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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就渐渐消失了,甚至面容也比之从前更年轻了几分。
如今沈贵妃又得了圣上看重,自然是在这后宫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区区在公主院里塞上些女孩儿,让她们“陪着”几位公主读书,甚至于将公主的课程里原本没有的女工课等加上去的事情,沈贵妃自是做得。
“娘娘?”女夫子搁了针线,正想要开口再次询问是否要令八公主随太子的内侍离去的时候,就见八公主自己站了起来。
“唔,太子哥哥要见本宫么?”八公主如今已经快要六岁了,小小的人儿,自己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就朝着沈贵妃的方向屈膝道,“贵妃娘娘,太子哥哥叫我呢,我要过去太子哥哥那里啦。功课的事情,我明日会补足的。”
丝毫没有询问沈贵妃是否会让她去的意思。
沈贵妃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之间看不出半分怒气,可是却等着八公主屈膝一盏茶显显站不住的时候,才道:“倒也罢了。既是太子寻八公主,八公主莫要辜负太子对公主的喜欢才是。公主尽可去罢。”
八公主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转身和六公主、七公主道别,接着就走了。
六公主、七公主见八公主走了,却都不敢坐下,只手足无措的站着。
沈贵妃蓦地将身边的案几挥开。
六公主、七公主忙忙屈膝,其余人俱都跪了下来。
只有一个容貌姣好的黄衫女孩,上前跪坐在沈贵妃身畔,笑道:“姑姑又生气了?生气伤肝,这可不值得。且,茵儿听说,姑父晚上还要和您一起用膳,姑父若是瞧见您这一脸的委屈,可不是要心疼坏了?”
黄衫女孩儿才七八岁模样,声音温温软软,容貌和沈贵妃有一两分相似,观之可亲。
沈贵妃先前脾气倒也不至于此,只是她自从被承光帝重新宠幸,脾气就越发大了起来。好在有了承光帝的重新看重,她如今的脾气大些,道儿无甚不妥。
“你姑父忙于政事,哪里会看出姑姑的委屈?”沈贵妃一叹,看着自家侄女乖巧的模样,心中虽喜欢,但再想到自己儿子如今的相貌,她兴致又消减了下来,“罢了,你们且继续学着女工,本宫有事,先回宫了。”
黄杉女孩见状微微咬唇,竟也只能由得沈贵妃独自带人离开。
如今后宫并无皇后,承光帝又将后宫大权整个儿交给了沈贵妃,再加上沈贵妃是太子的嫡亲姨母。后宫之中,自然是沈贵妃独大。
可是就算如此,沈贵妃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她要怎么高兴?她唯一的儿子如今容貌尽毁,莫说是承光帝了,就算她连多瞧一眼自家儿子都不习惯,这样的八皇子,将来又如何承袭帝位?就算她肯,那朝廷的诸臣又如何肯?承光帝在有了惊才绝艳身子又逐渐康健的太子后,又哪里看得上八皇子?
沈贵妃想到此处,心中便是恨恨。
红情在一旁瞧见沈贵妃神色,想到侯府里的老子娘说与她的话,咬了咬唇,便低声道:“娘娘,太医可是说了,您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当了。只要陛下……只要陛下常常来看娘娘,娘娘总能再次有孕的。到时,不拘再生个公主还是皇子,都是好的。”
沈贵妃一怔,随即道:“可是,单本宫调养得当了又如何?陛下那边为着长生清心寡欲,即便是来看本宫,也从不曾……且陛下年事已高,本宫即便是再生下个孩子,将来又如何和太子相争?本宫如今,也只剩下不甘心,只求这些日子能好生侍奉陛下,让陛下重新把封地还给坛儿,将来本宫也好跟着坛儿往封地上去。”
红情听了,心中一急,忙道:“娘娘这话可是错了。您就不曾想过,若是您再次有孕,按规矩,您可不是要再次晋位么?您现下是贵妃,若是能再次诞下一位小皇子,陛下心中一喜,再想起您先前的举荐之功,或许就会直接册封您为皇后了呢?
