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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不说当初岳飞是在此过留宿过么?”冯国璋老神在在,虽是军官,他也是读过书的,“我记得他还是有一首诗,诗曰:号令风雷迅,天声动北陬。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可汗头。归来报明主,收复旧神州。”
满清自喻自己为华夏正统,对岳飞虽有忌讳,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所以雍正只把岳飞像移出了武庙,改尊关羽。冯国璋把岳飞的诗句吟出虽无大碍,但里面那几句“长驱渡河洛,直捣向燕幽。马碟阏氏血,旗枭可汗头”还是让身边的诸将吓了一跳。
那阏氏虽说的匈奴,可汗说的也是蒙古人,但“直捣向燕幽”那一句却足够诛心的了。看着身边都低头垂目的军官,冯国璋笑道:“我辈军人,以平乱护国为第一宗旨。由此说,岳飞当为我等楷模。我朝立国两百余人,圣君仁慈,福泽深厚,而当今之世界,乃人种之争,非族别之争也。革命党有说共和,又说复明,此两说都是大谬也。
什么是共和,共和就是不要皇上,可我朝要是没有皇帝这百姓能安生吗?他们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时时害怕天下就会乱起来,男耕女织的日子必将不保,所以这天下不能没有皇上,共和之说可见极为荒谬;那革命党又宣扬说要复明,前明三百年,唯见宦官干政,东西两厂残害忠良,更不待言那前明崇祯皇帝,是死于李逆之手,与大清何干?我大清见神州倾覆,故为崇祯复仇耳,这才被明军请入山海关。现在革命党妖言惑众,以为前明是亡于我大清之手,此为大谬。再言如果要复明,那国家就会战乱不断,此必定会为洋人所乘,或被瓜分或被豆剖,我华夏将亡国灭种也!
昔年岳飞和现今我等都是一样的,都是要‘归来报明主,收复旧神州’。严州已经围剿了五次,前五次都是损兵折将,屡屡败北。但这一次我辈定要直捣严州,擒拿林洲髓、张荫阁等一干革命党首领,以报皇上知遇之恩。我新军战于严州,不能战于边疆,实为我新军之耻,我新军不能克敌,反而屡败于革命党之手,实乃为我等军人之耻。此战归复严州,便是我辈一洗前耻之良机。诸位,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此耻只能洗不能加!可都明白?!可都明白?!你们可都明白?!”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冯国璋急急询问,周围的将官都匆匆答应。见各位军官被自己的一通言语刺激的热血沸腾,冯国璋很是满意。今日这一段话,倒不是他即兴发挥,而是昨天晚上他的秘书长恽宝惠悉心写就。
冯国璋早年也是读过书的,但那只是在三十年前,自从从军之后,那些之乎者也就忘记的差不多了。恽宝惠把这段文字写的极好,但是他激动之下还是漏说了两段,但幸好那不是重点,是以在恽宝惠掐着自己大腿的时候,冯国璋终于又把话题转了过来,总算是没有出丑。其实冯国璋说完这通话,自己背上也出了一把大汗,他虽然做官勋贵学堂的教官,但这和在勋贵学堂当教习不同,那讲的都是军中操法之类,而那些草包勋贵也不细听,课程草草即过,现在要把岳飞这首杀鞑子的诗圆到杀革命党上来,还是很费心思的,部下的这些军官,又都可是读过书的,很多都是后来才弃笔从戎的。不过幸好,他把话说圆了。
冯国璋训话成功之后,便回屋子里歇息去了,剩余诸将便自行参观整座寺院。不过毕竟大家还有些生疏,走不远田中玉龙济光就和蔡锷吴介璋分开了。蔡锷对两广过来的两个镇也不熟悉,而且那些参谋协统很多都是说粤语,和自己这边倒是有些隔阂,只好与吴介璋几个人边走边看,且行且止。
“松坡兄,你看军帅何时才会让我们开拔向前啊?”连连被革命党的炮火恐吓,哪怕刚刚被冯国璋鼓动一番,但吴介璋即还是不能放心,深怕革命党会像以前那般一声喇叭就冲杀过来——第四次围剿的时候,那革命党就冲到他司令部几百米的地方,幸好他们不知道这是司令部,要不然他可是要生俘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吴介璋对革命党是彻底的怕了。
“该开拔的时候就会开拔。”蔡锷笑道,“德裕兄不要着相了。再说停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们这面离严州最近,即便耽误两三个月,也不会比其他几路晚到严州。”(未完待续。。)
戊卷 第七章 进山
严州的兵力有一大半都调至和龙游兰溪相临的寿昌镇,但是冯国璋却开始游山玩水起来,根本就是不进山。是消息走漏了,还是满清另有花样?诸人都是不解。按照总政委张承樾的判断,不太可能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调过来的部队都是夜行昼伏,更是内线调动,这样都要出来纰漏,那满清前几次早就打进严州了。
一筹莫展之际,林文潜问道:“渊士那边就不能想些办法吗?之前每次进剿军情局不都能拿到满清的围剿计划?”
