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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把我变回原形,将足须刨断了去,见断口处全干缩了收起后,再炖我。不然的话,我可怕疼。”
与鲧听它这么讲,偏头看它:“你原是得这么个死法。”讲完了,便不再看它,由它又在榻上躺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坐回了厢房内的圆台边上,独自静坐片刻后,又甚觉无趣。看时辰尚早,未到就寝时分,便起身出房门唤小二来房中将油灯撤了,再换盏柄粗些的烛进来。这小二按吩咐的做了,还一并送入了一只沙罩罩在那点燃的烛上。与鲧给了些打赏的钱,小二退了出去。
他支开了点窗子,夜阑风细,亏得小二周到,这烛火有沙罩罩住,倒是稳得很。他今儿买的那册书留在了鹤翁那里,他便暂移了些书屋里的书入襟口,想着夜读,聊以消磨打发一下时光。
他移得也是随意,但凡移一本入襟口后,取来一看,见是不合意的,便放回襟口,再移回书屋里本来摆放它的地方,接着再移一本过来。
可这移着移着,似走马灯似的看过一转,竟发现了些页页载满不堪入目的欢^好图绘的书,上头的浪荡图可都是些秾艳惹眼的,图下边儿还配上些淫^词艳赋。纯是那类能叫公子哥儿看得心驰神往、叫丫鬟小姐看得脸儿涨红的书册。这也是奇,今日下午于那间书屋倒不曾见着这一类的书册。与鲧想了想,也是,那样看着正派的书屋是断不会将这类书册摆在铺子里的正堂中的,这书该是由那书屋帘栊那侧的偏厅里移来的。
与鲧就这么翻看着,这类的册子他倒不是从未看过,只是隔一段时间来这人世间翻看到的这类书,上头记载入的那些的男^色、女^色的玩法可都是代代不同。
第 8 章
与鲧较为随意地翻看着书页,手里这本册子为了上头的“小人画”勾勒清晰,用的还是抗潮性极强的云母皮纸。纸张较厚,一页页被他指尖捻过,荒唐浪荡的书册内容倒并未在他心里着下太多痕迹。他毕竟不是凡人,肉骨凡胎的人受到了那种事情的形貌音声的刺激,这会儿早该是觉着难耐躁动了,可他,也不是说什么他自有好定力,而是他本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触动凡心。或许是这些书册上的内容也引不起他的什么兴致,饶是这书册上所描绘的男姿与女^色有多么地传情生动都好,之于他,不过也就是两具不耐用的肉^体在做着或纯为取乐或繁衍他们族类的事情罢了,短短几十载过去后也就是几具朽了的枯骨,这会儿还在那儿交缠得开心,真是没劲透了。
他仅是这么翻翻,只是发觉了这回看的也是较上回来人世看的那些花样翻新了不少。跟着,便也不再多瞧,这类小册子还是少看为妙,便合了书,塞回襟口内,移回了那间书屋内的原处。又移了一本来,看至二更,烛柄已燃了大半,他便吹熄了那烛,准备和衣去榻上躺着,或许闭眼神游一会儿也是好的。
在榻边上先坐了下来,见那芝本就紧挨着里头躺着,也就不需他再将它拎了朝里放。于是,他就和衣在榻的外侧躺了下来。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夜沉静得很,支开条缝儿的窗棂外头可是连虫鸣都听不着了。他还未合了眼去用神思游赏人境外的境界,只是敛息屏气地注意着身旁小芝的呼吸声,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想听着罢了。那芝声息细微得很,就这么听着,像是它正在浅眠中,倒不像是沉沉睡去的人呼吸声那般地重。
这时,身旁小芝翻身过来,与鲧侧了脸去看它,见它是睁开着眼的,便问:“怎么没睡?我还当你是睡着了。”小芝说:“我睡不着了。”与鲧嗤笑:“也是,昨晚上睡了一晚上,今日又几近睡了一天,这会儿能睡着倒也是奇事。”小芝凑过来,讲:“与鲧,你跟我讲故事嘛。我活到现如今,故事也没听上几件。你就趁着这会儿工夫,跟我讲讲嘛。”与鲧才是不爱做什么说书的,他又不是这小芝的妈子,它睡不着了还得自己讲故事于它听去哄它睡不成?
