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有好心的将官给周瑜使眼色,周瑜只当没看见。
朱隽一气之下,下令把他乱棍打出。
棍棒落在周瑜身上,钻心的痛,但周瑜没有逃跑,而是大步走出去的。
其实,朱隽相当善良,虽然很气愤,并和周瑜的思想有分歧,但他觉得周瑜人才难得,又十分喜欢他不畏权威的倔强性格,才乱棒打出的。否则,就凭周瑜说的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他完全可以将他斩首。
第一次从军,周瑜连兵营里的方向还没分清,就差点连命都没了。
那几个兵卒下手很重,周瑜的后背、臀部、大腿和小腿都大面积红肿,痛沏入骨,但咬紧牙,哼都没哼一声,泪珠在眼圈里打滚,就是没掉下来。
这令他修养了半个月才行动如常,耽搁了云游天下的行期。
周夫人对儿子还不死心,请来了一个说客,就是周瑜的音乐老师杜夔。
杜夔曾在朝中任太乐丞一职,性格耿直,看不得宦官专权和外戚结党营私等现象,唯恐一时不慎,惹祸上身,就辞官而去,云游四方。
他堪称天下第一乐曲大师,到哪里都有风雅的世家大族热情招待,故而见多识广。他和周家算是故友,这次途经舒县,特意来周家拜访。周异夫妇觉得周瑜和杜夔还算投缘,就请他来劝周瑜回心转意。
杜夔将周异夫妇的话重复了一遍,就像背书。
周瑜当然不会动摇。杜夔亲昵地拍了拍周瑜的肩头,就不再劝他了。原来,杜夔竟然同意周瑜的主张,只是受周异夫妇之托,不能先说出心里真话。
二人顿时亲近起来,谈得很热烈。
“我遇到一个人,他很像你,但比你大很多。”
“谁啊?”
“他姓刘名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据说还是西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他是淮江书院三个创始人之一的名儒卢植的学生。牵强地说,他还是你的学长呢。”
周瑜来了兴趣。
“刘备身在名师门下,却不喜读书,中途缀学,甘愿放弃了大好前程。这一点和你很象,但他性格外圆内方,能全身而退,和卢植的关系仍然融洽。他家境还算小富,却不守在家里种地,过安稳舒服的日子,一定要周游天下。为此,他学了一手编草席和草鞋的好手艺,走到哪里,卖到哪里,竟然行了万里路。”
“卢植还有一个门生叫公孙瓒,是刘备的学长,在幽州任校尉。我和公孙瓒相识,路过幽州时去看他,正好遇到了刘备,一席长谈,我才发现刘备读书不甚多,但见识不凡,奇Qīsuu。сom书极具英雄器量。”
周瑜感叹地说:“这全是云游天下之故。”
于是,他就觉得云游天下是先,从军次之。
周夫人觉得周瑜年龄太小,社会经验又少,更危险的还是他满腹逆心,独自在外面太容易受到伤害,死活不依。周瑜面对母亲的眼泪,行期一天天地往后拖。
然而,从淮江书院传来一个消息,使周瑜的行期无法再延后了。
———颜衡病逝了。
周瑜和颜衡的对话以及他的出走,在淮江书院引起轩然大波,虽然无人敢步周瑜的后尘,但“学”心大乱,学生们私下里纷纷对“儒学在乱世中的前途”展开了讨论。为此,颜衡一病不起,不久就吐血而亡。
罪魁祸首无疑是周瑜。
这个消息震动了天下的读书人。
周夫人吓坏了:气死了自己的夫子,天人共愤。淮江书院的人一定会来问罪,老爷为了周家的荣誉和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怨愤,很可能会把公谨打死的。要让公谨出去躲一躲,就到临淮郡鲁子敬家里去,过两年再回来。
周瑜来不及细想,就被母亲悄悄地送出了城。
出城时,天还未亮,城门还没开。周夫人用金子买通了守门的校尉。她为了避人耳目,没有把周瑜送得太远,肚子里的千叮咛万嘱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都化作如雨而下的泪水。
周瑜也是泪水滂沱,感慨万千,三步一回头。
母亲是不愿意很多的人看到我,不愿意让我受到更多的歧视和污辱。唉,想不到我一个远近闻名的才俊这么快就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恶少。爹,娘,大哥,还有每一个周家的人,为了你们,我也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光耀周家的门庭,让你们因为有我而再次骄傲。
