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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都不可能找得到,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做着重覆的傻事。
她为自己露出可悲的神情。
有时,思念和寂寞或许是同一件事。
……
想你的时候,我会去看场电影,卖力打扫房间,也许还会在书局待一整天,
我会很忙很忙,只因为思念提醒了我的孤单寂寞。
…
第三章
咳咳!悄安按下影印的份数后,小咳一下,隔壁机器旁同样等着影印的同事不禁瞧
瞧她,她朝他们不好意思地颔首,奇怪,这一回的感冒怎么都好不了?咳嗽断断续续,
还有些微鼻音,倒是没发烧了。
影印机开始运转,为了避开盖子下来回扫射的橘光,她改看前面落地窗,这等候的
片刻悄安往往用来贪图观望街角咖啡厅浓郁的焦糖奶茶、干洗店外那一排包裹塑胶袋
的衣服、下午四点半以后才会营业的冷清路边摊、还有新开的烘培坊,人来人往的。
那一日在公园分开后,没再见到那个黄金猎犬了,不是,那个带黄金猎犬的男子,
只是就算见了面,她也不知所为,四月过去,五月也过去了,这几天的天空都阴阴的。
咳咳!她拿出印好的文件,捂住嘴,正要离开的同事信口问她感冒啦,悄安不予置
评地笑笑,拖了好一阵子还能说是感冒吗?应该称为‘病’,听起来效期长久一些,
她常常觉得某一部份的自己病了,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宿疾,而且恐怕无药可解。
晚上七点十一分,悄安回到公寓,开门,关门,卸下身上的鞋和皮包,帮电脑开机,
进去洗澡,半小时后走出浴室,两条金鱼‘啵啵’地游过来,她静静站在窗台前撒下饲
料,顺便帮茉莉花喷点水。
为自己下了十粒水饺和一盘烫青菜,悄安在和式桌上吃起简单的晚餐,暗暗盘算如
果没意外,今晚应该可以完成小说的第一章……咦?
眼角晃到一道黑影,她警觉抬头,慢慢放下还没入口的水饺,一下子就找到在左前
方的墙角、那盏美术灯下的六脚昆虫!她冗长地、冗长地倒抽一口气,蟑螂!
悄安扔掉筷子,跳上沙发,惊恐地环顾四周,当下扼腕不已!杀虫剂竟然就在美术
灯脚下,那只黑鸦鸦的生物还在旁边张扬着两根长须。
怎么办…怎么办……她得求救!
悄安移动到沙发另一端,拿起吸尘器的长柄用力击打地板不下五次,不多久(对悄
安来说度日如年的不多久),门外响起一串钥匙声,那扇硫化铜门开了,良信没立刻
进来,只是半倚着墙寻见缩在沙发上的悄安,既兴味又没辄地笑。
‘又是小强先生?’
他问,悄安以接近歇斯底里的方式对他说:
‘你不要脱鞋了,直接进来把它打死!别让它飞起来。’
‘你真没道理,它要不要飞关我什么事。’
良信趋步上前,那只蟑螂受惊地胡乱冲,被他鞋子堵住,他压下脚板再移开,悄安
怯生生探头观察,呃…蟑螂断了一只毛绒绒的脚,看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你没用力,良信,它还在动!’
良信回过身,摊开双手向她表明立场:‘我不要弄脏我鞋子。’
对特定事物有所洁癖的他从印表机旁找来一张废纸,擒住挣扎的蟑螂,包裹起来,
掌下一握,悄安隐约听见折背碎骨的声音,他一把将纸团扔进厨房垃圾筒。
‘谢谢你……’
悄安闭上眼,瘫坐在沙发上,有种大难不死的解脱,良信洗了手过来:
‘呵!救命之恩,对吧?’
他走近,悄安才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到他的装扮,湿透的发,驼色的浴袍,耳鬓还残
留白沫,她从不知良信也可以这般性感……啊!不对!
‘你刚在洗澡?’
‘没错。’他笑眯眯地:‘洗得正高兴,头上天花板突然被敲得快塌下来一样。’
‘对不起啊……我并不知道……’
‘算了吧!当初会把大门钥匙交给我,不就是委命我神圣的除蟑任务吗?’
