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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着头,韩无期已握住了自己的手,清朗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即将迎娶竺幽,这次来,是按着宋齐国的传统,将她带回来拜见你。”
无形的压力一瞬消失,韩挚爽朗的笑声响起,“我儿子果然是长大了,这么快就给我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好!”
竺幽有些意外地抬头,正对上韩挚的眼睛。
明明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审视的意味太浓,她想忽略都难。
她的心倏地就一沉。
晚上的饭很丰盛,比起中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竺幽坐在韩无期身旁,听着韩挚与傅秋时不时说起些陈年旧事,原来韩挚与沈晓峰年轻时就是至交,与傅秋自然也是极为熟稔。
而傅秋,显见得是不大愿意提起自己故去的丈夫的。或许是悲伤太深,至今仍难以习惯。
竺幽记得,傅秋好像就是因为怕留在百草谷中触景伤情,才搬去芮城居住。
此刻她笑得端庄,说起些韩无期幼时的趣事,倒也热热闹闹。
“不得不说,无期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当年我从五毒岭带回来的厚厚的毒理大全,我用了好几年时间才参悟透的东西,他在短短一年内就学了个通透。”
想起那时的岁月,傅秋仍是感慨万分,连带着看着韩无期的目光也暖暖的,无限欣慰。
“韩将军,虎父无犬子,你福气真的很好。”她由衷感叹。
韩挚与她碰了碰手中的杯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看向韩无期的眼光也是极为赞赏的,只是那欣慰中又隐隐有些落寞,竺幽在对面看得清楚,可她身旁的韩无期,面色始终淡淡的,听旁人提起自己,犹如不相干。
一上席倒是没自己什么事,她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吃着菜,却不知为何,有些食不知味。
而韩挚终于看向她,语气温和道:“竺姑娘是何方人士?既然要与无期成亲了,不知何时方便,我好去府上拜访亲家?”
终于来了。
竺幽抬眸,正待回答,身侧竺青已带了几分歉意开口:“双亲早亡,我与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家中……并无其他亲眷了。”
竺幽配合着给了个黯然的表情。
“如此,倒是可惜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你们兄妹二人也不容易,现在以何谋生呢?”
韩挚不仅沙场骁勇,场面话倒是也说得不差。
就听竺青语气悠悠,丝毫没有任何不悦的成分。
“我和妹妹流落在外许久,后来被一个山寨的寨主带了回去,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
韩挚浓黑的眉深深皱了起来。
竺幽垂眸,她与竺青商量过,与其编什么谎话,等着他查实后徒添麻烦,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山寨?”
竺青点点头,“我们是非观还是很明确的,不曾做过歹事,而且,日前已经解散了。”
场面一下子僵了。
竺幽想开口,却有温热的触感抚上自己垂在桌下的手。竺幽下意识转头,韩无期面色依旧淡淡的,出口的话却是冷冷的,“这些事我都已处理妥当了,爹不必思虑过多。”
场面更僵了。
韩挚顿了一顿,一口饮尽杯中酒,看向韩无期欲言又止,终究是按捺了下来,沉声应了声。
傅秋连忙圆场,加之沈陌璃嘴甜,之后倒没有太尴尬。
一顿饭吃下来,一桌六个人,心思各异。
并算不得和谐。
韩伯礼数十分周到,众人回房时,房内已有准备好的簇新的换洗衣物。
竺幽倚窗坐了半晌,她的房间正对荷花池,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池中央那孤零零的亭子,不知当时设计是为的何意,在夜色中看起来,并无半分美感,配合一池枯荷,只余萧瑟。
韩挚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宋齐第一大将,不为儿子亲自安排婚事已是例外,却根本没理由能接受一个草莽女子当媳妇。
可虽然道理上知道,心里却莫名还是有些难过。就好像,自己是真的跟随未来夫君去拜访他的双亲,而因家世不好被嫌弃了一样。
竺幽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有些生涩的疼。她自嘲,自己是怎么了,假戏真做么?可心里那不舒服的感觉仍是一层一层泛上来。手在窗台搭了太久,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连带着心里也有些冷意。
若是假戏真做,她又有什么是配不上他的?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就被惊到了。探手摸过一杯凉茶,一口饮下,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将那些荒唐的念头瞬息浇灭。
不可多想。
门外突然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思绪,起身将门打开,是沈陌璃。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今日赶路该是累坏了,你身子不好,早些休息才是。”她将沈陌璃迎进屋内,关上门,就见她盯着洞开的窗户瞧了一眼。
她无谓地笑笑,“方才屋里有些热,开窗凉一下。”
沈陌璃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凉凉的触感传递过去,她蹙起眉,温婉秀丽的一张脸,马上就染了几分嗔怪。
“深秋了,屋里哪还会热,你是心里烦闷吧?”她走到窗边关了窗,才走回来坐下。
竺幽无奈一笑,“陌璃,你太会察言观色,以后的夫君可遭罪了,想骗你都不成。”
她有意活络气氛,沈陌璃却不接话。
“是不是在意韩叔叔的态度?”