我要让每一个舒县人和每一个淮江书院的人都看到———我没有错,将来发生的事实将证明,我没有错。
我不是有意气死夫子的,我和夫子争论,是为了天下百姓!要挽救天下百姓,必须先放弃儒学,探索出另一条路。这一次,我亡命天涯,就是要探索出一条救国救民之路。
凡是成就大业的人,无一不是受尽委屈和磨难。越王勾践负亡国丧家之痛,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强兵,终于灭吴复仇,威震诸候,流芳千古。他为了复国大业,能以一国之尊替夫差牵马,相比之下,我这点委屈根本就不值一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太不应该了。
当太阳升起时,周瑜把脸上的泪擦去,对着晨光挺起胸膛。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上苍是偏爱我,觉得我能承受得起,才让我受这些磨难的,将来好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和天下相比,淮江书院太小了。天下才是人的最高学府。我离开了淮江书院,就入读于“天下”,这可是升了一大步,秘书省的后补大学士岂能与之相比。
这样想着,周瑜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面对初升的太阳长笑两声,大呼:“天下者,吾辈之天下,国家者,吾辈之国家,吾辈不与孰与乎?天下兴亡,吾之兴亡。”
想起颜衡的死,周瑜很悲痛,觉得这似乎是上天有意安排,来坚定他的思想意志。
夫子因我而死,我只有成就一番大业,他的死才有价值。有朝一日,我功成名就,还要到淮江书院拜见夫子,重续师生之情。
周夫人最怕淮江书院的人找到周瑜,淮江书院的人也以为他会千方百计地躲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周瑜竟敢主动送上门。
周瑜到了合肥城,找到商谷,探听到了颜衡的墓地。
他带着香烛、香炉、纸钱、柱香和一条埽把,来到颜衡的墓前,先把坟墓周围的落叶和尘土扫走,将香炉和香烛摆好,拜了三拜,然后将柱香点燃。
“夫子,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长。此心此情,天地作证。”
想起往日的师生之情,周瑜禁不住泪水涟涟。
他将一张张纸钱慢慢地投入火堆,直到将近晌午,才把纸钱烧完,刚一站起来又差点跌到。双腿跪得时间太长了,都麻木了,猛地支撑不住他上半身的重量。
周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知道是淮江书院的学长们赶来了。
他没有逃。
“周瑜,你还敢来这里……”
“周瑜,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是你害死了夫子,天下读书人都不会原谅你的……”
…… ……
指责声和辱骂声几乎把周瑜淹没了,不断有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点来点去,说到激昂处,甚至有人将一口唾沫吐到了周瑜的脸上。
周瑜一动不动地站着,而且一句也不争辩。
“你说话啊,你不是总有道理可讲吗?”
“现在我无话可说,只有用将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
“这么说,你还是觉得你没有错。”
“是的,我没有错。”
又是一阵更汹涌澎湃的讨伐声。
周瑜置身其中,宛如狂风骇浪中的礁石,任凭风浪多大都不动摇。
众学长骂累之后,就将周瑜赶走了,声称不准他再到颜衡的墓前来祭拜。幸好他们都是文雅的读书人,动口不动手,否则,周瑜不死也要被打得扒层皮。
周瑜走出众学长们的视线,才平静抹去脸上的唾沫,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丝毫没有愤怒和怨恨之意。
“公谨。”
是蒋干在叫他。
周瑜转过身,微笑着说:“子翼,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蒋干见周瑜还能笑得出来,十分惊奇:“公谨,你真的不怪学长们?”
