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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皇帝-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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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尊旨!”

皇后阿鲁特氏一拜倒地,泪眼红肿,许久才从地上站起,依依不舍地吻别皇上。

阿鲁特皇后刚刚跨出东暖阁就被几名大内侍卫围住,不由分说,堵住她的嘴将她带到西暖阁。西太后慈禧早已坐在那里等待多时了,一脸铁青,见阿鲁特皇后被推来,眼也不抬,只顾不紧不慢地吸大烟,似乎很悠闲地喷吐着烟圈。许久,才有气无力地问道:

“谁准许你到东暖阁去的?”

“皇上在那里,我是他的妻子理所当然到那里看望服侍?”

“小蹄子,嘴到不饶人,是你硬还是我硬,小李子何在?”

“奴才在!”

“给我掌嘴!”

李莲英从旁边走到阿鲁特皇后面前,皮笑肉不笑他说:

“皇后,请见谅,奴才这是执行命令!”

说着,啪啦给皇后左右四巴掌。阿鲁特氏两腮被打得红肿,嘴角流血,仍破口大骂。慈禧眼也不抬,对两个宫女说:“搜身!”

接着,上前两名太监抓住阿鲁特氏的胳膊和腿,两名宫女立即搜身。

“太后,果然有!”李莲英扯着破公鸭嗓子尖叫道。

“哼!贱人。”慈禧冷笑一声接过李莲英递上的同治帝传国遗诏,粗粗地看一遍骂道:

“都是吃里扒外的下贱骨头!想与老娘较量,老娘就让你死快点,这可不能怪老娘心恨,是他自找死,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今晚就叫他死,免得夜长梦多。”

慈禧太后说着,将那同治皇上的遗诏撕得粉碎扔在地上。

“太后,你,你违抗圣旨,万人不容!”阿鲁特氏气得指着慈禧说道。

“老娘抗旨,老娘宰你与那皇上如杀只小鸡,他那圣旨在老娘面前还是废纸!”说着仰天大笑起来。

皇后阿鲁特氏在慈禧的笑声中一阵心疼,昏了过去。

“来人,将这贱人送回宫,好好看着。”

“老佛爷,这遗诏的事可能还有外人知道?”李莲英凑上前说道。

慈禧思索一下说:“嗯,看字迹不像同治所写,倒像李鸿藻的笔迹。”

“老佛爷,这怎么办?万一传将出去——”

“你可私自到那老滑头那里去一趟,威逼利诱兼施,谅他不敢外传,否则,他长几个脑袋!”

“喳!递旨。”

李莲英躲身退下。

第三回 那拉氏独断立稚子 袁世凯穷途遇奕譞

“哦,哦!饶命,饶命!”

“老爷醒醒,老爷醒醒!”

夫人使劲摇动着梦中发出惊叫的李鸿藻,在夫人的呼唤下,李鸿藻才从恶梦中醒来,用手擦一把头上的大汗说:

“好怕!好怕!”

“老爷,你做了啥梦,如此紧张害怕?”

“李总管,他——”

“上午李莲英来同你商量什么事,你梦着他了?”

“嗯,不,没做什么恶梦!”李鸿藻仍心有余悸他说。

夜,深深暗夜。

李鸿藻迷迷糊糊刚要入睡,忽听府宅正门方向传来咚咚咚急促的砸门声。

不多久,门外就传来家人李安的呼喊声:

“老爷,老爷,快起,宫中来人了。”

“什么?宫中来人?”话只在心里,李鸿藻就一咕碌爬起来,披上大氅。

“老爷,天早哩,起这么早干什么?睡不着也暖暖被窝,死冷的天。”夫人埋怨说。

李鸿藻压低声音说:“宫中半夜来人打门,可能有大事?”

李鸿藻嘴里平静他说着,心中实是七上八下,害怕的很。今天上午李莲英专程来府,威逼利诱,让他对遗诏的事放明智点,这意味着什么,自从李莲英走报,他一直心神不宁,估计最近朝中可能有事。做官多年的老经验磨就了他老成持重,该说就说,不该说绝对不能说的中庸之性。他虽然满口答应李莲英,难道他仍然信不过我,欲置我死地不成。想至此,浑身打一个冷颤,不知是天冷还是心惊。但无论如何,宫中来人,死也得去。

李鸿藻急匆匆穿戴整齐,临走时又来到床前,对着多年相伴的夫人说:

“我走了,万一不回来,你就让儿子辞官回老家耕种几亩薄地为生吧,今后子子孙孙再也不要做官!”

