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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日元漓早早散朝后,处理完呈上的奏折,便会去元姝的宫里,今日也不例外,尽管元姝已经几天不跟她说话了。
“陛下,华纯殿到了。”新晋的尚宫余臻站在龙撵跟前轻声唤到。
这厢元姝正睡着午觉,尚不知私以为几日不会再来的人,竟然已到了宫门。呼呼大睡还做了白日梦,梦中她抱着变成大头娃娃的元漓亲了又亲,小了不止一倍的女皇陛下捏着可爱的粉拳就攮她,元姝一边躲一边笑着想把她扔开,结果元漓的头越变越大……
“啊!”
她这一声惊叫,直让坐在榻沿的元漓甚是纳闷。方进殿时,就瞧见这小妮子睡的香沉,一身雪色中衣薄裙凌乱,小半截藕白的秀腿搭在榻沿,眼看就要落下了。伸手握住足踝,顺势坐下便放在了自个腿上轻轻摩挲几下,却见元姝愈见精致的面容哭丧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过去细看,便听到她一声咋呼。
“做噩梦了?”
仓惶从榻间坐起身的元姝是后背渗凉,手心都一片湿润,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才看见了坐在脚边一身玄色龙袍的元漓,不禁想到了那个怪异的梦境,立时就没个好脸色。
正想说话,却想起自己和她还在冷战中,便冷哼一声将自己的脚从她怀里抽了出来,然后准备起身去沐浴压惊。
“怎地越大了,这气性也大了呢。”
讨个没趣,元漓不甘心的伸手揽住了元姝的细腰,将她一把拉回到了自己的怀中,攥着那只覆了一层薄纱的细腕就摇了摇,稍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四年而过,初初君临天下的元漓至今变化倒是颇多,时光磨练出了君王的睿智和霸气,而年龄增长了她女人的成熟妩媚。一如既往的高贵冷艳,人敬人畏的气场,只一个眼神便是不怒自威的震慑人心,当之无愧的女皇。
面对越来越强大的元漓,别人都是怕的不行,都道是女帝脾性莫测,似笑非笑时就能眨眼剜了人的眼,谈之色变。唯独元姝,私下一旦和元漓在一起,好的时候还能说说笑笑,不好的时候该动手就是要动手。
也都是叫元漓惯出来的,正巧报了当年被压制的那点仇。
“乖,同朕说说话。”
闻着咫尺间的少女清香,元漓就愉悦的弯了弯那惯于在人前僵冷的眉眼,带着只对元姝特有的柔情,温声凑在小妮子的耳朵边上,啄了啄。
元漓就是个两面人,人前是高贵女皇,一怒便能浮尸千里;可人后,对着元姝就是舔着脸的波斯猫,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去求了疼爱,当然她也有求而不得霸王硬上弓的时候。
元姝暗翻白眼,元漓只有跟她开玩笑或是真生气的时候才会以帝王自称,这会的她无疑是前者。上气冷她这些天,她还能舔着脸来哄已是不易,元姝可是极清楚这人耐心不多,也该是时候适可而止了,若再不理她,只怕又要拿别人出气了。
“热,别挨着我。”
果然,见她这一开口,元漓多日酝着一丝冰寒的美眸瞬间就柔情万分,抱着元姝就作气的捏了捏她的脸蛋,龙颜大悦道:“那日是我不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你,姝儿不气了可好?”
明知元姝尚抵抗着她们的关系,元漓那日当着太多人的眼,委实给元姝带来了一定的冲激。尽管收到的不是被骂伤风败俗的言语,而是稍甚艳羡的注视,她也受不了。
不过,元漓却是想开了,相较于以前,如今就是元姝藏着掖着装着不说,却早是和以前变化太多。这事要是放在前些年,只怕这丫头是要病个十天半月不出门,可现在呢,只是和她耍几日性子就罢了。
说到底,人还是让她给掰弯了。
“走开,热!”
虽说夏日天热,殿中冰降了热气,元漓这一身华丽龙袍大裙的,金花描边的攒珠抹胸上刺着几只飞龙,明黄中裙外便是罩着玄色的蟠龙暗纹,金丝云海滚边。可都是用的顶好云丝制作,看着里外几层却是极为清爽的料子,哪还有一丝热气。
“一点都不热,而且姝儿身上还凉凉的,真舒服,给漓姐姐抱抱。”
低头轻蹭间,云髻上龙簪步摇轻晃,冰凉的玉滴坠子顺势掉进了元姝的后襟,立时就激的她一抖,下意识抬起小脸,却撞在了元漓半露的玉胸上,那傲人的高峰还散着独属于元漓的冷香。元姝实打实的愣了几秒,却在听见元漓鼻息间多了一声轻哼时,回过了神。
“不正经的!”
