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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你来我往了好半晌,终于把丈人和大舅打发了。小松累得狗一样,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辛加一屁股坐沙发上,拎起茶咕咚咕咚地灌,擦擦嘴道:“我还以为你要被分尸了,害我们急急忙忙杀过来。”
“不知道哪个孙子!”小松朝空中比了个中指,“扎破了我的套套!艹!”
“莉莉挺好的,别拖着人家好姑娘啦。”阿男道。
“也对。”小松笑道,“我也该收心了。”
忽然间谁也没再说话,空气里充满了空调过滤出来的干燥的、虚假的味道。
辛加抹抹眼睛,但忍不住,终于哭出来。
“喂。”阿男踢他屁股,“大男人哭屁啊。”
小松坐起身来,看窗外落日黄昏,不记得是哪年夏天的午后,动物园乐队就这样成立了。五个人在暮色中欢声高唱,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有尽头。
“辛加。”小松拍拍他肩膀,“其实卖烧鹅挺好的,你可以考虑再开一家长兴分店,用心经营。”
辛加哭得鼻红眼肿,睫毛挂着泪珠,“阿绿去做代购,你和阿男娶妻嫁人,大雄……咦,大雄呢?”
小松搔搔头,道:“其实我没好意思告诉你,大雄听他爸的,出国念工商管理去了,他……他迟早都要接他爸那盘生意的啦……”
“他家黑社会来的啊!”辛加大哭道,“要那么高学历干嘛啊!”
“他爸要走商业化模式喔……”小松掏出手机,递给辛加。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大雄的留言,他写道“亲爱的动物园乐队成员们,我去美国修工商管理的硕士学位了,我父亲一直想改良青口组的经营模式,而我亦有这样的志向,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所以我要去为梦想奋斗!三年后,你们将会看见一个焕然一新的青口组!勿念,大雄上”。
“……原来他的梦想是这个啊。”阿男道,“害我们误会这么久。”
“因为他每次这样说都会被你暴打。”小松道。
辛加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小松和阿男都担心他。
“没事啦。”辛加挥开他们的手,“坐久了腿麻而已。”
他扶着门框道:“人生的决定,怎么说,不后悔就好啦。”说完比个OK的手势,头也不回地走了。
辛加慢慢走着,看楼道里下班买菜回家的白领,看房间内打孩子的师奶,看小区里下棋的老爷爷,看马路边对骂的老婆婆,看围墙内不识愁滋味的学生哥。他笑笑,人生嘛,就是这样而已,梦想不梦想的,也没多大意思。
他骑着小绵羊,落日余晖和狂风把脸上的泪痕鞭打得刺骨疼。
刚回到餐厅门口,车还没熄火,辛师奶就冲出来大叫:“衰仔!过来!”
辛加认命地走过去,垂头丧气道:“外卖单给我。”
辛师奶打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钱了?”
“哪有!”辛加反驳,“你儿子有这个狗胆吗?”
“那为什么有个催命鬼每隔半个钟头就打电话找你,说得家里着火了一样?”辛师奶用一双X光眼狠狠验视她儿子。
辛加忙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原是没电了。恰好柜台的座机又响了,辛师奶催他赶紧去接,免得外卖电话打不进来。
“喂,长兴茶餐厅,今日推荐叉鸡双拼饭送例汤。”辛加没好气道。
“辛先生!我是YL影视传媒公司的!求你别再挂我电话了!”对面那女人一副快急哭的语气。
“你怎么会有我家餐厅电话?”
“因为当年你跟我们公司签约时留的资料有记录!我真的不是骗子!”
“哦——”辛加道,“那你知道当年跟我们签约的是谁吗?”
“是我们公司的张扬先生。”
“叫他来跟我说。”
女人迟疑道:“呃……这个……我也没办法……因为张先生……呃,去世了。”
“我信你才有鬼!”辛加大骂。
“辛先生!”女人哽咽道,“今天天黑之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被炒了!听我把话说完!”
“死仔!”跟街坊在门口聊天的辛师奶见儿子杵在电话旁,听筒也不扣好,马上走过去点他脑门,“不把电话放好客人电话怎么进来?!”
“妈。”辛加道,“明天能放我一天假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第二天,辛加按照电话里约好那样,坐巴士来到YL影视传媒公司大楼前,他裤兜里还藏着把弹簧刀,以防不法之徒近身割肾。阳光下,大楼外部的玻璃幕墙熠熠生辉,令人头晕目眩。
辛加硬着头皮往里走,这时大堂里迎出来一个职业装OL,问道:“辛加先生?”