“这次不行,冯国璋就更不行。”张承樾摇头道。“满清大概也知道每次作战计划都会被我们侦破,所以这一次所有作战计划都是由杭州的剿匪总司令部制定的;再有冯国璋这个人,很难弄。他从来不相信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人,也不相信南方人,他身边的参谋和亲信,像刘恩源、师景云、熊炳琦这些人,都是保定军官军校毕业的学生,而且还都是直隶山东两省的人,现在沂州那边一举义,他连山东人都不相信了。现在围剿之时,军情局已经在想办法了,有消息一定会立马传过来。”
张承樾把事情说得这么透彻,林文潜和方彦忱就没有办法了。幸好其余几面清军依然在慢慢前行,并不快速急进,这才让大家安了心。林文潜诸人正在商议的时候,浙赣铁路靠近兰溪县城的临时车站上,一列蒸汽机车气喘吁吁的到站停车。军乐响起之后,陆军大臣载涛一身戎装,第一个踩着地毯出了车厢。在后面则是良弼、荫昌还有几个高鼻子的德国人。
等在站台的冯国璋对着载涛几个就是一个军礼,载涛良弼几个也是回礼,而后诸人上了等在站台上的马车,在一干护卫下离开了火车站。
“华甫,那革命党主力主来了吗?”车站人多口杂,所以大家都没有做交谈,现在上了马车。载涛便忍不住发问了。
“回王爷的话,属下还不知道。”冯国璋很是老实的说道。
“怎么会不知道?”载涛很是奇怪的道,“这两军交战。必定要知己知彼,华甫难道不知道对面有没有来革命党主力?”
“回王爷的话,属下还真不知道对面到底有没有来革命党主力,即便是来了。也一时不知道有多少人。那革命党的神枪手不少。我军的斥候可是进不去匪区的,即便进去了的,怕也不敢深入敌境做细数的搜查,所以,那些斥候的探报,我都不太信。”开动的马车里,冯国璋仔细解释着原委。
听闻冯国璋并不确定对面的情况,载涛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这时候冯国璋忙道,“王爷。虽说不能确定到底对面他们来了多少人,但我估计他们最少也有四万人不止。”
终于听到一个确切的数字,载涛忙道,“那你说吧华甫,这你是怎么估计的?”
“王爷,早前革命党一直在炮击我军,期望能给我军造成混乱,但是最近这一个多月,对面就没有什么动静了,那山里就好像没人一般。还有那些斥候,以前都是进去就出不来的,但现在大部分斥候居然都能回的来,而且探报都说前面并无革命军。”冯国璋说着他心中的疑惑,最后下结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多么多证据都说明前面没有革命军,那实情便是前面有革命军,而且还不在少数,所以才会一反常态的给我们一种前路通常无阻的模样。”
冯国璋所言,只让陆军大臣满清郡王载涛很是点头。他此来也是收到冯国璋的信报之后才来的,现在朝中局势大乱,载泽被掀下来了,国会也以重开的借口解散。洋人见国内政局动荡,之前答应的贷款也不给了,只说要等重开国会之后再行付款,说是要等国会,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复兴会对各国宣扬,歼灭此次清军之后,他们就会发兵北伐,并对此后所有与战争有关的借款不在承认。
复兴会的叫嚣引起全体公使的反对,并照理来说并不能说动各国银行团,但是他们很是恶毒的把之前拍摄,但却一直没有放出来的电影拿到各国去放映——五次围剿,满清全败,控制权在手,摄影权也是在手。几次的胜利,复兴会的宣传部足以拍摄了几百个小时的影像资料,这些东西被剪辑成一部极为精彩的纪录片,再配了上外文解说。如此精致的战争纪录片,足以让在各国舆论上形成压力。四国银行团虽然有国家撑腰,但说到底,还是私人银行家出钱,看到电影上成片成片投降的清军,一门门缴获的大炮,足以让他们犹豫不决了。
