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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前,沈扬的眼中泛出了不少的喜悦:“请徐将军上前一步。”
徐朗是个大气的人,上前几步跪了:“拜见大人!”
沈大人喜上眉梢:“好好好!今天见识了将军的本领,好生畅快啊!哈哈哈,那些上场的队员,还请一并上来,本官代表皇上一并嘉裳了罢!”
没参赛的便都穿着官服,魏池也不好意思不站出来,只是磨磨唧唧的退到后排。
“这位是?”沈扬指着胡杨林。
“这位是胡千总,耿大人的手下能人啊!”王允义哪能记得那么多,直接推给了耿祝邱。
耿祝邱接过话茬:“说起来,胡杨林和沈大人算作是老乡呢。”
“你是哪里人士?”
“廊北,祝江。”
“哦?”沈扬乐了:“没想到竟能遇见本乡的少年英雄,呵呵呵,大家不必拘紧,都起来吧。”
开宴之后,气氛便更随和了,沈扬更是拿了酒杯一路敬了下来。
“沈大人!”魏池端起酒杯略鞠一躬。
沈扬此刻喝的不多,定睛看了魏池一眼:“哦?魏……池?”
魏池淡淡一笑:“久仰。”
“客气。”沈扬饮尽了杯中酒。
“客气。”魏池亮了亮杯底。
看着沈扬离去的背影,魏池放下了一两颗担心,认识自己并不怪,前二十四甲都是皇上钦定的,这样的内臣虽说不用复议,但是认识也不奇怪,外加上自己年幼,也算是个出名的人物了。看沈扬的态度,不像是为了自己而来,其它么?估计和自己关系不大,走一步看一步了。
酒散的时候已经过了后半夜,沈扬偏偏倒倒的回房喝醒酒汤:“那个乔允升做了武官倒是得了王允义的赏识了。”
在一旁的是锦衣卫佥事覃游知,此刻也端了一碗汤在喝:“王允义跟捡了宝贝似的,见人就往上怂。”
“可惜那人当年骂过皇上。”
覃游知笑着接过话茬:“且不会骂,让皇上此刻还记着他呢。王允义是个懂得急流勇退的人,此次出兵,不快不慢,生怕自己抢了秦王的功劳,呵呵,真是苦了他了。”
“他真是个鸡命!到了粮食堆上也是刨着吃!皇后娘娘至今只生了个公主,他到赶紧把自己往外戚上面套,窝囊的不得了。”
“估计是被先皇吓着了!”
说罢,两人哈哈笑了一阵。
“贤弟,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沈扬想起一个人。
“哦?”
沈扬侧过脸故作神秘:“我瞧见那个魏池了。”
“哟!竟然还没死!”其实覃游知早看见了。
“比起当年,长高了一截,可惜那脸还是稚气未脱。”
“也不知道皇上对他是个什么意思,留在这里真是不伦不类。老弟我真不信他那小鸟嗓子能吆喝兵士。”
“皇上怎会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是顺着耿家的意思罢了。”
“我倒听说是郭太傅的意思。”
“哪能?郭太傅不过是又背了一口黑锅罢!贤弟有所不知,那位耿状元和这位魏探花不只是同科那么简单。”
覃游知想起了耿炳然,觉得这个直性子能这么做也不是蹊跷事。
“……咳,说起燕王,那些萦萦绕绕的□,我还真是信了一些。”
沈扬想起魏池白净的脸,哈哈大笑:“也是,也是!”
“此番来,还是提防着他好些!”覃游知正经了起来。
沈扬摊了摊手:“要是他真有动作,那就真脱不了干系了。要杀要留,还需过问京城里的那帮磨牙的言官么?”
魏池喝得不多,和徐朗告别后便和杜莨一同返回城内。
“你不在行宫歇一夜?又不守城墙,急着赶回来做什么?”杜莨拍了拍魏池的肩。
“我……有两三日的文书没有拟了,再拖,桌子都要被埋了。”魏池实在不好意思说是明天落日前要去赴一个让他头痛不已的约。
“你要好好休息,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好。”杜莨觉得魏池今天有些心事。
魏池感谢杜莨的好意,但是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被锦衣卫那位贵人给吓得罢。
“杜莨,你今天怎么没来打马球?”魏池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想要咽回去已经晚了。
因为四下无人,杜莨也就懒得避人耳目了:“我是南军,父亲和奎思齐奎副统是至交。呵呵,你有所不知,两位副统关系并不好,耿家和王将军是什么关系?我自然上不了场。”
人人都夸徐朗,但魏池觉得,杜莨并不输给他一丝一毫。自己这一番明知故问惹了杜莨的不自在,魏池也有些不自在。
“唉唉!官场历来都这样,你当是尽心尽力干了活就有人赏识?习惯了就好了,”杜莨大度的笑了,又从马上探过身搂了魏池的肩膀:“心疼大哥我就把皇上赏的金螺儿分我两个罢。”
魏池没上场,但是也得了赏赐,除了徐朗、胡杨林、并受伤的一众以外,其余诸位皆得了八个一两重的小金螺。魏池把玩了一下,放到怀里收了。杜莨看魏池认真要去摸赶紧按住了他的手:“你当真啊?忒没意思了!”
