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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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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勒佛扇了扇衣襟,道:“也好也好。”
  爹爹领我往前又行了一段路后,我却隐约听得后面弥勒佛无限唏嘘:“可惜了可惜了,本欲助你渡过劫难。”仔细一听,却又寂寂无声,便是虫鸣也无更莫说人声,想来是我错觉。
  路面渐渐开阔,直至眼中映入一株冠幅广展、枝叶扶疏的荫荫茂树,深绿色的叶片交互生长,我眯眼瞧了瞧,是株菩提圣树,枝丫之间有气生根,下垂如老翁之须,叫人生出清净不可亵渎之心情。
  树下,如来爷爷侧卧浓荫之间,垂目小憩。其身前地上似放置了一块明镜,倒映着落日的余晖金灿灿叫人不能逼视,我被迫移开眼,却在转头的间隙之中瞧见一朵重瓣青莲安静地沉睡在镜面之上,淡然祥和清雅卓然,却独独缺失了一片花瓣,突兀地残缺。
  佛祖蓦地睁开双目,那金光余晖瞬间自惭形秽地消散开去。
  “洛霖见过我佛!”爹爹双手合十对着佛祖深深一鞠。我亦有样学样对佛祖爷爷拜了拜,“锦觅见过我佛!”
  “我佛明察,想来必定知悉洛霖此番前来所为求何,不知可否相助?”爹爹恭敬垂目只视鼻尖。
  佛祖盘腿端坐起身来,两手放于膝上,用悲悯天下苍生的平和之音悠悠然道:“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
  第四十一章
  佛祖盘腿端坐起身来,双手放于膝上,用悲悯天下苍生的平和之音悠悠然道:“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
  爹爹一个踉跄,猛地抬头。
  我禅了禅,不想佛祖爷爷他老人家这把年岁了还有起床气,一开口便这般乌鸦,我不免打了个寒噤。
  “锦觅可是大劫将至?盼我佛明示。”爹爹平日里涓细平稳的声音蓦地湍急奔流,“我佛慈悲为怀,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洛霖斗胆一求,求我佛渡小女一命!”
  佛祖拈起菩提一落叶,曰:“活一命非慈悲,活百命亦非慈悲,普渡众生方为慈悲。山中一猛虎,伤重将死,救或不救?”
  爹爹毫不犹豫答道:“救!”
  佛祖平和一笑,“虎痊愈而归山,捕麋鹿食弱兔,水神虽活一命却伤百命。慈悲不得法门,乃荼害生灵尔。”
  我私以为佛祖爷爷将一颗葡萄比作一头下山猛虎有些不妥。爹爹想来与我所想一致,道:“锦觅纯良,不染世故,断然不会伤及他人,望我佛明察。”言毕,爹爹从怀中掏出一册随身的《金刚经》,将右掌心贴于其上,郑重起誓:“稽首六界尊,我今发宏愿,持此金刚经。恳请我佛助锦觅渡过命劫,洛霖定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佛祖轻轻阖眼,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既而又抬眼对我悲悯一凝视,目光似有神奇之力,瞬间将我引至其身旁。
  佛祖爷爷伸手拭过面前明镜,镜中微微起澜,我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面镜子,而是一潭娴静的圣水,留在佛祖指尖上的那滴水瞬间化作一撮香烬,佛祖将香烬放于我的手心轻轻将我的手合上,微微一笑,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愿此梵香助你渡劫。”
  我诚恳地望了望他老人家,问道:“那封印呢?不知可否顺便一解?”
