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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点点头,“按你说采,这星上的老师唯有翁同和了?”
“不能说唯有翁同和,但臣觉得此人较合适。”
“何以见得!”慈禧有点不服气。
“太后请想,大行皇帝当年的熟旧老臣而仍在弘德殿行走的已无几人,只有翁同和年纪最轻,才学又高,又有一套教书育人的策略。更何况翁家几代人都是我大清有名望的官员,举家几人都是科考的状元,家学渊源深厚,学问上是没说的,更可贵的是翁家人都是老实厚道,翁同和更被人称道。”
听奕譞这么一说,慈禧心想:他说的也是,这翁同和是当年同治皇帝御前侍讲翁心存的儿子,他的哥哥翁同和是安徽巡抚,也是为官清正刚直之人。若说到举家出了几个新科状元,这话也不假,翁同和中了状元之后,他的侄子翁增源也相继中了状元,这样的家门,叔侄状元世问极少,学问上不必考虑。至于翁家的人都老实厚道之人,慈禧不觉脸上一阵发红,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翁增源初点新科状元之时,他奉旨宣召入宫。慈禧一见这位新科状元仪表优美,举止端庄大度而又不失文雅,谈吐更是滔滔不绝。慈禧十分高兴,她询问了翁增源的家学与治国方略,并询问了同治皇上的师傅翁心存的身体状况,翁增源都侃侃而答。突然,慈禧话题一转,说李商隐曾有诗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但此句并不甚妥,若改为“灵犀一点有心通”可能更胜原句之意,只是上句思考再三而改不成对。人说新科状元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要翁增源给她对出上句。哪知翁增源听罢,浑身打颤,冷汗直流而无言以对。慈禧见状哈哈大笑,这才让翁增源好好回去思考,何时想出对句,立即入宫答对。哪知翁增源第二天就上一份奏折称病辞官归还江苏老家去了。慈禧再三挽留终也无济,得准奏,虽然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但偶而还想起这件半开玩笑的小事。
此事虽然过去多年,但从慈禧刚才微微变红的脸色上,奕譞已猜到这事,但他仍大着胆子说:
“太后,翁家父子,两代帝师,这翁同和也曾为太后你做过侍讲的,他的学问你比我还清楚,翁家为人的老实程度如何,你想必也听说过?”
奕譞这样极力保举翁同和,除了翁同和确实有真才实学外,奕譞也是出于对他的一片感激之情。那是奕譞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向两宫皇太后提交辞呈奏书后,慈禧当即就想批准他的奏折,由于慈安太后的挽留,后提交朝臣议决,这众多的朝臣中,只有翁同和一人上书请求两宫太后继续留住奕譞。事情虽然没成功,奕譞还是从内心感激他的。
慈禧听过奕譞的话,思索片刻,这才说道:
“王爷说得也有道理,就请翁同和在毓庆宫行走,侍从皇帝。另外,王爷你也不能闲在家中,皇帝年幼,总揽典学的事务繁重,你又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多操心一些。同时,兵部右侍郎夏同善为人也挺诚恳有学问,也可入宫辅教皇上兵法知识。”
奕譞一听,太后同意他的保奏,并且恩准他入宫负责皇帝的典学,也是万分高兴,急忙叩头谢恩。
奕譞和慈禧又谈了一会话,正在这时,大内总管李莲英进来在太后耳边嘀咕几句,只见太后脸一变,忽又恢复正常,点点头,让李莲英退下。奕譞知道慈禧有事,又不便直问,便告辞回府,慈禧也没挽留。
奕譞刚离去,慈禧就在李莲英的带领下来到后宫花园,正好逢着雪雁搀扶着阿鲁特皇后出来。慈禧一见,气就不打一处来,捏着尖嗓子,拿腔捏调他说:
“嘿,你的雅兴倒不小,你是来赏春的还是来怀春的?同治皇上刚刚宾天,灵柩未寝,大葬之期末到,你不知悲伤,不知到乾清宫吊唁,却私自来后花园赏花玩水,居心何在?身为一国之母,没有半点母仪的风范,却怀有二心,难道也要母后再给你重新续上一个不成?”
“母后,孩儿实在冤枉!孩儿只是——”
“闭嘴,你身怀有孕,这可是同治皇上的唯一的遗孤,你不在宫内好好静养,等待分娩之期,却随便走动,妄想把我那皇儿的骨血坠掉,这该妖妇不知家规与宫中礼制,用心狠毒,不加以严惩何以服其他宫人?”
