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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樾道:“这是我们的人做的。当时的意思是既然策反不了,那就扰乱他,让满人也不信任他。手里没子弹,谁打仗都没底气,我看你说的白刃战一触即溃并未准确。回去你写一个报告上来,我们大家要仔细研究一下新军的操典和作战习惯。”
张承樾正说着,在抚台衙门的门口却有着几个中年汉子正要进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但晨曦中的街道却不见任何行人,所以这些人刚从街角一出来就被卫兵发现了,但是看到他们举得是红色鹰旗,卫兵们便把枪口放下来了。他们一行人走到抚台衙门前,然后亮出一个证件,卫兵见状则一一核对。
这些人其实是政务组的,近两百人好几天前就从沪上坐快船来了杭州,一直在各处潜伏着,只待城内枪炮声停歇才冒了出来,接管城内大大小小的要害部门。卫兵核对之后就把这些人给放进抚台衙门,只有两个女子和几个学生被拦了下来。被拦下的是秋瑾等几人,他们是陶成章带过来的。
陶成章见状就拉着政务组组长蔡国卿' 注。道:“国卿,他们也是同志啊,怎么……”
政务组按照纪律是配合革命军占领杭州。其直接听命于军政委张承樾,不过蔡国卿是蔡元培的堂弟,这次举事又是蔡元培主导的,之前他想左右局势,但是被张承樾以“一切命令听总参谋部”为理由,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
“焕卿,我虽是政务组的组长。可对这些兵是没有办法的。”蔡国卿撇撇嘴,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说完这话就进府去了。只把陶成章扔在门外。陶成章站在门外进退不得,秋瑾等人其实还不完全是复兴会的正式会员,只是预备会员,带他们来杭州也是他擅做主张。
“焕卿兄。你还是进去吧。我先回去那边帮忙。”和陶成章厌恶复兴会的纪律相反。秋瑾倒觉得这样的革命党要比同盟会好上几倍。革命要有力量就必须要有纪律,要有纪律就必定存在级别。只不过在复兴会,她的级别并高。
情况如此,陶成章也只能进去了,杭州是占领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怎么样在杭州站住脚,那就是让所有人都值得忧虑的事情了。
陶成章留在府外的时候。蔡国卿已经过了仪门,进了二堂。正在商议今后战局的钟枚等人见他们来,便停了下来,在文巡厅听他们汇报城中情况。政务组介绍情况的是副组长何勋业,出身于绍兴望族,是个秀才。
“藩库、司库、粮台、铜元局、厘金局、织造局、电报局、电灯公司、送信局、杭报报馆,这些地方政务组都已经派人接管,库中的钱银、粮食将在中午之前将清点完毕;各巷各坊都在派人宣传革命军的布告,早饭之后将通知全城保长、甲长、牌长过来开会,再则是原先的税官、差役也将按照名册通知其到抚台衙门开会;早市、粮店、菜市、各色商铺都已经通知其按例开市、并必须遵循前几日价格,不得涨价,各行各业的行会、杭州商会也都派人去做了联络;杭州只有三国领事馆,除英日外,美国领事馆已经在上个月关闭。他们并不在杭州城内,而是在拱宸桥日租界,现在已派人以去照会两国领事……”
占领一座省城牵扯到方方面面,何勋业所说都是占领杭城需要控制的一些细节,在做诸人听完何勋业的汇报,张承樾道:“临时法庭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么多事情没想到张承樾只问这件,何勋业道:“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先抓几个贪官,满人里面多揪一些出来;藩库、粮库应该亏空的厉害,也能抓一些人;税警、巡警、衙役里面看看有没有民愤大的,也抓几个出来;还有部队里那些喝兵血的长官,也要抓一些出来;再有就是满城那边开始抄家,抄家之后在要把那些银两、奢侈的家当都摆出来,标上价格,找些穷苦百姓去看一看;最后就是那些被审汉人,排除那些民愤大,其他都跟他们说好,公审的时候要是不把责任让满人身上推,那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蔡国卿本以为张承樾问法庭是要干什么,谁知道听他的意思,是要审讯那些头脸人物,这满清的官儿有哪个是清白的,都是黑的不得了。“荫阁,要是这样一审,那全城可就要乱了,那些刚刚投靠过来的衙役、士绅身上都不免和那些贪官带些关系,若是这样开了先列,怕其他的地方就不会响应了,对于我们占领整个浙江不利啊。”
