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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公谨误结了歹人?”
颜衡忙劝慰周异:“鲁肃倒也不是歹人。我没收他,但不禁止他出入书院,更没有不许公谨和他交往。鲁肃家境富庶,喜欢四处游荡,路过合肥找公谨叙旧情,这也很平常。”
周异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周瑜的藏身之所,只好派人去临淮郡东城县的鲁肃家找。鲁肃家是该地的大户,不难找到。
周瑜出生于西元一七四年,降生的那一刻是阳光最灿烂的正当午时。
寻常婴儿九月分娩,周瑜却只在母亲的肚子里呆了七个月。降生于人世的刹那间,他连一声啼声都没有,小得像一只猫,而且没有手指甲和脚指甲,连头发和眉毛都没有。
有经验的婆婆一致断言:这孩子活不了。然而,周瑜却顽强地活了下来,身体瘦小却极少生病,就像一根坚韧纤细的小草,柔弱中隐含着极强的生命力,任凭风吹雨打,雪霜欺压,也无法灭绝他。小草挨过了漫长的冬天,等到春风一吹,又长满了大地。
周家是充满书香的官宦大族,家风严正而不失宽容、公平和慈爱,累及三代未出一个纨绔子弟。周瑜的父亲和几个叔伯都是汉王朝的良臣,权重而不失博学,位高而不失正直。他们聚在一起,谈诗文论史哲,纵观天下大事,从不涉及声色犬马。周瑜家清洁的地方不是客厅,不是卧房,而是藏书阁。
周异十分严厉,但很少管教周瑜,一是周瑜先天就很弱小,唯恐夭折,不忍责罚他,二是周瑜自幼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天生过目不忘。
周瑜四岁的时候,周异给两个周家的子侄讲解《论语》之《子路从而后》。周瑜坐在一边,神情十分专注,还真的能听懂几分。这令周异大惊大喜,抱住周瑜把他亲得透不过气来。周夫人闻知此事,特意在院中摆案烧香,感激上苍的恩赐。
从那时起,周异夫妇全心全力地抚育周瑜,希望将来他能光大周家的门庭。
周瑜长到六岁时,就能有板有眼地阅读文章了,还能从父亲所作的《洛阳赋》中挑出几处小毛病。文人墨客来拜访,周异总是把周瑜拉出来,与之对答几句,装作不经意似地炫耀一番。
周瑜几次跟随父亲和叔伯们,到洛阳城里参加大型的私人聚会。会上,官宦大族的子弟们云集在一起,华衣美食,吟诗诵文,争鸣论辩。那时那刻的周瑜最风光,思如潮涌,出口成章,文才飞扬,是少壮派中最闪光的人物,比他年长好几岁的才俊们对他又嫉恨又敬佩。
周瑜恃才而骄宠,对他的任性甚至是胡闹,周异相当宽容,这令他的哥哥周侬等几个周家子侄十分不满。
周异喜欢给周瑜讲故事,几乎全是一代贤臣名将的人物传记,有治水的大禹、伐纣的姜子牙、变法的商鞅、辅佐齐桓公的管仲、伐齐的乐毅、吴国的贤相伍子胥、伟大诗人屈原、秦相范睢,更有开创大汉基业的萧何、张良、韩信,中兴汉室的功臣周勃、周亚夫、卫青、霍去病、班超等人。每次,周瑜都听得很入迷,只听一遍,就记得事事清楚,从不忘记。
周瑜最崇拜霍去病。那十八岁的青春少年,杀入敌阵,以八百骑士杀敌两千余,何等威风;二十二岁的霍去病,连败匈奴千余里,面对汉武帝的厚赏,大呼:匈奴未来,何以为家。二十四岁的霍去病再败匈奴数千里,杀敌无数,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漠北无王庭”。
周瑜还对音乐有极高的天赋。在周夫人和几个乐师指点下,周瑜精通钟律,丝竹八音,无所不能,抚琴时指法灵活得如行云流水,琴声优扬流畅时如淙淙溪泉,高亢急促时如万马奔腾。
周家的好友中,就有天下最著名的雅乐大师杜夔,他到周家作客,偶尔听到周瑜的琴声,不由得为之驻足侧耳,欣然在旁指点。周瑜读书很累了,就自弹自咏,既解除了疲倦,又怡性情。
周瑜童年时身体弱小无力,与小伙伴玩耍,发生冲突时从不动手撕打,又不甘心总是吃亏,只能智取。
周瑜七岁时,父亲任洛阳县令,一家人住在洛阳县(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部)。周瑜的堂叔周景在朝中任太尉,景的儿子周昭经常到周瑜家玩。他比周瑜只大一岁,却比周瑜高半头,兄弟俩刚见面时,搂脖子抱腰,十分亲热,玩一会儿就会争执起来。周昭自恃身高体壮,周瑜从小十分骄宠,相当任性,谁也不肯相让,结果总是撕打起来,周瑜大哭而走,周昭得胜而归。
