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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鲧,瑞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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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上的故事时讲的,都是跟你学的。”
  与鲧听了这话,竟半个字也讲不出来了,就只管自己朝前走去,这芝跟了上去,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晓得眼下这会儿工夫还是不要讲什么话比较好,怕讲什么都讲不对。
  与鲧自个儿气了一会儿,而这小芝就敛声屏气了一会儿,与鲧见这芝不时地朝自己瞥两眼以探视一番的样子,想想倒也算了,便跟它讲:“老瞥我两眼做什么?我脸上是有油彩不成?”这芝见他肯跟自己讲话了,马上贴上去摽着他的胳膊,讲:“哪里有油彩呢?似你这般英伟不凡、举世无双、有着十分的人才的男人,哪能叫油彩覆面、盖掉分毫光彩呢。”与鲧着实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真被这话给逗乐的,还是因为被这小芝夸得心中高兴,从而将之前的愁云、火气统统一扫而空。他这回也不问这芝刚才讲出口的那些“混账”话是跟哪个学的了,因为他晓得全是自己昨儿晚上跟他说故事时说予它听的。不想,全叫它记了去。
  这两人在泾渭河下游北畔这一片繁盛至极的地方吃、玩、买,一日下来倒也尽兴。与鲧带着这小芝用完晚膳后于戌时二刻回至客栈房中,与鲧问这芝要不要泡个澡以解乏。而事实上,这解乏也只是解的他的乏而已,也并非是说他有多累,只是他想到了那日这芝吐了之后与它共浴,之后自己那番神清气爽的感受,游于物之外,超然得很,实是不凡,直想再体味一回。
  小芝并不晓得他的这个心思,只是嫌麻烦,不肯,说是今日又没有吐,做什么要泡澡。且它心里是不太喜欢用人类城邑中的井水或是上游河川水浸润身子或是浴足的,比起这类的水,它们山里的山涧水与山泉水可是好多了,且半山腰上云雾缭绕,那雾气与它平素扎根的岩质山侧的较深层里都含着水,清润微甘又极为洁净,它自然是更爱它们那儿的水。可与鲧偏说浸一浸热水会周身通畅,也确实,之于他,是会周身通畅,因为他与灵芝共浴,可之于这株芝,倒并不会觉得更加舒服。这芝就说它没觉得不通畅,说它觉得舒畅得很。与鲧已不想与它废话下去,手一指:“你泡不泡?”这芝立时察觉身周氛围不对,怪阴得慌,马上解带子、脱衣裳、除鞋子,光溜溜地站那儿问他:“在哪儿泡?”与鲧整张脸都僵硬了,讲:“把你的衣裳披起来,我还未唤人烧热水呢。”这芝听闻还没有水可以给它泡,便将衣裳披上了身。
  而与鲧心中还一直存有这芝上一刻那副赤条条的样子,心里头不禁就在想:怎就真长得这般上下前后左右都是平的呢,实是扫兴,它们这一族化形就不能认真一些,简直就是无趣极了,连化形都化得偷工减料、削减工夫。唉,看看它那身子,就连庇股都抓不起二两肉来。
  可想了一会儿,忽又一甩头,反问自己想这个做什么?它长得平不平又与自己有何干,别说它平不关自己事了,就哪怕它是长得后头翘翘的,前头也像是个男孩儿样也是不关自己甚事的。
  他一想到自己之前见到了它那个光着的样儿就立时由胸中突突地涌出好些有的没的、甚是怪异的念头,不禁胸口就是一阵莫名地堵得慌,便勒令自己莫要再想那些,安心泡了澡后也好换身衣裳和这芝出去看一转夜间的街市。
  他唤了人快些烧了热水送上来,仅一刻多便有人陆续上来,往正间厢房门右侧的屏风后头的澡桶里头添水,不一会儿,水添好了,领头的人告知了一声便退出去了。与鲧便带着这芝去泡澡,这芝一进澡桶后就又盯着他身上与自己的不同之处看上了,看着看着还要伸手去摸一摸,再啧啧叹两声,跟着还说:“哪时叫我遇上了其他灵芝,我定要问问它们长是没长。”再跟着,又要伸手去摸一摸。它全然不晓得,只当是跟摸脸摸手臂一个感受,所以,想摸便摸。可叫与鲧痛苦上了,本是向后倚在桶边,意兴阑珊,没心没绪,这会儿却有芝骚扰,还一脸无邪的样子,叫他恨得牙痒痒,瞪了它两眼它也没看到,因它满心满眼就在某处它不该看的地方。他见瞪视无效,只得出言告诫:“瑞草,别再摸了。”它见他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就不敢再造次,缩了手回来,也学与鲧似地往桶的另一侧边上一倚。