载泽也是看过译制片的,完全被电影里演的东西吓了一跳,巡防营不提,便是新军遇到革命军也是老鼠遇到猫一样,敢冲上去和革命党以命搏命的只有北洋那几个镇,可即便是这几个镇,也是打不过革命党的。这种打不过不是数量上打不过,而是质量上打不过,新军的刺刀术开始学德国,而后又学日本,其实日本耍的也是德国刺刀术,可这种大开大合的刺刀术并不适合矮小羸弱的东方人,等新军士兵按照操典抡着步枪的时候,对面革命军后步小撤,一个突刺已经捅过来了。看过白刃战的影像,良弼说,要三个新军才能打一个革命军。
肉搏不行,火力也不行。革命军冲锋前,先是一阵雨点一般的木头炮,敲掉机关枪并压制士兵反击,而后跑到近处,再是雨点一般的手扔炸药,等新军士兵被炸的七晕八素的时候,白晃晃的刺刀便杀过来了,这根本就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载涛看完电影腿一个劲的抽搐,说话声音也虚的很。而光绪看完电影,除了严禁此片在国内放映外,第二天便下旨关闭国会。
战败并不怕。无非是奏折里的几个字而已,然后把那些有罪的臣子责罚一遍,事情也就算完了。可现在屡次的战败情景居然真实的再现在每个人面前,却是无比的憋屈和耻辱。而且这电影已经拿到外邦去放了,更是让大清的脸丢到了阴沟里,光绪看完电影没有发飙,其实肺早就气炸了。
载涛表面上是来视察的。但其实是带着皇命来的,那就是尽快的打一场胜仗,挽回朝廷在外的声誉。不要求大胜。哪怕是极小的胜利,甚至是俘虏几十个、十几个革命党都成。
“华甫,既然革命党的主力来了,那你这边的什么时候能开打啊?如果打。能有几分胜算?”载涛微微有些急切。但还是在忍着,没有把它完全表露出来。
“王爷,剿总不是要我这边只做诱敌,等革命党来攻么?”冯国璋道,他明白载涛草包一个,根本就不懂军事,所以他一说开战就把剿总的名头搬出来了。这剿总说是剿总,其实就是一帮子德国参谋当家作主。而之前给他的计划。便是让他兵分两路,故意示弱。好把革命军吸引过来。
“什么剿总不剿总的,都是一帮洋人在里面。我大清自有国情在此,洋人的话也不能全听。再说,你这边可是有六个镇的新军,不能打革命党,难道吃干饭么?”载涛听闻他抬出了洋人,很是不高兴,甚至把围剿中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两万五千名巡防营,都是满蒙新军里面抽调的精锐,身披着巡防营的衣衫,就等着革命党误把分了兵的第二军当成最弱的一路围而歼之,等战事胶着的时候,革命党就会发现,这里不是四个镇的新军,而是六个镇的新军。到时候七万三千名新军、三百门火炮、五百挺机关枪,再加上预设阵地还有毒气弹,肯定是要让革命党吃一次大亏的。但这一切,都是要革命党主动进攻己方的阵地,而且还不能在山地,不然山沟沟里,革命党即便不胜也会从容跑了的。
“王爷……”冯国璋正要争辩,却忽然听见一阵呼啸声,急忙的把载涛扑在车厢里,而后大叫道:“靠拢!靠拢!”
载涛正恼怒冯国璋如此无礼,可外面“轰”的一记炮声只把他魂儿都吓掉半个,正想大叫,冯国璋又是压了下来,而后再是几记呼啸,又是一连串的“轰…轰…轰”声,他正念叨着大清列祖列宗保佑的时候,忽然只感觉车厢一震,热浪袭来便晕了过去。
清军多日龟缩不懂,林文潜便把一些精干的小分队派了出来探查敌情,金衢平原其实是长方形的,东西长两百多公里,但是南北宽最短的地方只有二十公里,从严州那边穿过这二十公里平原,则又是山区,不过这边已经是靠近丽水了。为了详细探查满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