那极为鄙夷的话语噎的元漓有些沉脸,合着她又被元姝当急色鬼了,撇撇嘴抓着那丫头的手就往胸前放,不甚好气的说道:“你这脑袋是越来越厉害了,撞疼了人,还不许我哼唧了不是?”
“……”
“诶!去哪了?”猝不及防,元漓没抓住元姝,被那丫头从怀中溜了出去,忙唤了一声。
元姝来不及穿上绣鞋,就踩着光滑的冰凉地砖往前跑了几步,远了元漓才旋身瘪嘴回道:“沐浴,你继续哼唧吧。”
说罢,就跳着脚跑了,独留着元漓对眼那方才被玉色小脚丫踩过的光亮地砖,稍稍发愣。
果然,这丫头被她惯坏了。
米音领着宫人络绎而入时,低头抬眸就瞧见女皇正慵懒的斜倚在元姝指令放在临窗边的贵妃榻上,半落下的龙袍一角倒映在大理石砖上,榻尾的飞雀炉中龙涎香袅袅飘出,一切都是静如泼墨画般的极美。
“卫旸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蓦地,威严却清冷的话语,惊的弯腰放置果盘的米音手下立时一僵,虽然尚是问句,却早是有了确定。她不敢贸然抬头去看,收了手便跪在了地上。
“是奴婢的错。”
她的职责便是看好元姝,在卫旸的事情上,女皇是特意下令了不许元姝知道,可就是她的疏忽,导致元姝不知从何处听了风声。若因为这件事,败裂了元漓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她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抬起头来。”
简约的几字听不出其中心思,米音入宫也两年了,自幼便混迹江湖自觉胆大的她却是怕极了这位女皇,一切危险都是掩藏在不见波澜的静静中。
半虚的冷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明明是妖冶最美的眼睛,却偏偏尾带戾气让人心悸,轻皱的眉头昭示着她此刻的不悦。这哪还有方才跟元姝的热乎劲头,好在是元姝不在这,若是在的话,只怕又要说她玩变脸了。便是这一眼,米音瞬间就低下了头,后背早是冷汗一片。
“奴婢失职,求陛下责罚!”
元漓不喜戴那些个怪沉的护甲,纤长的十指修的齐整,内务殿特调的朱红兰蔻染画,指盖前沿还点着极为精巧的纹饰,食指间的宝石戒子暗光流转,一指轻摇。
“只此一次。”
一身都吓的紧绷的米音霎时就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她刚刚是紧张的要死,到底还是怕元漓的惩罚,下意识的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奴婢知道了。”
倒不是元漓心软了,而是这事根本没必要。卫旸搬入西宫的事情,是迟早要暴露的,她也没想过多加隐瞒元姝什么。毕竟,那人又非她亲自带入的,不过就是住一段时日,也无甚好说。
再说,就是她立了卫旸为皇夫,元姝那小妮子估摸着还能鼓掌欢唱去。
如今朝野内外都是元漓把持手中,皇权集于一身,可老派新派的存在已是循环,她拔不得,也废不得。这些年她打压了多少老派,换了多少心腹,她自己是清楚的,可老派在朝堂上依旧占一席之地,也足见他们的厉害。
皇夫,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论起了。
昭化元年时便掀起了一次,站出来开头的,竟然还是护国王元智。彼时,那位一人之下的护国皇叔,当着百官直言请谏,求立骁府世子骁叡为皇夫,以延续天家血脉。
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元漓走的多艰难,她是承了元智的能力而上位的,皇叔有意施压,她是应顾不下的。打心底,她是不愿册立皇夫,她要的只有一个元姝,其余的无论是谁,就是个虚名,她也不想给。
元智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击。
直到元王妃入宫,道是新立皇夫于中宫,男女有别,元姝再居下甚是不便,明说就是要带元姝出宫。那会子,元漓也算是明白了,偌大皇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哪有不便的理儿?无非就是想从这夺人罢了。
之后的事情,说来也巧了,就在她策划着该如何打压元智时,行宫传来白信儿,道是太上皇崩了。紧接着便是国丧三日,而后,元漓便以带孝三年为话头,推了册立皇夫的事情,顺带的还将骁叡送回了骁府去,独留了元姝在宫中伴驾。
一切,又重新上了轨迹。
☆、第96章
方才沐浴完,元姝只着了水色的菱缎长裙,随意披了一条软烟轻纱挽在臂间,便拢着一头湿发坐在了元漓的脚边。
“睡着了?”