沈贵妃脚步一顿。
红情再接再厉,压低了嗓音,道:“陛下日日服食丹药,老当益壮,纵使是活不过百岁,活个八九十岁,岂在话下?这些时候,也足够小皇子长大了。退一步说,即便是陛下不能活这般长久,只要陛下在生前将您册封为皇后,再将您从前悉心照顾太子的事情昭告天下,让天下皆知您不但是太子姨母,还是对太子有养育之恩的嫡母,如此,将来您有了名分,即便是太子继位,将来如何,还不是要看您的么?”
沈贵妃双目一闪,显见是动了心。
她现下虽然看着风光,可是,她的风光,全都是靠着承光帝得来的。一旦承光帝不在了,或是又想去“宠爱”其他能进献有本事的道长了,她如今的风光,眨眼间就能消散一空。
而一旦如此,她的儿子容貌尽毁,承光帝瞧也懒得瞧上一眼,甚至还将八皇子的封地也剥夺了,到时候,她和八皇子,又该如何在萧无尘的眼皮子底下立足?
可若是她能再次有孕,求着承光帝将她立为皇后的话,她和八皇子还有她的幼子,从此就会有了立足之地。即便是萧无尘再威风,难道还能杀了有嫡母身份的她么?
如今诸事未定,可是沈贵妃单单想到这些,心中就格外舒畅起来。
不就是孩子么?她哄不了承光帝来临幸她,难道还命令不了那些道士去哄骗承光帝么?所以,她一定会再次有孕,一定会做皇后,让萧无尘即便是心里恨极了她,也只能伏在她脚下叫母后!
沈贵妃如何谋算,萧无尘自是不知。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沈贵妃对皇后的位置动了心,但他自从承光帝开始吃那些丹药之后,就开始暗中安排,必不肯让前世就做过皇后的沈贵妃怀孕,以此被承光帝再次扶正为皇后的。
萧无尘早早就安排下了这些,并不在意,只在花房里等着八公主。
八公主如今长大了两岁,被萧无尘宠的越发开朗了些,虽然因两年前的那次中毒,八公主的身体不如从前,但到底年纪小,萧无尘拘着她好生调养了两年,又刻意的宠着她,如此八公主倒和普通姑娘家差不多——毕竟,那些姑娘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萧无尘不但宠着八公主,还教了八公主拳脚,常常带着八公主去骑马等等,如此,八公主的身体倒也不算太差。
只是这段时间沈贵妃特意折腾她们这些公主郡主的,才让八公主没甚么精神。
“太子哥哥,囡囡真的要一直都学那些针线么?可是绣花做衣裳甚么的,不都有那些宫人么?为甚沈贵妃非让我们学这个?每每做不好了,还要被责罚。”八公主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萧无尘怀里,小声道,“囡囡都不想学了,可是又不想装病吃苦药。太子哥哥,你能教囡囡怎么办么?”
萧无尘摸了摸八公主的脑袋,道:“囡囡先忍上一忍,等到为兄这次从边境回来,就来帮囡囡解决这件事。保证不让囡囡的小手指头再被扎了。”
八公主听罢,就高兴了起来。只是她没高兴太久,就回过神来,开始叽叽喳喳的询问萧无尘边境的事情,还道:“所以这次太子哥哥是去接昭王叔回来么?就像,嗯,就像新郎去接新娘子那样,太子哥哥往边境去,把昭王叔给接回来么?”
众人:“……”
萧无尘微微失笑,道:“你昭王叔可不是新娘子。他如今是大胡子,你瞧,这是他前几日寄来的画像,可是有半分像新娘子?”
萧无尘说着,就把他磨着萧君烨寄来的画像拿了出来给八公主看。毕竟,萧君烨隔一段时间就跟他要一副画像,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让萧君烨也送了画像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送去的画像都是他自己精心画出来的,与他自己有七八分的像。可是萧君烨送过来的画……除了眼睛,他半点都看不出来那些大胡子下的脸到底是不是萧君烨的。
八公主这会子看到了萧君烨的画像,忙忙探头去看这个常常被太子哥哥提起的皇叔到底长什么样子。待得看完了,八公主小小的脸皱的紧紧地,又严肃又可爱。
萧无尘正想问她这是看出甚么来了,怎的这般严肃,就见八公主把那副萧君烨的画像倒了过来,然后指着萧君烨的那一大片胡子,认真道:“太子哥哥!”
