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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秀想了想:“李渊四万余大军,战后尚需休整,正常行军,估计要明日上午方可到达,夜间偷袭,却也可行。”
杨谅是个没主张的人:“好吧,那就今夜劫营。”
夜半,浮云遮住了星空,大地漆黑一片。太原城东西门悄悄打开,皇甫诞、元礼各领一万人马出城,偷偷向杨素大营合围。皇甫诞担心埋伏,打马亲自在前探路。远远望见杨素营寨灯火依然,巡逻照旧,梆声不断,吆喝声时而传来,一切都无异样。西方,一枚号炮升起,在夜空中炸响,这是元礼发起攻击的信号。皇甫诞也命人把号炮点燃,全军齐声呐喊,如 滚滚铁流冲入杨素大营。待踏破木栅,杀进营帐,方知是座空营。皇甫诞也顾不得再与元礼会师了,急令全军退出。但是,杨素马军已从背后掩杀过来,五千骑兵集中攻击皇甫诞一路,其势如潮,锐不可当。皇甫诞一方闯入空营先自气馁,此刻队形未免混乱,死伤渐渐增加,只是由于兵力上的优势,才未让杨素明显占上风。两军混战厮杀在一处,一时难分胜负。皇甫诞想,且再坚持一时,待元礼从背后包抄过来,对杨素形成合围态势,局面便会立刻改观。
元礼领兵突入营寨发觉扑空后,也当即率军退出。听到东侧喊杀声震天,知道是皇甫诞已与杨素交手激战。他思忖一阵,带本部人马缓缓向杨素侧后迂回,行动从容不迫,左顾右盼,期待着李渊大军出现。他同宇文化及分手时曾约定,只要宇文领兵一到,他就立为内应配合官军作战。元礼磨磨蹭蹭渐渐绕到了杨素部队背后,仍不见李渊到来,颇为失望。他不能不做做样子,再不发起进攻,回城后无法向杨谅交待。就在即将下达攻击命令之际,夜色中一队人马飞速而至,杂沓的马蹄声如骤雨沉雷,元礼传令全军摆好了迎战阵式。对方为首的大将,显然也发现了元礼的队伍,相距数丈勒住战马,手中马鞭直指元礼:“对方何人,快报上名来!”
“俺乃太原守将元礼是也,你是何人?哪路人马?”
“哎呀!元兄,是我。”
“你?宇文兄!”
“正是。”
两匹战马奔至一处,二人相互把住臂膀,互道短长。
元礼言道:“宇文兄,小弟不负所约,一直在暗中为万岁效劳。”“如此甚好。”宇文化及说,“而今大军已到,元兄更当全力配合,攻占太原,生擒杨谅才是。”
“那是自然。”元礼掉转马头,见自己的部下有些愕然,便高声发出号召,“将士们,杨谅反叛,势在必败,我等原本大隋忠臣良将,何苦为他送死。今我元礼愿带大家弃暗投明,同宇文将军一道合兵讨叛,好男儿建功立业正此时也!”
元礼的亲信自然积极响应:“愿随元将军反戈一击。”
大多数人感到突然,一时难以权衡利蔽得失,保持沉默,犹在观望。
也有忠于杨谅的人,一名身为指挥使的中级军官率先唱出反调:“元礼,汉王待你不薄,你怎能行背叛之举。再者说,汉王乃替天行道,讨伐弑君奸佞杨广,实为大隋江山社稷。你若助纣为虐,我们决不答应。”
元礼身后的护兵早已箭在弦上,手一松箭飞出,羽箭直插指挥使咽喉,他栽下马去登时丧命。元礼高喝:“哪个执迷不悟,这便是下场!”
观望者情知大势所趋,纷纷开口:“愿随元将军反正。”
于是,元礼、宇文化及合兵,两翼包抄对皇甫诞展开了围攻。再加上杨素的马军回过头来进击,皇甫诞三面受敌,且众寡悬殊,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太原城头,观战的杨谅、杨秀都感到情况不妙,杨谅不无担心地问杨秀:“王兄,我军莫不是中了埋伏?”
