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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颖沉默无语，她似乎看到了在街头流lang的两个孩子。
“那时候的我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在无助中哭泣，但大哥却没有丢下我，他每天早早的出去帮人送报纸，有时也会带着我去街上刷广告，每天累死也只赚到五美分，甚至连一个人的肚子都填不饱，”伯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了大雪，冻得我全身都麻木了，大哥就自己出去刷广告，你能想象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雪地里只穿着秋衣刷墙面广告的情景吗？”
“只是那天大哥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天知道，我连早饭都没有吃，饿得实在难受，我就去街头的面包店偷了两块面包，”博纳说着突然笑起来，“你别说，那时候的我还是很讲义气的，自己吃了一块，然后将另一块捂在怀里，等着大哥回来，但小孩子嘴馋嘛，我捂一会就拿出来看看，忍不住掰下来一点，这样来来回回，等大哥回来的时候，还剩下半块面包。。。”
“所以他就打了你？”赵颖惊讶的问道。
“当然不是，大哥是带着伤回来，后来他告诉我，他那天的工钱被那群可恶的白人痞子抢了，”伯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空手回来的大哥见我捂着半块面包，就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说是偷来的，我从来没见过大哥发那么大火，他听了，直接把我从破被子里拉出来，将面包狠狠地踩到地上，然后将我扔出门外去，我被摔得迷迷糊糊，刚爬起来就见他拿着鞭子走出来。。。”
“他生气你偷东西？”赵颖听到那边沉默，出声问道。
“不，他嫌我没出息，他说偷半块面包，还不如去打劫了面包店。”伯纳不由得再次笑起来。
“啊！他真这样说？”赵颖不相信的问道。
“就是这样说得啊，他说要做贼就做大贼，早点被逮进去吃免费大餐，或者拿着菜刀去银行，被人一枪毙命一了百了，如果没有胆量，就干干净净的活下去。”伯纳笑着说道，“我那时候早就被吓呆了，但我永远忘不掉，我被大哥打的满地找牙时，附近的人那一张张大笑的脸，有几个酒鬼还在旁边大声的叫好，在他们看来我们只是在街头相互撕咬的流lang狗，哎，他们叫的越凶，大哥打的越狠，连我身上那件仅有的薄棉衣都打破了。”
“干干净净的活下去！”赵颖重复了一边博纳的话，才理解了林当时的用心。
“是啊，干干净净的活下去，”伯纳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开始，大哥白天就不再出去了，都是半夜偷偷溜出门，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带回来一个很大很大的面包，有时候还会有火腿，你知道吗，当你从睡梦中饿醒，然后看到一块大面包一块火腿肉，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后来我才知道，大哥从那天开始就做了一个他一直都在犹豫的决定，那就是接受那份职业，那个曾让他恐惧的职业，他把干干净净留给了我，自己选择了黑夜，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偷面包，大哥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哥越来越冷漠，越来越不想见我。”
“也许是因为你不再需要他了。”赵颖敏感的心再一次悸动，“你在自己的路上越来越成功，而且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不觉得他的存在有些多余了吗？”
伯纳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喘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只要我做到最好，就可以得到大哥的表扬，却忽视了大哥自己的感受，多少年了，现在想想，我们最快乐的时候，还是躲在小破屋里相互依靠着取暖的日子。”
赵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轻声说道：“人总会长大的，伯纳先生就不要太伤感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赵警官，”伯纳喘口气笑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竭尽全力。”
赵颖闻言不由得一笑：“那就先谢谢伯纳先生了。”
关了手机，赵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衣服湿哒哒的粘在身上，虽然是夏天但还是有些凉意的，她冲着后视镜捋了捋头发。
“十岁，我正在和蕾蕾上小学吧。”
一声叹息，赵颖看了眼车窗外的大雨，才平静的发动车子远去。。。
一夜的大雨终于平歇了，地平线上七彩的云霞将整个城市映照的五光十色，清新的空气让这美妙的早晨更加沁人心脾。
林换了一身黑色的装束，看上去古板而严谨，手提袋里还拎着昨夜穿的衣服，他一路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阵饭香扑鼻而来，这似乎是一种家的味道。
“姐，我回来了。”看到玻璃厨房忙碌的身影，林打了个招呼。
可是那身影回过头来，却让林一愣，因为那人不是于小玟，而是吴芳。
“你可算回来了，”吴芳严肃的端着一碟菜走过来，“快来帮忙端饭。”
“小玟姐呢？”林接过碟子问道。
“在房里收拾东西，她家里出事了，一会吃完饭要去赶火车。”吴芳叹了口气说道。
林眼皮一跳问道：“出了什么事？”
。。。
；。。。 ； ； 路灯下，林将笔录翻到最后一页，一眼扫到底，才失望的还给赵颖。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赵颖接过笔录问道。
林摇了摇头：“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东西。”
“身为警察就是从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里找出线索，然后破案。”赵颖苦笑着说道，“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犯罪人，警察和他们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但前提他们是人。”
林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这次不是人。”
听到林如此肯定的回答，赵颖深深的吸了口气，有些忧伤的说道：“他们原来也是人，而我们早晚也会变成他们。”
林一愣，他似乎能感受到赵颖的颓废，那是一种十分悲观的情绪，就像当初的自己。
