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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死了以后,总都是去一个地方的吧。他想。周围的人的叫喊已经渐渐模糊,转而变为沉寂。
应晓寒闭上眼睛,仿佛见到以前的自己,在阳光下玩耍,在月光里散步,在考试时作弊,在高楼里捉迷藏……
只是,谁又会料到结局呢。
第十章 作别
是啊。没有人料到结局。包括应晓寒自己。
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约莫就是死后的世界吧。他这样认为。
下意识的呼吸,让他胸口生疼。
我怎么还活着?他问自己。
渴……我要喝水……
应晓寒跌跌撞撞地从床上坐起,在暗色中摸索着找水喝。走路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那东西腾跃而起,硬生生地撞上了了应晓寒。
“痛……”应晓寒倒抽一口凉气。
“晓寒?”是霍去病的声音,“你醒了?”
晓寒随便哼唧了声算是回答——他心底到底还是怕着霍去病的。
“你的事锦怀都和我说过了,诚然是匪夷所思,”霍去病道,“但卤莽形式自是霍某的不是,等霍某归来时必将给晓寒兄设宴赔罪。”
第一次听到霍去病只用一个“我”来自称,但似乎马上又改了口。
“霍大将军万万不可自责。是小生未向说将军说得明了,才造成如今诸多事端。要说赔不是,只有小生向将军赔罪。小生本已心无瓜葛,一死了知,只是这小生之命至微至陋,连这阎王爷都看不上眼,不收留我。呵呵。”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应晓寒还是不忘笑着,多少是有些苍凉。
因为这苍凉,两人便又归于沉默。
“……我去叫锦怀,也顺便去取盏灯来……”霍去病要走,有起身的声音。
“这大可不必了。霍将军,现在是几时了?”
“霍某刚阖眼不久,之前才打了四更。”
“都丁夜了,霍将军也去睡吧。”应晓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在身边守着他的是霍去病而不是徐锦怀,“小生应无大碍了。”
霍去病也无再言他,轻声关门到了隔壁。
应晓寒没喝水,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醒来已是黄昏,却不知道又已经过了几日,身边无人,也无从问起。觉得身体稍稍好了些,就僵着上半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走廊上也没有人,大概都去吃饭了吧。依次敲了霍去病和徐锦怀的房门,都无人来应。
于是应晓寒沿着走廊,来来回回的踱步。
忘记他吧。他那么想。
“晓寒?”说谁谁到这话果然是没错的。徐锦怀不知什么时候就杵在了他的后面。
“怎么?”
“没事……霍将军答应让我和信使一起去长安了。你这身体……”
“早已无碍,只是稍需静养。锦怀兄早日上道吧。小生食言,但望锦怀兄谅解小生之辛苦。若是有缘,必会再见。”
没等到徐锦怀有了回答,应晓寒就闪进了尽头的房间。他的拳头狠狠地握紧,如同要将自己捏碎。没有掉泪。
以前的应晓寒已经死了。他不住的提醒自己。现在的自己是个流浪汉,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翌日,一阵马蹄疾奔。徐锦怀走了。
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绑着一身的绷带就出了驿站。
该离开了。
“为何要走?晓寒兄死国可乎?”霍去病在驿站的门口,叫住他。
第十一章 兵冢
“去打仗?去杀匈奴人?”
“这可是晓寒兄自己所谓的报国志向呀。”霍去病道。
“我不会舞刀弄剑,一个局外人怎可随便参加战斗,搅乱战局?”
“我霍某说可以,就是可以,霍某就是将军。再说我霍某会好好安置你的,定然不会影响整体形势。”
应晓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他还是个男孩。甚至有种感觉,一个成熟的男人和一个活泼的男孩的心智被同时注入了霍去病的身体内,杂却不乱,多却有衡。
这点,应是他的年岁使然吧。
“那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大概是在百无聊赖中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的趣味和热情,应晓寒也就点了头。
“就凭你现在的样子?” 霍去病哑然,然后上下打量着他,“且不说你胸口那刀伤还未愈合。这就算是愈合了,只怕扛着一身戎装也够你累的了。”
“……那你要我如何?不是你叫我去的么?”