“我是。”辛加道,“你是电话里的那个李小姐?”
OL亲热地挽着他手臂,抹了几层发油的大波浪卷发仿佛什么武器一样打在辛加身上,“叫我Lisa姐姐就好了,咦,怎么就你一个?”
“哦……他们都在排练,我作为主唱,先……来了解了解情况。”
“姐姐就喜欢你们这种又聪明又勤奋的年轻人。”Lisa的大眼睛朝辛加忽闪忽闪。
两人成电梯一路往上,电梯门打开时,辛加像走进了一个万花筒一样的世界,有点缓不过来。
Lisa瞄瞄辛加,掩嘴笑道:“傻仔,有空再带你好好参观公司,今天我们是有特别任务的。”
不能怪辛加大惊小怪,实则是与YL签约以来,一次也没有踏入过总部大楼。高中某一年万圣节,动物园乐队参与了市中心广场的晚会演出,作为视觉系摇滚乐队的他们,不论表演,但是装扮已经chock爆全场。在后台休息时,一个醉醺醺地男人扑到他们面前,说要签下他们,给乐队发片。五人都当他发酒疯,让大叔赶紧回别令老婆担心。
谁知道第二天,这男人从主办方那里知悉了动物园乐队的学校,特地带合同过来。辛加当场就乐坏了,在原地又蹦又跳,马上就签上名字。大家都以为能从此开始职业乐手的生涯,不料那天以后,这大叔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
辛加打不通电话,循地址找到YL的大楼却被保安驱赶。他不死心,晚上躲在被窝里一遍遍地打,一个星期后,提示音由“该号码暂时无法接通”变成了“该号码已停机”。
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迷迷糊糊的,辛加被Lisa带到一处office,按到座位上。一个矮小的西装男子从里间出来,朝Lisa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Lisa当下就变了脸色,“不是,王总,明明说好……”
王总咳嗽一下,道:“这次先由Betty负责,你回去好好努力,机会有的是。”
辛加不明所以,之间Lisa姐姐面色铁青地走出去,进来了一个更精英更有……教导主任feel的女人。
近看更有高中班主任的压迫感,辛加不由得正襟危坐,收起傻呵呵的笑容。
“easy,加加。”王总道,“easy。”
辛加更紧张了,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那两人。
王总拿出一份合同,递到辛加面前,再把口袋上别着的金钢笔放在纸张上,“一路上Lisa都跟你说清楚了吧,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辛加迅速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生怕这份文件会变成蝴蝶飞走。
“你们这支乐队真是沧海遗珠啊。”王总坐下,翘起二郎腿,“介意我抽烟吗?”
辛加连连摆手道请便请便。
“这是Betty,我们的王牌经纪人。”王总比个大拇指,“Betty以后会全权负责你们乐队的一切事务,你们是小花朵,Betty就是辛勤的园丁啊,哈哈。”
Betty朝辛加弯弯嘴角,一脸“教导主任的心思你别猜”的表情。
直到辛加走出大楼,仍觉得如梦似幻,周围一切都不真切,飘飘渺渺,冷不丁被一只路过的狗咬住自己手中那一式三份的合同才惊醒过来。
辛加茫然地回到茶餐厅,坐在茶座上愣神。辛师奶忙到筋疲力尽,上餐途中走过来骂儿子,“衰仔!还不去帮你爸斩烧鹅……”
话未完便被儿子拦腰抱住,手中的托盘连带餐点都差点一齐脱手。辛加声音闷闷道,“辛师奶,你要做星妈了。”
深夜,一家四口加上对面的阿男齐齐坐在辛家的客厅,严肃地审视着茶几上那份薄薄的文件。
辛师傅捧起合同,开始阅读第十一遍,阅罢,道:“我认为这份合同不是骗儿子去传销的。”
“哎呀你高中都没毕业,懂什么。”辛师奶夺下合同,递给辛妹妹,“妹头你来看。”
高三生辛妹妹,严格来说高中也还没毕业,她伸个懒腰,“都说了没问题!绝对是要捧哥当明星了!”
“阿男。”辛加小心地扯扯她的睡衣袖子,“你别结婚了,等我们发达了请个保姆来照顾阿智。”
阿男看看墙上的挂钟,起身道别,“都这么晚了,我要回去哄阿智睡觉。”
“我真的进了YL的大楼!真的有王牌经纪人带我们!信我!”辛加朝着阿男的背影喊道,“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行吗?”