魏池嘿嘿笑:“趁着张怀远不在,咱们分了它!”
张怀远喝不得,才几杯就高了,不得不留在行宫里头,明早才能回来。
杜莨看着手中的四个金螺红了脸,知道魏池是好意安慰,应了自己的戏言,要推脱又说不出口。
魏池拿了一个在手上抛:“等哪天轮假了,咱们兄弟俩拿去换酒喝!”
杜莨看魏池真不在乎,也才笑了。
魏池回了驻地,陈虎伺候着洗漱完毕天以都微微的亮了。闭了眼睛,想起了杜莨的那句话,又想起了杜琪焕的那句话,再想了想乔允升那不咸不淡的表情,有些迷茫,想给陈昂写信,就写这么几天来的各种怪事,写同僚的苦恼,写长公主的苦恼,还有自己的。想着想着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呼噜呼噜睡了。
在魏池昏昏睡去的时候,远在弗洛达摩宫的索尔哈罕已经衣冠整洁的诵读早经了。
随行的女官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殿下!阿尔客依终于回来了!”
索尔哈罕的眼皮略动了一下:“好!”
☆、第四十八章
48【建康六年】
把觉睡偷时已近中午,魏池赶紧爬起来洗漱完毕。果不其然,好几个主薄已经在等了!寒暄抱歉了几句,魏池结果手上的活儿,疯狂的干了起来。不愧是三天的量!魏池写字写得手抽筋。
“好字,魏大人果然写了一手好字。”一个姓的林主薄上来恭维。
“过奖,过奖!”魏池揉着手腕。
此时外厅里除了魏池几乎全是主薄,这两天是非常时候,有能耐跟着去行宫的人都挤过去凑热闹了,留下的没什么要员。林主薄细细看着魏池的字,又恭维了一番,末了才偷偷的说:“魏大人的字名不虚传,日后有空了,可否替属下抄一份文书?”
“哦?林大人还有什么要我帮您抄的?”魏池觉得挺奇怪。
“嘿嘿,大人答应着就是,以后莫要忘了!”林主薄知道魏池是个‘老好人’,看他不推脱就知道是应了。
“五百字以内!”魏池想了想。
“放心!放心,区区二十八个字!润笔下官都备好了。”林主薄帮着魏池摞着文件。
二十八?绝句?魏池偷偷打量了林主薄几眼,挑了挑眉毛,没多想。
终于,在太阳偏西的时候,魏池总算是应付了工作,伸了伸胳膊,退出了前厅。夏天的气息偷偷的潜入了,不经意间便出了一身汗,魏池解开了袖口缓缓回屋,吩咐了水先洗了脸才开始琢磨着那桩不知该不该去赴的约。墙外墙内的白花早已落尽,繁荣的绿叶爬满了枝头,满园尽是迷人的香气。
魏池看着那墙头,叹了一口气,想到王允义对自己说起的那桩荒唐事——小丫头,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那天夜里不觉的你有多喜欢我啊?怎么过了一夜就迷了心窍?这墙多高啊……至少下官我是翻不上去。
善饮的人,不是特坏,坏到没心没肺,就是特好,好到没心没肺。魏池自认绝不属于后者,觉得那个叫纳吉的小丫头又不是前者,磨蹭了半天,决定要把话说明了,也许说明了,人家小丫头也就释怀了。
“我家娘子……三年前订亲……糟糠之妻……在下若是薄情之人又如何能配得上尚主?……在下若是要配得上尚主又如何不做薄情之人?……尚主啊,还请谅解。”魏池偷偷演练了几遍,傻笑了两声,觉得王将军真黑!这谎话编得太中肯了!
