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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频频深呼吸,徐依怀也没有办法放松下来。颤颤巍巍地登上游艇后,她很没出息地贴住了舱壁,声音有些颤抖:“不了,我得缓缓。”
几乎没有人知晓徐依怀此时此刻的感觉。游艇只要微微晃动,她就会产生溺水的错觉,胸腔中似乎积满了腥咸的海水,压得她无法呼吸。渐渐地,她的意识就会变得模糊,恍惚间,旧时那段可怕的经历就如同影片回放般,一次又一次地在眼前浮现。
剧组租借的是大型游艇,由此航行的速度不算太快,驶出茫茫大海已经是一个来小时后的事情了。
舱外的人都被辽阔的海洋所深深吸引,他们纷纷高声欢呼起哄,而舱内的徐依怀则把窗门都关起来,就连那块小小的窗帘也紧紧拉上,借此来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这阵喧闹声只持续了十来分钟,过后整个剧组都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摄工作中。没有人过来打扰,徐依怀原本打算通过睡眠来消磨时间,奈何心理压力太大,她在双人床是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熬到午饭时间,徐依怀也不想外出,直至敲门声响起,她才理了理头发去开门。
来人不是祝潼,而是祝潼的新造型师郭小蓉。她开门见山地说:“吃午饭咯。”
“好……好的。”徐依怀尽量让自己正常一点,不过攀在门把上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渐渐泛白,彻底地泄露她的紧张情绪。
好不容易走到餐厨区,徐依怀双腿发抖,看到一旁的木板凳便软软地坐到上面。
郭小蓉将餐盘递到徐依怀手中,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你不舒服吗?”
徐依怀一边挤出微笑,一边摇头。她张望了下,然后问:“潼姐呢?”
“刚下水了。”郭小蓉回答,“没想到潼姐穿潜水服、背氧气瓶的样子也能这么帅气这么美。”
听完以后,徐依怀又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午饭,郭小蓉闲着无聊,于是就坐在角落帮徐依怀绑辫子。徐依怀本想拒绝,但见人家一番好意,她又开不了口。
郭小蓉也没给徐依怀做那复杂的发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简单自然就是美。郭小蓉替她绑了两条垂在胸前的麻花辫,末了还把一定精巧的草帽扣在她头上:“真羡慕你们这样小年轻,随便打扮都这么好看。”
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笑眯眯地说:“谢谢蓉姐。”
将化妆箱合上,郭小蓉就提议:“我们出去吹吹海风吧。”
“不要了吧……”
尾音刚落,徐依怀已经被郭小蓉拉了起来,直奔甲板。
波浪翻涌的海面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徐依怀的眼里,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平缓的水波瞬间变成了汹涌的巨浪,此际正飞速地向她袭来。她呆如木鸡地站在原地放声尖叫,脸色煞白煞白的。
郭小蓉被这变故吓得手忙脚乱。祝潼不在,没有人知道徐依怀到底怎么回事。有位年纪稍大的剧组人员把药油递到郭小蓉手中,郭小蓉连忙旋开瓶盖,胡乱地将药油涂在徐依怀的额角和鼻下。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他们都满脸隐忧地看着这个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几乎没有人留意到,有一艘快艇已经静静地停靠在这艘大型游艇的旁边。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徐依怀是否晕船的时候,一把清冷的男声从后方传来,那声音不大,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困惑:“怎么回事?”
