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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这车撵的派头,花著雨便知晓,里面乘坐的,必是朝中重臣。
果然,车撵行到江畔,慢慢停下,八名随从垂手肃立,从车撵中漫步走下来一个人,头戴玉冠,身着月白色遮膝衫服,腰束玉带,足踏云头履鞋。
流水行云般优雅的姿态,如描如画的眉目,一双绝美的眼睛掩映在浓浓眉睫之下,映着天边月华,漾出潋滟锋芒。
左相姬凤离!
花著雨看到他,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她其实一直就能猜到,他今夜是一定会出现的。设这个局,也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罢了,果然,他倒是不负她的期望。这么说,那密林中埋伏着的人马,也是姬凤离安排的了。
姬凤离唇角含着潋滟的笑意,眸光淡淡扫了一圈,便径直走到皇甫无双面前行了礼,放转首对萧胤和斗千金,道:“多日前,我主圣上便获悉,两位到了南朝,不过,两位既然是悄然而来,陛下也不便去打扰二位。今夜,陛下获悉二位到了青城,便命凤离前来迎接二位,行宫便在山上,还请二位移驾前去。至于赢犯,便交由凤离处置便好。请……”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姬凤离倒不愧是当朝左相。
萧胤和斗千金既然是悄然而来,南朝要想发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姬凤离却说早就发现了,倒是挽回了几分南朝的面子。
只是,今夜,真的是炎帝要他来迎接萧胤和斗千金的吗?花著雨并不相信,依照姬凤离的狡猾,这或许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那方才在眠月楼,右侧雅室中的人是谁,说不定就是他!
姬凤离言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车撵后面,现出几辆马车,就如那夜皇甫无双夜游所乘的马车那般华丽,拉车得也是踏雪名驹,车帘都是用名贵的金线绣着云纹。每辆马车的车外,都侍立着两位轻衣霓裳的宫中侍女。
“原来是左相驾到,真是失礼了。你朝圣上真是客气了,既然如此盛情,本太子也不好拒绝,不过,先不忙回去,既然左相要处置赢犯,本太子倒是很有兴趣观战!”萧胤背着手,冷漠的脸上淡然如风。
? “是啊,本王也很想看看,这个赢疏邪到底有多大能耐!”斗千金也懒懒地说道。
姬凤离挑了挑眉,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既然两位一定要看,也无妨。来人,将赢犯拿下!”
他一挥手,几道身影纵身跃了过来,却是六名大内侍卫。一向追随姬凤离的三大名士中的两个铜手和蓝冰今夜竟然没有来。
夜色渐浓,月华皎皎流泻而下,洒落一地璀璨晶莹。
花著雨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小四的身手,这六名大内侍卫,应当不是他的对手,要想脱逃,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那密林中的人,却要如何对付?
六名大内侍卫将“赢疏邪”团团包围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擒拿,月光下,刀光剑影纷飞。
这几个大内侍卫,身手倒是不弱,只是,相比于小四,还是差了一大截,何况小四还有发暗器的绝技,只不过,因为要扮赢疏邪,所以,不便使用。
这样斗了有几十招,六大侍卫渐渐有落败的迹象。
皇甫无双凝眉望着战局,忽然对花著雨道:“元宝,你也上去,务必将赢犯擒拿!”
花著雨没料到皇甫无双会让她出手,此时要再躲开却也不能了,而且,她正要想法帮小四脱身,是以,便轻轻答了一个“是!”字,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中佩剑,淡定从容地走了出去。
姬凤离负手凝立在不远处,瞧见花著雨走了出来,淡淡扫了她一眼,绝美的墨瞳中,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
萧胤和斗千金似乎此时才注意到花著雨,顺着姬凤离的眸光看了过来,萧胤那张原本酷冷深刻的脸,就好似深冬的冰面。而此时,这冰面就好似被人乍然击破了一般,荡起了深深的波澜。
高大的身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好在萧胤的定力够好,并没有当即冲过来,而是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正在和六大侍卫激战的“赢疏邪”。原本眉目间隐含的担忧和紧张此时竟完全消失了,一双犀利的紫眸直勾勾地凝视着花著雨,那神色,好似随时要将花著雨吞入腹中一般。
而斗千金,见了花著雨只是眯了眯眼,似乎在惊诧她的美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个一直要娶她的斗千金,竟然连她的容貌都不识得,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可见就算她生就一副夜叉相,他也是依然会娶她的。或许,是为了和北朝联姻,也或许是有别的阴谋。新娘逃跑了,他只有和大舅子一起来找,不然他恐怕无法下手去找吧?