“okay okay。”阿男妥协般摊手,“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行吗?”
辛加回过头,立刻就被辛师奶拉着到神台前上香,母子俩朝着菩萨和先人牌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辛师奶嘴里念念有词,感谢列祖列宗保佑辛加。
“妈。”辛加道,“你不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怕什么,大不了再回餐厅送外卖。”
第二天一早,辛加兴冲冲地去找阿男,结果只有阿智一个人在屋里玩,他问:“你姐呢?”
阿智吹着口水泡泡,呵呵笑道:“姐姐和伯伯……伯伯……还有老虎婆婆……去吃叉烧包了。”
他口中的伯伯和老虎婆婆,是阿男的未来老公和婆婆,因为那男人太老,阿智一直喊他伯伯,怎么也学不会叫姐夫。
辛加没有办法,只能赶紧去找贝斯手阿绿。他赶到阿绿的出租屋,打开门差点没被包裹堆成的山压死。辛加避开一地包裹和商品,艰难地挪到单人床边,摇醒床上的男人。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眼眸深邃而湿润,性感地注视着辛加。
有时候,不,是大多数时候,辛加都觉得阿绿不应该被人唤醒,而是应该被自己帅醒。
“加加?”阿绿还迷蒙着,倏尔屁股着火般弹起来,拉下背心裹住健壮的腹肌还有……呃……晨勃。
趁阿绿去厕所解决需求的当口,辛加打开他的电脑,登录旺旺,帮他处理了几单交易。
阿绿从卫生间出来,他洗完澡,只穿了条沙滩裤,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单手撑在电脑桌上,一股清新芬芳的雄性荷尔蒙朝辛加扑面而来。
“啊对了,跟你说个事。”辛加赶紧说正事,“我昨天跟YL续约了。”
“YL?”阿绿思考了一会儿,“高中时跟我们签约的那家公司?还没倒闭么?”
“我说真的!”辛加把合同拿出来,“你也赶紧签,我们可以开演唱会了!”
阿绿把低垂的湿发朝脑后抹,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拿起桌上的快递单,忙活起来。
“阿绿!你只要跟我去一趟YL你就信了!骗你我跟你姓!”
“加加。”阿绿大帅比无奈道,他指指柜子,“那边有我从商港带回来的奶粉,自己去冲一杯喝吧。”
辛加看一眼那罐美赞臣3段,绝望道:“你真的要放弃了吗?”
“实际点把。”阿绿说,“我想给喜欢的人一个能摸得到的未来。”
“女朋友逼你在市区买房了?”
阿绿彻底无言了,他拿出一罐冰啤酒,坐在包裹上就喝起来,“我底下还有七个弟弟妹妹等着养活啊加加。我真的……真的不敢再做梦了。”
“好。”辛加耸耸肩,“我自己去。再见。祝你的代购生意兴隆。”
“加加!”阿绿站起来,踢开脚边的货物,他深吸一口气道,“等我,一起去。”
两人下了公交车,站在街市边。忽然便开始狂奔起来,一路经过水果摊、活鸡摊、幼儿园放学排排走的小朋友、搭客的摩托车。街上的塑料袋、售楼传单在此刻,宛如漫天飞舞的星屑,在他们身上落下闪烁的金粉,他们溅起的污水,也似乎成了步步而生的花。
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老旧的居民楼,推开阿男的家门。
阿男她妈妈正在和未来亲家讨论彩礼的事情,双方争得面红耳赤气喘如牛,像两只互不退让的蛤蟆。
“阿男不结婚了!老!巫!婆!”辛加朝那恶婆娘做个鬼脸,拉起阿男欢呼着往外跑。
他们又去找正在道馆擦地板的小松,将那条吸满污水的抹布轻轻丢给他的大舅子。四个人疯疯癫癫地在大街上高声呼喊——
“动物园乐队重出江湖啦!!!!!”
马路边的师奶们目瞪口呆,纷纷以同情的目光投向辛师奶。辛师奶吹吹新做的美甲,一脸自豪地说:“我儿子,全世界最棒!”
大伙沿着河堤奔跑,见到每个人都忍不住要亲一亲他们,所谓春风得意,世界上所有景物都在闪闪发光,连眼前孱弱的大雄,仿佛也变得高大威猛。
“大雄?!”众人惊喜道,“你从太平洋游回来啦?”
“我……”大雄声如蚊蚋,“其实……那个留言是我爸手下丧彪写的……我吃不惯那边的生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