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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把那丸又腥又涩的东西吞了下去。
“你饿了吧?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
我皱着眉摇了摇头,问他:“我睡了两天?”
风海“嗯”了一声,又担心地说道:“往谏,你身体这么虚弱,还是吃点东西吧。”
我心里记挂着赫彦和绮莺,没什么胃口,但看看风海兔子似的眼睛和惶惑的神情,忍不住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点了一下头。
短短几天发生这么些事情,该把这个大孩子吓坏了吧。
风海有些高兴地出去了。
半天终于返回来,风海手里端着一碗粥,放在床头上,就手脚利索地把我扶了起来,嘴里说着:“这是麻烦饭堂师傅现煮的粥,你趁热吃一点。”
我手不方便,身上也疼得厉害,风海就舀了粥喂我吃。
吃了都掌院老先生留下的丹药,我的精神头好了很多,没有刚醒来时那么疼,身体也有了点力气。
“赫彦……被都掌院他们带去了哪里?”
我皱着眉瞧着送到面前的勺子,突然问道。
“现在皋陶上仙就在书院,赫彦他们都被关在戒院里。”
风海答了一句,眉毛又向两边耷拉下来,脸上刚有了一点的精神气儿又跑了个干净。
我想了想,示意风海把粥碗拿开,严肃地瞧着他:“风海,我们要想办法把赫彦救出来。”
风海立即瞪大了眼:“往谏,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我慢慢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这个办法管不管用,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试一试!”
风海双眼放光,把碗丢到一边,追问:“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赫彦的事情,归根究底在于他杀了雷黯他们三个,这是最棘手的地方……这跟我杀汲厄不同,那是他要杀我,我为了自卫而出手杀了他,理在我这边儿,就算是帝君亲自来审这个案子我也不惧……”
我喘了口气:“但赫彦却是在雷黯被戒院留押之后出手,不仅擅闯戒院,还当着戒院夫子的面把他们轰成了渣子,是蓄意动手,而非自卫。所以……如果要救他,就得从这里入手……”
风海呆呆地听着,难得脑筋灵活了一次,听到这里差一点蹦起来,双眼炯炯放光:“往谏,你是说,只要赫彦跟你一样是因为自卫动手,就可以脱罪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示意风海把耳朵挪过来,如此这般,这般,这般地嘱咐了一番,看着他瞬间兴奋起来的脸,又不放心地再次叮嘱:“这件事情关系到赫彦的前途和未来,绝不可以出现闪失。你一定要小心一点,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被人抓住小辫子。”
要知道,我杀了荔婉的亲弟弟,赫彦又宰了雷霆的儿子,这俩人不管啥品性,绝对不可能消停地轻易放过我们,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蹦跶呢,一定一定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风海连连点头,涨红了脸保证:“我不会搞砸这事儿的,你放心吧!”
我没说话,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看看自己的馒头手,又只好作罢,只给他一个赞许的眼光。
风海摩拳擦掌,磨刀霍霍,说干就干,把粥碗撇一边儿也不喂我了,转身就往外走。
哪知还没走出宿舍门儿就呆在了原地,口中讷讷道:“都,都掌院老先生……”
我受了伤后精神头不济,强撑着说了这么老半天的话早就疲乏得不行,正倚在床头闭目休息,一听风海的话,登时愣住了。
“你去吧。”
隔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老先生的声音。
我没动弹。
“是……是……”风海迟疑着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片刻,脚步声才起,胖胖的云中书院都掌院奕微老夫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想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老先生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眯眯的和蔼模样,胖胖的脸上无波无澜,只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熠熠精光,还带着一股子平常少见的威严。
“你醒了?”
我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说道:“老先生好。”顿了顿又说:“谢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现在感觉怎么样?”