众人倏地安静下来,回头便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陌生男人,正逐步地走近。
第四章
第四章
按照原计划,江誉行今天应该跟随剧组一同出海的,但今早却临时出了点小状况,他只得处理后才赶过来。
刚才还在快艇时,江誉行就看见甲板上的人围成一堆,以为是发生了溺水或其他事故。登上剧组的游艇后,他便疾步走过去询问情况,而距离他最近的小伙子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她刚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可能是晕船吧。”
江誉行摘下墨镜,没有答腔。
原本把徐依怀簇拥在中央的人都自觉地退步,为这个陌生男人让出了空间。他们都在为徐依怀而忧心,因而没有谁询问他的身份,或贸然上他们游艇的目的。
徐依怀仍然坐在甲板上,她被郭小蓉搀扶着,虽然已经不再发出尖叫,但看上去还是病态十足的。她双目失焦,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领口,似乎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誉行半蹲在她跟前,使了点力气才将她揪在领口前的手拉开,免得她弄伤自己。
徐依怀像个木偶般任人摆布,好半晌,她才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正捉住自己手腕的男人。
“没事了。”他的薄唇轻轻地动了几下,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
徐依怀怔怔地看着他。不过是三两秒的光景,她突然扑到他身上,无助且压抑地哭了起来。
那段可怕的回忆断断续续地涌入脑中,徐依怀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能看见,海啸发生时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数米高的巨浪张开灰暗的大口,毫不留情地将沙滩上的游客卷入海底,数米高的树木被连根拔起,甚至距离海滩不远的建筑物,也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崩塌。
她也曾被巨浪卷进海里,那感觉就像被塞进了洗衣机,强劲的水压拍打着身体的每一寸,腥咸的海水从口鼻灌进,耳膜地挤得剧痛,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她没有办法反抗,就在她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时候,一个巨浪居然将她抛回岸上,她不知道自己摔在什么地方,身体疼得几近散架。
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徐依怀费力地睁开眼睛,之后就看见又一波巨浪正朝自己袭来。她很想逃跑,但她根本动不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巨浪逼近,在她绝望之际,有两个陌生的男人合力将她拉上了酒店的阳台,她才能幸运地死里逃生。
由于这场灾难太多巨大,牵涉的区域又特别广,因此他们数十个生还者足足等了四天才被妥善安置。徐依怀即使大难不死,但等待营救的那几天足以让她精神奔溃。
在这四天里,徐依怀跟其他人挤在这所摇摇欲坠的酒店顶层。她每天都过得高度紧张的,只有外头有一点怪异的声响,她都会神经紧绷。等待救援的第三天,有位五岁大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而死亡,他的母亲抱着他伤心得呼天抢地,每次无意间看见孩子那张惨白的脸,徐依怀都会恐惧不已。
场海啸发生以后,无数的居民和游客都命葬大海。那时正值酷暑,泡在水中的尸首腐化得特别快,徐依怀被救出酒店的时候,一副早已辨认不出模样的发胀浮尸诡异地飘到她脚边,若非有人背着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很可能已经疯掉了。
越是回忆,徐依怀的情绪就越是失控。耳边又再响起杂乱的呼救声和哀嚎声,她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些可怕的声音都始终不能驱散。
围观的人都暗自讶异,他们没有说话,看向这对男女的眼光各有不同。
江誉行皱着眉,没等她缓过来就将她拉开,并转头对郭小蓉说:“帮忙倒杯水过来,谢谢。”
徐依怀哭得很狼狈,有人给她递了纸巾,她接过来的时候连手指都在发抖。当她鼓起勇气抬头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基本上散退,只剩下拿着水杯的郭小蓉,还有脸无表情地看着她的江誉行。
情绪平复后,徐依怀如同抽了筋一般,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喝完水以后,郭小蓉将她扶进了船舱。心中虽有疑问,但郭小蓉担心她再度失控,于是什么也不敢问。
江誉行也跟着她们走进了船舱。他坐到徐依怀对面,待郭小蓉走开后,他才问:“ptsd?”
ptsd,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这个名词对徐依怀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她低着头,片刻以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徐依怀已经很久没有病发了,想到刚才在他面前失态,她就觉得耳根滚烫滚烫的。她悄悄地瞥向他,不料被他发现,于是只好开口:“刚才,真的不好意思……”
“唔。”江誉行应了声,之后又保持沉默。
船舱内安静得有点怪异,徐依怀有点不自在,没过一会又说:“你的感冒好了呀?”