晶眸斜睨了倚在榻中假寐的元漓,这女人近日似乎遇着了什么难事,冷凝的蛾眉间不自然的微皱,夹着一丝倦色,双目紧闭面露清寒。
方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呢,怎地她去沐浴小会时间,回来就这样了?
早知道元姝回来了,元漓也不曾动,直到那丫头迟疑探她,才懒懒的挑了眼皮,看向榻尾正擦着湿发的元姝。
“怎么去这么久?过来,我给你弄。”
敛了面上冷色,唇角微扬就支起了腰身往上坐了坐,招着手就唤元姝过去些,那一头及膝的长发可不是元姝能打理好的。
话音才落,元姝方才还捏在手中擦拭的明黄巾帕便扔到了元漓的手中,合着,她就是在等元漓的那一句话。抿着嘴偷掩了笑意就凑到了元漓的身边,一把将湿漉漉的长发塞到了元漓的手中。
一番动作,雪肩上的轻纱滑落了一边,元姝不曾去拉,元漓也坏心思的将长发往她那肩上搭,一黑一白倒是极其悦眼的很,长指偶尔撩过滑嫩的肌肤,惹的正享受的元姝便是一瑟。
“你好好弄头发,别乱动我。”
没大没小的话,堵的元漓一声轻笑,这就是她宠出来的人,比她这女皇还金贵。
“就你这敢使唤起朕来,若是叫前朝的那群老论听了去,还不上折子要你命。”忆起那群总喜着指手画脚的老迂腐,元漓就甚为不高兴,就连卫旸都是他们三番四次硬塞进西宫的。
前些年元漓很少打趣元姝,两人关系也势同水火,半句不合结果便是元漓冷脸吓人。如今相处久了,元漓也拉下了脸子来软话,磨合的两人倒是另一番融洽,似极了老夫老妻般的相处。
说来,元漓可是有好些时间没见过元姝那怕的跟见鬼一样的可怜模样了,不过相较之下,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元姝。
毕竟这可是她一手调出来的成果。
元姝只当是没听见她那话,绕着一缕还滴着水珠的青丝便在元漓的怀中一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来,迫不及待的便问道:“听说老论们颁了一条新政,是不是?”
新政?元漓冷笑一声,轻拭着元姝头发的十指微顿,隐约间看见了小妮子面上幸灾乐祸的笑意,她就来气,揪着手中头发一用力,拽的元姝生疼。
“嘶!疼!你作甚呢?”
痛呼着,元姝便急慌慌地坐起了身子,一把推开了攥着她头发的元漓,长发随手拢在一边,露出那张水嫩的芙蓉小脸,不悦的嘟嘴怒视着榻上已是冷颜的人。
新政!这是窝在元漓心中好几天的火气了,道是新政,不过是一条诏令罢了。诏的是什么?是大选!选的又是什么?是皇夫!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虽与骁府世子婚约多年,可皇室之根基不可不顾,选纳世家青年于后宫,早日诞下皇嗣方为上。”
“是也,循着前朝两位女帝后宫,正皇夫侧皇夫诸君共侍一片和谐,今下国丧已过,当务之急除了国婚,便是请陛下早日选纳侧君。”
“请陛下大选,多多益善。”
……
便是那个多多益善四字,激的元漓将御案上的金绥砸了下去,掷在了那人头上,鲜血立时溅了一丈远,倒是个命大的,抬下去又缓过气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她极为不愉的看向了元姝,这事明明是压了下去,元姝身边又都是被锁了消息的,又是如何得知这事得呢?
看着元漓陡然变换的脸色,那妖冶近乎异常的高贵容颜浮出的一抹森寒,元姝立时悬了心。也怪她自个心奇,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了口,活该撞在了元漓的枪口。
“不小心听到的而已。”
微微垂头看着自己踩在大理石上的光赤小脸,一米金光笼罩,恍然融进了白亮中,却从足心透起了一股冷意。
“这几天好生待在殿中,哪儿都不许去。”
元姝蓦然抬头直视而来,她自然是听出了那话中变相禁足的意思,一咬牙上前夺了元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