‘我的浴室可以让你用。’
‘我冲把脸就好。’
他走进浴室,里头响起哗啦啦水声,悄安回卧室找出一条新毛巾,站在门外等待,
感到万般歉疚和懊恼,这么依赖一个人是不是很不好?她不是小孩子了,不过良信对
她真好,她也挺喜欢被他爱宠的感觉,因此在初识他的日子,悄安认为自己彷彿对他
萌生微妙的情感,又过不久,她发现良信只能做共患难的朋友,于是便悄悄放弃相爱
的念头。
没几分钟,良信从浴室里出来,脸和头发都是湿的,不停淌水,她忙把有泰迪熊图样
的毛巾递给他,良信没马上擦拭,瞥瞥上头身价不凡的小熊,挑起一边眉稍:
‘你喜欢泰迪熊?’
‘上回去百货公司看到,想到熊和毛巾都是毛绒绒的,很搭衬,就买了。’
‘我想也是这类无厘头的原因。’
悄安不是那种见到讨喜玩意儿会尖叫‘好可爱’的那种女人,通常她都无动于衷地观
看,会让她尖叫的只有小强先生。
‘我正在用晚餐,我们一起吃吧!’
她打算再进厨房准备一份,良信阻止她,说他刚吃饱,不过可以陪她吃饭。
悄安见他在和式桌旁席地而坐,灵机一动,跑去拿了四五张稿子来。
‘我又开始写新故事了,进度很慢,因为还得想想爱情绘本的小语嘛!你看看,我继
续吃饭。’
她习惯把稿子给良信阅读,要他说感想,而良信也顶能说,有一次把悄安说得硬是将
五万多字的稿子销毁重写。当然,悄安也帮良信审谱,最初他要她哼来听听,不过她五
音不全,唱首国歌可以从头走音到尾,她认真地哼唱,良信抱着肚子、拼了命忍住笑,
对她当场投降,后来他亲自用Keyboard弹新曲子给她听,再问她意见,值得庆幸的是,
悄安音乐方面的直觉一向不错,那是悄安唯一会光临楼下住所的机会。
‘怎么样?’
良信放下稿子,她迫不及待地问。
‘文笔是没话说,不过,还是老样子,你的女主角似乎都很胆小。’
‘胆小?’
‘应该说胆子不大,还是考虑太多呢?要她谈个恋爱好像要她的命。’
于玲那么讲过她,‘爱上别人,会让你良心不安’。悄安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
说不出话,良信见状,自己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你写得开心就好。’
这不妙,她是不是…是不是无意中把自己的个性写进小说里了?
‘听说,你和你那男朋友分手了?’
她快速抬头,露出不解的神情,良信放轻音调,不惊吓到她:
‘上礼拜遇到于玲,听她说的,你别介意。’
悄安摇摇头:‘不介意。’
她比较好奇的是,从于玲那儿听到的版本是谁甩了谁。
‘那,我很…很遗憾你们分手了。’
‘客套话?’
‘呵!我总得说些什么。’
‘本来想早些告诉你,不过你似乎很忙。’
‘再忙,也要和你分担伤心的事。’
她夹起一叶没切断的空心菜,沥沥酱油汤汁:‘不用担心,我比较喜欢现在这样。’
良信确认过她在这场爱情沙场中真的毫发无伤,才动手收拾那些A4的稿子。
‘你的确没有分手该有的难过。’
她又停下筷子,心里起了莫名的罪恶感,怎么良信今晚的话都好扎心。男人是悄安的
学长,很疼也很照顾悄安,百般呵护,当她是长不大的孩子,她理所当然地听从他交往
的提议,懂得‘约会’是情人之间例行的事情,日复一日,她从没有想让感情更进一步
的念头,或是和他论及婚嫁,只抱着拖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直到终于厌倦这样的负担。
‘你是不是认为我太寡情?我连对不起都没跟他说。’她问。
‘分手的时候说对不起,有时是一种伤害呢!’
良信心有所感地说,他鲜少陷入沉重的回忆,悄安不由得要猜想他想起了那位分手的
情人,姓周,上海人,单一个孑字,十分简洁俐落的名字。
‘你那样说过吗?为什么?’