“老爷,你怎么了,还没起就说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否这几天被鬼冲着入迷了?”夫人唠叨了几句也没在意。

李鸿藻叹口气,悄悄关上房门走了。来到前庭,宫内太监已等待多时,二话没说,就催促他快上轿入宫。李鸿藻知道问也没用,急忙上轿,这时,一阵冷风吹来,他又打了一个寒颤。刚钻入轿中,太监就轻喊一声:“起轿!”

漆黑的夜晚,李鸿藻的思想只随着轿前太监手中挑起的晴红灯笼在摇晃着,不知吉凶,也不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一种不祥的阴云向他袭来,难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心中否定着……

轿子在东华门外停下,已经有好多轿子停在那里了。太监领李鸿藻从侧门来到养心殿西暖阁,那里灯火通明,早已挤满了人,尽管人很多,但谁也没有吱声,只偶尔有人小声说上一句两句。

李鸿藻进入屋内,举手向众人作揖,这才找个空位坐下,低声问身边先到的御前大臣景寿和奕劻,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也轻轻摇摇头,他知道再问也无益,就悄悄坐着等待。

不多久,“又进来几位,有恭亲王奕欣、惠郡王奕详、弘德殿行走徐桐、翁同和、总管内务府大臣英桂、崇伦等人。大家都在焦急地等着,显出十分着急的样子。但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正当大家猜测等待的时候,醇亲王踏进房内,鼻尖红红的,似乎行了很长的路,把内心的寒冷都从这鼻尖上表现出来。

二十多人挤在一起,本来空旷,清冷的殿房现在热闹多了,也拥挤多了,吊在中央的宫灯燃烧更旺了,整个房内有一种暖融融的气氛,人们不在跺脚,也不在搓手,都三个一堆,两个一伙在交头接耳。这些人中,唯一没有参加议论,仅机械地坐在那里想心事的就是恭亲王奕欣和军机大臣李鸿藻。

“两宫皇太后驾到!”

不知何时,这太监的一声吆喝才提醒在座的王公大臣,今天半夜到来不是谈话叙旧而是有重大国事商议的。他们立即按班次在事先准备好的跪垫后站好,恭恭敬敬地低头垂手敬立等候。

随着执事太监将棉帘挑起,大臣们齐刷刷地抖掉马蹄袖的盖口,跪在地上,红顶子一揭到地,齐声呼道:

“恭请两宫皇太后圣安!”

两宫皇太后一前一后来到炕上的一张方几上,一左一右坐定下来。慈安皇太后扫视一下众人,然后转脸对左边的慈禧说:

“人都来齐了?”

“差不多了吧。”慈禧也看了一眼下跪的大臣说。

不知为何,慈禧今天显得特别没有精神,身着便服,满脸疲倦之相,也无往日的粉饰,看起来一夜之间苍老许多,两颊有点苍白,脸上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特别是落有凹陷的双眼,似乎带点血丝,好象一夜也没有合眼。

“都起来吧。”慈安太后也没精打采他说上一句。

“谢两宫皇太后!”

大臣们这才纷纷站起,按次序坐好。慈安轻轻理一下垂下的云鬓,冲着慈禧点点头。慈禧这才欠了欠身,眼圈一下子红了,沙哑着嗓子。落含悲戚的声调说:

“今儿深更半夜把众家王公大臣请来,实是不得已,有要事烦劳各位亲王大臣定夺。”慈禧又缓缓口气说,“皇上一病多日,危在旦夕,所牵挂的是大清几百年的业绩续统问题,我们姐儿俩想请大家拿个主意,皇上无子,谁可嗣立?”慈禧边说边用手拭去腮边滚落的泪花。

“大家先仔细思考一下,然后再作定夺,此事关系大清朝兴衰,不可不慎重!”慈安也哽咽着说。

接下去是沉闷,尽管王公大臣没有说话,但谁心中都在翻腾:这两宫皇太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她们有了人选还是没有人选?如果没有人选,让我来说应该选谁呢?万一她们有了人选,我先开口提议,说错了,岂不会遭到两宫太后的训斥。

整个西暖阁内静悄悄的,只有大中央的宫灯发出咝咝的燃烧声和大臣们偶尔的咳嗽声。这思想激烈斗争的王公大臣里面,最为不安的是奕欣和李鸿藻。奕欣知道皇上和自己谈过此事,但皇上是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托国于己呢?另一方面,皇上是否与两宫皇太后言及此事,如果皇上说了,这两宫太后是什么态度呢?自己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还是听其他人发表见解,如果两宫太后一起要自己作出见解呢?那就坚持等待皇后阿鲁特氏分娩后再作定论。

