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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德柱道:“不错,你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我从未见过受了如此重伤的人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他瞧着寻本,缓缓道:“你身上的伤口虽多,尤其是胸口那道极为凶险,但都被你避开了要害,所以想必你也不是泛泛之辈。。。。。。”
寻本有些讶异,道:“此话怎讲?”
老德柱道:“是衣服告诉我的。”
寻本道:“衣服又不会说话,怎么会告诉你?”
老德柱微笑着道:“有些事,本就不必说,只要你会看,自然就知道了。”
寻本静静地望着他,道:“可有时,看也需要技巧。”
老德柱微微一笑,道:“不错,这件衣服上有三十二道裂口,遍布全身,均为利剑所为,因为只有很锋利的剑,才能使这种麻布料的裂口看起来平整光滑,最大的一条裂口有数尺长,位置正在胸前,左端两指和往右的部分有一个很明显的角度,想来是要杀你的人已将剑刺入胸口,被你侧身躲过了。”看了寻本一眼,他接着道:“从角度的长度来看,应该是一柄极锋利的窄剑。”
寻本眼睛闪着光,没想到他竟对衣服上的裂口如此清楚,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老德柱叹了口气,道:“要杀你的,只怕不止一人,而且,这些人对用剑都有颇高的造诣。”
寻本道:“如此说来,我能活下来,的确是个奇迹。”
老德柱又笑了笑,道:“我说的奇迹,是你强烈的求生。。”
他看着寻本,缓缓道:“可能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完成,所以你不愿就此死去。”
寻本勉强笑道:“我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何必还要去想。”
老德柱道:“这你就错了。”
寻本沉默了,忽然道:“可你。。。。。。”
老德柱打断了他的话,道:“一个人,只有到了知天命之年,且无牵无挂的时候,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你还未到这个年龄,必定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你的父母,你的朋友,或许还在等着你回去,一个男人,断不能没有一点责任感,否则,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后悔了。”
寻本道:“可是你昨天还在劝我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今天却又劝我回到原来的生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真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老德柱笑着道:“人活在世间,并不是只为了自己,昨天我若一直逼你回忆以前的事,你的脑袋能受得了么。”
寻本沉默了,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可是我已经记不起以前了,你要我怎么回去?”
老德柱道:“一个人想忘了过去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要让他想起过去,我还是有很多法子的。”
寻本动容道:“你有法子?”
老德柱嘴角擒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只是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
寻本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不能长时间赶路,好在出了勾涧城的范围后,老德柱便拣了条鲜有人迹的僻路,岔了进去。
寻本跟着他不缓不急地走入一片林子里,林叶很密,进去之后,几乎看不到来时的路。
老德柱道:“到我身边,我们加快些脚程。”
寻本只见老德柱闭着眼,默念着他听不懂的字句,然后,一面透明的罩子便出现在他眼前。
寻本耸然动容,震惊地瞧着透明罩,道:“魔法罩?!您是八阶魔法师?!”
老德柱呵呵笑道:“老了,老了,随便放个罩子出来都要口诀了,真是老了。”
老德柱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件极寻常的事,但在寻本听来却震惊不已。
忽然间,浓密的枝叶瞬间涌到眼前,接着倏地朝两边自动分开,下一刻,蓝天却已然在望!
寻本吃惊地回过头,只见那片浓密的林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变小。
这岂止是加快了些脚程,比原先简直不知快了多少倍。
寻本默默地看着老德柱的背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因为他知道,凌空飞行是六阶魔法师才有的能力,但那种飞行只适合短距离,只因飞行时间若久了,不仅脸会被迎面的疾风吹得发紧变疼,而且周身上下也像是刚逃完荒回来的似的。
再看看这个魔法罩,不但非常平稳,而且还很严密,竟没有一点风声。
仿佛魔法罩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寻本的语气已不似之前那么随意,道:“您老怕是有九阶魔法师的实力了吧。”
老德柱并未回过头,道:“或许有吧,但时间过得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寻本咂舌暗道:“九阶魔法师就那么不堪么?”
魔法罩中的两人飞过几座雄伟的大山,几条宽阔的河流,最后却停在了一个矮小的山包上。
本来寻本以为老德柱要带自己到一个极为隐秘之所,没想到却落在了一个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老德柱道:“你是不是有些疑惑,我如此大费周折却带你来到这里?”
寻本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似已默认他的话。
老德柱接着道:“只因最不起眼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眼前忽然一暗,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寻本从未想过一个看起来只不过数十丈高的山包内竟然能有如此大的空间。
当他沐浴在一盏盏静静燃烧的魔法灯发出的柔和光芒中,心中所有的疑惑就一下子全解开了。
这里不仅非常隐秘,也非常安全。
老德柱已换了一身金红相间的大氅,原本有些憔悴邋遢的老人,此刻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睿智威严,仿佛他的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世上哪怕是最诡诈的人心。
寻本呆呆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德柱道:“先前我就有些看不透你的修为方式,此刻穿上了这件炼金火氅,却还是有些看不透,”他笑着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地道:“如今还能见着如此有趣的人,我实在已不枉此生。”
寻本静静地望着老德柱,道:“想必你身上这件‘炼金火氅’是件极厉害的魔导器,否则我也不会感到如此难受。”
老德柱哈哈大笑道:“你能感到难受既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寻本道:“哦?”
