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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黑兰是一个古老的城市,身处城中,看着那些古老的建筑和清真寺,不说外国人,即便本国人很多时候都无法分辨是在哪个世纪。城市的中心小路纵横,每条路的两旁,都是店铺林立。那些用泥和沙灰围成的圆屋顶,远远望去好像是高高耸起的清真寺。中国驻波斯公使馆就在城市的中心,靠着英国公使馆以及其他各国使馆,只是,因为公使馆拆除旧楼以建造中式的亭台楼阁,眼下公使馆临时租了一所本地圆屋顶房子里办公。
收到北京来的加密电报,驻波公使王广圻眉头紧锁,木然盯着窗外的风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驴子、有载货的马车、有成群结队的乞丐、有穿着宽袍的伊斯兰僧侣、有披着面纱的妇女,而当看见一连串哥萨克骑兵出现时,他才回过神来。
北京要波斯这边提早计划,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俄**官指挥的哥萨克旅就在城外驻扎,一旦波斯侵占土库曼,那以俄国人的性子和英国人狡诈,哥萨克是绝对会杀入王宫、威胁国王撤兵的,而撤兵那就等于放弃收复土库曼,以后不管土库曼是被阿富汗占了也好,还是被希瓦汗国占了也好,都和波斯没有半点关系。
更影响接壤大计的是,波斯在三十多年前和俄国签订放弃突厥斯坦和阿姆河以东地区主权的《阿哈尔边界条约》时,国内的权贵并不懊悔自己失去了东北土地,反而有些庆幸俄国吞并土库曼后。自己不再受土库曼各部落的袭扰。失去领土还高兴去一乱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种思想从三十年前一直延续至今,在很多私下场合。不少波斯大臣对贫瘠的土库曼毫无眷恋之意,反而一个劲的说土库曼部落是多么的野蛮,多么的善于抢劫。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公使馆参赞,也是情报局人员的周翔宇问道。
“备车,去王宫。”王广圻说道。抽着的烟叶掐灭了。
“去王宫?”和王广圻同来波斯的周翔宇也极为了解波斯政局,国王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权利的傀儡,他虽然不满于现状,但却毫无作为。
“是。其他人都老奸巨猾。只有国王才会真正的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特别是他是这么的年轻。”王广圻道。“我们不能支持任何反对势力前往土库曼,不然,在波斯人眼中,我们和英俄并无什么不同。您快去通知备车。”
古立斯王宫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王宫的外表虽不如凡尔赛和紫禁城威严,但是内部的陈设却是富丽堂皇,朝觐厅、宴会厅、会谈厅等房间,墙壁上不单镶着玻璃。还挂着许多球状或三角形的水晶,整个房间,光彩炫目。
中国是波斯要深入学习的国家,而且两国有着诸多相同点。加上中国刻意交好,王广圻一要求觐见,波斯国王阿哈迈德就让他的内侍官亲自出门迎接。
王宫的朝觐厅里。国王阿哈迈德正坐在他镶满珠宝的王座上等候着王广圻,这虽是朝觐厅。但墙壁四周却挂满了油画,欧美各国元首和夫人的画像都展现于此。而年轻的岷王朱宽肅的画像也在此列——波斯人一直认为是岷王援助了复兴会,得以最终成功复辟,根本不知道岷王和他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傀儡。
“我亲爱的朋友,你这么着急求见,有什么事情?”年轻国王看着王广圻微笑,可终究因为年纪太轻,笑容里只有年轻人固有的灿烂,无半点国王的老成和威严。
“尊敬的陛下,我有一件非常重大而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您呈报。”王广圻鞠躬后说道,“因为事情太过重大,我希望能……”
国王的左右立着诸多侍卫,王广圻不敢把他要做的事情当场透露出来,此事一旦被英俄所知,那中国就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不得不小心。
挥手让身边的侍卫退下之后,阿哈迈德看着王广圻笑道,“我亲爱的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吧。”
侍卫虽然走了,但那些国王身后的侍卫官却没有走,王广圻谨慎起见还是不敢开口,而国王却没有意识到中国人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敢相信。朝觐厅里一时沉默,一种难以言状的尴尬弥漫在诸人之间。王广圻正想说些什么话热热场面时,身边的周翔宇却抢先开口道:“尊敬的陛下,听说王宫里玫瑰园的玫瑰正在开放,是否能请陛下恩赐我们前去赏花?”
