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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信,夜景!’
清水站外围便是一方绚烂夜景,可惜种植在环道上的树挡去了大半的光点,悄安还是
很欣喜,直叫他看这看那,后面有对学生情侣谈情说爱受到干扰,悄悄移到别的地方去
了。
清冽的风从夜景方向吹来,她闭上聒噪的嘴,夜已深,远处灯火似乎更辉煌了,灿烂
,却遥不可及,迎面而来的气流有几分萧瑟味道。看得愈久,就愈有世界上只剩下他们
的错觉。
有个真挚的温度包裹了她的指尖。
‘好像作梦……好想在这个地方写作……’
她的声音很小。
‘就当做是梦吧!’
他牵着她,一步一步擦过梦的边境,繁华而苍凉,美丽又寂寞。
到了下头的小型花园,沿着蜿蜒小径散步,前方有个长方形池塘,远远都能见到它脏
污的油光铺满整片水面,有三四名小孩搭在池塘边缘晃动手电筒,弧形光线曾在黑暗中
照亮他们两人并肩的身影,她悄悄低下视线,良信的手放开了,像是要避免错误,他主
动抽离,回到原本不算远、但也不能过近的位置。
‘有鱼耶!妈妈!你来看,鱼!鱼!’小孩子兴奋嚷嚷。
手里还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闻声赶去,同样不可思议地惊呼:
‘真的有鱼耶!’
悄安喃喃说了句‘骗人…’,离开良信跑向池塘,左看右看一会儿,又跑回来:
‘真的有鱼呢!天哪!到底怎么活的呀?’
‘天晓得,换作我就没办法。’
‘你不一样,你有特殊洁癖,就算人在类世界也很难找到适合你居住的环境。’
‘你别跟于玲一样都爱用“洁癖”的字眼,那只是个人的忍受程度不一罢了。’
他佯装严肃,悄安呵呵大笑,笑他的吹毛求疵,然后,方才看鱼的孩子们尖叫着从他
们中间窜奔出去,边追边闹,悄安听见有个气喘嘘嘘的小女孩大声纠正:
‘他们在约会啦!’
她愣愣,面向良信,良信也正对着她。
‘我们算不算在约会?’
‘我们只是出来走走。’
‘出来走走不算约会?’
‘我没那么想过。’
她放缓步伐,回身逡寻,良信就停在不远的前方,伸手可及,他却流露一双遥远的眼
神。
‘以后也不会那么想。’
在顶楼上那作梦的恍然,不是因为斑斓的景致,也不是醉人的晚风,是温暖的他的掌
心。
‘我们回去吧!晚了。’
才不过几分钟前的事,她就已经开始怀念那温度。
走出小径,穿越餐厅外的廊道,那里的灯还没启用,只有停车场的光聊胜于无地照过
来,悄安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分心,非得走到那两具塑胶带都还没拆的电话机前,拿起话
筒,孩子气地满怀期待凑近它,当听见里头传出的‘嘟─嘟─’声,这才确定这片漆黑
中还有机器日以继夜运作着。
良信自顾一路走出廊道,回身一瞧,发现悄安并没有跟上来,赶忙再找回去,终于见
到辨不清方向的她慌张地留在原地。
‘你喔……’他喘出一口气,面对悄安安心的笑脸,顿时半句责怪也骂不出口。
‘沈悄安小姐,你都不怕哪天把自己搞丢吗?’
悄安想一下,贼兮兮摇头,他要她走在前面,乖乖回到停车场去。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随时都能找到我,我为什么要害怕?’
他看了她一眼,避重就轻地:‘带你出来的人是我,你是我的责任。’
对于这么制式的说法,悄安懒得接腔的样子,只是心不在焉不停朝顶楼的方向张望,
有对倚在扶栏的情人正旁若无人地深情拥吻,好天下无敌喔!
离开廊道,再度踏上那有着外星球景观的花圃时,良信细心提醒:
‘对了,要小心这块草地,刚来的时候我就发现……’
正说着,前方的悄安已经‘碰’地扑倒在地,他为那猛虎落地势的跌法看傻了眼,一
时忘记要过去扶她。
草地有顽皮孩子打的绳结,把两根比较长的草叶绑在一起,很容易绊倒人。
‘悄…’良信跑上前,搀起她肘臂:‘你还好吧?’
