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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美元将在一个月之内支付给你们。”
张坤一直不相信美国人会这么大方,现在听到他们的计划,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等翻译把伯金斯所有的话说完,他才问道:“伯金斯先生,我想知道贷款的一些细节,它应该还包括其他的一些条件吧?”
见中国人没有质疑整个方案,伯金斯笑道,“是的,张先生。计划是还包括了一些细节。在前面的两次贷款中,我们需要一定的抵押,比如我们需要通化铁路的抵押,还有天字号公司的一些企业股份做抵押,比如在南京附近的那个钢铁厂的股票——据我所知,它已经开始生产了——这是贷款的一个重要基础,先生们,这非常重要。”
通化铁路价值两千多万美元,即便上次卖了不少的股份给哈里曼,但价值也超过一千万美元,而马鞍山铁厂,投资下来也接近一千万美元,两个抵押物和贷款金额差异不大,只是这就不再是风险贷款,而是抵押贷款了,风险虽然存在,但是若是革命军都占领南京了,那么铁厂和在美国势力范围内的铁路将完全毫无风险。
盘算着美国人的算盘,张坤再问道:“请问伯金斯先生,除了这个重要基础,贷款具体条件是什么?”
“哦……”伯金斯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旁边的戴维森,只见这个宽下巴、神情坚毅的美国人说道:“第一期贷款将八五折交付,利率为百分之十二;第二期贷款将九三折交付,利率为百分之八;第三期将九七折交付,利率百分之六,贷款的期限是一年。另外,我们还需要一条铁路。从江苏海边到新疆的铁路,按照国际惯例,铁路两边三十公里的矿产将归铁路投资方所有。十五年之后,铁路将由中国政府赎回,不过铁路旁边的矿产不包含在内。另外我们还需要…”戴维森似乎对后面的条件并不熟悉,又道:“还需要云杉木浆的第一专卖权和石油的第二专卖权,这两个专卖权都只要十五年的时间。”
戴维森终于把条件说完了,张坤不通英语一时没有反应,但是谢韬甫却被吓了一跳。对美国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毫无风险,前面两千万美元完全是抵押的,而后面的三千万美金给的时候都已经占领北京了。那还要找美国人干什么,找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哪一个不好。他脸上微红就像说话,但是被旁边的张坤按住了。
从他的反应中,张坤知道对方的条件极为恶劣。但他还是想看看这个条件是怎么样的恶劣法。在听完翻译的解说。他在叮嘱旁边的助手计算从江苏海边到新疆的铁路金额之后,对着伯金斯笑道:“想出这个计划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其实这个贷款只谈前面两千万的抵押贷款就好了,我相信铁厂和铁路加起来在任何一家银行所给出的贷款条件不会是这样的吧。伯金斯先生,贵方似乎没有贷款的诚意?”
“贷款的条件也许有一些高了,但亲爱的张先生,这笔贷款不但包含着经济方面的援助,同样也包含着政治方面的援助,我们可以承诺在革命军占领北京之后。美国政府将在六个月内承认这个新的政府,而且也会承诺帮助新的政发游说其他国家。让新政府尽早得到各国的承认。并且,最最重要的是,亲爱的先生们,我们将在革命军进军北京的时候,说服其他国家严格保持中立,这对于你们的革命来说是最为重要的。
想想吧,亲爱的张,现在英国人、日本人,甚至包括德国人全都站在清国政府那边,在上一次战役里,你们即使胜利了但连杭州也不能占领;还有长江,先生们,据我所知在长江上并没有现成的桥梁,如果你们要渡过它,那只能是坐船,可是长江是一条国际水道,如果一旦英国人日本人的海军站在清国政府那一边,你们或许只能局限在长江以南的地区……”
