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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背不下一些东西而被老师罚到书阁打扫。有一天,我看累了书,于是爬在窗上远眺,等觉得冷了,回头的时候,发现他杵着扫帚呆呆的看着我。然后他对我说:魏池,你的脸看起来不是太愉快。”
索尔哈罕忍不住抿了一下嘴:“的确是个笨拙的话题。”
“那天我们第一次谈话,”魏池接着说:“他是第一个虔诚的说出以德报怨这几个字的人,我也许永远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天我在这个笨拙的人面前无以辩驳。他学习不好,但是有很好的修养,可惜我那个混蛋老师永远都不知道重视这方面。学院里那么多人,也许他是我唯一知心的朋友,在别人面前,我感受到的是我的才华,还有那份自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到自己在他的映衬下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多么的凶狠叛逆,多么的令人伤心。”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很欣赏他,在很多年后我来到京城,四处碰壁之后得益于他教导我的宁静的心,我这狰狞的小人才能勉强愉快的生活着,并且认识您。”魏池顿了一下:“刚才你的态度把我气得半死,你走后我去小间喝了整整一碗茶,酝酿了大概够一个时辰的说辞准备和你大吵一顿,但是进来之后,突然想起了他,于是决定放过你,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你完全可以和我大吵一架,这样更符合你的风度,用不着给我说以德报怨。”
“殿下真的要在剩下的几天中花一天的时间来和魏大人犟嘴么?”
索尔哈罕确定魏池不是在讽刺后,心安理得的甩掉了魏池主动搭过来的善意的手:“外面这么大雨,不在屋里面吵架,还有何别的事情可做?”
“公主,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伞的东西……”
魏池尽量把两人打理暖和之后,拿着一把绘了香草的伞下楼来。掌柜的赶紧命人准备了两双雨天穿的木屐鞋,魏池看了看:“两双都拿男人的。”掌柜这才想起异邦公主是没有裹脚的,赶紧又重新命人找了一双。换了鞋子后,又练习着走了几步,这才出了‘庆春坊’的院门。才走了不几步,魏池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索尔哈罕走得不稳。
“咳!”魏池故作严肃:“夫妻才能共伞呢……作为女人的名誉……”
索尔哈罕就着顺手狠狠的拧了魏池一下:“不说话你的嘴会痛么?”
索尔哈罕的随行们都在一间专用的房间里玩牌游戏,大家的注意力突然被巴勒的一声大喊吸引了过去。
“殿下出门了!”趴在窗边吃炒黄豆的巴勒大叫起来。
阿尔客依扔掉手上才赢过来的钱赶到窗边。
“阿尔,你说的不准啊……”巴勒嚼着黄豆。
阿尔客依看着走在青石板路上的两个背影:“……”
“我们去跟着。”
“不用了。”阿尔客依缩了回来,关上窗户。
出了‘庆春坊’半里地不到,路一下子窄了起来,雨后的青石板很滑,索尔哈罕感到脚上的绣鞋似乎很难和那个笨重的木屐鞋步调一致。这次魏池自觉地挽过了她的手臂:“你自己也要好好走,不要赖着我。”
索尔哈罕立刻就赖了上来,魏池只得叹了一口气。
连珠山从山下到山上仅需要两个时辰,坡道也很缓,透着柔和的绿色。和京城周边那些原野不同,这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江南的秀气,所以这里少有的没有香火而又许多更有趣的东西。
路旁的树下,有个撑伞的小媳妇拎着一把菖蒲在卖。因为天色尚早,菖蒲上凝结的似乎是露水而不是雨水,那种清透的绿色令人欣喜。小媳妇一手撑着伞,一手铺陈着她的小摊,藕色的衣袖会因为她举起手臂而一直滑到肘部。她的手腕上是一枚由玉珠串成的手镯,若隐若现的闪着豆绿的光。
小媳妇见索尔哈罕好奇的看着她,于是招呼起来:“这位娘子,给您家官人请个菖蒲吧,很吉利的!”
没想到魏池并非危言耸听,此刻真被误人成了官人娘子之类,索尔哈罕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唯恐脸红会让魏池耻笑,只好不在这称谓上做文章。
“娘子过来看看吧,清早五更才采来的咧!娘子的官人瞧就是个状元的模样,图个吉利就更好得嘞!”小媳妇热情的招呼起来,索尔哈罕不通市井,当真走过去看。
魏池小声笑道:“不过一个铜钱一个,买来玩吧。”
索尔哈罕摸出魏池给她的那个装铜钱的小袋,像个抠门的当家人一样,摸了一文递给那村妇:“那就买一个吧!”