他笑笑,依旧不提往事:‘别问了。’
咳咳!悄安抽出一张面纸擦嘴时不小心又咳了,良信关心她的感冒怎么还没好,她自
己也对不好不坏的病情感到无力。
‘可能好不了了。’
‘要不要我…’
良信体贴的声音欲言又止,悄安抬起询问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一遭,又低下去,不太
好意思,为什么她刚才要可怜兮兮?听起来像是要把他留下。
他不再问下去,之后的答案,要或不要,良信都还不打算碰触到友谊以外的层次,因
此他转看墙上大钟,秒针上飞着一只红瓢虫,不徐不缓地数算尴尬时间,听说是上一个
住户留下的。
‘我要回去了,最近在赶曲,过些时候就忙完了,你别起来,我认得下楼的路。’
于是悄安又坐回去,恼起这么轻易就因为过份的温存而动摇,她不能爱这男人的。
可是良信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迟疑,侧过身,眼底浮荡着不确定的温柔:
‘悄安,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唔?’
‘后天,星期六,晚上有空吗?’
‘好啊!’
他没多说什么,微微一笑,悄安想起什么似,喊住他:
‘分手的事我真的不难过,可是你来还是很高兴,还有,那只蟑螂,谢谢。’
‘别客气,我们住得近,所以……’
悄安乖乖等了一会儿,哪知良信没再说下去了,只是恬静看住她。
‘你想说,远亲不如近邻,对吗?’
‘如果只是邻居,可请不动我去打蟑螂。’
他离开后,悄安才起身收拾碗盘,一度停下手思索着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她很懒惰,对很多事不愿太追根究底,只是良信的话偶然会让她放在心上,总要像闹
钟一样出其不意地提醒她,提醒她一些‘可能’的事。
晚上8:59,洗好餐盘,切下CD,一个中高声部的女人在她房里唱起了爱尔兰诗歌,
乡野风情流动着类似国殇的情绪。
刷牙漱口完毕后换上棉质睡衣,盘起长发,关掉屋里所有的灯,只剩液晶莹幕发出
银白色的冷光,悄安在电脑桌前坐下,让自己置身黑暗,对着电脑诉说平日让沉默取代
的所有心情、话语,她流利打字,以发凉的指尖延续男女主角相遇后的故事。
阴冷的锋面旺季,大概就是从悄安看见一朵从西方天空飘来的乌云开始。
她的办公桌面向窗户,收文的时候,一大片阴影蓦地蒙上文件上的发文机关、日期
、函号,周遭光线黯淡下来,她抬起眼,远远的,是朵不大大小的乌云正好遮住阳光,
会下雨吗?不可能吧!云的面积实在不足为惧。
明天起就是周末,其实就算下雨也无所谓,她会待在十楼公寓和那两只金鱼为伍,
在电脑前耗上一整天的时间和精力,不过,等等,她半回忆地咬起笔杆,记得明天要
和良信吃饭………
叮!
电脑轻轻响了一个警示音,悄安瞧瞧萤幕,信箱收到一封新邮件,她搁下手边工作,
打开信箱,是认识的读者写来的。
悄安在小说界算是略有小成,出版了五本书,网路上偶尔看得见一些网友在讨论她
这位作者,听说书也卖得不错。创作期间常有读者写信给她,每回收到‘你写的书很
好看’、‘我很喜欢你的文笔’、‘以后会继续支持你的,加油喔’这类的信函,悄
安总是一个人对着电脑微笑起来,有些是忠实读者,书信往来间悄安和他们渐渐变熟,
除了书本之外还会聊起其他生活琐事。她没见过他们,或许日后也不会有机会,所以
放心分享今天的心情;他们还不认识真正的她,因此谈笑间就是多分客气。悄安珍惜
着这份君子的友谊。
下班打完卡,悄安站在公司骑楼,打量昏黑天色,看起来是快下雨了,应该在这时候
回家吗?万一途中下起雨怎么办?不过现在又还没真的下雨,留在公司实在没意思。
她看看鸟兽散的同事正快步离开大楼,迟疑一会儿(事实上并没作任何思考),决定
冒险,走出骑楼,来到街角等红灯,一面留意风起云涌的天空,拜托,千万要让她平安
到家。
号志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