事不过三,周瑜被打了两次,决心不再和周昭硬拼。周家大院里有一条供人步行和游憩的狭长曲廓,周瑜将一条细绳系在贴着离地面一手掌高的栏杆上,然后去向周昭挑衅,猛地把他推倒就跑。周昭无缘故地被打,当然不肯罢休,在后面紧追。周瑜跳过了那道绳索,周昭却被重重地绊倒,手和膝盖都磕出了血。
周瑜自尊心极强,令家人十分担心。小时候,他和大人们下围棋,输了就哭,还缠着对方非要再来一盘,若是对方不答应,他就哭得更厉害。棋不是哭赢的,想赢棋必须要提高棋艺。于是,周瑜就将棋盘一摆,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或是研究棋谱,不分昼夜,棋艺增进神速,终于一一击败对手,痛痛快快地复了仇。后来,他觉得围棋太费时费精力,怕误了学业,才狠心戒掉了。
“胜,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享受,失败则令人难以忍受。”周瑜每在棋盘上胜利一场,内心就有这样的感受。人生岂不就像一盘棋。
在入读淮江书院以前,周瑜和许多世家孩童在一起时,身体弱小的他居然建立起了自己的权威,无人欺负他。他还能发施号令。原来,周瑜自知打架是他的弱项,而读史诵诗才是他的强项,于是就扬长避短,每当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周瑜就把话题巧妙地转移到读书学习上来,他很快就成了中心人物,赢得了尊崇。他们回到家,把周瑜的文才照葫芦画瓢似地学一遍,就能得到长辈们的赞赏,后来才知道这都是向周瑜学的。于是,“小神童”的美名就在舒县传开了。
“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如此能吃苦,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庐江郡守陆康这样说。
周瑜却说:“读书苦吗?我觉得读书很有趣,思考很有趣啊。陆叔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读书思考更有趣了。”
最后,周瑜还说:“读书思考是一件多么有趣的游戏啊。”
陆康惊呆了,从此逢人就夸周瑜。
周异听了,飘飘然如坐云端,那感觉比他自己做了皇帝还要美。周瑜的才学增进越快,他对周瑜就越宽容,何况周瑜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父子发生分歧了,争论的结果往往是周异理亏,没有理由罚周瑜。周异输给自己的儿子,觉得十分光荣和欣慰。
周瑜入读淮江书院,成了颜衡最得意的弟子,周家人人全以为荣,脸上都沾了一层红红的喜气,周瑜的一句话往往和父亲同样有权威,俨然以半个一家之主自居。
周侬比周瑜大两岁,品性忠实仁厚,读书刻苦,字秀文美,但和周瑜相比就逊色甚多。他虽然是周家的长子,但事事都听周瑜的。对此,他一点也不嫉妒,甘当配角。
然而,周瑜也有其难教的一面,令周异十分头痛。
有好多次,小周瑜想到后花园的水池边玩水,周夫人觉得天气太冷,怕他感冒,不让他去,他就躺在地上抗议。如果在他身边的不是周夫人,而是侍女,那她们就会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只能乖乖地服从他。
周瑜十岁那年,竟然写了一篇言论时政的文章,抨击朝廷宦官专政,皇帝昏庸,还对几个小伙伴宣讲。周异知道后,吓出一身冷汗,严厉地告诫周瑜。周瑜非但不听,还滔滔不绝地辩解,气得周异用一根竹条打他。
“你错了没有。”
“我没错。”
周夫人在一边急得要哭:“儿啊,快说,错了没有。说声错了,你爹就不打你了。”
“我说的没错。”
竹条打在周瑜的身边,疼在周异的心上,但周瑜死不认错,令周异下不了台,于是又打了他几下。周瑜咬紧牙,就是不肯说错了。
周夫人抱住了周异:“好了,别打了,公谨知道错了,公谨知道错了。”
周异实在不忍心再打周瑜了,只好骗人骗己,就把周瑜的沉默当成了认错。