‘鼻子好痛…’她按住鼻尖,正面着地的关系,整张脸变得脏兮兮的。
他笑起来,帮忙抹去她脸颊上的污泥,洁癖的个性让他花上好一段时间仔细清掉那些
土色的痕迹,直到撞上悄安正目不转睛望着他,他才奇怪地停手。
虫鸣浮动的草地上,她坐着,他蹲着。
‘良信。’
‘嗯?’
‘我们来接吻吧!’
他怔了一怔,悄安的瞳孔呈现单纯干净的透明,布着寒冬的清冷,慑人,也吸引人。
‘……我们不是情人。’
‘跟你接吻要有条件的吗?’
‘要的。’他温柔地数点给她听:‘不能牵扯感情,会有压力。’
‘你自己说我们现在并不算约会。’
‘对方也不能是太好的女人,万一我不小心想有牵扯感情的念头,就麻烦了。’
‘你知道我连围巾都打不好。’
‘还有,我很注重气氛的,必须是特别的日子才可以。’
‘今天是……’
她已经忘记想说的是情人节,还是他的生日,那不重要了,良信已经低头吻了她。
霸道的、深沉的、不再压抑。
听说,一般接吻的时候都要闭眼睛,她却舍不得阖眼。悄安圆睁着盈盈明眸,全身放
松,那轮西挂的月亮好美,指尖下的草叶好冰凉,良信从不说破的渴望,庞然炙热,终
于惊动了她原本几乎麻木冷却的情感。
到头来,打毛线只是藉口,不是为了喜爱它的手势,不是为了厘清难懂的问题,是为
了好好想念一个人,夏季很短,思念很长。
……
我日以继夜思念着,因为爱你,是我唯一不想失去的记忆。
…
第八章
他很少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深思熟虑是他行动前的原则,也因此不论生活还是工
作至今都还算是有条不紊地过来了。
直到今早他在晒满阳光的床铺上清醒,按着因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的额头回想片刻,
沮丧万分:
‘我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可以,真希望昨晚能像悄安所说的,好像作梦,就好了。
电梯门开,良信看向电梯里头的乘客,拎在手上的行李袋险些掉落。
悄安不是不惊讶,只是她很快就回到从容自若,微微对他笑:‘早。’
‘你早。’
她低头晃了一眼:‘你要出远门?’
‘去加拿大。’
‘公事吗?’
‘是啊!公司要我跟那边的制作人合作一项企划,我先过去谈细节。’
‘去多久?’
‘谈完就会回来了,最多两个礼拜吧!’
‘喔!’她又笑了一下,几许安心的意味。
一楼到了,悄安先走出电梯,良信自后方唤住她。
‘悄安。’
‘唔?’
‘昨晚在休息站……如果会造成你的困扰,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当他刻意提起,对于那个吻的记忆才又鲜明起来。
‘真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鲁莽。’
良信的道歉害她跟着紧张,如果真要有人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她才对。
‘是我不好,我不该向你提出那个要求,你一定很为难吧?’
‘为难倒不会,只是…吓了一跳。’
听他那么一说,悄安更觉得懊恼:‘我知道,感觉一定很不好吧!我真是…’
‘这…倒也不至于……’
‘一定会的,因为我不是男人呀!’
‘啊?’
她失言地掩掩嘴,索性再道歉一次:‘对不起,我都知道了,你爱的不是女人。’
‘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那个…同性恋的事……’
‘我没有那种癖好。’
‘所以我真的……咦?’
她迅速抬头看他,良信正经八百地又说一遍:
‘我不是同性恋的意思。’
‘咦?’
‘你信八卦杂志写的那一套?’
‘不是,是于玲说……’
两人正在对质,路边停的一辆白色福斯按响了三声喇叭,良信想起时间不早,只得匆
匆向悄安道别,她欲言又止,心急地目送他走向朋友车子,她是不是误会得一蹋糊涂?