  佛祖但笑不语,一挥手,刹那之间,物换星移,周遭景色一变幻,我和爹爹却已然站立在北天门外。爹爹朝着西方深深一叩拜,“多谢佛祖。”回首将我一望,眉眼之中十分忧愁,显然将佛祖爷爷的话很当真。我却不以为然。
  夜里,爹爹下界布雨去了,我立在北天门边冥想,有些气闷,千里迢迢赶去西天拜谒却徒劳而返,还得了个不日将亡的诅咒,有些不值当。想着想着,想到脚尖都痛起来了,低头一瞧,却是那小魇兽两只前蹄正踏在我的足尖上仰头水汪汪将我瞅着,十分无辜的模样。
  这小兽倒忠心耿耿,我一回来,它便寻了上来,只是这迎接的方式有待商榷,好容易将它的铁蹄从我脚上移开,除了鞋袜,但见足尖一片青紫,我抽了口凉气,索性坐在北天门石阶外揉脚。
  门口站岗的两个天兵炸了炸须髯,虎了虎眼,面上起疹子一般噌噌噌红了个透,见我瞧他们,二人一致别过脸仰首望天,我不免费解,一并抬头瞧瞧上头有什么东西叫他们瞧得这样认真,瞧来瞧去,左不过一片木愣愣的乌云,不想天界民风这般淳朴,两个天兵瞧块云彩也能瞧得如此害羞扭捏,委实大家闺秀了些。
  我收回目光使了些法术继续低头揉着脚,忽觉头顶有些异样,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大眼睛的小天兵拄着柄红缨枪站在离我约摸两尺开外的地方好奇瞅着我,见我抬头,白白净净的脸庞别上些许腼腆之色,我龇牙朝他友善一笑。
  他亦扭扭捏捏回了我个笑,眨巴眨巴眼,小鹿一样怯怯望着我,“你便是那个锦觅仙子吗?”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问他:“不知晓这位仙友说的‘那个’却是哪个?”不排除天界有个与我同名之人,莫要误会了才好。
  “就是与夜神大殿有婚约之盟的那个锦觅仙子。”言毕,小天兵眼神暗了暗,我忽而觉着他有些眼熟。
  “如此说来,我正是那个锦觅。”我爽快应道。
  得了我的回复,小天兵却愁肠百转地叹了叹,秀气的眉皱在一块儿不知深思些什么,忽地面容肃穆,庄重开口问道:“我可以向你打探一件事情吗?”
  开天辟地头一回有人向我请教,我自是满口应允。
  小天兵酝酿了一番,支支吾吾道:“我父神说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大丈夫,夜神大殿娶了你以后……娶了你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娶别的神仙呢?”
  呃……这倒难住我了,天界的规矩我从不曾研读过,莫要误人子弟才好,正预备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敷衍过去,却听得身后一个慢腾腾的声音替我答道:“自然可以的。”
  我回头,但见绿油油的扑哧君不知何时坐至我身后的石阶上,此刻正俯身津津有味盯了我的赤足瞧着,“就像觅儿你若嫁了那个挂星星的夜神,其实也还可以同我双修一般。正是一个道理。不过话说,”扑哧忽地哀怨抬头,险些撞上我的下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觅儿你怎的几日不见便转手至夜神手中?好歹也给我个机会不是?”
  那小天兵想来没我这般见识广阔、处变不惊,给突然冒出来的绿扑哧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待听清扑哧君的话后却满面放光急切往前靠了两步,问道:“这位仙友所言可是当真?夜神大殿当真可以再娶?”
  扑哧君对着小天兵妖娆一笑,一本正经道:“自然当真。”
  那小天兵被扑哧君的笑纹晃了晃眼,腮上一红,“太好了!”似是一桩悬而未决心事陡然落地,欢快释然一拍手,不想这一拍手,本来握在手中的红缨枪没了支撑一下声哐啷落在地上。
  我心中亦哐啷一声,忽地明镜一般透亮,这小天兵莫不是看上小鱼仙倌了?
  小天兵讷讷拾起红缨枪对我扭捏一笑,“如若夜神大殿再娶,锦觅仙子可会介怀?”
  我连连摆手,道:“不介怀不介怀!那是夜神之事,我自然不介怀!”
  小天兵愣了愣神,片刻之后,又扭捏了一下,问我:“锦觅仙子可知夜神大殿喜欢怎样的仙子?”
  这小天兵问题忒多了些,话说起来我只记得小鱼仙倌说过喜欢我,却不晓得他还喜欢其他什么样的神仙,遂作了个表率,答道:“应该是喜欢我这样的吧。”
  第四十二章
  话说起来我只记得小鱼仙倌说过喜欢我,却不晓得他还喜欢其他什么样的神仙,遂作了个表率,答道:“应该是喜欢我这样的吧。”
  小天兵嘴角沉了沉,眼见着便要哭了。
  扑哧君却挑了挑眉,倾身问我:“美人,你如何晓得夜神喜欢你?”