老德柱道:“你之所以会感到难受,是因为你的精神力很强大,强大到足以使这件‘炼金火氅’发生反应,说是坏事,是因为你时常会因为无法控制强大的精神力而痛苦万分。”他喃喃着道:“没有人比我还了解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寻本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直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老德柱道:“当你准备好的时候。”
偌大的山腹空间内,魔法灯依旧静静地燃烧着。仿佛它们亘古以来,就以这种无畏的姿态对抗黑暗。它们锲而不舍地将时间焚炼至虚无,也终有一天,它们会湮灭在虚无的时间里。
当寻本自苦痛的记忆中骤然醒来时,豆大的汗珠也纷纷自额上滚滚而下。
他已想起足够多的事,也想起了足够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多于感动的记忆,仿佛成了一把牢不可摧的枷锁,锁着他的思想,也锁着他的快乐。
他的目中时而露出难言的痛苦,又时而露出强烈的愤怒。
很久之后,回忆如同百万铁骑疯狂践踏后席卷而去,他才露出疲惫之色。
老德柱仿佛也已有些疲惫,因为寻本的精神力之刚硬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所以他才不得不多费了许多周折。
寻本望着老德柱,眼神中既有三分敬畏,又有三分期待,他犹豫了很久,才涩声道:“晚辈齐开见过前辈,前辈救命之恩,齐开永生不忘。”
老德柱欣慰地道:“不必多礼,你我还是莫要生分的好,天下可没有几个能令我感到有趣的人了,要是连你也流了俗,我岂非还是很寂寞。”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寂寞的可怕。
那是种无声无息的可怕力量,可以轻易击垮世上最厉害的人。
他接着叹息般地道:“人活着并不是为了享受寂寞的,是吗?”
齐开看着老德柱,纵然心中有许多话想跟他说,但却说不出口。
老德柱瞧着寻本,眼中露出一丝落寞之色,叹息了一声,道:“你难道忍心拒绝一位可怜的老人么?”
齐开忽然想起以前他说过的一句话:“但你是个幸福的老头”,此刻他想再说一遍,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仿佛有块大石哽在喉头。
他只僵硬地回了句:“不敢。”
老德柱的叹息声更长了,垂下头喃喃道:“你我果然还是生分了。。。。。。我一生坎坷,少年不得志,中年才发迹,本以为广交朋友便不会再孤单,谁知道朋友太多,也并非是件好事,”他目中仿佛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凄然道:“人的一生,根本不需交太多朋友,只要交到一个真心的,便已足够了。”
齐开看着老德柱,仿佛像在看着那个佝偻着腰一下下拨着废弃物的老头,那么孤独,那么可怜,忽然道:“寂寞的确是件很可怕的事,但你至少是个幸福的老头。”
老德柱骤然抬起头,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口中不停地道:“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的,是不是?”
齐开道:“没有人会拒绝跟一个有趣的老头做朋友的,只不过,你要先把这件难看的衣服脱掉。”
若囚心上人听到齐开用难看来评价他耗费毕生心血倾力打造的‘炼金火氅’,想必会被气得活过来后再死一次吧。
老德柱换上了他的‘工作服’,两人又第一次走在通往那个垃圾场的路上,齐开仍旧一路不急不徐地跟在他身后,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苍老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眼前这个一瘸一拐的身体吹倒。
但齐开知道,就算刮二十级大风,把整个勾涧城吹跑了,也吹不倒这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老头。
老德柱走得很慢,因为很少有人能如此耐心地陪他走一段路,他虽然很不舍这少年离开,但他却不得不让他离开。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何况只是条算不上太远的路。
老德柱立在路口,看着天边落日的余辉,道:“前路漫漫,夕阳正好,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会太晚,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了。”
齐开也看着夕阳将下的天边,漫声道:“只恨逢君有尽时,小子日后定回来看望您。”他却在心底暗暗息道:“只要我那时还有命回来。。。。。。”
齐开走向天边,向着遥远的地平线走去,孤独的身影渐渐融于昏黄的天幕下。
老德柱动也不动地瞧着这身影,忽然笑道:“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你肯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叫寻本。”
他接着叹了口气,黯然道:“太阳落下,只是为了明天能升得更高,少年人,我虽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本想开口让我帮忙,但我这人已不能再露面,万万不能再露一次面,所以,我只能祝你好运。。。。。。”
第三章 演戏
距勾涧城数百里之外的一座雄伟大山之巅,座落着三五间寒舍。
进山打柴捕猎的山下村民歇脚时常会想到,那座陡峭奇绝的峰顶上为何会有房子?里面有没有人居住?如果有,会不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隐居在那里?住在里面的神仙都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一个鼻孔两只眼睛。。。。。。
疑问虽多,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证实过,因为那座顶峰不仅无法攀登,最重要的是,他们怕万一打扰到神仙们清修,他们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样骇人的举动,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愿意知道。
若真的有人敢冒死一探究竟,就会发现,那三五间神秘的房子里住着的只不过是一个双腿残疾的老人。
此刻,老人正坐在一张宽椅里,正静静地躺着闭目养神。
简陋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却有声音悠悠传来,仿佛自天外而来,也仿佛那说话之人就在老人身边。
“此次一战,七人陨命,一人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