对于这份贷款,伯金斯早就是胜券在握了,按照他的情报,中国人都是很惧怕外国人,只要外国人说不行,那么他们什么也不敢做,这种惧怕和他们的文明程度成正比,越是受过文明时间良好教育的人,就越是对西方保持着一种尊敬和畏惧,只有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民才会面对着机关枪冲锋。从对复兴会的了解来看,他们是很重视接受文明世界的知识的,那个传说中的首领杨,更是在纽约呆过不少时间,伯金斯相信自己的理由会被对方认同的。
谈判总是长时间的,今天的谈判只是明白摩根的意向和贷款的细节,下一次的会谈才是复兴会的正式回应,毕竟,贷款涉及到了很多细节,不可能短时间就能确定的。离开华尔街二十三号,回到寓所的途中,张坤和谢韬甫都闷闷不乐,美国人之所以敢提这样的条件是因为长江上面的各**舰,一旦革命军不被各国认为是交战团体,而看作是暴民,他们将接受满清的邀请拍军舰在长江水上阻截,那么北伐则马速夭折,中国将以长江为界分为南北两个国家。
“还是给竟成先生发电报吧。”谢韬甫回到寓所,斜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不。我们还是要先做一些调查才好。”张坤说道。今天谈判的时候,他看到了伯金斯眼睛里的骄傲和戴维森目光里的怜悯,这虽然让他很不舒服,但是这些总是让他感觉到,美国人这么自信一定是还有别人的原因。
“调查什么,怎么调查?”谢韬甫在国外日久,对于国内的情况并不明白。
“就是看看美国人是不是和满清达成了什么协议,据我所知,出来的时候,浙江的铁路据说要贷英国人的款来修筑,盛宣怀已经签了合同。国会的意思是说此合同非法,而盛宣怀则说这铁路好几年前就签了草案,现在只是实行而已。英国人拿到了好处。其他几国也想要好处,就不知道对美国载泽他们承诺了什么。”张坤道,他说完就让人发电报回国去了。他相信,国内一定是有什么动作的。
“那也就是说美国人被载泽和盛宣怀拉住了,所以才对我们开出这么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他们其实并不是希望我们贷款,但又怕满清那边的好处没有得到,只好先吊着我们,等满清那边一同意,就再找个借口把我们拒绝?”谢韬甫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就是不知道美国人从哪里拿好处?还有那条江苏海边到新疆的铁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如果是要连上俄国的中亚铁路。那不就是和哈里曼的计划相冲突了吗?”张坤对着中国地图,猜想着这帮美国人的打算,莫不是那个司戴德又搞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张坤念叨的斯戴德是美国驻沈阳的领事。全名叫做威拉德。迪克曼。斯特雷特,他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毕业于康乃尔大学建筑系,02年考入北京海关。日俄战争的时候为路透社和美联社报道战况。在汉城遇到铁路大王哈里曼,从而开始平步青云。不过,哈里曼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毫无家世的年轻人,是以他现在和哈里曼关系并不像以前那么密切,而因为罗斯福总统为了在中国分得蛋糕,执意要组建美国银行团,所以把司戴德和银行团扯上了线,到现在。司戴德已经变做了美国银行团在中国的首席代表,而银行团的首要成员就是摩根。
张坤的话让谢韬甫想到一些事情。他道:“前段时间太平洋铁路还有太平洋邮轮船公司的股票跌了一大截,据说是哈里曼的环球运输网计划失败了。俄国人虽然缺钱,但并不愿意把西伯利亚铁路出售。”
“啊!”张坤轻轻的感叹了一句,他只觉得己方的运气太好了,若是在两年前或者一年前哈里曼的计划破产,那对于关东银行和复兴会来说都是一种损失,通化铁路可是打着美国人的牌子对北扩张的,还有上次股市套利也是靠着哈里曼的支持,要是他那时候知道环球铁路网不能实现,那事情……,良久张坤才道:“摩根是想从江苏把铁路修到新疆,接上俄国人的中亚铁路,也弄一个环球运输网了。可是他,他在美国没有铁路和轮船公司啊?”
