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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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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等到11年。10年不行吗?”章太炎问道。农会计划的可行性大家都知道,官府支持。农民响应,完全是顺风顺水的事情,只不过看到杨锐把计划订到11年,诸人很是不解。
  “这个还是问自勋吧,他最清楚了。”杨锐话说的累了,正好把解释的事交给了虞自勋,日本那边的情报还是他在负责。
  虞自勋没想到杨锐会把问题踢给自己,再想到之前他给自己的密电之后,他便道:“竟成把举事定到11年主要考虑的是日本吧。现在日本的政局是立宪政友会轮流执政,之前因为和美国哈里曼签订了南满铁路收购草案,总理大臣桂太郎用辞职下台,使得美国人无法得逞,而西园寺公望由此上台。按照乱流执政的意思,他估计在明后年就会下台,然后桂太郎再上台,然后再两三年,桂太郎下台,西园寺再上台,由此推算,11年12年的时候,就是西园寺上台的时候。
  桂太郎此人是长洲藩出身,陆军起家,是山县有朋的得意弟子,他的对外政策向来都是强硬的,1874年出兵台湾,他曾深入中国各地探查军情,甲午之战,他是急先锋,日俄战争,他是主战派;而西园寺公望,他本就是文官出身,更在后来留法十年,是伊藤博文的亲信,骨子里稍微斯文一些,外交上坚持国际协调注意。如果中国发生政变,那么桂太郎和西园寺两人的反应会有些不同……”
  “是,就是这个意思。”喝完茶的杨锐又把话题接了过去,“日本虽然会从东北撤军,但是他有一个师团的部队已经直接用铁道守备队的名义,驻守在辽阳,而在大连,也就是关东州,还有一个师团,朝鲜也有不少部队。举事之后,即使我们获得英国支持,碰上不会谈判直接硬上的桂太郎,那东北也是很危险的,毕竟那里是满人的老家,我们北伐过去,日本人只要手中有一个贝子贝勒,就很有可能建立一个满洲国,如果他再拉着俄国一起,让蒙古也建国,到时候一个满洲国,一个蒙古国我们就难办了。只有等到西园寺上台,举事之后我们先和他谈判,谈判总要时间,一个月内,不,半个月内,东北就一定要控制在手,之后事情就好办了。”
  杨锐所言,战略是美好且可行的,战术,特别是根据地要执行的杀土豪分田地的做法却是残忍的,不过,这是唯一可以使根据地存在的办法。四个委员有所分别,章太炎和钟观光赞同杨锐的做法,认为这是革命不得已之办法,但执行的时候一定要少死人,同时要依法审批;而徐华峰和虞自勋,一个从道德的角度认为妄杀不好,一个则是从西方的私有权不可侵犯出发,认为这样做恐怕会被国人指责,毕竟,现在杀的是有罪的地主,等到革命炽热的时候,就会到‘有土必豪、无绅不劣’的疯狂地步,到时候便是普通田主也会杀掉。
  虞自勋从03年出洋而后投身革命开始,便不再仅关心化学,也开始慢慢学习西方的政治、法律,特别是到了美国之后,在纽约的纽约市大学的法学院进修法学课程,
  徐华峰的反驳还好,杨锐可以把他斥之为妇人之仁。用事急从权来反驳;而虞自勋所说,则是涉及到公有制和私有制了,在杨锐现在的概念里。对两者不存在什么喜好,哪个合适就用那个,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过,现在根据地这么一搞,以后再选白猫的时候,还有人再相信复兴会吗?后世不管,清末新政从02年正式开始。但是前面几年商绅都不敢大规模投资实业,深怕露了富被满清当羊宰,直到去年。立宪的呼声开始高涨的时候,各种厂矿实业的投资才火热起来,一旦大规模杀无罪士绅,那以后再搞私有制就没人信了。
  日后影响是一。而假借革命为所欲为是二。杀土豪杀多了,底下的人心自然就会野,到时候见到一个有钱的就想把人家戴上土豪的帽子,杀了之后家产充公。是不是土豪不重要,关键是要有钱,到最后,与其说这是革命,不如说这是抢劫。这就和打草谷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样的复兴会。只有冲动,毫无节制,迟早得完蛋。杨锐忧虑的事情只有这两个,至于道德那一关,他已经看破,带上道德去革命,那是背着棉花下水,早晚被淹死。怎么才能是正义而不被指责呢?怎么才能有节制的杀人呢?这是杨锐深深思考的问题。
  在杨锐想着怎么名正言顺的杀人的时候,程莐一身西式的裙装带着个丫鬟走在马路上,秋日的天气爽朗极了,以前和杨锐一起走过的梧桐树也长大了不少,太阳虽然不太热,但走在树荫下被微风吹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只是,如此惬意的下午她却忧愁着脸。