“叫你跟着我便可以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出发吧,”霍去病拍拍他的肩,“今天起你是我身边的谋士,虽无一官半职,但直接归我管辖,没人可以拿你怎么样。”
“……我不用去打仗?那怎么叫保家卫国?”
“战争是不得以而为之,若是边境不来犯了,难道我大汉就无爱国之人不成?”
应晓寒这些道理自然明白,只是觉得谋士这差事如同霍去病的小信一般,心里不大乐意,但毕竟有霍去病亲自护着,安全自然是有保证的。况且,这大战匈奴,有几个文生有幸可以亲眼见到啊。
于是再次点了头。
而后等了数日,粮草储备完毕,一万骑兵皆已到齐,应晓寒的伤也已基本痊愈。于是,浩浩荡荡地出塞。
应晓寒知道,此时的博望侯张骞、飞将军李广已经从右北平出发,率领一万多精兵强将,牵制了东北的匈奴势力,使得霍去病一行可以专心对付西北的匈奴势力,也为这霍去病的胜利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战争不管如何,都是以杀人多少来判断胜负的残酷决斗,终究都是人民的深重灾难。应晓寒本在太平盛事,自然不会了解,所以如今看到更为难受。
“一小部分的人命重要,还是整个国家人民的性命安危重要?”霍去病看出他的郁闷,这样问他。
他知道答案,但是依旧难过,霍去病说你过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营帐不远处,就是埋葬战亡将士的墓地。一个个黄色的土包,简陋的很,有的插了块木牌,歪歪斜斜地写上了亡者的名字。有的什么都没有。
这里,就是兵冢了。
“如果你希望最少的人在未到寿终正寝之前就长眠于此地,就不要误解这战争之意,也不要认为这些先烈的血是白流的。”
夕阳西下,边塞的景色格外凄凉。那些土包被落日的余辉照着金光闪耀,然后似乎一下就淡了,浅了,灰了,再次沉默了。
你不能质问别人凭什么他们死了你们却活着,就象你不能质问太阳为什么升起了却又要掉到地平线以下。
这便是他们人生吧。应晓寒心里这么想着。
第十二章 绑架
一路西进,势如破竹。
应晓寒不会骑马,便只好坐在霍去病的马上。霍去病生怕他摔到马下,硬是不许他坐后面,让他在前面抓着马的头套。自己则抓紧缰绳,驾着身下的良驹在旷达的平原上飞速奔驰。
到了正午,认路的士兵说,这离居延海已经不远了。
而霍去病听到后却“吁”了声,停马不前。
应晓寒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后来才想起霍去病应是在这里会见公孙敖的,但他也知道,现在的公孙敖已经是在半途中迷了路,找不着北了。
这点史书上的小事,本来他自然是会忘记,但觉得十分好笑,想这去打仗怎么还会有迷路的?笑过之余,公孙敖这个名字也就记在了心上。
“霍将军,但且直行吧。”他道,“公孙将军不会来了。”
“你怎知道?”霍去病大惊,看着他。
“霍将军还记得我这胸口的伤是怎么来的吧。”应晓寒笑了笑。
“……”霍去病不语,“那他为何不会来?”