此时,李鸿藻内心的矛盾似乎有甚于这里所有的王公大臣,包括恭亲王奕欣。皇上这传国遗诏是皇上亲自口授自己笔录的,既然是皇上的传国诏书中指定了恭亲王奕欣是皇位继承人,再讨论有何意义,这不是违背皇上圣旨吗?然而,这皇上的遗诏,两宫皇太后一定有所知,昨天内务府总管李莲英亲自到府上谈及此事,让自己放聪明点,显然是两宫皇太后对皇上遗诏指定的继承之人不满意,而另有所图。自己怎么办?可能是这外臣中唯一知道遗诏的事,怎么放聪明点?就是不言不语,听他们议论,对两宫皇太后察言观色,再作定夺。太后行事,特别是那慈禧太后心狠手毒,说不好,自己身家性命不保,还可能祸及子孙,这年月还是明哲保身吧。是可惜,身为军机大臣,又是皇上老师,也只能违心行事。圣上,这不能怪老臣,只能怪太后与你作对。

李鸿藻想着心事,悄悄一抬头,与那慈禧太后的目光相对,从那威严而阴冷的目光中,他感到浑身一阵麻木,赶紧闭开那目光,将身子往下缩一缩,恰在这时,慈禧太后冲着李鸿藻不冷不热他说道:

“李大人,你冷吗?”

“不!”李鸿藻一抹脸上惊出的冷汗说道,“谢太后关心。”

慈禧太后这才疏缓了冷峻的目光,慢慢扫视一下众人说道:

“各位王公大人,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也许早有大臣等得不耐烦了,太后话音一落,只见内务府大臣崇伦出班奏道:

“皇上无子,可在皇上侄辈中选一年长之人作为皇嗣,继任皇位,如此看来,溥字辈中宣宗长子孚郡王奕潓之子溥伦为溥辈最长,可以继承大统。”

慈禧太后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拉着脸训斥道:“溥伦虽为溥字辈中最长,但他是过继给孚郡王奕潓的,血统上稍差一层,你身为内务府大臣,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崇伦灰溜溜地退下,慈禧转回身对恭亲王奕欣说道:

“恭亲王身为皇室亲王,也是辅政大臣,对这决定大清续统如此重大之事为何缄默不语?”

恭亲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班奏道: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偶有疾病,也必能康复,立嗣之时可以暂缓,况且,听说皇后阿鲁特氏已身怀有孕,可等皇后分娩之后,根据男女再作定论。”

慈禧太后闻言,心中暗想,你恭亲王也够滑头的,我不拿出最后一招恐怕不行,于是又眼睛一红,鼻子一酸,悲痛欲哭他说道:

“恭亲王说得极是,只是皇上已经宾驾。”

此话一落,王公大臣脑袋一轰,乱作一团,跪地哭声不断。过了一会儿,慈安皇太后才轻轻抹去脸上泪水说道:

“众王公大臣,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立嗣之时事关重大,请你们速作决定。”

恭亲王奕欣再次上前奏道:“皇后诞生之期想已不远,不如秘不发丧,待皇后分娩后,如生皇子则立为嗣统、如生为女,再立新君也不迟。”

“国不可一日无主,何况这秘密已经泄出如何能够守住,万一张扬出去,动摇国本,你能担当得起?”慈禧太后一扫刚才的泣哭神色,大声地训斥奕欣。

奕欣知趣地退出,御前大臣奕劻上前奏道:“可在溥字辈中选择皇上切亲血统,且贤能者为君。”

慈禧没待他说下去,就打断他的话说:“溥字辈中无可立君之人,年长的平庸无能,年幼的多为处子,又太小。”

这时,慈安太后待慈禧话音刚落,就接着说道:“据我意见,恭亲王的儿子载澄可以入承大统。”

恭亲王奕欣一听,立即上前扑通跪倒在地叩头谢罪道:“载澄一向不守家规,也少读诗书,不懂礼仪,实是一平庸之人,不可立为新君,否则将贻误国事,有辱先祖。”

慈禧这才对奕欣缓缓点一下头说:“载澄虽不可继承大统,但也不是恭亲玉说得一无是处。我认为醇亲王的儿子载湉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虽然年仅四岁,但聪明伶俐,相貌英俊,有古代相术上所云的帝王之相,李鸿藻李大人你说呢?”

李鸿藻做梦也想不到慈禧太后这时忽然问起了他,猛一愣神,立即出班上前叩头奏道:

“太后圣明,老臣也想到醇亲王之子,刚想出班请奏,不想太后先说了,载湉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军机大臣李鸿藻也认为本宫所言极是,其他各位大臣不知有何异议,请速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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