杨秀又向战场凝视良久,夜色森森,战场的情景难以看清,他暗自盘算一阵方始开口:“王弟,待为兄领一千人马去战场探个虚实,若我军不利,也好助一臂之力。”
“王兄千万留意,如军情不妙,便召元礼、皇甫诞带兵回城,也好固守。”杨谅哪曾多想。
“王弟放心,为兄自有主张。”杨秀引军匆匆出城去了。
距战场一里路左右,杨秀打住人马,派出一名马探向前了解军情。少时,马探慌慌张张返回,向杨秀禀报说,官军已将皇甫诞全军包围,元礼全军归降,皇甫诞部下已伤亡殆尽。杨秀一听,明白大势已去,出城时便已打定了主意,此刻率军迅即离开战场,一直向南逃离,哪里还管太原城与杨谅的死活。
且说皇甫诞越战人越少,后来仅存十余骑还在身边,不禁仰天长叹:“天哪!苍天!杨广大逆不道,为何偏偏佑他?可恨汉王千岁不听我良言相劝,致使如今落得全军覆没。太原势必难保,末将不能为千岁分忧矣!”他把手中剑一横,自刎而亡,尸落马下。
太原城头,灯火稀疏,杨谅眼巴巴地注视着城外的战场。喊杀声,兵器撞击声都清晰可闻,惟独看不清交战的情景。偷袭是否成功?李渊援军是否赶到?杨秀为何迟迟不返回报信?杨谅心如石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伸长脖颈观望着。一彪人马飞驰而来,莫不是敌人攻城?他赶紧传令下去,将士们准备交战,弓箭手箭上弦引箭待发。那支队伍渐近渐至城脚下,迷蒙的夜色中,杨谅认出那“元”字大旗,啊,原来是元礼的人马。他不觉松了一口气,手扒女墙垛口问:“元将军,为何回兵?”
“千岁,”元礼答道,“我方本已偷袭成功,不料敌军先锋宇文化及带援兵赶到,为保存实力,末将才领兵回城,也好确保城池和千岁的安全。”
“此举甚好。”杨谅不加思索,吩咐下去,“打开城门,迎元将军入城。”说罢,他又想起发问,“元将军,皇甫将军与蜀王兵马何在?”
“他们随后就到。”元礼胡乱应付一句。
“这就好了,他二人再领兵返回,太原城便固若金汤,坚守一年半载不足为虑。”
城门打开,元礼率众蜂拥而入。杨谅望见与元礼并马有一大将,顶盔贯甲,手执狼牙棒,急问:“元将军,你身边那员战将他是何人?”
元礼并不回答,自顾进城,沿爬道策马驰上城头,二骑双双来到杨谅面前。手持狼牙棒的宇文化及大喝一声:“杨谅,太原城已破,还不伏身受缚。”
“你!”杨谅大为诧异。
“吾乃讨贼平叛先锋大将军宇文化及是也。”
杨谅疑虑的目光盯住元礼:“你?”
“汉王,我同宇文将军八拜结交,早已约为内应,恕在下对不住了。”元礼下马上前,亲手把杨谅倒剪双臂上了绑绳。
待杨谅明白为时已晚:“咳!想不到这样快就兵败被俘,看起来这性命也保不住了。”
“你是死是活,自有万岁处置,本先锋是不会杀你的。”宇文化及传令,“把杨谅带下去,准备押解长安。”
“慢!”杨素乘马也来到了城楼。
宇文化及、元礼上前见礼:“参见元帅。”
杨素有些生疑地斜视元礼:“你本杨谅部下,如今见风转舵,倒会投机。”
元礼加以表白:“元帅,末将早同宇文兄约为内应,而且全力暗中以助王师,在风陵渡口,若非末将用计,杨谅全军杀过河去,元帅只恐危矣。”
宇文化及也为之旌扬:“元帅,袭破太原亦全靠元将军赚开了城门。”
“本帅知道了,现在不是论功的时候,着将被俘的杨谅交与本帅,听候发落。”
宇文化及心下不肯:“元帅,杨谅乃末将俘获,理应由末将押解长安。”
“放肆!”杨素怒斥,“老夫身为元帅,统领全军,谁敢违令,军法处治!来呀,把杨谅带过来。”杨素的中军官,当即押过杨谅。宇文化及见战利品被杨素生生抢走,不由忿忿然。碍于情面和军令,只能隐忍不发,但心中系了个大大的仇结。他暗暗发狠,杨素,你依仗权势夺我功劳,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第二十八章 结怨越国公
一池碧水,清澈如镜,水中沐浴的杨广与宣华夫人纤毫毕见。阳光格外明媚,池水温热适体。杨广不时忘情地抚摩着宣华夫人的玉体,喜笑颜开,兴致极浓。宣华则是勉为逢迎,常常是靠在汉白玉池壁上默坐不动,粉面上无一丝笑容,淡淡的哀愁笼罩在眉峰。
杨广搂住她的香肩,关切地问:“夫人有何心事?难道朕对夫人还有照顾不周之处?”
“万岁对妾妃天高地厚,恩泽如山,宠信有加。”
“既如此,爱妃为何闷闷不乐?”