  “小姐,到了。”后面跟着的丫鬟还是三年的小辣椒,她在程莐走了之后被打了一顿,可毕竟是家里的老人了,打过之后还是在家里做事,只不过月钱少了一半。
  “哦。”有点失神的程莐又转了过来,在门口伙计的招呼下,进了这座茶楼。
  二楼的方君瑛已经在等着了,她此时一身男人的打扮,刚刚从日本过来的她,到了沪上就寄信给程莐。有着些许昏暗嘈杂的茶楼里,她看着程莐穿西式连衣裙的样子忽然的一呆,尤其是往日被晒黑的皮肤逐渐的转白,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娴淑的富家小姐会是刺杀慈禧的凶手。她看呆了的时候,程莐已经看见了她,快步的行到她身边,含着笑重重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方君瑛吓了一跳。
  “哎呀,你这……你把我吓了一跳!”方君瑛埋怨道。
  “呵呵,你为什么发愣啊?想……呵呵,想谁了?”程莐见到方君瑛,脸上便开始快乐起来,毕竟她们共赴生死过。
  “我还能想什么,”方君瑛嘴上说的轻巧,但是心中却是想到了她自己的婚约,那个王间堂又在逼婚了。
  程莐没有注意到方君瑛轻巧之后的些许无奈,点完茶后开心的道:“待会去我家里吧,我们可以住在一起,还可以……”
  “不行,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居家生活让方君瑛向往,不过她没有办法在沪上久待,虽然她很想和程莐多说些话。
  “啊。就要走了吗,你去……”本想询问的程莐忽然停住了,按照复兴会的纪律,任何人的行踪都是不许探听的,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同盟会会员了。
  “我是要去南洋。”方君瑛本着对程莐的信任说道,“中山先生问到你了,我说你已经脱离了同盟会,他很是气愤,说你也是和其那些脱会的人一样,是个意志不坚定的革命者。”方君瑛这次来本想劝程莐回同盟会,但是看到今天的装扮,美丽的让人不敢亵渎,只觉得拉这样的人去革命很残忍。
  听闻方君瑛说到中山先生,程莐的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她之前在寒仙凤的刺激下,因为杨锐而参加了复兴会,但其实在她心里还有一种幻想,即如果同盟会和复兴会能合并,或者说协作,那么她在同盟会和复兴会没有什么差别,两会都是为了革命,在哪一个会都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杨锐很正式的告诉了她,两会不可能合作,革命更不是慈善。并且,在杨锐罗列的那些拒绝合作的理由中,她还感觉到一些别的东西。
  “瑛姐。同盟会在沪上有特科吗?”程莐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特科?”方君瑛不太明白这个复兴会的专有名词,程莐又道:“就是在沪上这边的实行部。”
  “似乎,似乎是一个姓陈的浙江人。我不认识,怎么了程莐?”方君瑛问道。
  “没有,我只是问问。”在杨锐身边日久,程莐明白杨锐拒绝和同盟会合作的原因不是那堂而皇之的几条,一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方君瑛不明白程莐心里想着什么,只是把岔开的话题又说了回来:“程莐,真的不同盟会了吗?”她只是他观察手。没有程莐,那么战斗力锐减,毕竟。打了几千发子弹的是程莐而不是她。
  “嗯。”程莐点头道,“我必须要留在他身边……”看着方君瑛似乎明白的神色,她却又道:“瑛姐,我觉得他变了一个人。和以前不一样了。”
  “啊?”方君瑛没想到她说这个。
  “真的。就是现在的字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字虽然潦草,但是比较工整,可现在却有一种随心所欲大开大合的味道,写的像草书一般,我……”有一些感觉是无法表述的,程莐唯有先拿字来说事。
  方君瑛本以为是杨锐对她变了,却不像是字变了。顿时笑道:“傻丫头,字是会变的啊。这说明他书法大进了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我说,是说……”程莐想着前几日帮杨锐理文稿时候看到的那些‘杀’‘杀’‘杀’,心中有些慌乱,“我是说他人变了,他好像变做了一个坏人,虽然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做法却是坏的,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他了。革命在他带领下是会成功,可是,可是,我担心真的成功了,他会变成一个坏人……”