村妇笑嘻嘻的接过钱,谢了,拿手抽出一根菖蒲挽成了个草结递给索尔哈罕,魏池教她怎样把这个草结系在自己的衣带上。
“今天的牡丹还有能看的么?”
“哪有不能看的?”村妇往南边指了指:“公子若是看到哪家不开院子那才是怪事了呢,这会儿客虽少些,但哪有关园子的道理?公子若是瞧见哪家没开,只管来找我。”
谢过了村妇,两人慢慢往南边下山。索尔哈罕好奇的玩着魏池衣带上的草结:“这个是什么意思?”
魏池忍笑到:“这是石菖蒲,醒志用的,进京赶考的人弄个这个图个吉利。”
索尔哈罕这才想起,大齐这会儿正好赶上学子们赶考,怪不得这个村妇满嘴的吉利话呢。索尔哈罕撅起嘴:“哼!你都考上了还用这个做啥,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花了一文钱!”
“好小气!”魏池看索尔哈罕紧紧的捏着她的小钱袋。
“是你小气!我刚才数过了,这袋子里只有二十个钱,就给我这么一点点……可恶。”索尔哈罕认真的琢磨着自己的十九文钱:“刚才那一文白花了,而且你这辈子是中不了状元了……唉……”
路旁的草丛里,有些野种的牡丹,可惜昨夜的风不小,这花又娇贵,几乎都不全了,倒是路边冒出了许多叫不上名的小红果,上头结一层蒙蒙的绒毛,像樱桃糖。索尔哈罕称是有毒,魏池表示半信半疑,两个人又就这个无聊的问题争执了一番,可叹背药书不是魏池擅长的,最后被索尔哈罕逼到绝处,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之后,就拿这些小红果撒气,把能踩碎的都踩碎了。溅起的水花落在了索尔哈罕的裙子上,气得她想在魏池脸上画王八。
往南再走几步,到了稍显平缓的地段,这里就是连绵的牡丹园。
中原人将都城订在南边的时候,多喜欢些典雅的植物,可一旦到了北边,就特别钟爱这种富贵的花卉。连珠山也是三十年前才开始有牡丹,最先是卖给宫里,然后是卖给坊间,最终将这生意越做越大,整座山都劈成了牡丹园。每年牡丹最盛的时候,便要开园评花,虽然不必挣个一二,但来年的大单生意就全靠此刻订下了。所以正如那村妇所言:即便是已经到了季末,又下着雨,花农们还是愿意开着花庄敬候佳音。
索尔哈罕边走边看,但却下不了决心要进哪家院子。魏池告诉她这进去了也不一定要买的,而且院院相同,可以随便选一间进去,一会儿再走出来便罢。索尔哈罕执拗的不听:“我走得慢,选一家好的进去坐坐就是了,哪能有功夫每家都看?真像你那么说,反而把好的都错过了。”
“你以前见过牡丹么?”魏池记得索尔哈罕的院子里没有。
“见过,不过是在画上。”
“哦……那喜欢么?”
“似乎有点太大了。”
“我喜欢……”魏池不好意思的说。
“哦?中原人不是讲究低调和内敛么?你这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俗气。”
“是吧,是吧……不过我真的觉得好看呢,上次来是在是三年前,我才进京。”
索尔哈罕想到魏池裹着方巾,背着囊书的口袋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然后畏畏缩缩的来这里看花的样子,觉得异常的好笑:“三年前,大人给自己买菖蒲了么?”
“那个不能自己买,要妻子赠给丈夫,弟妹赠给兄长,再次的也要老师相赠,没有自己买的道理。我一个人来的,最后也没中状元,所以保住了我的一文钱,啧……今天还是被你花出去了。”
“你已经把钱给我了,那是我的钱!”
“是是是……”魏池赶紧点头:“祁祁格,你做公主做啥?你该去做财主,大斗进小斗出。”
“哼!我很大方了,二十文钱就花了一文在你身上。”
索尔哈罕正要就这一分钱展开论调的时候,旁边的岔口突然缓缓走出了一群骡子,铜铃摇得当当响,一个老汉和一个年轻人左右吆喝着。
魏池赶紧拉索尔哈罕避到一旁。
老汉笑道:“公子哥,骡子不走石头路,您好好走你的。”
魏池点点头正拉起索尔哈罕要走,这人却对这一群骡子好奇起来:“大伯,大雨天要去山上做什么啊?”
