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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福喜从外边走进来,如今他经常在外边游走,白皙的皮肤逐渐染上了小麦色,眉目间一片澄净,却又多了一股飒爽的英气,行走间,英气勃勃,雄姿英发。
楚惊天发现,这样的他更引人注目了,他就像一块籽玉,逐渐在工匠的手里打磨出夺目的光芒。而令人高兴的是,这块美玉,是在他的手里慢慢的散发出了他应有的光芒,这是件令他愉悦的事。
“殿下,这是周先生的信!”福喜双手呈上信件。
沂州受灾的地方不止宁南县,只是宁南县受灾最为严重,其余的地方楚惊天则是派了心腹去处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朝好的方向而去。
福喜见楚惊天眉目舒展,便知道周先生传来的消息必是好的,心情也轻松几分。
其他受灾的地方不断传来好消息,这代表楚惊天等人很快就要回京了,上上下下的人心情都是颇为愉快。
而就在这气氛上佳的时候,太子殿下楚惊天突然病倒了。
楚惊天这病来得气势汹汹,昨天还能站着的人今天就躺下了,昏迷不醒,虚弱不堪。
看着他气若游丝一般,福喜急得不行,一张脸更是面无表情,周身散出来的气势,骇人得紧。
“殿下这是劳累过度,身体耗损,这一放松下来,病痛便缠了上来,只要好好休息,便无大碍。”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是宁南县有名的大夫。
福喜阴着脸,吝啬于一个笑容,说:“你已经是第十个这么说了,前边九个都在地府呆着了。”风轻云淡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杀意。
就连太医也无从下手,福喜几近狂躁了。
大夫脸一下子就白了,忙道:“那我再看看,再看看!”
福喜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躺在床上的楚惊天。
楚惊天已经昏睡五天了,请来的大夫都说是劳累过度,可是劳累过度会让人昏迷不醒吗?福喜不信。
“太子殿下这,怕是中蛊了!”再三诊断一番,大夫才犹犹豫豫的说。
福喜面色一变,问:“中蛊?”
大夫说:“我曾经看过这种脉象,那还是在苗疆,苗疆有一种蛊叫嗜精蛊,它会吸食人的精血,从里边啃食人的内脏血肉,让人恍若劳累过度。在三个月之后,中蛊的人精血耗尽,无力回天,整个身体里边的内脏都被蛊虫吃尽了!”
他越往后说,福喜的脸色越加难看,一双眼睛暗沉无比,仿佛有风暴在里边呼啸,怒气勃发,好似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会忍不住爆发。
而实际上,福喜没有发怒,他冷静得很,问:“那么,解蛊的办法!”
大夫面露难色,说:“这……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让蛊虫陷入沉睡,若要将其除去,需苗疆蛊师,我也是有心无力。”
苗疆的蛊是出了名的,杀人于无形,神秘莫测。
“不过,从这往南行百里,倒是有一位苗疆蛊师,只是这人性格奇怪,若要请动他,恐是不易!”
福喜却不管这么多,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蛊师我会请回来的,这几日,太子就拜托您了!”
大夫摇摇头,不抱什么希望:“那蛊师性格奇怪,所居之处更是蛊物遍布,去了怕是回不来了!”
不过,他还是尽心治疗太子,他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了。
在傍晚的时候福喜找到了那个蛊师的住所,那是一片桃林,在这深秋之际,这桃林竟是米分色桃花竞相绽放,落英缤纷,一片春色。
福喜抿唇看了百米远的木屋,双眼坚定的往前走了一步。
谁也不知道福喜遇到了什么,只知道在三天之后,他请来了苗疆蛊师。
蛊师姓白,头发白如雪,一身蓝衣,模样清俊,神色却是冰冷如寒玉,一双眼毫无波动,走动间,仿佛都带着一股冰雪的寒意。
与他整洁的模样不同的是,福喜满身狼狈,神色苍白如金纸,双目无神,只在看见楚惊天的时候,那双凤眼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来。
“白蛊师,麻烦你了!”他的目光缱绻的在楚惊天身上粘着,一张冰冷的脸顿时放松下来。
白蛊师走到床边坐下,伸出白如暖玉的手指搭在楚惊天的脉上,微阖眼,轻声道:“不必多说,你付出了我想要的代价,我自会尽心。”
把完脉,他说了几味药,道:“把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端来!”
