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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个屁!”邱墨听那边的耳光声停了,立即扭过头去凶神恶煞地骂人,一张俊脸扭曲得跟恶鬼似地,“快点抽完下去上课了,杨杂……杨老师还等着呢!”
被呵斥的那个女生战战兢兢地抽了跪在地上的男生一巴掌,逃命似地跑开。身后的几个女生走上来,速度很快地抽了巴掌,全部逃到了墙角。
“女生打完了,该男生了。”邱墨搂着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发抖的周梦蕊,心想快点把这事儿给弄完了,周梦蕊今天有点不对劲。
跪在地上的男生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有血丝蔓延。他就那样跪在地上,眼神空洞,似乎没有灵魂。
“男生就不用打了,换个花样。”邱墨嫌弃地看着地上跪着一动不动的张霖,同性恋、兔儿爷、垃圾中的垃圾,杨杂种那样的东西都能去勾引,真不是去死了算了。
他心里的恶意忍不住翻涌奔腾,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家伙不是被男的那玩意儿吗,只要是从小弟里射出来的东西他肯定都喜欢。来,干脆让他用尿洗个澡,好好的享受下,长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邱墨的话一出,跪着的张霖浑身一颤,眼睛里有了几丝波动。
然而却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痛苦。
然而,当弱者被欺凌的时候,当所有人都被框在一个小天地里无法挣脱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公平和正义,没有人敢站出来为被霸凌者出声。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被欺辱的对象,人们只会沉默,然后跟从。
男生们在邱墨的煽动下,围了上去,落下裤子。
女生们站在天台的另一个角落,有的捂着眼睛背朝着男生们,不敢看,也不敢尖叫。也有女生在咯咯地笑着,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他们对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司空见惯,根本没有人想过上前阻止。他们都关注着地上跪着的张霖,不管内心是可怜他还是鄙夷他,他们都是这场欺辱的参与者。
然而,有一个男生例外,他从闹剧的一开始就站在天台边上,透过铁网看向远处,一点都不关注这里发生的事情。
“切……常乔,你又打算置身事外?”邱墨很不高兴。
常乔转回头,他的肤色很白,发色天然偏棕,眉眼生得精致异常,眼眸呈现出混血的琥珀色,高挺的鼻梁和薄削的红唇有着奇异的吸引力。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正是颀长劲瘦的时候,长腿细腰,美得像是只存在灯光和布景都精美无比的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站在这群学生里,就像是天鹅站在一群乌鸦里,那么的与众不同。
“没意思。”常乔冷冷地看了邱墨一眼,“杨思得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真没意思。”
这话像是一柄钢刀,能将邱墨砍成两半。邱墨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想也不想就反击过去。
“你厉害,你能不听杨思得的,你特殊,你有特权,那还不是在我们这种垃圾学校的垃圾班里待着!从大少爷变成私生子的有意思没啊?从贵族高中被仍这种粪池高中有意思没啊?装你妈逼!”
常乔没有说话,他比邱墨高了半个头,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邱墨,眼神嘲讽又不屑。
邱墨气得堵心,却顾念怀里抱着的周梦蕊,没有上前跟常乔干一架。其实他也是心虚的,他也一样是被家人给丢到这种暗无天日的寄宿制高中,浑身的棱角尖刺都被那些虚伪恶心的老师们折断,只能在欺压同学身上找回自信。
他咬着牙,把怒火撒到了地上的张霖身上,冲着其他男生咆哮,“等什么!尿啊!”