雪雁见慈禧太后气得直跺脚,要惩治阿鲁特皇后,吓得不知说什么好,急忙下跪哀求道:
“请,请太后息怒,皇后冤枉,她在宫中养病多日实在闷得慌,奴才这才请皇后到花园散散步,奴才罪该万死,奴才该死,请求太后饶过娘娘!”
“大胆的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不知天高地厚,竟如此大胆插话顶撞太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李莲英尖声尖气地捏着公鸭嗓子说。
“小李子,给我掌嘴!”
李莲英听见太后发话,二话没说,走上前去,一把把雪雁从地上提起来,朝脸砰砰就是几下。
“再打,看她可好多嘴了。”慈禧气急败坏他说。
“骂别人该死,你们才是该死呢?竟敢违抗皇上的遗诏,私自撕毁诏书,并另立新皇。”
“小李子,给我朝嘴打,打断她的舌头,看她再敢乱说!”
慈禧一听雪雁这话,浑身气得直打颤,急忙命令李莲英狠打,不容许她再说下去,这刹那间,慈禧产生杀人灭口的念头。雪雁不说这话或许还能活下去,这话一出口,算是死定了。只见慈禧眨巴一下眼,看见身后不远处有一口水井,计上心来,便出口道:
“小李子,这下贱小奴才胡言乱语也不知撤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把她领到那井水边,让她自个儿照照,看看自己的一脸奴才的短命样子,今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莲英心领神会,抓起雪雁就朝那井边走去。雪雁大哭大叫挣扎撕打,终也逃不掉李莲英的手。阿鲁特皇后只顾跪地求饶,哭喊也无济于事。
李莲英将雪雁摁倒,跪在井边,又用力抓住她的头向井下伸去。这样做着,嘴里不停他说着:
“大胆的东西,快照照你的浪样!”
说着,在身后用大腿一顶,雪雁一头栽入井中,只听噗嗵一声,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李莲英跑到慈禧跟前一头跪下,假装害怕他说:
“老佛爷,奴才一不小心,她竟没抓住井沿,裁进去了。”
“哼哼!这是她命中注定的,我早就看她是个短命的相。”慈禧冷冷一笑,转口又说,“这里短命的相可能还不止她一个呢!”
阿鲁特皇后听说雪雁被扔入井中,大哭一声,只觉得心口一阵搅疼,一头昏倒在地。
等阿鲁特皇后醒来。只感到头懵懵的,下身一阵阵绞疼。天早已黑透了,自己一人躺在床上,手脚冷冰冰的,口干舌躁,周围一片漆黑,连一个点灯的贴身宫女也没有,呼喊几声,微弱的声音也传不出多远,就是能被人听见;谁还敢接近她呢?许多宫女见她处于这等地位,早已溜之大吉。
阿鲁特皇后知道喊也无用,平时只有雪雁一人服侍在身边,而如今,心地善良的雪雁也被害死,还能有谁呢?她勉强坐起,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摸摸水壶也是空的。本就虚弱的她经过这一折腾就更弱了,况且如今身怀有孕,在昏倒之后,被几名太监这么一折腾,可能要流产。
阿鲁特皇后想到自己虽身为皇后,但命运却弄到这等悲惨的地步,雪雁的死无疑是给自己敲响警钟,自己忍辱到今天纯粹是为了皇上的遗骨着想,而如今如果流失了更给太后留下一个把柄,也为自己留下罪名。从现在的这种形势看,就是生下阿哥或格格,自己也难活多久,让一个儿女独单单地留在这充满血腥的宫廷里也会遭人歧视,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与其将来让儿女和自己一样有着相似的悲惨命运,不如现在和自己一起死掉。
想至此,阿鲁特皇后面对乾清宫停放同治帝灵柩的方向跪倒在地,口中呼喊一声:
“皇上,妾身也随你去了。”
说完,找出一些碎金吞下而亡。
储秀宫。
慈禧正在弹琴,小皇帝光绪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聚精会神地听她弹琴。一阵激越高昂而又自信的曲子过后,慈禧停下手来,用手轻轻在光绪白皙的小脸上抚摸一下,低头问道:
“皇上,这曲子好听吗?”
光绪一听皇阿爸问话,急忙怯怯地答道:
“好听,皇阿爸弹的曲子当然是最好听的曲子,要么怎么是皇阿爸呢?”
“皇上,要讲实话,好听就是好听,不好听就是不好听,皇阿爸也不例外,快告诉皇阿爸,这曲子好听吗?”
