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这样我就有负于未婚妻赤诚炽热之爱,有负于自己的良心!
我给未婚妻写了信,如实说了我的伤情,要她速来。同时我千叮万嘱,对我妈妈只说我来到昆明学习。我写了“我只希望你一人来,只有你能抚慰我目前刀割火燎般的伤疼与思乡之念!”
我把这封信给小J看了,她照样来,但来得不勤了。不久,她去了外地演出。
我天天盼着未婚妻来,从早到晚眼睛没离开医院门前的林荫路。但她不仅人没来,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后来,我的母亲来了,后面跟着我的姐姐。我与妈妈姐姐拥抱时,我含泪的眼仍盯着病房门,姐姐说:“看什么,她不会来了!”
姐姐告诉我,她和别人好上了,正忙着作结婚准备哩。
我根据姐姐提供的情况,掐指一算,我的“未婚妻”和别人交换彩礼的日子,正是我倒在敌人冷枪下的同一天,那一天是4月28日,我刚好满21岁。
小J从外地演出回来了。我在她回来前得知,她和一位英俊而有为的运动员好了。我对她说,我的未婚妻来过了。我们相互表示着“热烈的祝贺!”
我不埋怨她们中任何一个。在我最痛苦最困难的时候,都给了我莫大的鼓励的安慰!我也不埋怨命运,我还年轻,面前的道路还长着哩!
战争,女人怎么走得开……
………王昌群(地方商业干部,烈士的母亲)
1979年,我老大刘光去打仗,我心里着急,但嘴上不说。白天上班,晚上睡不着。他爸爸那时在文山军分区当副司令,也到前面去了,都是几个月不见一封信,一个电话。我快疯了!
不久听说,前线要撤军,商业系统要抽一些理发、照相的人员到前面服务。我向文山商业局领导要求去带队,其实是想早点知道儿子的音讯,早点看到他。
部队多得很,找到儿子的连队不易。我饭也没吃,晚上悄悄跑到烈士陵园去看,划着一根根火柴照着木牌墓碑,火柴划完了,我的心碎了,腿软了,最后昏倒在那里。第二天又去,还是没有我的刘光。
我找到他们团。一个干事说,刘光他们的侦察连还在那面,要最后撤。我好说歹说,要了伤亡登记簿看,还是没刘光。
又等了几天。我自己也知道心跳不正常,常常瘫在地上,脑子明白,手脚不能动,还不敢对人说,想着死也得等到儿子的消息。
那一天凌晨四时,我听到刘光喊:“妈,我回来了!”我以为是梦,还真是他!他头发多长,胡子也长出来了,奶声奶气又还是个孩子,多高兴地讲,他们连队打得好。
战后,刘光提为排长,保送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走前他叫弟弟刘明给他的女同学段林送去一封信和他的战场日记。日记中写道:“为了祖国,我敢于流血献身,我死无遗憾,遗憾的是我没来得及向她表白我的爱情……”
刘明把这事告诉我,我很吃惊,因段林比刘光大两岁半。
段林开始也觉得年龄不合适。
刘光又给她写信,讲了燕妮比马克思大四岁。“年龄不是问题。如你不爱我我就从此不打扰你……”
他们开始在一块散步。我想说服刘光,他说,除了段林,我谁也不谈。我又找人做段林的工作,她回答,我们已决心相伴走到生命的尽头……
老刘找儿子谈:“你们喜欢我们也喜欢。”规定了几条:“她比你大,女同志显老快,你现在喜欢她,将来也要喜欢她,要爱就爱到底;你现在要到南京学习,学习回来还要工作几年才能结婚。”刘光答应了:“爸,我们说定了,谁都不许反悔。”
我们准备了几个菜,请了段林父母来作客。她父母工农本色,说话很实在:“这不现实,不班配!”老刘说:“我们都尊重孩子的意见吧!”