花著雨缓缓从萧胤身侧走过,绝美的眸中满是淡冷之色,静静凝望着前方的战局。她没有看萧胤,就好似从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她纵身跃入战团,手中利剑出鞘,带着寒光,迎向小四手中的天涯明月刀。花著雨要安小二隐瞒她的身份,小四也没见过她的真容,对于眼前这个乍然来迎战的小太监,倒是丝毫不留情。刀刀带着凛冽的风声,向着她砍来。
花著雨一边躲闪,一边向着江边移去,将战团慢慢地移到了江边,她知晓,小四的水性极好,虽然,江水很是湍急,以小四的水性,脱身不成问题。
果然,到了江边,小四便瞅准了一个机会,纵身跃入了江水之中。一个猛子便扎入到了江底,六个侍卫中,也有会水性的,见状也跳到了水中,只是,在水中追击,哪有那么容易的,不一会儿便失了目标,怏怏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让他跑了?”皇甫无双快步走到江畔,瞧着水流湍急的江水问道。
“殿下,这江水湍急,水性不好的怕是难以脱身,而且,这赢犯,一直在西疆打仗,或许根本就不会游水,这一跳下去,恐怕难逃一死。”花著雨淡淡说道。
皇甫无双再望了一会儿江水,默不作声地离开。
随着“赢疏邪”的落水,花著雨隐隐感觉到,密林中的伏兵也悄悄撤了。
那个眠月楼的黛眉,方才小四打斗时,就一直蜷缩在那边灌木丛边,见小四跳了江,抖了抖身子,就要跑路。皇甫无双一眼看到了她,厉声说道:“把这个女人抓过来!”
几个侍卫动手将黛眉扯了过来,她跪在草地上,不断地朝着皇甫无双还有姬凤离磕头,哭着说道,她只是一个被人从西疆买来的,今夜有人给了她二百两银子,要她抚琴,说是这样会有人出更高的价码买她,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根本也不认识方才那个“赢疏邪”。
姬凤离派人到眠月楼打听了一番,这女子说的果然属实,便将她放了回去。
花著雨是多么希望萧胤能赶快离开,可是,他已经发现了她,又哪里肯再走,他欣然答应了姬凤离的邀请,和斗千金一起上了马车。
花著雨也随了皇甫无双上了马车,她可以感觉到,萧胤复杂的眸光,一直凝注在她身上。不过,好在萧胤并没有当场拆穿她。
这一夜的折腾,到了青江行宫,天色已经将明,皇甫无双去向炎帝请安,之前倒是低声下气求了姬凤离,莫要将他深夜到眠月楼的事情报给炎帝。
炎帝在正殿接见萧胤和斗千金,花著雨自随了皇甫无双回了住处。
一夜未眠,皇甫无双自去补眠,花著雨却是心惊胆战,如何能睡的着。萧胤和斗千金都住到了青江行宫,她不知,自己今后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她不清楚,白玛夫人是否将她不是他妹妹的事情,告诉萧胤了。她更不清楚,他此次到南朝,仅仅是为了寻找她吗,寻到了她是要将她带回北朝吗。她记起她嫁给斗千金时,他在她室内醉酒的模样,还有他流下的那一滴泪。
花著雨是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一日,邻近天黑时,她收到了安小二传过来得消息,说是泰小四已经顺利脱险,昨夜右侧雅室内和萧胤竞价的那个一直不曾露面的并非是姬凤离,而是南白凤容洛。
花著雨眉头微凝,说起来,容洛也确实有一掷千金的财力,他是喜欢一个青楼女子,也并非稀罕事,只是,何以也这么巧就看中了黛眉呢?难道,容洛也和朝中某些势力相纠结?而密林中的伏兵,据安小二说,很是神秘,看不出是谁的人!