“国卿兄,这浙江不是那么容易占的。”张承樾摇着头,道:“全城虽说已经缴获了一万多杆步枪,但是其中有一大半是旧式步枪,而且这些库存子弹潮湿的很,有的还不能发火。守杭州已经不容易,要占整个浙江那是妄想了。”
军械局是重重之重,早上是张承樾就亲自去看过了,打开库房之后,里面存的枪支是不少,但基本都是林明登边针枪、抬枪、马梯尼枪,而且这些枪的子弹存储太久,很多都已经回潮了。要用怕是很难。至于那些能用的枪,也就只有满城的一部分,城外和城内巡防队、新军手上的那些,不过除了新军的武器。其他都是保养不当,不少都不堪使用了。
蔡国卿虽然昨天晚上被打击了一次——他想通过城内士绅鼓动巡防队造反,但被张承樾否了。但早上看到拿下了杭州,也就不怎么生气了,现在张承樾这边忽的一盆冷水泼下来,让他真有些口呆目瞪,他虽是才浅智短,但现在杭州既下,那占领浙江全省已是不远。谁料想这杭州都要占不住了。
“可……可……不是说武昌的日知会要举事,还有…还有同盟会也是要……”蔡国卿对于军事并不了解,但知道现在的大势是满清内乱。各地革命党都在举事。
“国卿兄可以这两天一直在赶路,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昨天晚上军情局已经通知我们了,日知会组织被张之洞破获。刘静庵、张难先、李亚东等主要骨干被抓。他们那边已经举义不了了,早上还有消息称张之洞已经在动员湖北新军,即日就派部队前来围剿杭州乱党。”早上看到部队攻进了城,钟枚就发电给参谋部汇报杭州已下——一团的士兵基本都是太湖水匪、盐枭、裁勇,二团的士兵则是嵊县强盗,他才不相信这些人会拿不下杭州城,他最担心的就是国内的局势,特别是现在北洋兵变已息。中枢无忧的情况下,杭州就是全天下的焦点了。
“那同盟会呢……”蔡国卿还是不死心。再问。
“同盟会不知道,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动静,现在全天下就只有我们动了,而且一动就占了个杭州,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啊……”钟枚辽西游戏游击队出身,最怕的就是敌暗我明。
“那我们就更不能搞什么公审啊,特别是对汉人的公审,我们应该竭尽全力拉拢他们,让他们占到我们这边来,排满当为革命之第一。”蔡国卿一阵迷糊间,忽然抓住了排满这两个字眼。他这么一说,旁边何勋业等几个也是这个意思,认为这一次要打击的就是满人,不要再把范围扩大到汉人身上。
“公审是以满人为主,那些被审的汉人基本上是等同于汉奸一并处理的。革命不光是民族革命,而是中下层社会之革命。”作为政委,张承樾的理论知识也不差,复兴军中有三恨,一为列强之恨,二为异族之恨,三为穷富(民官)之恨,没有这些仇恨,这军队就会没有士气。
“可现在最要紧的是满汉之争啊。为了打满人把汉人也给杀了,这着实不妥啊。”蔡国卿辩道。
“只有杀了那些作威作福的汉人,下层百姓才会认为我们是可靠的,是为他们打天下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我们。士绅并不可靠,清兵一来,他们又马上会投靠满清。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公审,杀满人杀贪官,好让百姓相信我们。除此以外,政务组还要马上通电天下,召开科举,让那些贫寒士子的知道我们将给他们一条青云之路的。”
钟光诰的想法着实怪异,居然要开科举,何勋业道:“可这科举不是废了吗?”
“何兄弟,你是秀才出身,若是科举不废,你还参加革命吗?”
“我…”何勋业闻言一怔,又道:“可没人来考怎么办?”
“就是一个声明而已,我们哪有时间等各地士子来杭州考试啊。”复兴会并不想开历史倒车,到为了争取士心,这大炮也是要乱放一下的。张承樾还道:“还有各地的漕粮、捐税和厘金,都予以取消。”
“啊!”这次就不是何勋业,连后来的陶成章也都吃惊起来,他大声道:“革命初立,正是要大笔银钱的时候,怎么可以取消捐税和厘金啊?”