秋子记下药方连忙叫了丫鬟去煎药,又让信得过的人去看着。
屋子里寂静得很,白蛊师不是多话的,吩咐下去让人煎药,便不再开口,只是低着头拨动着手上的蜘蛛饰物。
秋子皱着眉凝神思量着,身旁却是一紧,有人挨了过来,低头一看,却是杏子,面色不自然,大半个身子都躲在他的背后。
“怎么了?”他低声问。
杏子苦着一张脸,一张脸皱得紧紧的,轻声说:“他那蜘蛛,是活的!”天知道,他特别讨厌蜘蛛这种东西。
活的?
秋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看见白蛊师纤长的手指在那黑色蜘蛛上抚摸,丑陋的蜘蛛与宛若工艺品般美丽的手指,如此对比,格外震撼。
秋子的注意力放在那只蜘蛛上,果然见着那只黑色的巨大蜘蛛动了动,也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这蜘蛛颜色漆黑,浑身更是毛茸茸的,一看就知道毒性不小,这白蛊师竟然养了这么一个毒物。
这样的人,给殿下治病,秋子怎么也不放心。可是眼看楚惊天气息越来越微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外边丫鬟将煎好的药端了上来,秋子接过来,却听白蛊师说:“把药给他喝了!”
众人诧异,秋子问:“不是给太子喝的?”
白蛊师低垂着眼,“唔”了一声。
明明是治太子,怎么是福喜喝药?
摸不准白蛊师的意图,秋子满心疑惑的将药给了福喜,福喜倒是果断,仰头就将药喝了。
略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白蛊师突然取出可一把镶着蓝宝石的匕首,对福喜说:“把手伸出来!”然后干净利落的在福喜手腕上割了一刀。
红色的鲜血立刻从手腕上流了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血就像是卸了闸的洪水,不断的往下流,不一会儿,福喜的脸色就白了。同时,空气里慢慢飘着一股淡淡的芬香。
杏子对味道很是敏感,动了动鼻子,却觉身体一软。
“你想干嘛?”秋子一觉不对,出声喝道,一瞬间卸了力,扑通就摔倒在地。
扑通扑通!
接连几声,屋里所有人竟然直接软到在地,躺了一地的人。
白蛊师面色不动,手上的匕首反手又在楚惊天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与福喜不断流血的伤口不同,这一刀,楚惊天的手腕没有掉一滴血,只能看见米分色的血肉。
白蛊师将两人的伤口贴在一起,此时福喜失血过多,嘴唇发紫,面色如金。
福喜突然吸了口气,只见楚惊天露出的手腕皮肤底下有东西在蠕动,很快的就跑到了伤口处,从那钻了出来。
可以见到那是一只通体红色的虫子,看不见具体的模样,一闪而过,就钻进了福喜的手腕。
白蛊师当机立断,一根银针插到福喜的伤口边,那不断往外冒的血立刻就止住了,然后再利落的把伤口给他包扎好。
此时,白蛊师看着福喜的目光极为满意,却不似看着人,更像是看着一只蛊物。
☆、第63章
蛊虫从楚惊天身体里出来,却又钻进了福喜的身体里,可是福喜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似乎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问:“如此,殿下是不是无事了?”
白蛊师走到桌边,取了一个白瓷茶杯,手上的匕首在掌心狠狠的割了一刀,别人看着都疼,他却是面不改色,捏着手让血流得更快,然后用杯子接着。
“今夜,他就会醒来了!来,把这个喝了!”说着,他将接了他血液的茶杯递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秋子第一个就不赞同,喝别人的血,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道。
“没事!”福喜摆手,接过茶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将里边的鲜血一饮而尽。
很奇怪,这鲜血并没有什么腥味,反而带着几分甜香,可是这血液一下肚,福喜立刻就觉得不对了。
五脏六腑立刻绞痛起来,锥心般的疼痛一波一波的挑战着他的神经,几乎是瞬间,他的脸上就布满了汗水,惨白的脸色更是不见一丝血色。
他的忍耐力向来是很强的,可以说是恐怖,就连阉割之痛都能忍下来,此时能让他脸色变化,那就知道的确是痛得不行了。
“福喜!”秋子没拦住他喝血,本就懊恼,现在看他这狼狈痛苦的样子,又是焦急,又是愤怒,冰冷的目光直接刺向白蛊师,问:“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白蛊师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刚才的放血对他也是有一定影响的,脸色也有些发白,直接对福喜说:“我累了!”