花著雨勾唇冷笑,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过,总算是让她看清了一个人的面目,那便是姬凤离,他对“赢疏邪”是绝对有兴趣的,若非是在刘默府中那一次相遇,谁会知晓赢疏邪已经到了禹都呢,那么,在禹都寻找她的人,绝对是有他的。自然,应该除了他,还有别人。萧胤和斗千金肯定是悄悄寻找过他,除此之外,是还有一股势力的?皇甫无双?花著雨目前还不敢肯定,但是,不管如何,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当晚,炎帝在行宫内设宴款待萧胤和斗千金,盛宴,便是在行宫内最大的百花园内举行。
虽然,这场盛宴筹备的时间比较紧,但是,北朝太子和东燕瑞王同时驾临,南朝可一点也不马虎,筹备的极是隆重。打杂的宫女和内侍不够用,便从各个主子身边抽调了太监过去帮忙。花著雨和有福也被抽了过去,帮忙搬花,原本,花园内栽种的花就够多了,炎帝还命人从青城的花市购了许多盆栽过来。
宫女太监一直忙碌着,将百花园内的草木修剪整齐,将花盆摆成各种好看的花样,还将地面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红毯。
这样一直忙碌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分,才算是告罄。而此时,整个百花园,已经美得如瑶池仙宫一般,处处繁花盛开,绿意悠悠的树上,也挂满了红纱和各色的琉璃宫灯。
花著雨和有福自去回去换了衣衫,原本花著雨是要避开这次宴会的,可是皇甫无双却是不肯放过她。
“小宝儿,今日你可不能不去,父皇方才可以特意提过,今晚要你再去舞一遍剑舞,因为那些宫女们的舞都太柔了,北太子可是蛮夷之人,叫他们也领略领略我们南朝,就连一个小太监的剑舞,都是那样豪气满天。”皇甫无双得意地说道。
? 花著雨心中冷冷一笑,就因为那剑舞,她得了一个妖孽惑主的罪名,如今,却指名道姓要她去舞,这就不是妖孽惑主了?
“殿下,若是如此,何不让武将上场,定是比奴才舞的豪气。”花著雨皱了眉头说道。
“他们那是舞剑,可不是剑舞,父皇特意点了你的名,你不能不去!否则便是抗旨,走吧!”皇甫无双不容花著雨再分辨,便率先走了出去。
花著雨知晓逃不过,便只得随了皇甫无双过去。只是,她真的不知萧胤会在宴会上作出什么事!
百花园内,遥遥就可以看到,一群打扮得极是娇艳的妃子,还有宫女,在前面的花丛中晃来晃去。处处都是衣香鬓影,还有淡淡的香气,也不知是花香,还是胭脂香。
正主儿都还没有到,许多随驾而来的近臣都到了,康王皇甫无伤也到了,皇甫无双自去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花著雨和吉祥有福都小心翼翼地陪侍着。
陆续的,炎帝的一些嫔妃也都到了,大约是因为此次行宫内随驾而来的大臣不多,是以,不知是为了充人数,还是别的什么,甚至于此番待选的秀女也都来了。
不一会儿,在姬凤离的陪同下,萧胤和斗千金穿过繁花重重的曲径,缓缓走了过来。
今夜,萧胤也是盛装,一袭深紫色袍服,头上戴了一顶金冠,上面镶嵌着一颗灿烂夺目的珍珠,在他高贵深刻的脸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光影。
他的眸光,淡淡地在场中扫视了一圈,便朝着皇甫无双这边看了过来,很自然地,扫过花著雨的脸庞。那一双紫光潋滟的眸中,虽然,还是那样的冷酷,但是,分明,眼底深处,却有一簇让人心惊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他似乎并未将花著雨的身份告诉斗千金,是以,斗千金比他要平静的多。
待到一切人等都一一落座后,才听得常公公拉长了声音高声唱诺道:“皇上皇后驾到!”
两道明黄色的身影在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缓缓地走近。一众大臣妃嫔慌忙离座跪迎,花著雨也随着皇甫无双跪在桌案下的红毯上。花著雨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萧胤和斗千金并没有下跪,只是欠身施礼。但是,趁着众人全部下跪,无人注意时,萧胤的眸光更是放肆地凝注着她。
花著雨就奇怪了,她的背有什么好看的,幸亏她现在身份只是一个太监,别人并不以为然,如若她是宫女,有心人肯定会以为萧胤对她有意思。现在这样子,倒是让人以为他看得是皇甫无双。毕竟,他们是南北两朝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