周瑜要入读淮江书院,周异很支持,但觉得他还太小,要过三年五载才行,但周瑜想干的事,一天也不等。他不辞而别,独自离家,摸索通达合肥的路。结果他迷了路,被好心人送回来时,已经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像个流浪的野孩子。周异气得狠狠地打了他一顿,还罚跪一夜,由于周夫人又哭又闹,罚跪就不了了之了。
想不到周瑜痴心不改,越挫越奋,他暗中买通了往返舒县到合肥的客商,再次远征合肥,终于见到了梦想中的颜衡,虽然未能入读淮江书院,但也成功了一半。
这十四年,周瑜是幸福而又快乐的。无论在何处,都有许多人疼爱他,赞扬他。
第二章 叛离师门
周家的仆人果然在鲁肃家找到了周瑜。
当时,周瑜和鲁肃等百余名少年正在一个大操场上舞剑。他们都是鲁肃召集来的,供给衣食,率领他们到南山一带打猎,暗中则以军事组织加以训练。族中长辈对此十分疑惑,以为鲁氏家族衰落了,才生下这么一个狂生。
鲁肃比周瑜大三岁,体貌魁伟,仪表堂堂,血气方刚又韧性十足。他出生不久父亲就死了,跟着奶奶生活,家里富有钱财,生性喜欢扶危济困,结交英雄豪杰。
鲁肃到淮江书院求学不成,却和周瑜成了朋友。
有两次路过合肥,他都和周瑜小聚。
鲁肃在祖母的溺爱中长大,在相当宽松的环境中自由成长,又喜欢四处云游,他的教育一半来自于书本,一半来自于活生生的社会生活。他的许多见解和想问题的方式看起来很不正规,却十分适用,给周瑜极大的启发。
相比之下,周瑜书生气很浓,遇事不知变通,更不懂得委曲求全。但他出身于世家大族,从小博览群书,受名师的严格指导,置身于名士和高官中间,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精深令鲁肃自叹不如。
两个月前,鲁肃到陈留国探望一个同族的长辈,途经合肥,见周瑜十分苦闷和彷徨,就邀请他一起去陈留国,沿途慢慢行,就当云游散心。周瑜对淮江书院已经产生了怀疑和厌倦,急于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否和圣贤书上所规范的一样,就欣然答应,向颜衡说了第一个谎。
二人从合肥途经淮南、扬州、寿春、谯郡和梁国,于四日前才返回临淮东城。
这是周瑜第一次远游,品尝到了行万里路的滋味。
在繁华的扬州城,周瑜想逗留两天,体验一下人间烟火。此前,他读的是圣贤之书,接触的是名士高官,张口有食,伸手得衣,对市井生活相当陌生。
鲁肃在扬州有一个朋友叫杜宁,以贩卖牛马致富,两年前,他在东城县受到一伙地痞的刁难,被打成重伤,是鲁肃救了他。周瑜和鲁肃就住在他家,被奉为上宾。
周瑜跟着鲁肃穿梭于大街小巷,混迹市井之中,感觉十分新鲜有趣。但新鲜感一过,种种社会现实又令他触目惊心。
到了晚上,周瑜刚刚躺下,就闻到一股幽香,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了进来。
周瑜虽然未亲近过女色,但毕竟十四岁了,知道她要干什么,脸顿时红了,说话都结巴了。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吧。”
“杜大爷叫我来,就是侍候公子睡觉的。”这少女一袭白衣,清秀可人,透出一股书卷之气,不似烟花之女。
周瑜倒真有几分喜爱,性欲也涨起来了,只是受到道德观念的束缚,坚决不肯让她脱衣,情急之下,用力一推。
她摔倒在地,泪水涟涟。
“公子不喜欢我,能不能让我在你的房里呆上一个时辰。明天杜大爷问你,你就说很满意。”
怜香惜玉之心,周瑜还是有的,就同意了。
她坐在离周瑜较远的椅子上,仪态端庄,俨然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就成妓女了。
周瑜很奇怪,就问她。
她姓罗名薇,其祖父曾经入朝伴君,官居三品,显赫一时,后被奸臣陷害,病死于狱中。其父亲罗成是扬州才子,无意仕途,反对武功,不屑商贾,就任教于国立的州学,所得俸禄足以令家境小康,衣食无愁。
扬州的州学从公元184年开始走下坡路。那一年,巨鹿人张角的黄巾军举事,天下大乱,虽然第二年黄巾军的主力就被击溃了,但天下再也不太平了。由于州库空虚,学生越来越少,刺史大人决定州学紧缩开支,其中重要一项就是削减州学的老师。罗成就在被削减之列。
罗成兴办私学,以养家糊口,学生却廖廖无几,家境日益窘迫,由此一病不起,无钱医治,在贫穷和凄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