刘光在南京学习,回来度假和段林形影不离,感情很好。
刘光成绩好。前年(1985年)12。9,他学院邀请我去作报告。他的教员都对我说,刘光各方面都表现好,学习成绩全优,跳高跳远游泳也是第一,有的记录至今还没人打破。
学校要留他,他坚决要求回连队。老刘也支持他:一个好的指挥员,应该是在基层锻炼成长。他回到云南,省军区要留他,因他学的侦察,那里需要他当教员。他不干。人家还来动员他爸爸作他的工作。他爸对他说:“人家确实需要,不是照顾,也不是走后门,你就服从吧!”我说:“如今谁不是往机关钻,厕所也比前面的指挥所强,你怎么就不实在点!”他说:“妈不懂,我身上有战友的血,我的文凭上也是战友的血凝成的。我有体会,一个指挥员的精明能干,能减少多少伤亡,尤其是侦察兵。正因为我实在,我才苦学了这两年,才选择了回前线这条路。”
这个死老刘,他又站到了儿子一边。他一句话定了盘:去吧,好好干!
(刘司令员在一旁听老伴数落,只抱头不语。)
他回连队当副连长58天,带部队出去侦察45次,抓了舌头回来。1981年12月5日,他牺牲了!
他牺牲时,老刘已调到保山。前两天我还给段林寄了两百元钱,叫她买点木料,多少准备点结婚的家俱。当我们赶到刘光师部时,段林已在那里等着。她穿一身黑衣,哭得泪人似的,瘦得让我都快认不出来了。下了车,我不能动了,是人家把我抬进屋的。
三个花圈,父母的、姊妹的、未婚妻的。段林不同意落未婚妻,要落上妻子段林。老刘说:“姑娘,你还年轻……中国现在还有封建思想,落上妻子,对你将来有影响,你应当还有自己的幸福。”怎么劝说也不成,最后只得依了她。
追悼会后,她又说“爸爸,妈妈,我伺候你们一辈子,你们不要我,撵我,我也是你们家的人,决不再嫁!”
我不能拂了她的深情厚意,把她带回了保山。
骨灰盒被她抱进她房里,房子布置得像新房。晚上,我怕她出事,打开她的门去看。她抱着刘光的骨灰盒睡。我说:“孩子,这不行,不行,太苦了你!”
她又提出:“妈妈,我要和小光去办个结婚证!”我当然不同意。“哪有这么办的?”她说:“是刘光叫我这么办的!”她摊开了刘光好几十封信,封封写着,干我们这一行的,随时都可能牺牲……我对你只一个希望,代我常看望、安慰我的双亲,代我尽孝!
“妈妈,我是怕你二老伤心,才一直没让你们看这些信呀!”段林说。
她真像个“儿媳妇”,家里什么活她都抢着干。
我也只想咋个对她好,对她一分爱就是对儿子一分爱。
但不能老这样呀!我们不能误了她的前程,她的青春呀!她在我们家,那日子也太难受了。关上门,她就看刘光的照片,听他弹吉它唱歌的录音。吃饭时,她加个碗……成天在眼泪中泡着,她这样,我心里哪受得了?
她住了四个月,老刘只好打电话请了她爸爸来。两人计议着怎么把女儿哄回去。她爸说:“你超假太多,人家要规定除名了呀!”她要老刘帮她调到保山来,老刘说:“这事不是一下子办得到的,只有慢慢来。”
她怕丢了工作,只好回去了。回去了还是一两天就是一封信。我给她写信说:“不见你信我盼着,见了你信我泪流成河,孩子,当有一天我听到你得到了幸福,我的泪才会不再流……”后来,她终于结婚了。不是她听了我的话,而是她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有人说她抓住了一家当官的,人死了也不放!这些烂舌头的!
她走了,我们老两口守个骨灰盒,你说那日子怎么过?