已经是西历五月,德黑兰各处的玫瑰都在开放,周翔宇此请顿时让王广圻松了口气,而阿哈迈德也已经明白了中国人意思,当下点头笑着请两人前往王宫花园赏花。
“国王陛下,欧洲战争已让参战的各国精疲力竭,其中最虚弱的俄国已经发生了革命,沙皇退位并被革命者囚禁了,但俄国的局势并不是现在的临时政府可以把控的,既然临时政府继选择续坚持战争,那么俄国的局势就会再次动荡,直至最后整个国家解体。”
无比绚丽的玫瑰花园中,王广圻走在离阿哈迈德身后一步的地方,小声的向他分析着世界局势。“而我国,正是判断出这一点,才会不顾协约国阻拦出兵突厥斯坦地区……”
“啊!可是贵国政府……”听着中国人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秘密,阿哈迈德感觉被信任的同时也很吃惊,因为中国根本不承认自己的军队出了国境。
“陛下,不出兵那么我国在西北的失地永远无法拿回,所以虽然表面上不能承认,但我们还是派出军队前往突厥斯坦地区。”王广圻道。“我国岷王殿下以及总理大人,认为土库曼地区本属于贵国,俄国崩溃后。如果强行将其划分给希瓦汗国,那不但不公正。反而有损于我国和贵国的友谊,所以。我国诚恳的要求陛下派出少量的军队前往土库曼地区。”
王广圻说道这里,看着阿哈迈德犹豫纠结的神色,一顿之后继续说道:“当然,鉴于眼下俄**队还在贵国的境内,英国乃至整个协约国也不会容忍这种行为;再考虑到陛下的军队需要驻守王城,所以,我国愿意无偿为陛下组建一支忠于陛下的新军,这支军队将完全听命于陛下而不是他人,而我国派驻在这支军队里的军官。也将在军队训练完毕后撤离,以免落入口舌,说我国也想干预贵国朝局。”
天上居然掉下来一个土库曼,还掉下来一支新军,阿哈迈德心中虽然激动,但他还是说道:“那么,公使阁下,这支军队将在什么时候派去土库曼呢?”
“陛下,土库曼这个月就要派兵。不然英国人支持的阿富汗将吞并整个土库曼乃至突厥斯坦地区。”王广圻道。“我们很担心,如果任由阿富汗做大,那么……”
“不,我绝对不允许阿富汗占领土库曼。”阿富汗只是一个从印度分出来的贫穷国家。以波斯的骄傲是绝不容许阿富汗踩在自己的头上,何况是吞并原属于自己的领土。
“是的,陛下。我国政府也认为失地应该完璧归赵,他人不得侵占。”王广圻道。
“公使阁下。那我应该怎么做?俄国人正在我的土地上,如果派兵前往土库曼。那么他们一定会抗议的。”想到俄国人的凶狠,阿哈迈德眼中流入出一种恐惧。他其实要的是一支中国人无偿组建的新军,而不是真的要从俄国人手里抢夺土库曼那块贫瘠的领土。
“陛下,军队必须亲自掌握自己手里。军队士兵的训练最少需要两年,有些军官的训练则最少需要二十年,好在陛下这两年派遣了不少军官到我**校学习,所以组建支一万两千人的新式步兵师,这些军官是足够的。我们只需要陛下派遣数名非常忠诚的部下前往这支军队担任主官,士兵可在陛下信任的部落里征召,他们到了土库曼后开始训练,不需两年便将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军。”王广圻道。
“那他们以什么名义前往土库曼阻止阿富汗人?”阿哈迈德问道。“在经过训练之前,他们能打败阿富汗军队吗?”