“人生不就是一场经历吗，生来的结果便是死亡，可世人依然没羞没躁的活着。”林平静的说着，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世人。
赵颖听到没羞没躁四个字忍不住扑哧一笑：“不活着难道都去死吗？”
林昂头看了眼夜空，一滴雨滴在脸上，他淡淡的说道：“走吧，我请你吃饭。”
“吃饭？”赵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惊讶的看着林，“现在去哪吃饭？”
“去我家吧，我好久没回去了。”林顿了一下说道。
“那这案子怎么办？”赵颖惊讶的问道。
“今晚再待下去也查不出什么，他不会出现了。”林肯定的说道。
“哦，我还以为像上次那样，要在这里呆一晚上呢。”赵颖闻言不由得有些失望，看样子林也没有什么头绪。
“哪有这么简单。”林不由得嘴角一弯。
“好吧，那我去开车。”
赵颖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了，要是什么案子轻轻松松的都能破了，那她还用整天忙得顾不上回家吗，昨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被赵蕾拉去当司机，陪她去电视台面试，忙了一天才完成，回家的路上接到任务，赵颖直接把赵蕾丢在半路上就跑了过来。。。
等两人回到林以前住的那个小别墅，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赵颖是经常忙通宵，而林十多年几乎全生活在黑暗中，所以对这两个生物钟早就凌乱的人来说，昼夜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林一路走进屋里，那根粗大的水泥柱子先前被锯掉，现在已经重新装修粉刷，整个客厅也显得空旷起来，唯一不变的是，一楼的窗户依然被爬山虎遮的严严实实，那茂盛的藤叶犹如蜘蛛网一般凌乱。
“你先坐，我记得冰箱里还放了不少东西，我去看看。”林从橱柜里拿出围裙，自顾自的说道。
“不如让我给你打下手吧，我还没当警察的时候，经常在家给我爸打下手，他也喜欢做菜。”让林一个人做饭，赵颖自己坐也坐得不舒服。
“随便你，”林打开冰箱看了一下，才拿出一块牛肉，说道，“你把这个用清水泡一下。”
“哦，好的。”哒哒的高跟鞋响起轻快的音乐，赵颖高兴地接过牛肉，拿起旁边的水盆便走向水台。
“等等，”林叫住赵颖，将自己的围裙解下来地给她，“穿上这个吧。”
“那你呢？”赵颖疑惑的问道。
“我有换洗的衣服。”林平淡的说了句。
“哦，那你能帮我穿上吗，我手上有油。”赵颖放下水盆，刚要伸手接，却又缩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脏了再洗。”林将围裙塞到赵颖手里，便挽了挽袖子，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两颗土豆削起皮来。
赵颖愣了一秒，不由得苦笑，他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要是别人一定屁颠屁颠的给她穿上，而且心里还乐开了花，但这家伙却像是木头疙瘩，水煮不开油盐不进，不过这样人做朋友倒是很放心。。。
厨房里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和林平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赵颖忙前忙后的打下手，倒是忙得不亦乐乎，不过林显然一个做惯了，多个赵颖倒显得碍手碍脚起来，不过他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家一片好心。
“林，你的学生死了，虽然只认识一天，但也算有师生之谊一面之缘，你心里有什么感觉？”赵颖一边洗着碗碟一边问道。
林拿着铲子轻轻地翻炒，闻言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有什么感觉，难过还是伤心？”
“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赵颖侧头一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水珠，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一个好人，我理解你的冷漠，但却无法感同身受。”
林沉默的眼睛眨了眨，锅边冒出的火焰烫到了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饭好了，吃饭吧。”
看到林逃避似的眼神，赵颖轻轻一笑。。。
四菜一汤无比丰盛，林从楼上拿来红酒和两只酒杯，还没开封就被赵颖制止。
“你有没有听过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赵颖微笑着说道，“其实很多有酒瘾的人都是心理作用。”
“我没有酒瘾。”林将酒放到桌上说道。
“没有就不要喝了，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爸爸要戒酒，还跟我们做过一个游戏，我觉得很有意思。”赵颖笑着说道。
“什么游戏？”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赵颖神秘的一笑说道：“就当自己醉了。”
林眯了眯眼睛，看着赵颖一脸的不解。。。
赵颖挤了挤眼睛道：“一会再跟你说，咱们快吃饭吧，忙了一晚上，我都快饿死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反正这顿饭是你欠我的。”
林轻笑，他知道赵颖说得是上次给他送工作证的事，林本来以为赵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还记在心里了。
深夜阴森的别墅，外面雨势渐大，里面却有淡淡的温馨，当然这对正常工作的人来说，这对男女还真是个怪胎，大半夜的还搞什么灯光晚餐。。。
“哇，吃饱了。”赵颖拍了拍小肚子，一脸感叹的倚在沙发上。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赵颖似乎放开了不少，虽然她的容貌很柔美，甚至还有些古典女人的娇媚，但她骨子里却有些男人的气魄，似乎这和赵广云从小把她当男孩子养是分不开的。
“来，再干了这杯。”赵颖举起手里的水杯，不管林有什么反应，似模似样的和林的水杯碰了碰。
林优雅的喝了口水，从始至终都是缓慢而平静的，似乎什么都难以引起他的兴趣。。。
“行了，别吃了，走。”赵颖放下水杯，不等林反应过来，就将他拉起来。
“干嘛？”林眉头大皱。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游戏吗，现在咱们两个都喝醉了。”赵颖挤眼一笑，直接拉着林向外面跑去。
推开房门外面的哗哗声顿时冲塞了耳朵，甚至连赵颖那哒哒的高跟鞋声都微不可闻，不过赵颖没有停留，反而是拉着林跑进大雨中，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让林全身一紧。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