分区陈政委来说,把你小儿子调回来吧,人家能理解。老头子不干。
小儿子刘明是1980年当兵的。哥哥的丧事他参加了。清理哥哥遗物时,有五发子弹,他拿去,用红绸包起来。这是二姑娘后来告诉我的。上级给他哥命名“立志献身边防的模范干部”,授二级英雄奖章。刘明代表我们家在命名会上发言表态,要为哥哥报仇,向哥哥学习。
要打老山了。我到昆明开会,知道了刘明的团是主攻团。老刘的一位老下级来看我,说:“你一个儿子牺牲了,我负责把你小儿子调出来。”老刘听说了,大叫:“怎么能这样干?这时候调出一个人,一个司令员的儿子,要搞垮一支部队的士气!”还骗我:“没关系,刘明的部队是打预备……”
打起来了,我再不跟老刘说话,他也没句话安慰我,有空自己端个小板凳坐在后院。
有一天,我在上班,老刘坐着小车来接我,………这在过去是没有的,我一下子明白了……老刘说:“没什么,小明负了点伤。”“要紧不?”“伤重一点……”我说:“只要儿子活着就好……”到了家,我见到的是小明的指导员,没有小明,我一下子昏倒了!七天里我没吃东西,靠输液。
二女婿陈加勇本已确定参加医疗队赴前线,现在家里出了事,他医院的领导主动来说,加勇不去了,这不单单是院领导的意见,也是全院了解你们家情况的同志们一致要求。老刘只说,先不定吧,以后再说。后来二姑娘两口子对我说,加勇在军医大学外科,前线缺这方面的人,……不去,将来不好说……我一听,把针头拔了:“等我死了你再去吧!”老刘这回流泪了“我也不想他去,可加勇心里一团火似的,我怕这回拉了他的后腿,他会后悔一辈子,埋怨我们一辈子呀!”
加勇守在我床前,什么也没说,几天变成个老头样。我想,谁叫我嫁了个当兵的,如今又是全家皆兵呢?我说,加勇,给我拿上那瓶好酒来。他说:“妈,干啥?”我接过酒,交给他,说:拿去,叫全家给你送行,剩一半,到前线洒在两个弟弟坟前!
加勇去了半年,在前线立了功,入了党。
……
我给你说这些,不希望你报导。当今社会,什么人没有?省里、全国给了我好多荣誉:五好家庭、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俩孩子生前部队、学校要我去讲话。我回来,一个邻居喊:老母鸡上房了!……还骂孩子,你咋不死,死了我也捞分光荣嘛!你听听这话,还是个老干部家属哩。
我恨死了老刘,我十六岁参军,二十岁和他结婚,后来跟他守边防三十多年,我什么苦没吃过?一个女人应有的福我没享过一天,一个女人受不了的罪,我全都受了!
有部电影叫《战争,让女人走开!》照我说,有战争,有亲人在战场,女人走到天边也走不开,走一辈子也走不开……
“若是执掌权柄者都像你俩……”
………刘斌(原保山军分区司令员,烈士的父亲)
我家的事,过去宣传过。外界有人有这么个印象:我一个儿子死了送第二个儿子去上战场,第二个又死了我又把女婿送到前线去!不是这样!这是有的人想把我的思想抬高,也想叫这宣传更感动人。其实,这是好心帮倒忙,叫别人误解,反感我。
东北有个大学生给我写了封信,开头就是一串大问号:你这是何苦?究竟为了什么?这样作值得吗?他说,他先听到这事,完全不信,认为又是吹嘘当首长的,抬轿子的。因为这以前别人给他吹过某首长儿子的英雄事迹,知情者告诉他,假的!“看完了你们的报导,我信了。并且抑制不住我内心的悲痛!”“你是我尊敬的人,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但我不理解,你这样作为了什么?”“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多少大首长不是在为儿子开后门上学、出国、赚大钱奔忙?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你想力挽狂澜……目前国家这不正之风,是你能纠正的么?”“你已为我们国家作出了重大贡献……但我劝你,再不要承受这些痛苦了,把加勇哥叫回来吧!”他说他是个红军的儿子,为写这封信用了整一晚上,是出于对我这家人的崇敬和热爱他才坦诚秉笔,请我指教批评。
也许还有的人,没给我写信,但心里会这样看,甚至会把我看成一个无情无义,拿儿子的生命当垫脚石的人。
想到这些,我的本已承受不了的痛楚又加了一把盐。
大儿子牺牲后,我还是想身边有个人。不是我大公无私,是我有“私”有包袱!有不少人主动提出调回我的小儿子,有出于关心我的好心,也有用这个和我“斗法”………搞交易的!
保山分区当时管一个团,两个医院有二百多个女兵,大都是机关的、干部子女。当年兴知青下农村他们千方百计涌进部队,接着是入党、调学、提干,活动到大城市,家长们各显神通!给我这当司令来的信函塞了几抽屉,有不少是来头很大的。合乎政策、情理(如父母身边无人),能办的我都办了,不能办的我坚决顶,我得罪了好多人!
某首长的女儿提了干,入了学,爱人也在本单位,要求调,每天来电话,我说不行。后来党委办公室出面,打的党委旗号,我说你们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