萧无尘有些疑惑,哭笑不得间正要说些甚么,就听身边的阿丑“咦”了一声,随即在那张倒过来的画像上比了比,道:“当真是殿下。”
萧无尘怔了怔。他先前没从画上看出甚么端倪,现下八公主和阿丑同时说了,阿丑还把那几笔勾勒了自己容貌的地方指了出来,萧无尘若是再看不出异样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昭王叔画了太子哥哥。”八公主还在一旁故作认真的皱眉道,“所以,昭王叔是在思念太子哥哥么?”
以及,她先前说的太子哥哥会像接新娘子一样去接昭王叔,也是真的喽?毕竟昭王叔又不是小孩子,这般需要太子哥哥去亲自接,显见就是和接新娘子是一样的啦。
偏偏太子哥哥还骗她。
萧无尘完全不知八公主心中所想。他拿着那张画像看了一会,微微皱眉,就让阿丑把画像收起来了。
待得第二天,左丞相因受了萧无尘所托,当真提及了请太子去边境,主持与匈奴单于重新签订纳岁贡的约定的事情,还道,太子年轻,当有人相随,一同主持此事才好。
承光帝闻得此言,一开始还皱着眉,等听到最后一句,才开口道:“此事再议。”如此便是有戏的意思了。
等到两日之后,承光帝服食了那些道士新炼制出来的一种丹药,顿觉精神奕奕,于是在第二日左丞相再次提及太子去边境一事的时候,承光帝沉吟片刻,就应了下来。
“太子既为皇储,代朕前去与匈奴单于商议此事,自是应当。只是太子尚未及冠,年纪太小,此事当由宁阳侯主持,太子从旁辅佐即可。”
然而终究是答应了这件事情。
萧无尘心中松了口气,想到前世那匈奴人在和谈时候突然再次开战的事情,目光微微一闪,就垂下头去——左丞相其实当真没有看错,他此去,当真是为了军功,以及边境将士的军心。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终究是太子,父皇既开始不信任他,并且开始约束他,他总要想法子让自己的位置越发稳固。
他只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
边境之地。
萧君烨练兵回来,整个人都灰扑扑、脏兮兮的,他正要支使人去为他烧水沐浴,他好拿着他的无尘的画像开始慢慢看的时候,就听下属来报,太子要来了。
萧君烨呆了呆,手上的毛巾都掉落下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胸口处,“砰砰砰”,心跳加速的声音。
所以,他终于可以重新见到他的无尘了么?
还是他的无尘自己把自己送到他身边来的。
萧君烨的络腮胡子下,唇角大大的咧了开来。
第28章 重逢
萧无尘,萧无尘,萧无尘……
这样三个字,在萧君烨的心里像是生了根,发了芽,再也移不去,赶不走。
好在萧君烨对此颇为心甘情愿。
他在乎萧无尘,喜欢萧无尘。虽不知在萧无尘的心中,对他又是怎样的感情,不过,那又有甚么重要的?在此刻的萧君烨看来,他只要对萧无尘有大用处,就能在萧无尘身边站稳脚跟,甚至影响萧无尘的决定,至于将来……
他总有机会的。
萧君烨如此想罢,沐浴之后,就拿起萧无尘这两年里头陆陆续续送来的画像开始看。
少年一直在成长。
无论是个头还是眼神,俱都在慢慢变化着。
虽然少年的画像与真人还是有些不同,但萧君烨还是心中满足——瞧,即便他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但是,单单凭着少年肯这样一次一次的满足他的要求,亲自画了画像,让人送了来,萧君烨就觉得,萧无尘的心里,其实是非常非常在乎他的。
这也就足够了。
至少现在是足够了。
萧君烨睡觉前,将萧无尘的画像看了又看,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才又将几张画像都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一只乌木盒子里,然后放在了枕边,接着,才手握那只萧无尘送给他的平安扣,这才翘着唇角,安然睡去。
驻军是扎营在长安以北的,因此虽然还是十月,却已经也有些凉了。
萧君烨翌日晨起,去了元帅帐中,与众人商议了军中事务后,他眉心皱紧,有些不太明白匈奴一方这次为何会这么合作。若是从前,匈奴单于虽看重大王子,然而单于多子,单单是那些正式的姬妾所生的儿子,就已经排到了二十几了,即便是看重大王子,适当的妥协一二倒也罢了,可是现下,匈奴来使极其谦恭,仿佛他在战场上虏获的不是匈奴的大王子,而是匈奴的下一任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