“皇阿爸,儿臣听不懂,请皇阿爸讲给儿臣听。”
慈禧一听,非常高兴,一把把光绪抱起来。放在腿上,又轻轻在光绪脸亲吻一下,说道:
“皇上,这才对,要讲实话,对谁也不要例外。来,皇阿爸给你讲讲刚才的曲子。”
“儿臣恭听皇阿爸的教诲!”
“皇上真乖,刚才那曲子是中国古代一首著名的曲子叫《十面埋伏》。是楚汉战争时,汉王刘邦的大将韩信布下‘十面埋伏’阵法将楚霸王项羽一举打败,这才为汉王夺得天下。记住了吗?下次皇阿爸再弹你能听出来吗?”
“记住了,只要皇阿爸再弹,儿臣一定记得。”
“皇阿爸对你凶吗?”
“皇阿爸很好,也很疼爱儿臣,有时也很凶的,让儿臣害怕。”
慈禧将光绪搂得更紧,把脸贴在光绪的脸上,心疼他说:
“皇上,皇阿爸是很疼爱你的。有时对你可能凶一些,那是为你好,因为你是皇上,将来要独掌一国的大权,说话做事要有一代君王的风度,像你康熙爷爷那样,八岁即位当皇上,后来成为一代英明的帝王,你将来也要这样,振兴咱大清的国业。听懂皇阿爸的话吗?”
光绪点点头,“儿臣今后一定好好听皇阿爸的话,当个好皇上。”
“这才对,只要你听话,皇阿爸一定不会对你很凶。”
慈禧看着怀中朦朦胧胧开始懂事的光绪,心中也是一阵心酸,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光绪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却更像自己的亲生儿。从血缘上,这是自己亲妹妹的儿子,而妹夫又是丈夫的亲弟弟,世上最亲近的关系也只有这样了。从另一层上讲,这位妹夫——醇亲王奕譞是自己入宫后为秀女时的情人,如果没有他也许永远没有今天的位置,自己与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内疚是惭愧还是潜藏在心底的爱?
同治皇上虽是自己的亲骨肉又怎样呢?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拧,处处和自己作对,临死前还不听自己的话。不仅他不听话,教唆出的儿媳妇阿鲁特氏也不听自己的话。为了皇位,也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亲手害死儿子,虎毒不食子,难道自己真的比虎还毒吗?每当想到此事,慈禧总是一阵心酸与绞疼。但她文总是给自己寻找借口,同治的病确实是病入膏肓,早晚要死了,自己只不过让他早死一天,让他少痛苦一天,这也许不能算是坏事吧,但同治是自己心头掉下的唯一骨肉,他在自己心中有任何人不可替代的作用和地位,可是这一地位失去了,慈禧觉得心灵深处有一种苍白和空缺感,她选择光绪,是为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也是为了自己的权势欲,但也不能不说是寻找那失去的感情寄托,寻找那空白中的一个代替品,光绪能做这心灵的安慰物吗?
由光绪慈禧又想到同治,同治是自己的亲生子,但为何与自己的感情隔阂那么大呢?究其原因是自己虽然生下他,但由于那时自己仅是个妃子,慈安皇后无子,由她抚养成人,可见抚养比怀胎更重要。经一事长一智,对这小光绪再也不能吃那过去的亏,自己一定好好抚养、关怀、疼爱、管教,将来他才会服服贴贴听从自己的,当一位自己手下的儿皇帝。想至此,慈禧轻轻问光绪:
“皇上,可知道你多大了?”
“回皇阿爸,儿臣再过几个月就整六岁了。”
“嗯,按照我们大清皇室祖制,六岁就必须读书习武了,你愿意吗?”
“儿臣愿意,只要能当好皇上,让儿臣做什么都可以。”
“皇上懂事了,皇阿爸一定给你找几位好老师,让你学成文武全才,将来当个好皇帝。”
慈禧话音刚落,那边慈安太后己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屋来,慈禧急忙放下光绪,施礼让座。
慈安太后刚落座,慈禧就指着光绪对她说:
“姐姐,我正要找你讲件事呢?”
“何事?妹妹请讲。”
“还能有啥事,还不是为了新皇上的事。再过一段时间,光绪就六岁整了,也该入学了,不知姐姐如何打算:
“此事由妹妹处理就是,细心给皇上选一位有名望的老师就是。”
“姐姐,我思虑再三,想起一人,却不知是否合姐姐的心意?”
“妹妹想起的人一定没错,你先说说看。”
“弘德殿行走、大学士翁同和。”
慈安略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