“没把我送到官府,可见他们心中还有一点同门之情,我一点都不恨他们。”
蒋干拉着周瑜的手:“走,我们去喝两杯。”
“子翼在此时还敢请我喝酒,此情此义,我终生不忘。”
“夫子的死并不全是你的责任。这几年,他老人家就是诸病缠身。”二人为了避人耳目,就到了一家极偏僻的酒馆,蒋干要了几个简单的炒菜和一壶醇酒,低声说:“许多学长都觉得你可能是对的。”
周瑜高兴地说:“天下万物,唯道独尊,权为轻,威次之。”
蒋干举起杯:“公谨,许多人在徘徊和观望,包括我,你却先行了一步,你成功了,是替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你失败了,给我们提供了借鉴。无论你是成是败,我都替要淮江书院的学长们敬你一杯。”
周瑜听了心头大震,几分悲壮,几分豪迈,化作两眼热泪,将杯中酒一口干尽:“人生兮数十年,笑看天下兮英雄豪杰,能有几盏春秋。”
周瑜在合肥城住了一晚,翌日清晨,蒋干悄悄地将周瑜送出城外,并以一匹白马相赠。周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感激不已,与蒋干洒泪而别。
周瑜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打马而去。
汉王朝和他是对立的,师门和家族容不得他了,过去拥有的一切都不再保护他了,甚至成了他的敌人。天无涯,地无角,山很高很高,道很长很长。大汉朝垂而不死,帝威犹在,豪强拥兵自重,百姓聚众揭竿而起。
周瑜只有一匹白马,一把长剑,还有一箱书。
第三章 小 乔
周瑜离家避难这两年,东汉王朝更加风雨飘摇。
太常江夏人、皇氏宗亲刘焉见国家已乱,就别有用心地向灵帝建议:“各地发生叛乱,是由于刺史位轻权小,无法威镇一方,令行禁止。应该改置威重位高的州牧,选用有清廉名声的重臣担任。”
灵帝胸无韬略,竟然听从。
自此,中央更弱,地方更强。
公元一八九年,灵帝病重,欲废长子刘辩,立幼子刘协为帝。宦官蹇硕进言,欲立刘协,要先杀刘辩的舅舅、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何进。何进的宦官朋友潘隐听到风声,泄露出去,何进才逃脱此难,躲到自己控制的军营,并率军进入各郡国在京城的官邸———百郡邸,声称有病,不肯进宫。
灵帝驾崩,刘辩即位,何太后临朝,何进这才出来,掌握了朝政大权,暗中计划将蹇硕等宦官一网打尽。但他畏惧宦官势力根深蒂固,大事不成,就听从部将袁绍的建议,多招各地的猛将,率重兵来洛阳。
凉州牧董卓就接到了这个邀请。
蹇硕大惧,就和中常侍张让、赵忠、宋典等人密谋,假传何太后旨意,将何进骗进宫,由尚方监渠穆将他杀死于嘉德殿前。
袁绍和他的堂弟虎贲中郎将袁术等人杀进皇宫,见宦官就杀。宦官势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从此退出东汉王朝的历史舞台。
董卓率大军趁机进京,专制朝政,引起旧臣们的极大不满。各州郡的太守们更是不服。
舒县偏安一隅,像是惊涛骇浪中平静的孤岛。舒县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日子,觉得天下大事和他们不相干。对周瑜,他们也渐渐淡忘了,偶尔谈及也是一提即过,都觉得他是个疯子,放着好日子不过,闹个身败名裂,亡命他乡。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晌午,一个少年骑着白马飞驰而来,到城门口猛地一勒缰绳。那马一声长嘶,前蹄高举,他在马上却坐得稳稳的。他凝视着城门的一草一木,过了好一会儿才打马进城。
“这不是周家的二公子周瑜吗?”
两年未见,周瑜由一个书生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游侠,骑着快马,背插长剑,脸上挂满了风尘,疲倦沧桑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眼里闪动着野性的目光,看谁一眼,仿佛就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对方的心。在他的马后还有一个大书箱,沉甸甸的,陈旧却纤尘不染。
这两年,他有一半的日子是在马上度过的,不经意地练就了一身好骑术。
在最初的游历期间,天天看到的都是陌生的景色和面孔,令他十分思念故乡和亲人。两个月之后,思念由浓转薄,心中充满了胸怀天下的豪情和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悲壮。
天下即家,家即天下。天当被,地作床,何等的胸襟和气魄。
周家的南北大院粉饰一新,门前挂着大红灯笼,洋溢着喜气,两个笑容可掬的仆人站在门前,随时等着招呼客人。
望着此景,周瑜恍如隔世,仿佛光阴已经流逝了百年。
从里面出来一个颇有威仪的老者,周异随后跟了出来。
“乔公慢走,恕不远送,过后再到府上答谢。”
“令郎年少有为,周家祖上有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