克丰哝的老板是个高个子的壮汉,穿着浅鼠灰的外袍闲坐在围弄内,一面听着伙计报酒价、一面预备着贵客来了方便招呼。这座酒居不胜在人多,却胜在人旺。所谓旺则是在整个都城中的名声——懂酒的必来这里,就是那不懂的要找懂的只知道到此处来找。
酒庄的一楼是个合院,连了酒窖、花井面积不小,但是漠南地面干冷,适合窖酒却不适合住人,稍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尽力建出高台或者二楼来,好让居室能舒服些。这个克丰哝也是这个意思,所有的客人全都在二层。眼看太阳偏西,老板抖搂着袖子准备迎晚上的这一波客人,好几位有来头的客人今晚都预备了席位,上好的新酒老窖今天都要摆上。老板一边抖着袖子训着伙计,一边偷了个心眼瞧着院门。
终于,在太阳快要挨着地缝的时候,一位少年掀帘而入。
“好生气派!”沽酒的小伙计笑嘻嘻的抬了头。
这位少年是汉人的模样,五官清秀,气质优雅,穿了一身暗枣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瓦色的丝绦,一枚琥珀色的卵型玉坠坠在身旁,一步一摇。
这是哪里来的汉人公子?伙计手上不停,心中琢磨,难不成是哪家商户的贵公子前来漠南走货?看那衣着又觉得不够鲜亮奢侈,嗯……
老板绕出围弄迎了上去:“贵客!”
魏池正愁不知要往哪处去,看个老板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赶紧点点头。
老板口音不纯,含糊了几句,魏池没能听明白,只是看他要领自己进去便笑了笑跟在后头。上了楼是一个大厅,许多酒桌围着厅中的地炉摆设,地上铺着白芦席子,屋顶悬着许多香料编成的器物,彰显着异族格调。老板鞠躬一让,将一个小雅间指给魏池看,魏池心中疑虑,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推门进去一看究竟。
“魏池!”雅间内的少年眼神一亮。
“哎!”魏池一看,大惊,这个祥格纳吉!竟然着一身男装!
“哎什么?请坐!”祥格纳吉看魏池认出了自己,脸一红,又想到自己这一身帅气的打扮,忍不住得意了几分:“今天做东请你品酒!”
魏池惊讶之后,笑着坐了:“是今天‘我’做东请你品酒。”
“是了!是了!好啰嗦!”祥格纳吉厥了嘴。
祥格纳吉那一身打扮倒和自己上次集市穿得有些相似,只是纳吉姑娘难掩一身娇态,可能哄不了多少人。魏池坐定后细看了她一番,觉得这女扮男装果然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我家中……”魏池深吸一口气,要开口。
“这酒是峰鹿酒,前味甘醇,后味劲大,试试?”祥格纳吉从一桌酒瓶中挑出了一个,斟了半杯。
“哦?”魏池接过来喝了一口,果然不错!又抿了一口慢慢咽了:“这老窖调味得好!要知道这酒啊,酿是一份,窖是一分,调又是一分。这老酒的前味花香甚浓,竟是加了什么?”
祥格纳吉击掌一笑:“果然是酒道中人!可是这花俗气啦,嗯……密瑰花?”
魏池仔细闻了闻:“玫瑰花……”
“对!玫瑰花的。”祥格纳吉嘿嘿一笑。
“加了玫瑰,酒色却如此通透晶莹……”魏池对着窗口细看酒色:“不知是如何的制法。”
“嘻嘻,说起来,这酒贵着呐,要拿干玫瑰不知多少一同埋在窖里,嗯……每月还要一换,三个月才成。”祥格纳吉比划着——酒放在坛子里,干玫瑰裹着绸缎堵了坛口,再拿泥封,要三个月,三个月哦。
嗯,不错不错,魏池细细品着,可惜后味太过刺了,和前味的柔美有些不搭调……不搭调,对了!魏池被后味一刺想了起来:“我家给我订了……”
“你尝这个!”祥格纳吉选了一个圆肚紫银瓶斟了半杯递到魏池手上。
这酒就有些怪,味道酸涩难耐,喝得魏池直眯眼睛,一小口下去只觉得舌根麻,喉头紧。魏池忍着那怪味儿又抿了一口……说来也奇了,就这第二口,那麻的舌根和那紧的喉头泛出了丝丝甜味,且越来越浓,等到第三口入口连舌尖儿都觉着甜了。
“好奇!”魏池晃着这杯略略有些泛黄的酒赞道。
“这是羊奶酒啊。”祥格纳吉看魏池的表情瞬息万变,偷偷捂了嘴笑他。
“哪有这样的羊奶酒!”魏池知道羊奶酒,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