他不睬它,侧了个身,拿背朝它。它不死心,挨了过去,又求:“与鲧,你就讲嘛。求你了。”与鲧禁不住这芝一劲儿地求他,只得翻转了身,跟它讲:“说什么故事呢?我哪里会说故事?你就不能静一静,等会儿不定就乏了,能睡了。”这小芝哪肯,就问他:“你之前不是在台子那儿看着书呢么?书上都说了什么,也讲于我听听。”
与鲧这时可想起了之前他看的倒数的第二本,上头那些个秾艳的图绘本就逼真得很,这会儿在心中想来更是历历如画,犹如鲜活了起来般地一页页滚动了过去。他想到了那些个,且看着眼前这株未历人事、且只长了副徒有其表的人架子的小芝,不禁心里有些一会儿迭起、一会儿宕下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这种起伏不平的波动。
就这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看它满眼的祈盼,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兴起了一些捉弄它的心思,问它:“你真想明白书上头都讲了些什么?”这芝朝他点点头。他就又叹了口气,仿佛是出于百般不情愿似的,伸了左臂勾到那芝的头颅后头,托实了,将它扯近自己,跟它讲:“我做来叫你看着,比说的可好听多了。”见那芝又点点头,他就亲了上去,并无二话。
纠缠的舌尖曲曲绕绕地,本想是喂好些自个儿的口水叫这芝喝下去,横竖它也没用上晚膳,多少也得浇灌它一下。可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他自己死巴着它的那张嘴,汲它的口水来喝下。没法子,果然就像这芝自己之前讲的,什么它的香气、泪水、口涎,哪怕是洗脚水都是温补佳品。
与鲧正“补”得兴起,不觉就这么地二刻钟已过。这芝没他那般力气,死命推也推不开他去。好不容易最终被他放开了,这芝还咳了一声,眉毛弓起,怪他:“就算晓得我的口水是好东西,也不是这么个喝法!看你也该是什么寿命长久着的或灵或怪或神或鬼的,你哪里需要我的这些零碎东西,巴着我的嘴喝这好些时光做什么!”
与鲧听了它这话,他的两道眉也拧起,倒并没有开口讲些什么,只是这么盯着它。这株小芝被他盯得害怕,后又想起到时得求他买酒那事,毕竟还有求于人,怕他到了炖它那会儿不给它买酒喝,就也说话硬气不起来了。整个气势弱下去之后,见他还盯着自己呢,这会儿外头天上的月亮也不知是怎的了,要么明儿个天会不好,那月亮旁正绕着云彩吧,时聚时散的云雾,弄得是那月光也时亮时暗的,连带着洒入这间厢房里头的月华也是时明时灭。衬在那恶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可吓人了。
这芝被他盯怕了,就怯懦地讲了句:“要不,明天我泡点澡水给你喝。也……也是一样的,那还不跟灵芝茶是一样的么?”说完,就戛然止住,因见恶人脸色又有变化,似乎愈发凶了些。它怕自己说些什么出来都是不对的,就也不再开口了,扭身朝内,侧身躺着准备要睡去。心里还暗悔着:早知就不让他讲故事来了,这讲的都是些什么嘛。
哪知这事还没了,与鲧凑了过来,跟它讲:“你叫我放着上佳的泪水、口水不汲取来用,倒要泡些洗澡水、洗脚水叫我喝?”它不接话,仍是背对着他。他讲:“算了,这下我刚想到一个好玩的故事,你要不要听?”灵芝听他说有故事听,心马上就动了,不疑有诈,转身过来,等着他说。他见这芝转了身过来,还一脸呆样,翻了翻眼,脸就又凑上去了,嘴也凑了上去吸附住。想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总之,他要这灵芝香香的口液。
这一晚上,与鲧是断断续续地饮了快半个多时辰的这株芝的涎水,意犹未尽。这小芝后来是不胜其扰,最终得以转身过去朝着里头后,是凭他再怎么劝哄、诱骗、胁迫也是不再肯转身朝着他了,他也是那时才罢休。
次日晨,与鲧开厢房门,叫来小二,问这城里哪家的朝食点心做得最有名。小二回他说这城中的大酒楼一般不做朝食的生意,都得是正午了才开门做起买卖,大部分酒肆也是不在这会儿开的,倒是正北门那儿有条街上的一个街边点心档子,做朝食很有名气,他那儿卖得最好的得数金银卷煎饼与水晶角儿。与鲧听了就说那好,让他跑个腿去各买一份过来。这小二欢喜地领了打赏的跑腿钱和买朝食的铜子儿就朝正北门那头去了。
等这小二都买了点心回来了,也不见这芝醒来,连个个儿也不曾翻动,还是头朝里地侧卧着睡着。与鲧不想它起了后那点心都凉了不好吃了,便走到榻前,倾身向它,摇晃它的一侧肩头,唤它起身:“该起了,还睡!”它被晃了一阵,醒了。一醒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转过头来就朝这厢房内的圆台上张望,果见有两份点心摆在上头。它就什么都忘了,忙不迭地起来把鞋给套上系好,到台子前头坐下,把点心拿来吃。
吃了三、四口,才想起与鲧也在身旁坐着,就问:“你要吃吗?”与鲧摇摇头,只跟它讲:“你吃吧,吃完了,你就坐在那处榻边,给我好生泡三刻钟的脚。”这小芝一听了这话,忙将口中含的半只水晶角儿给嚼了嚼,咽下,道:“唉,你还真喝我的泡脚水啊。算啦,我昨儿晚上也就那么一说,我看不如这两日我哪时伤心起来想哭了,就给你备只小玉瓶儿将那些眼泪水给装着攒起来,到底比我那个泡脚水要强多了。”与鲧板起面孔,讲:“叫你去泡你就泡,哪来的废话?”