  “自然是他自己说的。”我据实答他。
  “扑哧!”扑哧君老到一笑,“差矣!觅儿天真了,男人说‘喜欢你’多半和女人说‘讨厌你’一样,不可信不可信!这情爱之事博大精深,内中猫腻甚多,最最讲究这‘言不由衷’四字精髓。道行稍欠便栽于其间难以自拔。”
  “那要如何知晓是真的喜欢呢?”小天兵甚好奇,干脆也拾了条石阶坐下来听。魇兽蹭了蹭我的衣摆,温顺地卧在我的脚边滴溜溜着眼睛望向扑哧君。
  扑哧大师众星拱月,一脸高深开坛讲法,“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便会经常看着你发呆,譬如我现下这般瞧着觅儿。”扑哧君满脸陶醉望向我,生生望得我抖了抖。
  “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便绝不会对你发脾气,譬如我对觅儿这样宠爱;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会在你开心的时候比你还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开心,会比你自己还心疼你自己,比你自己还懂得照顾你自己。譬如觅儿现下脚趾肿了,我浑身便像被碾过一般疼。”扑哧君忽地握住我的脚一番揉搓,掌心微热想来用了些法力,给他一揉果然有些起效。
  只是扑哧君捉了我的脚,露出满面小狗瞅见肉骨头的神情着实有些骇人,我一抖,收回赤足穿入缎面鞋中,扑哧君恋恋不舍揽了下才放开,道:“其实,除了我以外,天下男人都喜欢永远得不到的。”扑哧君冲我身后华丽一笑,“譬如……”
  “见过火神殿下!”
  我回首,北天门外守卫的两个天兵正对着个长身玉立之人齐刷刷躬身抱拳,那人华服焕然,面如冠玉,身后十来佩剑带刀之人将其簇拥其间,不是凤凰却是哪个。斜入天仓的两道眉下,皂白分明的眸子正瞧向此处。
  想来凤凰带兵亲巡天门来了,我朝他友善笑了笑。他不置一词,目光蜻蜓点水掠过,刀光剑影闪了扑哧君一眼。
  “若我没记错,彦佑君素来不齿天界,如今三番五次返天界不知却是为何?”
  “文人骚客有言,最是难消美人恩。彦佑自是为了美人而来。”扑哧君又像瞧根肉骨头棒一般瞧向我。
  凤凰腰侧剑穗迎风动了动,“彦佑君前科累累,所犯天条不胜枚举,如今莫不是想再攀新高添条闯天界之罪名?”
  扑哧君无甚所谓扇了扇衣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况,彦佑此刻所立之处虽近天界,实非天界,北天门外,隔了道门,算不得闯天庭。”
  凤凰手扶剑柄,笑得有些阴森,“素来知晓彦佑君善战,不若给彦佑君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入兵营立战功。彦佑君以为何如?”
  扑哧君一下像被戳了七寸,脸一并绿了。
  恰逢此时,北天门外又施施来了另一队人,为首之人正是那鸟族首领穗禾,环佩丁当,罗衫重绣,身后跟着花花绿绿的鸟族仙子们。穗禾公主和煦浅笑近前来,却在一眼瞧见扑哧君时僵了僵,划过几分不安,旋即又恢复了面色从容对凤凰道:“好巧,姨母唤我来叙话,本欲先拜见了天后再去栖梧宫中小坐,不想却在此处遇见火神巡天门。”
  凤凰对她亲切一笑,“穗禾难得来天界,不若多留些时日再走。”
  鸟族首领巧笑嫣然,一颔首,“如此,穗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忽而觉着,此刻北天门处三方人马就数我们这里最是古怪,颇有几分画蛇添足之感。正预备问问扑哧君要不要一同去小鱼仙倌宫中讨杯茶喝,凤凰却转头问道:“你可是夜神帐下?”
  我莫名,我身旁不知何时已抱拳俯身的小天兵喏道:“属下正是夜神营下。”
  “既是夜神营下,此刻夜深星疏不去值夜却在这里作甚?”凤凰练兵素来铁血,容不得半点瑕疵。
  “夜神殿下说过,说过,可以劳逸结合,该休整之……”小天兵倒是耿直无畏,不过在凤凰的眼神逼视下最终还是消了音,半途一掐,转作:“属下这就去值夜!”一挺小腰板,扛着红缨枪溜之大吉。
  那穗禾公主望着小天兵的背影一叹笑,“火神明知她是太巳仙人所出,又何必为难于她。有时顺水做做好人张弛结合也未必不可。”原来这小天兵竟是个有靠山的,难怪硬气。只是,穗禾公主也不差,竟敢在带兵之事上劝诫凤凰,果然是天后号称与凤凰珠联璧合的熟捻之人。
  “既入军中,自有军规。半点差错行不得。不过,穗禾之提议张弛有度亦可商榷。”凤凰言明立场,却也风度翩翩地给足了美人公主脸面。
  穗禾公主满意纳了纳手,转身对我道:“这位天后寿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仙子想必便是水神失而复得的爱女吧?”
  “正是。”我和善对她点了点头。身旁扑哧君面目闲适,然则我忽地忆起他已保持安静大略半柱香的时光,实在不容易。
  穗禾公主亲切拉了我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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