  程莐说这里却有些焦急了,这其实就是她忧愁的原因,以前的杨锐是一个有节制有原则的人,可现在,他已经没有节制和道德了,再某一次程莐问他为什么要杀人的时候,杨锐却回答道,杀人是为了救人,杀一救百才叫做革命。
  毕竟是相处那么多年,方君瑛很快就明白了程莐的意思,她苦笑之后也没有办法,革命处于低潮,焦急之下的革命者难以克制的会更加暴烈和无底线,她此去南洋就是去杀人的,照实来说,南洋哪有满清的官僚,此去应该是去杀那些不给同盟会捐款,而只支持保皇党的富商的。
  看着程莐焦急的样子,方君瑛握着她的手道:“程莐,这确实是革命啊,为了革命能够成功,我们党人不得不做出一些‘坏事’出来,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便像我们杀慈禧一样。”
  见方君瑛说到慈禧,程莐辩解道:“可慈禧大家都说该杀啊,要不是她庚子年的时候对列国宣战,那京城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可是,可是他现在杀的不是满清的人……哎。我不知道他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能守在他身边,劝他不要去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程莐除了感情之外留在杨锐身边的原因,不过这其实也是感情的一部分,方君瑛想到此处,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只觉得与程莐并肩作战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她不在提南洋那边的事情,只说了一些两人昔日在东京的旧事,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她辞别了程莐,回到自己住的客栈,等着明日去南洋的船。
  而程莐带着回味往日的笑意回到家到时候,却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她一进院子就听见了杨锐的声音。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细听却是真的,这不由的让她更高兴起来。自从一个多月前杨锐被她父亲礼送出家门后,杨锐每隔两天就会跑到他家来拜访,当然,这种拜访她父亲是不见的,送来的礼物也是退回,但因为杨锐革命者的背景——在程蔚南看来就是烂仔、白相人、流氓背景,丝毫不敢不客气,特别是当他找了当地清帮老头子,把杨锐名字一报没人敢接手的时候,更不敢把杨锐赶走,每次都只好以身体不适为名把杨锐挡回去。
  程蔚南这边拒绝着杨锐,另一边又威压着程莐。说是要让她早些回到檀香山,可程莐这三年来经历的事情极多,受东京那些女权主义同志的影响。让她不想再像往日那样服从父亲,当派去守门禁足的壮仆被程莐打翻在地后,没等程蔚南上吊,程莐就先绝食了。程蔚南原以为女儿是说着玩的,可三四日不见程莐进食,爱女心切之下不得不妥协,这个时候杨锐的礼物也开始收一点退一点。就在她今日去进方君瑛的时候,开完会的杨锐又买了四色礼物,前来程府拜访。程蔚南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下人把杨锐请了进去。
  进去之后杨锐被程蔚南嘘寒问暖了一番,他见杨锐谈吐不俗,更了解杨锐的家境是华侨出身、孤家一人的之后。同为华侨的程蔚南倒有些想招婿上门的想法。如此自己的家业倒有也有所寄托,檀香山那边的甘蔗园也不至于被别人侵占,不过杨锐这边坦诚革命这边无法放弃,让程蔚南一阵的纠结:为什么这么个大好青年就非要往革命这条死路上撞呢,当初儿子是这样,现在女儿也是这样,碰到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女婿,也是这个德行。就在未来翁婿间刚刚沉默的时候。程莐便回来了。
  看见程莐见门,程蔚南脸色便沉了下来。“跑出去不回家吃饭,也不知道让人回来交代一声,真是野惯了……”
  程蔚南借着程莐的不回家体现着父亲的威严,似乎在对杨锐表示,我的女儿还是要我说了算,杨锐在旁边腹议不已,待程莐上了楼便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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