“这……因为他迷路了……”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无语的事情,应晓寒觉得就算这和自己无关也非常难以启齿。这是一个非常不合常理的搞笑。
“再等等吧……指不定就快到了……我们也休息一下吧。”说完就下了马。应晓寒也想下马,可是这马到底该怎么下,应晓寒却一点都不知道。现在是霍去病抓他上来的,现在又看看霍去病轻松的一跳就下了去,于是也学着他的样下马。
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还是摔在了地上。
霍去病刚想走到后面军队中鼓舞士气,看到应晓寒摔了一下,又急忙冲了回去,扶他起来。
应晓寒只觉得自己心有不甘,又过意不去,道了声说我没什么就转过身去。我去方便,你别跟来啊,应晓寒说。
前方杂草丛生,应晓寒本也并是真想小解,只是这众人之前出了丑,虽没多少人看见,但终究还是脸上挂不住,于是就钻到了这没过人肩的草堆里,想躲着那些也许并不存在的嘲笑目光——哪怕一会也好。不知不觉,越走越深入草地。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才作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这里埋伏着匈奴人。
有人从后面忽然捂住他的嘴,二话没说就将他五花大绑。一切就发生在转眼之间,应晓寒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按倒在地。
“应……应该这个人就是霍去病的谋士没错……”一个声音颤抖地道。应晓寒抬头看,这人明显是汉人兵卒的打扮。一个匈奴贵族装扮的将一把刀贴在他的脸上,似乎随时可以划破他的皮肤。
……叛徒么?应晓寒觉得心头无名上涌。
“你身为我大汉之骑兵,怎么守命弃节,出卖同胞只顾保全自己……!!”他头猛地一晃,使那只捂着他嘴的肮脏大手暂时移开,可还没说完,那手一个耳光掴在了应晓寒的脸上,然后往他嘴里塞了团令人恶心的破布。
应晓寒只是愤怒地瞪着那个逃兵,那个叛徒。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帮公孙将军探路,被他们发现了……当时就我一个人,大军全在后面,我自然寡不敌众啊……我想活着回去啊,我有妻有子……”那人在应晓寒锐利的眼光下慌神了,辩解。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应晓寒丝毫不同情这个人。
“哈哈。那好。便可拿着这个小子和那霍去病谈条件了。”那贵族模样的人看看应晓寒,有看看身边这个告密者:“那么,老子送你回家吧。”
银色的匕首,径直扎向他的颈部大动脉。
周围一下都成了红色,自然也包括应晓寒。
那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似乎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幅度慢慢减弱,终于停止了活动。
此刻的应晓寒,对于这个人,还是只抱着一种死有余辜的厌恶。他转过头,不看这具尸体。
而那匈奴贵族装扮的人已经使了个眼色,示意叫手下带应晓寒走。
去向哪里?不知道。
叫不出声音,刚刚的对那叛徒的喊声也许因为离的太远而也没有人听到。
怎么办,舍身取意义还是智脱敌军?
应晓寒在生死面前,脑中迸发出一个又一个的方案。
第十三章 血战
这霍去病给将士们鼓劲完了以后,望了望那片草丛,想至少都多了半个时辰了,那小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踏着那青草寻过去 ,渐渐觉察出有些不对。
有腥味,是血散发出来的。霍大将此刻手紧紧地抓着剑柄,好让自己可以随时抽剑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血腥气比先前又重了,草木皆兵。
就在前面!他隐约见到有个人伏在草丛里。
一剑指了过去,剑首和那人的眉心只差一丝。,但那人豪无反应。
是死人。穿着大汉戎装的死人。腥味也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奇怪,这不是我们军队的,怎么会死在这里。
霍去病独手搜了他的身,找到一张附近这带的地图,上面的番号看着熟悉。似乎是公孙敖的。
霍去病一下子似乎就明白了。
唤了几声,无人应答。这应晓寒八成是给他们带走了。原路返回,速速招集三军,向那祁连山攻去。
一万铁骑,又以飞快的速度朝西北涌去。
居延海到了。骑兵的速度渐渐减慢,看得出来大家是想再这里稍作小憩,可霍去病是一点都没这个念头。
“灭匈奴何等大事,尔等大汉精兵怎可有所怠慢!”他厉声喝道。兵卒不敢有违军令,只得继续策马前进。
次日鸡鸣,大军已达祁连山前。安营扎帐,就地休息。
再往前,就是匈奴的领地了。
别人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得倒头就睡,而霍去病则站在帐外。
月明星稀,皓洁的月光照在连绵不断的祁连山上,祥和之至。可霍去病的心头,却依旧时不时地挂上几缕不安。
“这仗到底怎么打,人该怎么救啊……”他自言自语,皱眉深思。
转眼东曦既出。
卯时刚过,霍去病就把军队集合起来。
“吾等将战于斯。此祁连山麓为匈奴所占,定然熟过于吾等,可谓之乏地利;虽实情若是,切莫以为战匈奴而不可胜。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今匈奴单于若前东周之四分五裂,内忧外乱并存;大汉天子如先圣君之三皇五帝,国泰民安兼收。且吾泱泱天朝,彼区区蛮夷。我等精兵执干将莫邪之锐,披皮雄犀雌兕之坚,驾八骏九逸之速,安能为敌所败?!”
一番话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说得将士们纷纷磨拳擦掌,想要马上和匈奴一决生死。但霍去病又示意大家少安毋躁,听他再言。
“古亦有云: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