  两人静默许久,忽地这芝想到一事,就问:“对了,你今儿非叫我泡澡,是不是也是要拿去给人医病的,就是给那个你早上将我的洗脚水送去给的那人?”与鲧从未想过要将这芝的泡澡水也去分予他人享用,不过倒经它的话一提醒,想到自己还未将在鹤翁那儿的矮木桶移回,便当下闭目转念,展眼那木桶便回到手侧,正稳妥地摆在他们泡澡桶的侧旁。
  灵芝见他不答话,又见有只桶凭空出现,它也没说什么,晓得定是对面那人干的,它便闭上了眼,仍是往后一仰,总之泡够了时候,对面那人是会叫自己起身更衣的,它也索性不劳心费神去想着他要将自己浸浴出来的水给谁人用了。
  与鲧偏头一看那桶盖上还有用石头压着的书信一封,他伸手拿来。手还是湿的,他小心将纸抖开,鹤翁在信上说是昨日交予他的灵芝泪服下之后通体舒泰,问能不能再送点来。与鲧看着那信,愣住了,这芝昨日伤心起来了,才有泪,今日它都疯玩了一整日了,心情好得很,根本不见一分伤心的样子与兆头,这可打哪儿弄它的泪水出来。
  与鲧见它一副闭目安神的样子,皱皱眉,叫它:“瑞草,在想什么?”那芝睁开眼,讲:“什么也没有想。就倚着。”与鲧跟它说:“坐过来。”它蹙眉,起身,坐到了他身上。他无奈:“我是让你坐在我边上,没让你坐来我身上。”这芝讲:“你一个人把这侧都占满了,我倒是往哪儿坐。”与鲧朝边上挪了挪,留出个细小的空位给它,它只得由他身上挪去了那处空位,可窄得紧,这芝缩肩束手屈膝地坐在与鲧身侧与桶壁中的那条缝里。
  与鲧见它坐好了,便侧头问它:“你今日伤心吗?”它觉得这话也是奇了,平白问它伤心做什么?可一想,该是有目的,不然也不会特意问它,只不过它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罢了。于是,它便抬头看他,问:“到眼下是没觉得有什么伤心,可是,你是想要我伤心吗?”与鲧想想,罢了,也不能逼着它哭出来,他便摇摇头,说:“不伤心就罢了吧。泡好了澡,咱们出去外头街上再逛一转,这繁华地方到了二更天都还是热闹的。”这芝听晚上还有得玩,也是高兴,可忽然想到:“与鲧,你是想要我的眼泪水去给这人医病是吗?”与鲧见这芝也有聪明的时候,便点点头,不过,他说:“今日没有就算了。”
  这芝紧跟着问:“涎水成吗?药性还更强些呢。”与鲧即刻摇头否决:“不成!”这芝解释说:“怎么不成?我自己的东西药效我还会不了解么?”与鲧板正了脸孔:“我说不成就不成!我自己的病人那病情我还能不了解么?”这芝拗不过他,便不再与他争了。

  第 14 章

  二人再泡了一会儿,就都起身拿长帕子抹干身上的水,再更衣。与鲧又为这芝弄来了一身新衣,也没在这城中的成衣铺子里移衣裳来,怕是哪天穿着在街上走,被那铺子里的人看了去,还当是他们偷来的,他还想着不如明日进哪家铺子给它正经买几身。这芝举着新衣裳看了一会儿,它虽不懂看,但也晓得是好看的,就喜滋滋地穿上了身,跟着与鲧就下楼上街玩儿去了。
  这街上两旁林立的楼馆只是换成了一副夜色里的容颜而已,比起它们在日光下的样子,这时候,顶着重重夜幕,沐着月光,再张着灯笼,反倒更显一派酒醉色昏的沉迷景象。就这么游走其间,一般都会被这种迷醉的气韵吸引到,直想也沉湎一宿、人生尽欢。
  这小芝在街上左右张望,还不停地问这问那,比方说那头街边空地上临时搭的戏台子上咿呀唱的是哪一出呀,又比方说这头歌楼舞榭上那些挥舞水袖曼舞翩跹的人儿是做什么的。
  与鲧就得予它解说一番,他是没料到这芝会这么烦,本以为它出来玩便玩罢了,只会去烦那些个街头的贩子,就像是白日里头,它一有不懂的就爱缠着那些做它生意的人先询问上一番,再看要不要买下。可哪知到了夜里头,它兴致高归兴致高,倒还是有些胆怯的,与自己寸步不离,紧紧跟着,密密挨着,像是生怕有人把它当个大宝贝拐了去似的。这么一来,与鲧他自己就只得充当解说的那一个,一路上但凡有在它看来新奇的就总少不了被它缠着问一番。
  与鲧也认了。