竺幽脸塌下来,只好承认,“是啊,他好像……对我的出身很介意。”
“是我不好,没有提前知会你师兄的家世,不然,你早些做准备也好。”
竺幽摇摇头,“怎么能怪你呢,这样的事,做再多准备也无用。”
“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韩叔叔一向疼爱师兄,更何况师兄这些年执意不回家,难得回家还是为了你,他不会为难你的。再者,”她顿了顿,脸上涌起笑意,“日后成了婚,是师兄与你过日子,师兄还是要带你回百草谷的。你大可不必难过。”
竺幽也笑了,由衷感叹:“陌璃,日后谁娶了你,真的是很好的福气。”
沈陌璃脸上的笑容却突然顿了一顿。竺幽细心,忙追问怎么了,沈陌璃却只摇摇头,唇角却涌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莫非……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陌璃蓦然抬头,眼中有惊慌闪过,一贯沉稳的她,脸上竟也有些不自然,带着丝丝缕缕的红晕,即便不说话,也默认了答案。
“是哪家公子?”竺幽笑着打趣。
“瞧你扯到哪去了,我是特地来开解你了,显然你现在用不着开解了,我乏了,先回去睡了。”说完,起身开门,当真头也不回就回了房间。
可竺幽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竺幽唇角不自觉浮现起笑意。
虽然很多东西都是假的,但也有很多是她付出了真心对待的。
比如沈陌璃这个朋友。
她是真的希望,她能幸福。
察觉到那些纷乱的思绪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狠狠甩了甩头,脸上表情渐渐冷下来。
☆、 兵行险着
因思虑过重,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睛有点肿,正打算去厨房要两个热鸡蛋敷眼,推开门就见到坐在石桌旁的韩无期。
时辰尚早,朝阳刚升起来,远处的天边还有些艳红的云霞。
而他一身白衣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卷书,坐得笔直。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有些身形单薄。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过来看她,眼中浮起清浅的笑意。
“起这么早,真是难得。”
竺幽走过去,一脸坦然道:“我一向早睡早起。”
“是吗?”他眼中是了然的笑,却不出言戳穿,只这么静静地穿过清晨的空气看着她一路走近。
“当然。”竺幽回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翻过他手中的书卷,眉头微皱,“一大早就看医书,这么勤奋?”
“有些东西要时常温习,看得次数越多,能领悟到的越多。”
她若有所悟点头,转头望向院中,花草的叶片上还沾着些露水,在日光的照射下,现出五彩的色泽。心情莫名就好了一些。
“昨晚没睡好?”微凉的触感抚上她的眼睛下方,摩挲了几下。
“有点。”她老实回答。
“是睡得不习惯?”韩无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又道:“还是说……紧张的?”
竺幽看着他眼里微微的笑意,腹诽了一句,分明已经认定了是后者,还做什么猜测……顺势就双手枕着趴在桌上,弱弱地说:“你爹他……好像很介意我的身世。怎么办?”
她眉微微皱着,眼睛很亮,看着远方,不知聚焦在何处。从他这个角度看,倒真是一张苦恼的脸。
韩无期想起昨夜的谈话。
父亲将他叫到房里,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一如往常般絮絮叨叨说了些他小时候的事,眼角眉梢都是怀念的笑。
他的心,突然就有些软。
其实对于他,父亲从来就很好。
因此也就放软了态度。
然后很自然地,就说到了这门亲事。
“那位竺姑娘,你认定了?”
他坦然迎向韩挚的视线,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认定的事,爹不会反对。”韩挚掺杂着几分愧疚的眼神看着韩无期,声音有些低,那一刻,他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只是一个父亲,年纪有些大了,希望儿子能得到幸福的普通人。
韩无期面色仍旧淡淡的,心里属于“家”的那个地方,却越来越软。
“那个姑娘,我看着也挺好,长得好,看着也挺机灵,我儿子眼光果然不错。”他爽朗地笑了几声,接着说:“爹不是迂腐的人,不会在意她的身世。”
像是想到了什么,韩挚刚毅的脸上,突然就有了几分黯然。
“爹亏欠你太多了,真的很希望能好好补偿你。无期,趁着这次办亲事,回来吧?”
韩无期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一开始离开这里,或许是少年心性,为了逃避,但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在百草谷的生活。回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一瞬间,他竟有些不忍心看韩挚的脸,生怕那双眼里失望过重,他承受不起。
“随你。”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韩挚的声音竟是平淡的。“不过,婚事就在府里办吧。”
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了。
而此刻,竺幽一脸苦恼地趴在石桌上,眼眶下的乌青那样浓,他心里突然就有点甜。
竺幽感到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抬头,就撞进他眼里,听他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要紧张,你只要做一件事。”
竺幽当真好奇地看着他,就见他唇角缓缓露出一个笑,“讨好你未来的相公。”
竺幽一愣,耳垂慢慢就红了。
片刻之后,她极认真地看着他,眼睛很亮,透着些坚定,“可是,我还是想得到韩将军真正的认可,我想……让这桩亲事圆满一些。”
韩无期看了她一会,她眼神异常的坚定,整个人背光坐着,沐浴在晨光中,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无声笑了,“好。”
韩挚尚犹豫着该让韩伯去深入了解一下竺幽,没料到她先找了上来。
彼时他从军营回来,一家人吃了顿饭,没有了第一天的尴尬气氛,倒真的像是家人在一起吃饭,心情正舒畅,回到书房不就,门就被叩响了。
“进来。”他头也不抬,只以为是韩伯让丫鬟来送茶。
门吱呀一声打开,带进来几分寒气,而后又被关上,却并没有茶水被送到面前。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就见自己儿子和竺幽站在面前,韩无期脸上是一贯淡淡的神色,而相比之下,那丫头……怎么笑得如此灿烂?
“韩叔叔。”竺幽笑得明媚无比,露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
韩挚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怎么这会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先坐。”
两人依言坐下,竺幽平复了一下心情,见家长这种事,第一次居然真的很紧张。
“韩叔叔,我来,是想跟您说些事。”
韩挚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对于我的身世,您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易地而处,若是我站在您的立场,也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出生草莽的。”竺幽静静看着他的脸色,接着说:“但安宁寨,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韩挚看了一眼一旁的韩无期,没有说话。
“当年带我和哥哥回去的那个寨主,也是我和哥哥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