福喜勉强笑了笑,道:“我这就让人带蛊师下去休息!”他对于这人,显现出来了极大的包容。
秋子恨恨的看着白蛊师转身离去,扶着福喜道:“我也带你下去休息!”
“不!”福喜摇头,他走到床边,直接坐在了床脚的脚踏上,他走得很艰难,大颗大颗的汗珠如雨般落下,脸上却很平静。
“我想等着殿下醒来!”
“你!”秋子无奈,道:“殿下醒过来,我会去叫你的!”
“不用了,我就在这!”福喜摇头,态度很是固执。
秋子无奈,只得让人取了软垫给他坐着,又让人好生照看着他,这才心事重重的离开。
楚惊天这一病倒,所带来的风暴可不小,他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夜晚,天空是黑蓝的颜色,零星挂着几个星子,当空一轮皎洁的残月高挂,底下黑暗中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屋里摇曳的烛火?
楚惊天醒来的时候扭头就见福喜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大概是秋子给他盖了条波斯绣纹毯子。双手紧紧的握着的手,面朝着自己,一张脸隐在阴影里,从自己这儿看去,恰好能看见到他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的眉眼。
福喜睡得并不沉,或许说是不安稳,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自己从年家离开被送到皇宫的那天。
那日天是灰的,屋里烧着银霜炭,燃着熏香,他歪坐在软榻上,穿着红色袍子,挂着赤金的璎珞项圈,丫头跪坐在地上给他捶着腿。窗外自己的那只绿色八哥扑棱着翅膀,嘴里不停的见着“少爷,少爷”。
母亲从外边急匆匆的跑进来,白皙凝脂的脸上难得的有了波动,耳上挂着的珍珠坠子不断的摆动着。
“小余,现在只有你能救你哥哥了!”母亲向来温和美丽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一双杏眼漆黑无底。
他很想说,阿娘,你抓得我好疼!
母亲却是叫了几个粗使汉子进来,将他死死的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年有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仓惶的看着她,祈求她,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卑微的小小的身影,也看见了她冰冷的目光,就如她手上那支碧幽幽的祖母绿镯子。
年有余被人粗鲁的塞进马车里,乳母也跟在后边的那车上,说是照顾,不如说是威胁。如果他敢跑,乳母那一家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跟着来的还有母亲身边的妈妈,向来慈爱的面孔也变得冷酷,不断的说着“这是你欠夫人的,也该还了”。
……
楚惊天躺在床上,他的手被福喜死死的抓着,他也没强制抽出来,任他去了。却见福喜嘴里小声的呓语着,抓着他的手力气越来越大,甚至抓得他有点疼,脑门上更是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明显是做噩梦了。
“福喜,福喜!”他伸手摇了摇他,被叫醒的人抬头看他,眼神迷蒙,显然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
他黑漆漆的眼睛水润润的,脑门上还带着汗水,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才回过神般的说道:“殿下,您其实不用这么试探我!”他一急,总是忘记自称“奴才”,“我我我”的就出来了。
楚惊天瞳孔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缩,微微一笑,说:“你在说什么啊?”
乌黑的发丝从肩头落下,搭在胸前,晕黄的烛光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可亲。
福喜放开握住他的手,脸上未笑,难得在楚惊天面前表现出冷漠的一面来。
“您是一个疯狂的赌徒,却也是一个理智的赌徒。我不相信,这次的事,您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或许,事情一直都没有逃离你的掌控!”他站起身来,长袖在床榻上拂过,楚惊天手一紧,险些去抓住那截袖子,仿佛要做出挽留的动作来。
如此不争气的心思,是在楚惊天意料之外的。
“就连白蛊师的存在,您也应该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