“除了身上有些疼之外,其他还好。”
老夫子点点头,走近几步在我床边坐下,把我的手扒拉出来,伸出食指点在我的手腕上。
一点点翠色幽芒在奕微老先生的指尖上跳跃,我只感觉似乎从那一点皮肤处延伸出万千根藤蔓,瞬间把我捆了个结实,然后又倏然松绑。
老先生已收起了手指,捋着胡须道:“嗯,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慢慢康复。”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墨色的小盒子放在床头上,和蔼对我道:“这个丸药一天吃一颗,不要忘记了。”
“好。谢谢老先生。”
听了这句话,奕微老夫子看了我半天,突然笑笑:“其实你不必对老夫言谢,认真说来,并不算是老夫救了你。”
我一呆,怔愣抬头,脑袋上写满了问号。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老先生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可怜见的,伤成了这样,若不是他以法力及时延续你近乎枯竭的生命力,再辅之以大回魂丹保住你的性命,恐怕你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无可奈何叹息。
极宵!
原来他真的出现过!我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老先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我瞪大了眼问,迫不及待。
奕微笑眯眯地:“你不知道?”
我摇头,除了一个名字,什么也不知道。
老先生笑得更和蔼了:“你都不知道,老夫怎么可能知道呢。”说完呵呵地笑。
我黑线。老先生你逗我玩儿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嗯,那啥,预告一下,极宵下一章出场哈~~呵呵~飘走~~
※、第26章 共话长夜
还不等我追问下去,奕微老先生就转了话题:“你既然醒了,皋陶上仙势必会带人亲自来对你问话,你要做好准备……”
“汲厄确实是你杀的吧?虽然荔婉仙君在帝君面前闹过,也在书院出现过几次,不过你不必忧心,汲厄作恶多端,在书院里横行霸道这么久,害了好几条人命,这是他罪有应得!这件事,就算是荔婉仙君,也讨不了好处去!!”
老先生说着,眉毛一竖,一抹戾气从眉间闪过。
我留意看着都掌院老夫子的面色,心中有了一点底,趁机道:“老先生,其实不仅是汲厄作恶多段,他身后那一帮子帮凶更是可恨,如果不是他们助纣为虐,汲厄哪里能横行这么久!”
老先生不说话,估计是想到了荀思和祝昼两位原戒院夫子,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我再接再厉:“比如雷黯,还是大地战将的儿子,居然一点武将后代该有的正义感都没有,跟在汲厄身后耀武扬威,实在是太可恶了!”
老先生继续点头。
“像他这样根正苗红却一长大就歪的歪脖子树,估计就算昏迷了被留押在戒院之中,醒来之后也不会知道悔改!”
老先生迟疑了一下,再点头。
“所以,”我舔了舔嘴唇:“我觉得赫彦当时虽然硬闯了戒院,犯了书院的戒条十分不对,但像他那样彬彬有礼,又修养那么好的人——这一点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因为我差点被人打死而感觉愤慨,相信也是不会轻易就跟人动手的!”
“嗯……嗯?”
“那可是三个人啊,赫彦只有一个人!一比三!所以,”我咳了一声:“所以,肯定是赫彦质问雷黯三人为什么助纣为虐而不知道匡扶正义惹得他们恼羞成怒继而不顾戒院戒条擅自先对赫彦出了手!”
“……”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老夫子,先要了口水喝润了润嗓子,这才下了最后结论:“结果,赫彦被逼迫得不得已,这才出手自卫!却一不小心,自卫过度,呃……伤了他们三人的性命,而已……”
老先生喂我喝完水,把碗放在桌子上,望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被老先生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还是老着脸皮继续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赫彦的性格我很了解。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那天戒院的留守夫子啊!”
见奕微老先生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说话,我只装作看不见:“就算赫彦承认是他先动的手,那也肯定只是他好面子而已!您想想看他那么骄傲的人,只不过想要自卫一下,居然会不小心自卫过度,把人失手打死了,对他来说多没面子啊,所以他肯定不会承认的!您要相信赫彦!”
老先生不说话。
“都说‘知子莫若父’,要不然……”我试探地看着老先生的眼睛:“您帮我联系联系赫隐仙君,我去跟他聊聊?”
