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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皇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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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拜祭的定例没能坚持下去,被后世子孙给忘却了,如今果有应验。”

“从何时起没有从事这拜祭典礼?”

“最后一次拜祭是先皇祖乾隆爷时,也就是那次拜祭的当天先父皇道光降世。”

“竟然这么巧合,果真就什么神秘之数。”

“但先父皇在位时也曾牢记祖训,多次想到东北辽沈祭祖,却一次也没实现夙愿。起初是平定张格尔叛乱,后来是连年与海外洋人征战,由于鸦片战争的失败,割地赔款,先父皇自感无颜拜见先人,在先祖坟前无法开口,多不愿去辽沈祭祖,为此事一直感到心愧,每每提及此事总是伤心落泪,弥留之际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也对不起后世子孙。并再三告诫先皇大行皇帝咸丰,务必亲赴辽沈祭租。弥补父皇之过失,却想不到先皇竟热河一行英年宾驭上天,也未能如愿,那时,我就有点怀疑此天数难道已经应验吗?一个人独处时,常想起此事,却谁也没有告知,只想再等几年,待同治皇上年龄稍大,国富民强时,告诫这先祖的例制,劝谏圣上亲赴东北祖宗陵寝拜祭,以完成祖上遗愿。想不到当今圣上这么年轻又染上此病?”

恭亲王说着,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慈安太后也是泪下如雨,叹道:

“难道这大清的气数已尽?”

恭亲王一抹泪,气恨他说道:“把文喜、杜宝两个逆贼给斩了!”

“这事交给内务府总管崇伦去办就是。”

“太后,老臣罪言,请太后思考?”

“恭亲王,有话请讲。”

“皇上到了这地步,对续统之事太后有何打算?”

“你说呢?”慈安太后问道。

“依老臣之见,皇上之病目前尚无大碍,且皇后阿鲁特氏已身怀有孕,也许不久就会分娩,那时,若生有太子,即使皇上宾天也可后续有人。”

“万一皇上在皇后分娩之先宾驾呢?”

恭亲王沉思一下说:“万一那样,对外可密而不发,只说皇上有病不见外人,等到皇后分娩后,是阿哥则即为续统之人,若为格格再另作考虑,太后以为如何?”

慈安太后点点头,“愿上苍保佑皇上龙体日康,也愿上苍保佑皇后生下阿哥!”

“这只是我们如此汁议,但西太后不知有何想法?”恭亲王奕欣试探着问。

“她,皇上是她亲生骨肉,岂有不为奇書網電子書皇上血脉着想之理,我想此事她会妥善处理的。”

提起西太后慈禧,奕欣忽然想到山东巡抚丁宝桢的事,急忙说道:

“太后,臣有一事相求?”

慈安太后一怔,说道:“请讲!”

这时,恭亲王奕欣便把最近山东济南府发生的火烧洋教堂一。案报告给慈安太后,又把慈禧太后对丁宝桢的不满之事也大致讲一下,请慈安太后拿主意。

慈安太后听后,考虑一下说道:

“洋人固然可恶,该杀!但事件发生,为了不引起争端,消除洋人再以此为借口兴兵问罪,最好将大事化小,小事息了。捕提凶手也可给洋人一个交待。想不到丁宝桢一时大意竟让凶犯得脱,万一传出去,洋人岂肯罢休。最好现在给他信函一封,责令他火速追捕逃犯,早日辑拿归案,能够重新提获凶犯更好,万一凶犯逃远,再另作处理。”

“太后,这事可给西太后一个把柄,你知道为安德海之事,西太后一直心有介蒂,早有惩办丁宝桢之意。不过没借口罢了,这事岂不是最好的借口?”

慈安思索片刻,说道:“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她不会小题大作吧?”

奕欣摇摇头,”太后你和她共事多年,她的脾气太后难道不知?””

“这——”慈安太后寻思道,“当年斩杀安德海之事并不是丁宝桢独自作主,当时丁宝桢也恐事情闹大于己不利,曾上书朝廷定决。那时我与慈禧同时垂帘听政,而斩杀安德海一事却不曾让慈禧太后知道,是本宫恐阉人权势太大扰乱朝纲才独自批旨处斩。不想为了此事,慈禧太后一直耿耿于怀。对本宫,她倒没有什么,对丁宝桢确实心有怨愤。恭亲王,你认为如何处理?”

