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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离渊早就已经麻木,见怪不怪。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新意的法术罢了。
他去挑战上古十六剑冢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法术。
一样是灵力枯竭,一样是能够吸收灵力,一样是漫天遍野的诡异袭击。
这样的事情,于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离渊干脆抛弃了极限速度,用他并不费力的速度稳步前移。他能够感受到这些白色花瓣在努力把他往回拉,大概是拉回黑花泥潭之中,然后让他“化作春泥更护花”,但是他可不是这么简单就会变成花泥的人。
凭借这些白色花瓣,是绝无可能的。
他即便看不见外面也能保证自己的方向绝对正确,因为他握剑的手不会偏移,而他的移动也绝不会偏离剑的方向。
仅此而已。
他在心中默数着距离,此时周围已经完全变成漆黑一片。
他的结界只能保证他的眼睛耳朵不被花瓣堵住,除此之外,他的身边已经塞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缝隙。
大概是因为花瓣的壁垒太过厚重,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的神念已经放了出来,周围对他来说毫无秘密可言。
他能够感受到不远处仿佛是出口的传送口——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理性分析,顾不上猜测这会不会是下一个杀阵——他只能感受到对面隐隐的生气,似乎在告诉他这就是唯一的活路。
快到了,快到了……
不,等等!
周围花瓣突然不再将他向后拉,反而是快乐地将他向前推去。此时他就算不催动灵力飞翔,也能够被这些花瓣带着朝前飞,而且飞得越来越快。
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除非……
除非,面前也是一片黑花泥潭!
顾不上思考为什么自己的神念没有发现,离渊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他闭上了眼,手指顺着剑锋划了过去,一用力刺出血来,在剑刃上涂抹出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转眼间大亮,离渊觉得自己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还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半却在这把九渊剑上。
他将剑举在胸前,默念剑诀。九渊剑发出了滂沱的剑气,将他包裹在其中,带着他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剑合一,离渊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催动九渊剑,还是九渊剑带着它了。九渊剑剑气所指,一切摧枯拉朽。花瓣们直接失去了生命力,枯黄地掉了下去,转眼间化为了粉末。
转瞬之间,他就已经将困住他的牢笼摧毁了大半,像是破笼而出的鸟一样飞了出去,翱翔在久违的天空。
身后的白花不甘失败,再次向他包抄而来。这些白花仿佛无穷无尽,摧毁了大半轻易便能卷土重来,背后的白色花田是永远的后盾,而脚下的黑花泥潭则是注定的坟墓。
已经无需多想了。
离渊孤注一掷地转身,放弃了白花,悍然朝着地下兴奋的黑花砍了过去。
黑花在接触到剑气的一瞬间就变得虚弱无力,轻易地被离渊切开,只余下一片残渣。
离渊干脆落在了地上,在黑花丛中飞快地朝着目的地冲去。
白色花瓣一落下来就会被黑花吞噬,而这些黑花对于离渊却毫无兴趣,在他的面前格外柔弱,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花朵一样。
离渊杀得兴起,再一次扩大了剑气的范围。这无疑会减少剑气的威力——但是这些黑花是如此柔弱,简直是毫无抵抗之力,多强的剑气都毫无意义,因为甚至一把钝剪刀都可以轻易绞断它的花茎。
黑色花朵被冲力打到了天上,倒是很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和白色花山相映成趣。
最后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竟然这么容易就到了。
他收了剑,转过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飞在天上的黑花并没有落下来,而是从花瓣上生出了长长的茎枝干,落在地上,变成了一片高不可攀的黑色花林。它们轻轻摇摆着,以惯有的方式吞噬了追赶而来的白色花瓣。
大概是白色花瓣在黑色枝干中太过醒目,这一次,离渊清楚地看见了下面发生的事情:黑色花间空出的地方出现了一张张嘴,将落下的白色花瓣一口一口吃掉了。那些嘴并不是任何相似的意象,而是真真切切的人嘴。
而或许是他的幻觉,在花的茎杆之间,他似乎还看见了人的手臂在举起,努力地挥舞,似乎在表达什么情绪。但是那些嘴吃完落下的东西之后就已经停止了动作,似乎在等着下一次投喂。
离渊难以抑制地想起了白乐天说过的冤魂。
就是他们么?
下一秒,他毫不留恋地转过头,迈进了晶石垒成的传送阵之中。
无论那些东西是什么,都与他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
☆、小白
走出传送阵;离渊惊讶地发现;面前是一片村落。
村落周围被鲜花所包围,但是远处也有山川丘陵,郁郁葱葱,不再是花海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艳丽单色。
感觉到此处虽然不充沛但是还算是正常的灵力,离渊心里一松。
他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贪婪地吸取着空气里的灵力。
当他把周围一片地区的灵力快要吸光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吸取,站起身,朝着村落走去。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阵法的特性:如果你有很多选择,那就选择最困难的那一种,那一定是对的。
白花朝喜欢玩这一套,陪他玩就是了。
走进村落,里面一片和平,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每个人各司其职,忙碌地来来往往,倒是让一直戒备的离渊颇有些失望。
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甚至还买了一碗茶;可是里面没有毒也没有下咒。
他不死心地一家家敲过去,最终总算是有了一个发现:这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是真人,是花妖。
花妖不是花,但是这也能很好地暗示,他还没有离开花海。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富有攻击性的花都已经不见了,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宁静祥和的花妖的村落。
而根据这个大阵的惯性,他所要找到的出口也应该就在其中。
离渊只好在这里住了下来,又是一家一家地问了过去。
在问到第三家的时候,他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原来一个修者正借住在这个家里。这家的主人只是说那是一个迷路的旅人,但是离渊综合着空气中的灵力很快地得出了结论,请求主人让他去拜访一下这位借住的旅人。
主人很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站在那人的房间前,犹豫了一下,就发现有淡淡的瘴气从门底下飘了出来。
他立即了然于胸,便叫了一声:“瘴妖。”
对方这下子直接翻脸,瘴气窜出来想要吞掉他,却吃了一惊,化作了人形:“尊者?你也在这个地方?”