老先生身体僵硬,别过了头。
我有些纳闷地看着奕微老夫子的反应,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在胡扯,但您老的态度也应该跟我一样是要保赫彦的吧,要不然我干嘛拼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命还在这里扯这么多?
只要跟那天戒院的留守夫子通了气,让赫彦这般这般地扯一通,再加上风海在外面的动作和赫隐仙君的手段,应该……八…九不离十地可以把他捞出来吧?
半晌,老先生才回过脸来,嘴角还有些抽搐的迹象,拍拍我的肩膀:“别操这么些心了,好好休息吧!这里荔婉仙君闯不进来,你安心养伤就好。”
说完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我刚想摸摸下巴,又记起那两只粽子手实在不方便,也就罢了。心里略略放下了一点,看老夫子的样子,该是答应了吧……
长舒一口气。
刚才精神高度紧张还不觉得,这一刻放松下来立刻困乏得不得了,不多会儿,我竟然空着肚子不知不觉地倚着床头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果然理刑上仙皋陶带着一队随人出现在我的小屋里,如此这般这般地问了我半天话。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比方正脸灰衫夫子卫铮还要气质刚硬的皂衫男人,心中多少起了些好感。
问完话,皋陶上仙就带着从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我睡了许久依然困倦,到底饿得不行,好在风海已经回来,把事情进展跟我讲完,又喂我吃了点东西,这才跑去吃晚饭。
我于是再次躺下睡得人事不省。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我挣扎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床边,正默默地瞧着我。
“……极宵?”我模糊开口。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外面已是夜色溶溶,周围都是沉默的暗色,有月华之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在不大的屋内遮遮掩掩地晕成淡淡的薄雾。
那人坐在光晕的边缘,上身掩在床幔的阴影里,衣衫下摆沐浴在被窗户圈起来的月色之中。
墨黑的头发在暗夜里一点浅浅的靛青色微芒,他微微一动,衣襟和袖口的繁复花纹就带出一阵流光溢彩。
在夜色中,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可能是睡得太久,我脑袋有些不清楚,想开口问他为什么出现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见我了吗又想问他当时为什么会来救我怎么就知道我会差一点没命而那么及时地出现。
还想问,你是来看我的么?
下一刻,他优美的指尖就轻轻地抵在了我的唇上:“嘘——不要出声。”
我噤声。缩了缩脖子。
突然想起那个梦境。
少年与男人纠缠的身体,漫天遍野的桃花,流动的光辉,天边如同烈焰般燃烧的万丈霞光,还有那人微微眯了眼,手指指尖轻轻抵在少年桃花瓣一样殷红的唇上时,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唯美,而诱…惑。
轰,我整个人顿时被烧着了,七窍一同喷火,脸几乎要烧得化成水气不用经过融化这个环节这么麻烦直接汽化了。
不过……他的手指怎么冰凉冰凉的?
想起奕微老先生的话,我再忍不住,也顾不得脸还在烧,轻轻出声:“你……身体不舒服么?”
“嗯?”
略略疑惑的声音,指尖擦过我的嘴角,在耳垂边逗留片刻,离开了。
我咽了咽口水,没管那瞬间红透的耳根,执着地问:“你救了我对不对?是不是耗费了很多法力?身体……不舒服么?”
“嗯。”
淡淡的回应,也不知道是承认救我耗费了很多法力,还是说身体不舒服。
我有点着急,想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又被他一把按住,低低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垂下来的一缕乌发扫到我脸上,痒痒的,我不敢动弹了。
“还痛么?”
“有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了。”
我实话实说,可能是因为极宵及时以法力延续了我的生命力,又服了那么些丹药的原因,虽然全身都在疼,不过昏迷前脏腑错位,骨子缝儿里千万根针扎般的疼痛消了大半,现在除了指骨断裂处还没长好外,其他的都是被冥火撕扯留下的皮外伤,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好。
又是一阵沉默。
极宵冰凉的手指抚触着我的脸,从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