老汉整了整蓑衣:“小夫人好,前几天上山解了些木板,再等下去水要把它沤烂了,这不运下来么?”
一共三头骡子,蹄子上全是泥。
“大伯家也有牡丹么?”
老汉一听这话,高兴了:“哪能没有呢?小夫人是来看花的吧?这么早就出门了,还没买到?没买到就上我家来瞧瞧吧!”
大家顾着说话,没留意那骡子一口把魏池衣带上的菖蒲嚼了!小青年偷偷瞧索尔哈罕时恰巧发现,赶紧叫了起来。魏池往后一退,草环已经散了。
魏池说:“哎哟,好可惜了你的一文钱啊!这骡子可是要中状元呐!”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又不得不返回上山的路,幸好不过几里路,进了一个岔口就是这个老伯的院子,老伯姓单,今年六十五,这个小青年是他的孙子,他的儿子媳妇都在京城里,他喜欢花,舍不得走。
园口有几只奶羊,似乎认得那些骡子,纷纷张着鼻孔往这边嗅。
“哟哟!”一个小姑娘招呼着自己的羊:“爷爷!哥哥!你们回来啦?”
“这是我家的小孙女!”老伯笑道:“有客人来,快去,快去!”
小姑娘十五岁的模样,一笑有一对好看的酒窝,听了老伯的招呼,赶紧把羊拴在院墙旁的栅栏上,进园去招呼了。
魏池偷偷凑到索尔哈罕耳旁:“你瞧,那个小姑娘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作者有话要说:月如:……请你们回顾第一章啊……第一章
魏池:路人甲,你退下吧。
巴勒:好幸福,这一个镜头都有名字……这待遇……
☆、第一百一十八章
118【建康七年】
老伯拦住青年:“雨还有些大;我们先去拴骡子;小花先带两位客人去后院坐坐;”又回头对魏池抱歉:“公子哥与小夫人先和我那孙女去后院稍等,呵呵,不急吧?”
“不急;不急。”魏池赶紧笑道。
房子不大,后面是成片的花房和花田。名叫小花的小丫头并不怕生;笑嘻嘻的问魏池:“公子是来谈生意的吧?”
魏池好奇:“怎么会觉得我是来谈生意的呢?”
“这会儿赶考的都进城了,哪个还在连珠山上玩?而且赶考哪有带着……嘻嘻,哪有带着夫人来的?”
小花让了座,蹦着去端茶了。
“他们说你是谈生意的?”索尔哈罕很疑惑。
“哪有我这样年纪出来谈生意的;多半以为我们是哪家富贾的后人,出来跟着长辈见识的罢了。你知道我们住的那家茶坊为何只让我们从后门出入么?”
索尔哈罕摇摇头。
“每年这些时候正是商贾聚会的时候;要做一年的生意,是大事情,我们走前门,他们要拜要跪,还要猜测,所以为了避嫌,就走侧门,后门,所以那些场面你就没有见到。”
“你们齐国好奇怪,大家为何要聚拢到一处来谈生意,生意不是随走随谈么?”
“这是生意并不是寻常的生意,”魏池解释道:“你想想,这么大个国家,有贵族,有地主,有那么多生意买卖人,最远能把东西贩卖到海外去,全走现银怎么可以?于是有些发迹了的当铺老板就开了钱庄,钱庄又做了票号。票号和官家是没关系的,每年存储的利率,贷款的年息都要有个准数,官家不管就要由商会来管。各商会汇集了各家掌柜的意思,每年春天就汇聚到庆芳春来,商议新规。你以为他们在喝茶?一动嘴就是几十万的银两。”
“……”索尔哈罕想到庆芳春是燕王的地盘,为何全国商会议事要选在燕王的地盘呢?
魏池看出了她的疑虑:“燕王可不是普通人,你想想,秦王是皇上的亲弟弟,那还是会打仗才被留下的,和皇上隔了一层的燕王能留下,他会是个全无本事的人么?”
“你那一脸崇拜……”索尔哈罕不屑:“哼。”
小花端了茶过来:“公子夫人是要买什么花呢?”
“有花朵小些的么?”索尔哈罕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