  不经意走至一处名为“仙藻阁”的,与鲧抬眼扫了一下便知是处妓楼,看排场还挺大,有三层那么高,第三层无墙无窗,只有柱和凭栏,加之高悬着灯笼,那灯笼与上头垂挂着的轻纱薄帐被夜风轻轻吹起,就可见里头舞姬曼妙摆动的身姿,还有丝竹笙箫阵阵声声传来。由一楼出入的寻欢客也都是些衣履不凡的。
  一楼门口少不得有这家楼里的姑娘家桃面傅粉、举止婀娜地迎客上门、或是拉扯招揽客人上门。小芝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很好看,地方好看,里头不少人也好看。这小芝便拉着与鲧的手肘往那处靠过去,与鲧却不愿意,拉着这芝便往另一头走,这芝不肯,非要往那个仙藻阁的方向挨近。
  这时,就有一个这家的姑娘迎了上来,小芝本以为这人是迎向自己的,哪知她绕过了自己,走去与鲧身侧,像自己平日里攀着与鲧手臂似地也攀着他,还柔声细语地跟他讲:“爷,可要进去吃酒呀?”与鲧也不答她,只是转而望着小芝。
  这个仙藻阁的姑娘见撼他不动,便转头使了个眼色,又来了两个,无一不绕过那株芝,却都想着要着力劝这名生得高壮的客入内吃花酒,心里头还暗想着若是再有一度春宵,那简直是白捡的便宜。就这么想着,不禁脸上还浮现了些春情。
  这小芝此刻胸中竟五味杂陈,头一个它寻思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去拉扯与鲧,却没一个过来拉扯自己。再一个,这些人穿的衣裳可不多,胸口看着是隆起的,与鲧初见自己时就说什么“男人有的你没有,女人有的你也没有。”它与与鲧共浴时见识过了与鲧说的雄性该有的东西,莫非眼前这些人身上有的就是女人该长的东西吗?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可这一刻,它也顾不上懊恼自己做什么化形时该长的都没有长齐了,只晓得那些女人穿着薄薄的艳丽衣衫,用她们女人才该有的东西腻在与鲧身上,一个个都不肯松开的样子,而与鲧也不叫她们走,只是侧头看着自己。它心里有一阵恼,想着:光是看我有什么用!做什么不叫她们走开?你倒是叫她们走呀!可它只是这般想着也无用,抬头见与鲧时,见他还是端着一副叫自己看不明白的神情望向自己。
  可在与鲧看来,他是不晓得这小芝是哪副心思,只看到这小芝脸上有一阵气恼的神色,只当是这芝在恼自己到了这份儿上还不肯带它进这楼里去。可不论如何,他是不会动弹的,他的态度就在这儿了,他是不会带它入里头去的。他如今只晓得带着这芝的时候,态度一定要严明,也好叫它长些记性,日后自己说是不去得的地方便就是不去得,不许再死乞白赖地逆着自己意思行事,他既不会因为这芝气恼也不会因为有姑娘上来拉扯自己就带着它进去如它所愿的,他也因此就一直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哪知这小芝耐不住了,嚷了一声:“你们都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我们不进去吃酒!留着你们自个儿慢慢吃那劳什子的东西吧。让你放开还不放开!”说着,还上去扯开那些姑娘摽在与鲧胳膊上的手,还有推开那些贴在与鲧胸口的像白发面蒸馍一般的讨厌怪异的部位。
  这些姑娘倒是被它的一声吵嚷给骇住了,刚才一时间才不晓得动。她们之前也不是没注意到这小公子,生得有几分俊俏风流,还有几分女儿家的美色,只是,这弟弟一般的人,定是会听他身旁那位高壮的人的话的,哄得这高壮的进阁里去,这一位自然是会跟着进去的。这些姑娘家惯会看人装束派头,晓得招揽人进阁里也得使尽解数先说服那个拿得主意的人,而在她们看来,这两人之中,定是这个生得魁伟之人才是拿主意、管银子的那个,那自然就是奔着他而来了。且这魁伟的看着才叫人春心荡漾呢,而与这小公子是否能叫人快活就未可知了。
  她们跟着又被这小公子扯开的扯开、推远的推远,再接着她们都还呆立于原处呢,就见那小公子扯着那个高壮的男人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回去了。也是扫了兴致,几个姑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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