小芝低头嘟囔了句:“不识好人心。”便不再理会他,继续享用这两样好吃的点心。跟着,听与鲧又说:“不过,那个泪水也是要的。喏,这儿有只小玉瓶,你拿着,这两日一伤心了就用这小瓶接着你那眼泪水,千万别浪费掉。”这芝接过了小瓶,收入袖中,忽又想起一事,认真问道:“与鲧,要是我这两日恰好怎么地都伤心不起来可怎么办?”与鲧听了这个,就答:“伤心不起来就再讲吧。”小芝“哦”了一声,便又不再看他,低头吃他买于它的朝食去了。
吃完了后,倒也听话,坐于榻边泡起脚来。也是,本就由不得它不听话,在与鲧的禁锢下,它有如一只小奴,只可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它于那头泡着,与鲧就坐在台子边上陪着,不自觉地,目光就落在了浸于铜盆中的那双玉白的脚上头,一时间还挪不开眼。等察觉到了自己看的是哪处,就费了好大的劲叫自己撇开眼去。
第 9 章
与鲧好不容易移开眼去,低咳了一声,于襟口里取出一本正经书册看着。其实,他也不必这般有些遮掩的模样,因为那株正在泡脚的芝根本没在注意他。这榻的四角有木柱,顶上倒没有顶板,不过木柱承起了整副帐子,它正倚在一根柱上,人也像半没在了挽在一边的帐帘子里。它低着头在泡脚,还有在想着它那几分心思罢了。其实,它这会儿所有的心思,也就仅在这人最后能不能肯给自己买酒这一桩事上。
与鲧手里头端着书,心却有些散漫,便不看了。收起了书,起身向着那株芝道:“我出去片刻,去去就来,你管你泡着,可别浸不够时辰。”小芝嗯了一声应了他,他便出门去了。
他本是想差这客栈里的小二去给他买一只矮的带盖带柄的木桶回来,可之前看书那会儿心思又不定,总是有些许飘忽,于是索性起身自己出去街上头买。他去了间杂货铺子,见不着合心意的木桶,就又去了间木匠铺子,里头倒是大小木桶,带柄的不带柄的,一应俱全,他便挑了一只买下。
回到了客栈里,可巧那芝正由铜盆中提起脚来,用担在榻边身侧的一条白帕子在吸干脚上的清水。与鲧走了过去,将铜盆中的水倾倒入他新买的木桶中,而小芝也已吸干了足上的水珠,在那儿将鞋套上。水流由上而下在倾倒的过程中,溢出一阵芝香,水则仍是清透的,半点污浊也不见。
那芝套的那鞋是素锻墨青鞋儿,筒子不长,后头要绑带子。待它绑好,这厢房外头有人敲门,与鲧合上木桶盖,就去应门。开了后,见是小二将昨日婆子清洗完晾干的两身衣裳给送了上来,他接下,合门回来。将已叠好的衣裳置于榻边,倒想起一事,问这芝:“你这身玉白色的衣裳是哪儿得来的?”小芝答他:“哦,是我们山里头其他灵芝给的。是它几十年前由人间买的,那时我还没化形呢。化形了后,我老光着身子,它便送了我这一身,我之后就一直穿着。我现在着这一身在人间行走,是不是看着有些怪呀?”与鲧答:“尚可以,不怪。”
与鲧片刻后又兴起一念,只是想问询问询,就侧头问它:“瑞草,你们山上还有其他的灵芝?”哪知这株芝立时警觉了起来,回视他:“你问这个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