“陛下,他们将以贵国东北地区各部落的名义前往土库曼,并不是一支大军,而是无数支小军队。这样即使俄国人发现,那也只是地方部族的责任,而不是陛下的责任。”王广圻道,“阿富汗的军队同样只是部落勇士,而不是正规军。在前期,我**队可以协助贵国部落击败和驱逐他们,而后等陛下的新军训练好了,我**队将撤离土库曼。”
条件真是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阿哈迈德沉默了一会才道:“公使阁下,我知道真主不会无端赐福于信徒,贵国也不会没有目的就帮助我国拿回土库曼并建立一支军队。你能告诉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陛下,”王广圻没想到国王会这么问,他高兴之余也很斟酌,想了一下才道:“我国在西北的威胁除了俄国以外,还有英国。突厥斯坦对于我国来说是一个缓冲地带,这个地方我国宁愿本土势力独立,也不愿英俄两国插手。而土库曼又是突厥斯坦的缓冲,更是东方联系贵国乃至整个中东的要道,我记得古丝绸之路就经过土库曼。不管是从安全的角度,还是从保护与贵国道路的角度,这个地方我国都不能让阿富汗染指。
我国的考虑是,如果陛下不同意重新夺回这个地区,那么我国将支持希瓦汗国吞并这一地区。我作为驻波公使,本着两国的友谊,所以主动说服我国政府支持贵国占领这一地区。如果陛下认为这存在太大的风险,那我只能打电报去北京,让总理大人支持希瓦……”
“不,不需要!”阿富汗和波斯只是贫富、贵贱之分,可希瓦对于波斯而言只是一支蝼蚁。现在这支蝼蚁在中亚呼风唤雨,几乎占领了整个突厥斯坦,如果让他再占领了土库曼。同时又得到中国的支持,那么在中亚地区。第一强国将是希瓦而不再是波斯,这种结果是任何一个波斯人都无法接受的。何况是波斯国王。
“公使阁下,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和观点。明天……”阿哈迈德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派出数名信任的臣子和一些部落勇士,“不,今天我就亲自安排这件事情,负责此事的大臣今天就会到公使馆找阁下商议细节,不出意外,这个月部落的勇士便可分批前往土库曼,我希望贵国能好好的接待他们。”
“如您所愿,陛下!”王广圻想不到就这么说服了波斯国王。
“但是。公使阁下,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俄国会崩溃,如果我在欧洲战争结束后看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将撤走军队,放弃土库曼地区。”阿哈迈德说道。
“陛下,我对此完全赞同。不过我要说的是:不需要等到欧洲战争结束,以我国的判断,在欧洲战争结束前俄国就会崩溃。”王广圻道。
“好!那我们就按照这个内容拟定一份密约。”只要俄军还深陷于欧洲战争,阿哈迈德就不担心他会对波斯怎么样。为此,他需要将事情确定下来,以避免中国把自己拉入与俄国无止境的战争中。
美丽的玫瑰园换成了富丽堂皇的会议室,正当双方起草密约的时候。一个王宫侍卫官前来向国王报告,待他走后,阿哈迈德笑道:“公使阁下。我非常荣幸的祝贺贵国的军队又获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
阿哈迈德此言没头没尾,王广圻正狐疑间。周翔宇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应该是中亚的军队在外里海地区再次击败俄军。前段时间听闻俄国从高加索抽调了一支部队前往外里海地区平叛。”
里海东岸,北至咸海、南到俄波边界都是外里海州的行政范围,而外里海铁路,更是毗邻着俄波边界。中亚叛乱时正值俄国革命、政局不稳,是以俄国总参谋部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在与奥斯曼陆军对持的高加索战线里,将两个编制残破的师抽调至外里海州首府阿什哈巴德,这支部队的目的只是防御,不让中亚异教徒族军队攻入里海岸边,但已经将整个中亚地区视为自己势力范围的彭清鹏中将根本就不容许有俄军在里海以东。
一万多精疲力竭、缺衣少弹的俄国陆军根本就不能守住阿什哈巴德,在一个骑兵师、一个野战师的进逼下,刚刚结束第一轮炮火准备,还不等冲锋,阿什哈巴德城外的俄国防线就崩溃了,而此时城内火车站汽笛轰鸣,一干俄军军官紧急退往里海东岸港口城市克拉斯诺沃茨克。
在阿什哈巴德城下,身着长袍的39师师长马福祥看着俄国留下的浅钱堑壕和满地的尸首,道:“这俄毛子怎么现在这么不经打啊?”
马祥福出身甘军,也就是后世的马家军中的宁马,庚子年与其兄马福禄,先在廊坊车站下马设伏,击退联军,后又在京城正阳门和联军雨中血战,殿后保护慈禧光绪西逃。新朝开国,本以为自己会随同甘军一起被裁撤的马家军却忽然被整编成复兴军第39师,师长也没有任命外人,而是任命了马福祥。
根本就没有走关系、使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