张霖闭上眼,将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
没有人会帮他,没有人会信他,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他。
但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有人凶猛地靠近。
张霖做好了被踹倒的准备,可那预想中的一脚却迟迟没有来临。
周梦蕊突然推开了邱墨,拨开围着张霖的男生,站直了身躯挡到了他面前。一米六九的她并不矮小,那一瞬间绽放开来的气质,更是迥异于这一帮心理不健康的少男少女。
她想起来了,这是严德高中,s市郊区的最垃圾的一个学校。严德高中曾经是公立学校,后来由于这个区域成了废弃老城区,没有了本市人居住,聚集的都是外来打工者和无处可归的流浪汉,还有流氓地痞混黑份子,这个学校也就被废弃了。
然后,再被某些人接手过来,办成了半公立半私立的高中,专门收容被其他高中开除或者劝退的问题学生。这里的老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要么是因为体罚或教育失误被投诉,要么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领导,属于那种教师证没有被撤销,却也不会被其他学校接受的老师。
这里,是一切悲剧开始的地方。
而此刻,是她记忆中黑暗开始的时刻。
。。。
 ;。。。 ; ; 花坛里的四季杜鹃开的姹紫嫣红,校园里宁静祥和。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还有十分钟就是她的课了。周梦蕊理了理衣服,往教学楼走去。
前面一名男人的身影引起了周梦蕊的注意。
这所高中的管理很严格,上课时间,除非老师出去接,否则家长也不允许进来,只能在校门口等待。
而学校里的老师都有统一的西装,工勤人员也有统一的服装,学生们一溜溜的都是校服,这个男人的穿着却不属于任何一种。
周梦蕊眼睛一眯,正要喊住那男人,那男人却一拐,刚好转身进入了第一教学楼的底层,推开教室的后门闯了进去。
莫名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周梦蕊快步追了上去。
底楼第一个教室是高一六班,学生们正在上自习,没有上课老师。那男人打量了一眼,推开后门,突然勒住最后一排那个男生的脖子,一直藏在衣服里的手举了起来。
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自窗台而来的阳光。
殷红的血液,从颈部大动脉处喷射而出。
“啊!!!!!!!!!”
有女生尖叫起来,后排的同学们都被吓呆了,一时间连逃跑都忘记,更别说反抗,而前排的学生们才恰恰转过头。
那是一名苍老黑瘦的男人,目光痛苦且浑浊,他狰狞地狂笑着,嘶吼着,宛若一直发疯的狼冲进羊群,割断了男生的脖子,往周围一阵乱砍乱戳,然后他冲进了教室中间,抓住了一名长发的美丽女生,一刀就要往女生的心脏捅去。
“快跑!!!”
周梦蕊举起椅子,狠狠地砸向那男人的头,同时用尖锐的嗓音提醒这些吓傻了的学生们。
学生们惊惶地开始往外冲,却因为太过慌张,挤在前门出不去,一时间,尖叫、哭喊炸裂开来。
周梦蕊突然感到一阵目眩。
这么多年来,在她梦境里不定重现的血色场景,似乎交叠起来。
心理医生说过,如果她不肯忘记过去,这种应激障碍会伴随她一生不可磨灭。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对话,相似的人,都会让她一遍遍重温当年的痛苦。
四周是惊慌不已的尖叫和凌乱的奔跑,那女生吓得满脸是泪,连扑带爬地往前跑去,却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竟然是脚软的跑不动了。
“前面的别挤,立刻叫校警!”
周梦蕊咬破了舌尖,喝斥着那些学生,从地上抓起那个瘫软成一团的女学生往后退。
然而,那个男人却已癫狂,他的后脑被周梦蕊爆发的一敲打破了,却能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刀子飞扑而来。
躲闪不及!
周梦蕊咬紧牙关,转身把那女生护在了身下。
银白的刀刃刺入身体,尖锐的疼痛冲上脑海……好疼!
刀刃刺进身体的滋味,竟然那么疼。
当初尸检的时候,常乔挨了一百七十二刀,肯定更疼吧……周梦蕊张开嘴,被刺破的胃里鲜血顺着食道涌出。她推出怀中瑟瑟发抖的女生,咬牙喊道,“快跑!”