“就按刚才太后所言,给丁宝桢去一密函,让他火速破案,以防给西太后留下把柄,于他不利。”

“暂且就这样吧,以后你留心一下此事就是。”

“是!太后。”

恭亲王奕欣这才告别慈安太后回府。

养心殿东暖阁。

同治帝迷迷糊糊睁开双眼,隔着厚厚的窗纸虽然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但知道又是一个晴朗的天,尽管是晴天,但在这寒冷的冬日,气温也十分低,他很困难地把手伸出被外,想喝口水滋润一下干裂的双唇,但摸到的杯子里的水却是冰冷的。同治帝叹口气想喊人,声音只能在喉咙以下打转,就是发不出声,无奈,只好闭目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同治帝听到呼唤,这才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在给他喂水。

“主子,你醒醒。主子,你醒醒。”

同治帝喝了几口参汤,这才感到好受一点用沙哑的声音对小太监说:

“你去为朕传军机大臣李鸿藻,不必声张,仅他一人即可。”

“是!”小太监叩头退下。

小太监走后,同治皇上一人再无睡意,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病情在一天天恶化,死神正一步步逼近,这死对于他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了。因此,对于这大清朝的续统问题不能不令他忧虑。自己先父皇英年早逝,冲龄即位,两位母后垂帘听政多年,这大婚之后刚刚独立主持朝政,却由于一时放纵而惹得此病,如今行将归天,有何面颜见列祖列宗。

自己今春尚够一十九岁,正值盛年,立嗣一事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也仅仅婚后一年有余,妃嫔虽多,仅皇后阿鲁特身怀有孕,但产期尚早,也不知男女,续统之身不得不另作打算。再说,就是皇后生下男儿,如此幼小怎能处理朝政,让皇后阿鲁特氏垂帘听政更是不可,她本不是搞政治权术的那块料,一向心地善良,为人憨直,岂能执政?况且皇额娘与她关系疏淡,更是容不得她。与其处在极尊位置受人挟迫不得自主,哪如做一普通人生活逍遥。无论皇后生下阿哥或格格都不必再当那什么劳什子皇上,做一个平常人,过上平常生活,平平安安也就是了。

只是这大清的天下如何托身呢?溥字辈目前尚无能人。两位母后必定是女流,慈安母心胸大度,但太过善良软弱,皇额娘有女豪杰的政治家风度与心计,却又太过心狠手毒,况且也太会享受和奢侈,正值多事之秋的大清王朝怎经得起她的折腾。

唉!皇叔恭亲王奕欣到是个合适人选,为人厚道,生活勤俭,又懂得治国安邦,虽然年龄稍大,但朕也顾不了许多了,暂且让他执政再慢慢寻求合适的继承人选吧。

同治帝正在思前想后,御前太监来报说军机大臣李鸿藻叩见皇上,同治帝立即命他进来。

李鸿藻进入东暖阁跪下奏道:“臣李鸿藻叩见圣上,祝圣上早日龙体康复!”

“免礼,起来吧。”同治帝轻轻说道。

“谢皇上!”

李鸿藻起来坐定,同治帝令退左右的人才缓缓说道:

“朕口授遗诏,请你代笔。”

“皇上正盛年体健,偶有小疾,刻日即可康复,不必虑及大统之事。”

李鸿藻忽又跪下奏道。同治帝微叹一声,示意他起来找纸笔,李鸿藻不得已,在御案上取过纸笔,静听圣上吩咐,同治帝这才一字一句他说道:

朕六岁即位,一晃十三年矣,然独自为政仅一年有余,欲重振国威,兴我大清,不想患有此不治之症,愧对先圣。今为大清天下有续,朕思虑再三,决定特传位于皇叔恭亲王奕欣,此乃大清朝续统之上上策,他人不可逆此朱谕。

钦此。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己卯

同治帝边说;李鸿藻边书写,书写完毕,李鸿藻又重新一字一句读一遍,让同治帝听听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完毕交给同治帝,他盖上玉玺,这才叠起来放在枕下,说道:

“时事艰难,赖国有长君,朕为大清天下所虑才传位于恭亲王,但此朱谕暂不必外出,到时再宣布。”

“皇上,你考虑得也是,但圣上龙体定会不久康复,请圣上珍重!”李鸿藻泣诉道。

“作为朕的老师,朕不必欺瞒你,朕之病恐难挨月余。”

李鸿藻泪流满面,已说不出话。恰在此时,外面太监传来话,为了不影响圣上休息,命李鸿藻快快离开。李鸿藻不得已才与同治皇上跪别,不想这竟是他师徒二人的最后一面。

李鸿藻刚刚离开,东暖阁就被慈禧太后派来的大内侍卫戒严了。

同治帝独自一人被监禁在东暖阁内,虽然每天照样有御医诊视,太监宫女喂饮饭食茶水,但没有外臣来此与皇上谈心解忧。同治帝心中说道,唉,真是世态炎凉,朕仅在病中,连一个看探的人也不来了,别人倒罢了,为何皇后也不来陪陪朕,难道她的心也变了,见朕即将死去而怀有二心不成。