“只有取消这两个东西,百姓才会感觉我们的好。还有铜元局,也是要在近日召集各地的百姓,当他们的面把那铸造机给毁了,百姓不喜的米店老板也要敲打敲打”木秀于林虽然不利,但占领杭州等于让复兴会获得了一个天下关注的舞台,在这个短暂的广告时间里,怎么把复兴会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就要细细思量的了,当然,这只是广告,实物如何那要等天下百姓买了之后才知道。
在张承樾所定的这些策略,杀满人不说,杀贪官、取消漕粮、取消捐税就是讨好下层百姓;而取消厘金则是讨好洋人了;开科举是争取那些留学无钱、做官无门的贫寒士人。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和会中的革命策略相符合。只不过他这些的立足点是在于杭州守不住的前提下,而蔡国卿、陶成章等则认为守不住杭州也要打下去。(未完待续。。)
ps: 注:因为情节需要和资料不足,对蔡国卿的描写将会偏离真实历史。另,书中描述的主要历史人物和事件,或是真实存在,或是疑似存在(不被‘砖家’承认),或是依照其性格、思想、立场将会存在,无杜撰抹黑之意。
第八十三章 杭州3
不管意见有什么分歧,掌控杭州的行动已经开始,对于政务组的工作,张承樾的要求就只有一条,在保持稳定城市的前提下,引发民众的仇恨。百姓不是岳飞,不会唱什么“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他们要的是生存、是吃饭,要发动群众,不能用耻辱去感召,而是要用仇恨去刺激,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吃不饱饭是满人害的,是听命于满人的贪官害的,是勾结官府的无良米贩害的,所以要想以后过得好,能吃饱,就要去斗争,斗争是一切力量的来源。
凭借着如此思想,满城里的都统、亲贵,衙门里的贪官、酷吏,米铺里的奸商都要拉了出去校场公审,此时百姓已经被保长、甲长、牌长组织起来的贫苦百姓,纷纷过去观看。
清初之时浙江最是不稳,所以满清在杭州设满城。其设在杭州两百余年,占据最好的位置(今杭州湖滨一带),而满人又自持为统治者,作威作福,杀人抢女之事自然不会少,经过半天的整理,前段时间刚打死过人的一个黄带子,第一个过去公审。在法官的惊堂木声中,此人被判处斩立决。而后,校场的演武厅上,在一片紧张却又期盼的目光中,这个已经全身打抖,不会求饶的黄带子被侩子手压跪在地上,侩子手高喊道:“请大人归位”,话音未落,左手把发辫一提,右手的横在胸前的刀一抹。黄带子的人头就提了起来。
活生生的杀人场面杭州人看了不少,但杀黄带子还是第一次,这可是皇亲国戚啊!除了谋反之外。什么时候还杀过他们?可现今,他们照样的跪在地上,辫子一翘,刀子一抹照样人头落地。整个校场几千人看着这个场景反应各异:穷汉们欢喜,他们早就想把鞑子杀个干净,今天终于见到,马上忍不住欢呼起来;士绅商贩则忧愁。杀黄带子可不比杀官啊,届时杭州必有大战;唯有苦主的父母见此忽然淘哭起来,哭声在广播的放大下响遍全城。这时,一个安排好的声音用杭州话,喊了起来:“兄弟们,满洲鞑子欺负了我们两百多年。把他们赶出去!把复我华夏!”广播里一喊。事先收买的一些穷汉子也都齐声大喊起来,一时间校场里杀声鼎沸。
校场里发动百姓,军队里则运动士兵,巡防队是最好运动的,和新军的四两多月饷相比,他们每月步兵只有一两五钱,马兵也只有二两,至于三斗月米那就不要说了。基本都是烂米还常常发不足。而且就这么点钱,上面还要扣克之后才能下发。再加上随意打人的、任人唯亲的,全部军官都被揪出来批斗,批斗完了之后接着开诉苦会,挑出来的几个嘴巴利索苦大仇深的士兵,站在诉苦台上边说就边哭,哭完又再说。绿营和新军不同,当兵也是家中困苦、走投无路,谁没有伤心事呢?会场上的气氛很快就到了临界掉,只待一个大嗓门士兵说到他家里人被饿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