“这……”宣华遮掩道,“妾妃生来喜静,不比云妃狂浪性体,万岁见谅。”
“不然,往昔你待先皇时,每每歌舞承欢,嬉戏耍闹,何等快活。而今对朕却冷若冰霜,分明有意欺君。”
“妾妃怎敢。”宣华料到不说真话难以过关了,轻轻叹口气,“万岁实不相瞒,近日妾妃面前时时出现先帝的身影,无论妾妃闭目睁眼,先帝总是站在面前。本已有愧于先皇,怎敢在他面前再放浪形骸。怕是先帝灵魂来惩罚妾妃。”
“迂腐之言,人死犹如灯灭。不要胡思乱想,百祟皆由心生,你只管与朕欢乐,邪魔自然退避。”杨广对面贴胸将宣华抱定,“来,你我且在水中欢乐一回。”
“光天化日,宫娥太监看见,大为不雅。”
“无妨,游龙戏凤,美哉、快哉!”杨广已自动作。
宣华挣不脱,无奈被动承欢,然仍是一脸苦相,哪有一丝快感。
总管太监刘安急匆匆走来,他怎知杨广与宣华此刻正在水中云雨。以往杨广池中戏水时,他也曾奏报朝政。如今他奔至池边:“万岁……”及见水中情景,不由愣住。
“啊!”宣华夫人猛见人来,受了惊吓,竭力推开杨广,把脸扭向池壁。心头突突乱跳,全身不住颤抖。
杨广大为不悦,对刘安没好气:“何事便如此慌张?”
“奴才该死!”刘安跪倒池边,“大元帅杨素得胜班师回朝,在城外灞桥候旨。”
“得胜返京,先回府邸,明日早朝,上殿覆命就是。”杨广此刻心烦。
“万岁,杨素生擒汉王,全歼叛军,立下大功。”刘安吞吞吐吐奏道,“杨素言称,他出征时,万岁在灞桥送行时曾许诺,他若得胜归来,万岁将去灞桥相迎。”
“那不过是信口而言。”
“万岁,有道是君无戏言。”
“如今朕不得时间,要他且回自家府第,明日金殿之上自有封赏。”杨广见刘安仍跪地不起,有些着恼,“为何不去传旨?”
“万岁,奴才不敢隐瞒。杨素言道,万岁若暂时不能分身,他便扎营灞桥,直到万岁能脱身去迎接为止。”
“他,太放肆了!”杨广大怒,“杨素老儿竟敢如此持功自傲,这分明是藐视君王,要挟孤家。难道朕一国之君,还要听他摆布不成。刘安,传朕口谕,杨素欺君罔上,犯有死罪,着他在灞桥自裁。”
“万岁,不妥。”一直在附近侍护的王义上前说。
“有何不妥?杨素目无君主,罪当问斩,许他自裁,便是开恩了。”杨广怒气不息。
王义跪地奏答:“杨素开国重臣,又辅佐万岁登基,功勋盖世,怎能为此区区小事便行处死,天下人难免对万岁会有微词。”
杨广听懂了王义的含意,感到有理:“难道朕倒向他屈服不成?”
“何谈屈服,万岁有言在先,况且杨素大获全胜,去灞桥相迎,乃万岁对全体将士的褒奖,也非只迎杨素一人。”王义婉转劝说。杨广心想,且让杨素得意一时,便改变了初衷:“刘安,传谕文武百官,一个时辰后随朕出迎。”
长安城外灞桥边,五万大军的各色旗帜,为翠绿的田野庄园增添了几多鲜艳。骄阳下,兵士和战马都显得烦躁不安。远征归来,人们急于回家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长安城近在咫尺,而杨素偏偏不进城,端坐在中军帅帐内闭目养神。
将士们怨言四起,宇文化及耐不住性子,闯入大帐:“元帅,将士们可不比您有帅帐遮荫,全都晒迷糊了,传令进城吧。”
“大胆!”杨素双眼微微欠开一道缝,“何时进城,本帅自有安排,何劳你来多嘴。”
“元帅与万岁别劲,未必是明智之举,难道万岁一年不来,我们就在灞桥等上一年不成?”
“便十年百年也等。”杨素双眼又闭上了,口气极为坚定。
“元帅,俗话说天威难测呀。”宇文化及仍欲劝得杨素回心转意,“一旦万岁震怒怪罪下来,只怕局面不堪设想。”
“哼!”杨素眼皮都不抬,“换旁人自然无此胆量,可老夫与万岁非一日之交,无我杨素鼎力效劳,万岁焉能有今天,老夫谅万岁是会出迎的。”
宇文化及听了杨素这番明显带有欺君意味又极为自信的话语,已觉无话可说了。他原本是拉李渊、元礼同来规劝杨素的,可那二人死活不来,如今始知李渊有先见之明。宇文化及说不动,没奈何只得悻悻离开。
杨素看似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