同治帝正在胡思乱想,忽闻殿外有争吵之声,好象有皇后阿鲁特氏的声音。同治帝忍着疼痛,强撑着身子冲着殿外大喊,也许是他的声音微弱,抑或是殿外争吵声太大,谁也没有在意。

忽然,一名太监似乎听到室内皇上喊叫的声音,急忙向争吵的人示意,两边把持殿门的大内侍卫才稍稍消一下气焰。皇后阿鲁特氏乘机闯了进去,来到东暖阁皇上御榻前放声大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治一见是皇后,本想说她几句,见此情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缓缓安慰道:

“阿鲁特,朕的病是天意,你伤心什么?别哭坏身体,影响腹中孩子健康。”

皇后这才止住哭泣,说道:“皇上,外面的一些狗奴才不让贱下进来,说没有慈禧太后之命谁也不准进来。”

同治帝一听,气道:“有这事?怪不得这多日来不见外臣人内,朕刚才还埋怨你为何也不来?”

“贱下来过三次,都被他们阻拦,他们说皇上休息,不准外人打扰,我实在忍不住,不相信皇上会下此命令,才和这那狗奴才争执起来,若不是皇上在里面呼喊,妾身还进不来呢?真是狗仗人势!”

同治帝越听越气,恨恨地骂道:“这些狗东西,朕不杀他们不解心头之恨!”

“皇上别气坏身子,与那些狗奴才一般见识不值得,他们是奉慈禧母后的旨意行事。”

“皇后,皇额娘可能认为朕不久将离开人世,也许有什么新的想法?”

“难道她另有图谋,觊觎皇上的位子?”阿鲁特氏惊问道,“要么怎会派这么多大内侍卫来封闭养心殿呢?”

同治帝没有言语,他考虑一会儿说道:

“阿鲁特,你我夫妻恩爱尚不足一年,是朕一时糊涂染此不治之症,不久就要离开人世。”

“不,快别说了,皇上!”阿鲁特皇后用手轻轻捂住同治皇上的嘴,哭泣道。

皇上握住阿鲁特氏的小手说道:“让朕把话说了,以后也许没有机会了。”

阿鲁特机械地点点头,泪顺着面颊悄悄滑落,滑落。

“自古至今,为了皇权,多少父子反目,多少兄弟成仇,到头来也是徒奔黄泉,留下把柄给后人嗟叹,尧舜禅让的佳话不再流传。李隆基为情不爱江山爱美人;我顺治皇爷为董鄂妃甘愿须发上五台,朕不认为他们错,相反却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智者。崇祯帝吊死煤山前,拔剑刺死亲生女,竟说道:你为何出生帝王家?只可惜醒悟太迟。朕虽六岁即位,但这一切都是天命,我不过是个聋子耳朵当个摆设,今虽独掌朝政一年也早已厌倦这深宫生活。正因为如此,才得这不治之病,若朕能病愈,情愿舍弃那九五之尊,甘愿与皇后作一贫贱夫妻怡享天年。只可惜——”

“皇上的病一定会愈痊的,妾身每天都为皇上焚香许愿祷告。妾身虽出生于贫家,也不恋那深宫生活,只想随皇上恩恩爱爱养儿养女过那贫穷生活。”

“皇后能理解朕的苦衷就可以了,朕别无所求,朕死后,你不必悲伤,只相信这是天命,在宫中不必有任何争求,日后生下孩儿无论男女都不求封赐,作为一常人平安生活就可以了,也许皇额娘看在朕骨肉血亲上不会为难你们母子,朕在九泉之下足矣!”皇上也抑不住潸然泪下,皇后更是痛哭不已,二人抱头泪如涌泉,活人作死别,此情是何等悲哀、痛心?而这次果是他们夫妻最后一别。

许久,两人才忍住泪,同治帝从枕下取出遗诏对皇后说:

“待朕归天后,你将此遗诏当众交军机大臣李鸿藻、沈桂答等人,宣读续统之人,此书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你妥善保管,快回去吧,以防有人偷听,留之太久,让皇额娘怀疑,估计这里都是她的眼线,朕不知她到底想对朕怎样?”

“妾身尊旨!”

皇后阿鲁特氏一拜倒地,泪眼红肿,许久才从地上站起,依依不舍地吻别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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