濛的感情很复杂。季涥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季濛的父母早亡,季奶奶总是多关心季濛一点,对此,季涥的心理不平衡,他婶婶更是愤恨不已。她总觉得自己家给季奶奶的东西,都吃进季濛的肚子里了,便也不再对季奶奶进行赡养。
祖孙俩在那段日子是最苦的,记得他一次生病发烧,没有钱买药,季奶奶去喊小叔帮忙,却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