“铁路确实是没有,但英国白星轮船就是他控制的,”说到这里谢韬甫把今天的纽约时报拿了出来,念道:“白星公司计划将在明年开始建造三艘史无前例的巨大邮轮,它们将有八百八十英尺长……也就是两百六十米长,二十八米宽,吨位达到四万六千吨,排水量超过六万吨……这三艘邮轮依次命名为奥林匹克好、泰坦尼克号、还有巨人号。”
听闻谢韬甫补充的这个信息,倒让张坤明白那条从江苏到新疆铁路的作用,不过这条铁路不是美国人一家能修成的,新疆向来是英俄的势力范围,还有现在汴洛铁路也即将竣工了,这是法国人掌握的京汉铁路支线。这条四千多公里的铁路即便是要修,也是要所有列强一起分脏的。看来美国人还真是不想把钱贷给复兴会,所以才提出来这个难以完成的条件。
即便是有着时差,张坤发往国内询问的电报在日暮降临前便有了回信,电报里说美国人正在和满清谈之前哈里曼谈过的那条铁路,不过不同的是,哈里曼是想从长春一直修到齐齐哈尔,而现在司戴德的计划是从新民屯平行着东清铁路一直修到瑷珲,然后在白城与通化铁路相连。美国银行团将出资两千万美元,设立东三省银行,这些钱除了筑路之外,还将兴办实业,改革币值等等。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啊!”电报上铁路对于张坤来说并无影响,但币制改革这几个字却很是刺眼,虽然关东银行已经和满清官钱局分开了,但借鸡生蛋之后整个东北都认关东银行的票子,更借助着农贸公司的鼎力相助,关东银行纸钞的占有率在整个东北已经是第一,俨然成了官方货币。哈里曼是修铁路,摩根是做银行的,两个人的经营方向完全不同。
张坤的电报又转给了谢韬甫,他看完后也明白了摩根的打算,只问道:“这条铁路不是以前哈里曼和通化铁路谈的吗,怎么现在转到摩根的手里了?而且在东北修铁路不通过通化铁路公司,就不怕我们合着日本人俄国人阻止这个计划吗?”
“哈里曼早被去年的股市恐慌早就弄的没钱了,没钱那就没有办法修铁路了。”张坤道:“至于说阻止,就不知道先生会做怎么什么打算了。我们还是先把那个六百万两的贷款找其他人先谈好。其他的消息还是等先生的电报吧。”
没有什么比被拖入一场不必要的消耗战更加无奈的事情了。张坤的第二封电报发过来之前,美国人要做什么杨锐已经很清楚了。摩根根本就不想对复兴会贷款,但是又不想失去这个客户,毕竟,中国的局势不断的在变化,复兴会的军旗坚韧的屹立在严州和林西两地,让满清无计可施。杨锐在规划通化铁路之前,就有将其往北修的意思,只是去年哈里曼在股市上损失惨重,已经拿不出钱来了,而现在美国人完全抛弃了复兴会,妄想着亲自和满清政府接洽。他们也不想想,即使摆平了俄国人,日本人会同意吗?当然,复兴会没有精力和资金再在东北修铁路了,所以通化铁路公司的立场很尴尬,要么被拖到这个无底洞里面去,要么只能是一言不发的傻站着旁观。
只希望日本人会给美国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杨锐想完此点,便把这件事放一边了。他现在正在马鞍山铁厂,在1908年的最后几天,铁厂已经开始产铁了,这比杨锐之前预料的快了不少,毕竟,任何一地的煤矿和铁路的材质都是不同的,要想大规模的生产,那么各种煤质的炼焦配比,以及生铁的试炼都要花费极长的时间,这不是怎么样才能达到最优成本的事情,而是练出来的铁是不是合格的事情。
“马鞍山的铁矿石比辽东的差,比汉阳的也差,只有少部分是可以直接入炉的,其他大部分都要经过选矿,这样可是增加了不少成本。”夜幕里,被调到马鞍山的杜亚泉陪着杨锐参观着整个产区,介绍铁厂的时候第一句就是抱怨。被端方刁难过的马鞍山铁厂产量被扩充到了三十万吨,钢十万吨,但这个产量不是一开始就要达到的,现在铁厂年产生铁二十万吨,钢五万吨,已经是亚洲最大的铁厂。
看着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杨锐笑道:“你能这么快就把铁练出来,已经是奇迹了。至于成本,这中国本来就是贫矿多,马鞍山最少还是能有入炉的铁矿,铁厂要赚钱,那只能靠淮南煤矿来补贴了,那边焦炭的到场成本还是要比汉阳用的萍煤好吧?”
杜亚泉点头道:“是比萍煤便宜不少,焦炭是九两,比萍煤的十一两便宜,现在盛宣怀都让萍乡那边限产了,想着把我们这边的焦炭运到汉阳去。只是单从铁厂这边算,铁价是比洋铁便宜,可钢价确实要贵上一些。”
听杜亚泉说到成本,杨锐笑道:“你现在铁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