江誉行微微挑眉,无声地询问着她。
徐依怀问他:“难道你不是因为感冒才戴口罩的吗?”
江誉行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秒,而后说:“好了。”
多年不见,那天在宠物诊疗中心再次碰见徐依怀,江誉行也不能一眼把她认出来。上周他患了重感冒,出门都戴着口罩,没想到她也能认出自己。
突然起了一个浪,游艇轻微地颠簸起来,徐依怀的心又揪了起来。眼见江誉行所坐的长沙发还有位置,她连忙坐到他身边,不假思索就想揪住他的手臂。
江誉行本能地阻止徐依怀的触碰,就在他伸手挡住徐依怀的瞬间,还穿着潜水服的祝潼匆匆忙忙地走进来。
祝潼向来护短,尤其是对象是徐依怀。看见有点受伤的模样,她的脸色就微微沉了下去。她朝江誉行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有几分不善:“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说。”
江誉行坐着不动,连眼尾也不扫她一下,明显不接受她的使唤。
徐依怀向来觉得,自家表姐向来气场强盛,女王范十足,能压住祝潼气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表姨丈,而另一个,则是她久未碰面的表姐夫。只是,在江誉行面前,祝潼的气焰似乎也不太能烧起来。
助理恰好拿着换洗的衣服过来,她似乎也察觉到船舱内的低气压,因而只站在门边说:“潼姐,您先换衣服吧。”
完成刚才拍摄后,祝潼一上游艇就听见徐依怀晕船之类的消息,吓得她连衣服都没换就冲进了船舱。听了助理的话,她狠狠地瞪了江誉行一眼,然后才去换衣服。
祝潼离开后,江誉行也离开了船舱。徐依怀本想跟上去,但想到自己的情况,最终只能乖乖地待在沙发上。
今天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回航时间比原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
晚餐是在达角湾唯一一家星级酒店吃的,徐依怀跟郭小蓉走在前面,无意间听见剧组工作人员的谈话。
“今天开快艇过来的男人是什么来头?连我们潼姐也要专门设宴款待他。”
“能受我们潼姐青眼的人可不多,说不定这是鸿门宴呢!”
“我下午才看见潼姐跟他在游艇尾部聊了一会儿,潼姐回来的时候,那脸色真的臭得可以。”
祝潼忙着跟副导商讨拍摄细节,直到落座时才记起徐依怀。她让徐依怀坐到自己身边,然后低声询问今天的状况。
徐依怀摸了摸鼻尖,挑了些不痛不痒的说。祝潼没这么好忽悠,那锐利地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她的心便虚得直跳。
餐桌的上席一直是空着的。将近七点,包房那扇厚重的房门被打开,年轻貌美的服务员率先走进来,而跟在她身后的,是江誉行。
导演和副导演都起来迎接他,他礼数十足地跟他们握手,随后从容地坐到上席,祝潼的邻座。
待服务员给江誉行上茶以后,导演才对剧组众人介绍他:“这位是江誉行,江先生,他是我们剧组的特邀顾问。在《海欲》的拍摄期间,他和他的团队会协助和指导我们完成海底作业。”
副导演接着补充:“江先生是有名的海洋探险家,也是国际海洋研究所的博士,他在业内的声望非常高。能邀请江先生担任我们的特邀顾问,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更全面、更专业地为影迷展示一个神秘的深蓝世界。”
大家瞬间就沸腾起来,看向江誉行的眼神有崇拜的,有敬重的,也有羡慕的。
江誉行还是保持一贯的淡然:“两位导演过誉了。”
“怎么是过誉呢?”一直保持沉默的祝潼突然发话,她的唇角轻翘,似笑非笑地看向江誉行。
徐依怀涌起不祥预感,她家表姐每每露出这个表情,肯定会有人遭殃。
祝潼略带挑衅地说:“江先生在成为有名的海洋探险家、国际海洋研究所博士之前的头衔,更加了不得呀。江先生,您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