“是的。”
既然遇到了熟人;那当然要好好交流一下之前的经历。就算说过进了秘境各凭本事,也是在相互竞争的情况下。现在他们秘宝没有看见一个,反而是麻烦遇见了不少,当然是要握手言和,共度难关。
这不是共识,这是常识。
两人走进了瘴妖的房间,一个坐下一个站着,开始交流之前的经历。
“你来这之前遇到了什么?”离渊先问道。
“我么?”瘴妖脸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让人愉快的东西,“一言难尽。”
“说就是了。”离渊变了一个姿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故事冗长。
瘴妖便开始讲述起来。
他一进来的时候也是遇到了五彩花海,被花巨人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但那并不是离渊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花海,而是一种黄色的花海。这种黄色花没有别的用处,就是可以解毒。若是别人遇到,高兴还来不及,但是瘴妖本来就是与毒相伴相生,遇到这种花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过了黄色的花海,他又遇见了一种漂浮在空中的灰色花,似乎天生就生长在空中,瘴妖看见的时候从上到下全世界都被这种花所占领。
在闯过了灰色的花之后,就遇到了传送阵,被送来了这里。
他本身是妖,对于这里的花妖也有几分好感。既然他们不是敌人,交个朋友也无妨。他在这里盘桓了两天,才发现这里没有出口,也没有别的修士,这才焦躁起来。
他不是一个心宽的人:若是赤豹或者文狸来到这里,说不定就得过且过地在这个地方住着了。
但是瘴妖不行,他和离渊一样,掌控欲极强,根本受不了被莫名其妙困在某个地方,一定要找到出口。
“……仔细一看的话,这个村子里的确到处都是秘密。”瘴妖挑了挑眉毛,配合着他的脸,倒是有几分勾引的感觉。
只可惜,在他面前的是离渊这个面瘫。他淡定的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比如说,这个村子里最大的漆家,也是世代做漆和染料的家族。他们的漆和染料曾经举国皆知,但是因为血脉单薄,现在只剩下一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如今只是一个孩子,已经是老夫妻老来得子,后面不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了。不过这对夫妻虽然子嗣不兴,在村子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人,村外的花田都是他们的,据说他们还在屋子里养了一种神奇的花,才能做出漆和染料。”
离渊的神色郑重了起来:“然后呢?”
“这个传言是不是我倒是不知道,但是现在倒是有个年轻人在漆家学他们的工艺。你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么?”
“说。”
“真没意思啊。”瘴妖耸了耸肩,正色道,“他自称姓白,村里的人都叫他小白。”
白这个姓氏本来没有什么,但是香山界有个白府,这个阵法的主人叫做白花朝。小白这个名字,简直是疑点重重!
离渊立即追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漆家。”瘴妖告诉他,“漆家以前兴盛,现在已经不过是个普通的富户罢了,每况愈下。他们家没那么难进,你就直接敲门就行了。”
离渊点了点头,身形已经在十米开外。
他去楼下和主人道了别,匆匆赶到了漆家,敲了门,便有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了出来,问道:“您找谁?”
青年围着粗布衣,衣服上和脸上到处是彩色的颜料,颇有几分滑稽。
可这个青年的脸实在是漂亮,又不是瘴妖那般的艳,堂堂正正刚柔并济,倒是让离渊多看了几眼。
但也就是多看了几眼而已。
离渊随即便说道:“在下李元,是偶尔在这里的旅人,想了解了解这个村子的风土人情,也算是有所见闻。不知道公子可愿意与我说说?”
“李兄可是高看我了,何须说公子。”青年受宠若惊,忙是推脱道,“我叫小白,一直在这些地方找一切传统的工艺。现在许多传统工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失了,我深感惋惜,所以就学习一二,也算是传承了下去。不过我也是刚刚学习,算不上了解,等二位师傅有时间了,我去问问他们……”
“你能先给我简单地介绍一下么?”离渊说道,“实际上,我就是听说这里漆术和染术一流,才想来看看的。我有些等不及了。”
离渊说等不及的时候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假的很。青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眼神,说道:“抱歉,我现在可能抽不出身……”
“什么时候都可以,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离渊觉得不保险,又添了一句,“我想听你说。”
小白的脸上腾地红了,然后摸了摸头说道:“我和两位师傅说一下吧。你等一下!”
离渊点了点头,安静地在外面等着。他的耐心很好,这点时间算不上什么。
不一会儿,青年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算不上华丽,但好歹也是清爽多了。他的脸粗略地洗了一下,上面还挂着水珠。
离渊顺手给他擦掉,说道:“走吧。”
青年顿了一下,又用奇怪而陌生的眼神看了离渊一眼,然后就慌乱地说道:“那个……先生想要知道什么?我要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位师傅不许的不行。”
离渊失笑道:“我对这种技艺也算不上了解,你给我说了我也不一定懂。”
“……那阁下想要听什么呢?”青年疑惑地问道。
只是想要观察一下你是不是我们破阵的出口而已。虽然这是事实,但是离渊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他琢磨了一下,问道:“两位师傅姓名为何,家里有什么人呢?”
“是漆木和漆夫人庭云,两人有一个孩子,叫做漆青云。”小白说完之后,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些事情先生只要问,村里的人都会说的,何须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