飞车来到机场出境大厅,办好check…in,通关处正好走进一批华航的飞行团队,机师和
空姐浩浩荡荡拖着行李箱横越大厅,其中一位特别抢眼的空姐脱离队伍,兴冲冲来到良信
面前。
‘嘿!好巧喔!你要出国啊?’
‘是啊?你刚回国?’
‘对呀!刚从纽约飞回来。’
于玲作出累垮的表情,然后问他:
‘你还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良信看了看手表:‘吃饭不行,但喝杯咖啡的时间还有。’
飞行十几个钟头的疲累似乎一扫而空,于玲拉他到咖啡店坐,各点了比外面卖得还昂
贵的咖啡,当她雀跃聊起在纽约的趣事时,良信忽然出声打断她。
‘于玲,你为什么跟悄安说我是Gay?’
她打住所有动作,十分错愕,他并没有生气或任何责怪的意思,注视她的眼眸依然友
善。
‘我们认识得久,你应该最清楚我的过去,但为什么那么跟悄安说呢?’
她也望着他,肩膀泄气地垮下来,最后低下眼对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喝的咖啡笑笑:
‘我原本想…到底什么时候会露馅呢!想到连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因为悄安真的好
单纯哪!我跟她说,你的上任情人周孑是男的,她二话不说就相信了,呵!大概跟那么
男性化的名字多少有关系吧!’
‘这点倒真的很困扰,记得每次介绍女朋友的名字,都得解释一番。’
‘你是因为这样才跟她分手吗?’
良信也没有喝咖啡的意思,只是把玩着杯子,直到于玲不客气地问他。走道人来人往,
他却硬生生被拉入多年前的回忆,那段从来闭口不提的往事。
‘怎么突然扯到我的陈年旧事来?’
‘才不是陈年旧事,它并没有过去啊!让你分手的原因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他没立刻回答,先把杯子稳妥地搁回瓷盘上:
‘你在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我认识你在先,你却和悄安比较要好。’
于玲慵懒的音调含融对他的怨怼:
‘你很在乎悄安,却是选择默默守护她,我看了很嫉妒。’
‘胡说,我当然也在乎你。’
‘才不,记得两年前我们一起去加州的迪士尼鬼屋,灯一熄灭的那段时间,明明我也
很害怕,明明我也不想落单,可是你只牵悄安的手,一路带她到出口去。’
他怔忡住:‘有这回事吗?’
‘我记得很清楚,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那样。’
她瞪他一眼,搅绊起开始冷却的咖啡,意气用事地:
‘所以我想跟悄安开玩笑,真的,当初只是想恶作剧一下而已,我跟她说你是Gay,她
相信了,而且相信到底,后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澄清,我害怕她会知道我欺骗她,实话
就愈来愈说不出口……’
良信细细端详她内疚的神情,宽容地说:
‘这么说来,是我不好了,我没注意到自己会带给你那些不愉快的感受。’
‘你干嘛怪起自己?’
她又瞪他一次:
‘我最气你这样,顾虑这么多,简直是龟毛得不可理喻!这些年来你大可跟悄安说你
爱她,现在也不会被那个面包店老板抢走了。’
一位服务生走过来,原本想询问要不要续杯,见到两人的咖啡一口未动,又走开了。
‘我们都知道,悄安始终对她的杨大哥念念不忘,而我本身不是一个专情的好情人,
所以很尊重她这样的坚持,更何况,杨大哥是我很好的学长,朋友之妻不可戏啊……’
‘杨大哥杨大哥,为什么要对一个作古好久的人这么介意?你们两个真是莫名其妙。’
‘是吧?’他竟然笑了:‘有很多事我自己也不明白。’
于玲听出他的无奈,伤心地注视他,深深叹口气,拉起行李箱站起来:
‘你的确有很多事都不知道。’
‘于玲。’
她回头。
‘你的心情,我其实懂的,谢谢你,对不起。’
她愣一下,明媚的眼睛变得丰盈,犹如一缕风吹过的湖水。她歉然地微扬嘴角:
‘真的对不起……’
于玲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