男人走过去,黝黑粗糙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杀意,他蹲下来掀开被捅了一刀的周梦蕊,一手掐住女生的脖子。
“是你们逼死了我儿子,你们看着他跳楼,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下地狱吧!哈哈哈哈,都去死!”
“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女生面色苍白,泪如雨下,颤抖地哭泣着。
周梦蕊想起来了,这个男人的儿子上个星期在家跳楼自杀,这个班的老师们都在被教育部门和警方调查,所以这个班一直是自习状态。
而那个栽倒在地的女生,正是这个男人儿子的暗恋对象,据说那少年跳楼自杀之前给女生打电话告白,女生并不晓得同桌男生在做什么决定,她也确实不喜欢对方,便直言拒绝了。
学校保安已经从远处冲来,男人一手举起了匕首,毫无顾忌地刺了下去。
反正他刚刚那一通发泄,少说也砍伤刺中了十几个,此刻只要杀了这个害了他儿子的小女娃子,也算是够本了。
不知道从那儿来的力气,周梦蕊往前爬过去,刺眼的红色拖了一地,她在男人刺下的那一刻,猛地扑上去,再一次抱住了女生,成年女人的身躯,可以严密地遮挡住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男人暴怒地吼叫着,想要把这个碍事的女人搬开,然而他却用尽了力气都无法把女人拉扯开,甚至无法把女人掀翻。
周梦蕊紧紧地抱着那女生,就像是抱住自己曾经的青春。她痛恨过、恐惧过、懊悔过的青春。
疯狂的男人开始快速地捅周梦蕊泄愤,一刀一刀,血肉横飞。
“老师,周老师……”女生颤抖着哭泣,她被周梦蕊吐了满脸的血,浑身也被被温热的血液浸泡着,思维也被刺目的血红疯狂滴裹住,那是她一进学校就听学长学姐们骄傲地提过的老师,最好的老师,这所学校里每一个学生都敬爱的老师啊……
“没事了……别哭……”周梦蕊眼里落下泪水,恰好落入了女生的眼中,“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不是……老师,很高兴……这样……离开……我曾经犯过很多错……害过……”
没事了,不要哭,我很高兴的。这些年来,我最大的愿望便是当一个好老师,好好对待你们这些张扬又敏感的少年们。我从来都只教差班,从来只带问题学生,我很高兴这两届学生都被我掰正了,我很喜欢你们。我曾经犯过很多错,害过很多人,我早就该死了。
周梦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常乔,邱墨,陌莉……我也要来见你们了。
“啊啊啊啊啊啊!”女生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救救老师,快救老师啊!不要,老师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老师,不!!!!!”
***
2016年4月,双月市九中发生一起性质严重的家长报复事件,本次事件造成1名教师死亡,2名学生死亡,5名学生重伤,27名学生轻伤……
一周后,因公殉职的周梦蕊火化后的骨灰被送往公墓。九中所有的学生,以及她教过的学生们,不管是还在九中就读的还是转学离开的,无论是去国外读书的还是外地打工的,无一例外地回来,一起参加她的葬礼。
“周老师,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真的就被吸毒犯给毁了……”
“周老师,我在大学勤工俭学,再也没有偷抢过了。”
“周老师,谢谢你当初把我从警局带了回来,现在我在警校里,他们都夸我能干呢……”
“周老师,要不是你支持我,我早就被逼退学了……”
“周老师,我妈妈已经病好,我还没来得及还你钱……”
“周老师,我开了个点心铺子,你一直都没来吃过……”
形形□□少年青年们跪在周梦蕊的墓碑前,轻声呢喃着,为他们的老师献花。
九中的校领导和其他老师们也忍不住垂泪,来采访的记者们更是无不动容。
周梦蕊的父母亲人无一到场。来访的记者们查看了周梦蕊的所有资料,这才知道,周梦蕊的父母在她六岁那年离婚后,就没有再和周梦蕊见过面。她的那些亲人把她被送进寄宿制高中之后,就卖了房子搬家,消失在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