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虞自勋明显不懂军工厂的内外布置,他并不是一个军人,仅仅只是一个商人,而现在,则只是一个不同政见者。
“老师……”齐清源毫无架子的站在工厂曾经的办公楼外面等着虞自勋,见车一到,他便上前拉开车门,将虞自勋扶了出来。不过,虞自勋还没有说话。就先疾步炮跑到一侧吐了——出城的时候为了甩开不存在的尾巴,司机绕了好几圈,而且开的也极快。
“你怎么办事的!”齐清源一边帮虞自勋拍背,一边对着小舅子张焕榕发火。
“姐夫……”虞自勋在车上就吐过了,张焕榕知道自己事办的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
“好了……我没事……”在灌了一口水后,虞自勋终于缓了过来。他此时才有力气借旁边的气死风灯的灯光打量齐清源。他今年刚刚满四十,正是男人最为刚毅老成的年纪。一身上将的军服穿在身上更显得异常英武。虞自勋很自然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和清源怕有十年没见面了吧。哎,你今日之成就。老师都有些不敢认了!”
“不管学生变得如何,老师都永远是学生的老师!清源早就想见老师,奈何……”齐清源苦笑道,开国后虞自勋在会中的地位极为尴尬,而他又是一方将领,一直不敢拜会。只在过寿时象征性的送些规定之内的贺礼。
“没事,没事。”虞自勋宽慰道。作为当初爱国学社的教师之一,他明白这些学生对自己的观感,虽然辛亥时他曾帮助过同盟会,但很多学生都不以为意。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辅仁文社也是复兴会的分支,只以为是另一股革命力量,而两广更不是复兴会的势力范围。“身为将军,你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你,东北真的守不住!”
虞自勋的夸奖让齐清源心中一热。中日交好后,惨烈的中日战争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被人故意略过了,加上欧战、西北战争的刺激,弄到现在好像神武二年并不曾发生过战争一般。还有日俄战争复兴军的战功,也被礼部文宣司故意隐藏了,在新编中学课本中,熊岳城之战根本就未曾出现过,当他有一次质问文宣司司长王小霖为何不写上时,此人还对他爱理不理。
“老师还记得将士们昔日的功绩,可有些人却已经全部忘记了。”齐清源激动之后感叹,说罢将虞自勋请见了办公楼。
齐清源和虞自勋在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畅谈,这或许是以前的资料室,搬迁时人们并不介意递上散落的文件和之前的墙上所注的标识,墙上和天花板上的电线也没有拆除,只将装电灯的灯座拆掉了。在马灯和早已烈火熊熊火堆的照耀下,虞自勋看见细细的电线和蜘蛛网编织在一起,说不出的破败。
“这里是大举义前的第一兵工厂,当时整个辽东部队的弹药枪炮全靠这里补给。辛亥后这里就搬迁到通化工业区了,前几年还有人守的,准备拿这里做锯木厂,后又说要保护森林,木把子们这些年也发了财,要么变农场主要么凑钱办了榨油厂,谁也没计较。”一张清理好的桌子上铺着厚厚的报纸,上面用木炭烧着炖锅,旁边是蔬菜和酒水,碗筷就只有两副,显然,今天这顿饭只有两个人。
“老师请坐吧。”齐清源再道。他说罢打开炖锅的锅盖,一股直冲口鼻的浓香扑面而来,锅里面是小鸡炖蘑菇,东北名菜。虞自勋来之前没有吃饭,便是吃了,路上也吐的差不多了,此时闻到这种浓香不由食指大动,当下也不客气,任由齐清源给自己盛汤倒酒。喝了几口浓汤,再和齐清源对干两盅酒,话匣子方才打开。
“革命起初以为是好事,可结果却是越革命越**。十年前报纸上说什么的都有,可如今不管哪个报馆都要小心翼翼、不得违规。老师,这就是中华的宿命吗?”齐清源开口问道。
“按照竟成的说的,革命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建立比敌人更**的组织,不然敌强我弱,革命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而**的革命政府虽说也是对内**,但和原先政府不同,政府对外是强硬的,即便不强硬,也是刁滑的,前两届政府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比如,开国后维护了国家的统一、欧洲大战时挣来了大笔外汇、关键时站到协约国一边,提供了国家的地位,还有现在进行的建设。这些都只有革命的**政府才能做到,换成其他民主政府将难以达成。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便是言论无自由、议会如傀儡、贪污不可绝……如此等等。”在齐清源的注视下,虞自勋的观点居然是赞成**的,不由让人目瞪口呆。
但很快,虞自勋便提出了他独特的观点“……可正如战时体制一样,它只在战时才有必要,一旦战争结束,那么就要回复常态。美国哈定总统选举就以此作为口号。从而赢得了总统大选。如今我们面对的也是这个问题,革命成功后。我们接连面对战争,必须适当的**才能立足、才能发展,可现在大战结束了,和欧洲各国、和俄国、和美国、和日本,都签订了新的条约,可以说外交在十数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再**了,之前愚民、操纵农会的傀儡政策也应该立即停止。”
观点终于转到自己希望的这边来,齐清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不为人注意的吐了口气,而后再给虞自勋斟上酒。道:“我再敬老师老师一杯,有道是没钱就没枪,无饷就无兵。若不是老师当年坐镇海外筹得巨款,就凭我们在山沟沟里吓折腾,革命还真不知道什么才能成功。”齐清源话说完就自己干了,虞自勋虽觉得事实不像他说的那般,但却不好辩驳,也是跟着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干了。
再一次招呼虞自勋吃菜,而后将酒斟满,齐清源道:“老师,这一次总理据说依旧不换人?”
“嗯。”虞自勋严肃的点头,“有人坐惯了总理的位置,已经不想下来了。非但不想下来,还以美为敌,弄出一个美国威胁论……”
“美国威胁论?”齐清源顿时笑了,若说俄国威胁论、英法威胁论他也认了,说美国那真是太离谱。“美国与我们隔着偌大的太平洋,他能威胁的了日本,可怎么能威胁得了我们?再说,欧洲大战时,美国士兵勇猛有余、素养不足,战后又将所有部队拆撤,不像我们,裁了不少,但最少也留下了二十五个师,虽说有一小半是架子师,可装甲师却实打实有九个。美国人要威胁我们,他得死多少人才能打到北京?”
“可有人强调因为我们工人工资低,产品生产成本比美国低,而商业竞争最终会导致中美敌对……”虞自勋军事是短板,在顾兆桢推断十五年后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将完全体现后,他就一直在想这是否真的会挑起中美大战,现在见齐清源反驳美国威胁论,立即出言相问。
“但和一个大国打一场生死之战又要花多少钱呢?”齐清源反问道:“东北大豆畅销全世界,可那也是战时,一旦欧洲大战结束,关税就会再次提高。比如美国,现在东北大豆就进不去了,据闻美国人自己也在种大豆了。老师,鼓吹美国威胁论者必是别有用心之人,洋人什么时候会给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们有殖民地、有势力范围,只要提高关税,不说我们的货要本钱,即便是不要本钱也会弄得比什么都贵。”
身在东北十数年,齐清源对大豆生意知之甚多,不由拿大豆贸易套工业品贸易。他这一番话说的也极有道理,让虞自勋的担心微微放下,他笑道:“说的也是,即便是现在,我们在白种人看来也只是二等人。”
“老师,若下一届总理不变?那下下一届会变吗?”齐清源再问道。
“下一届不变,那以后二十年都不会变!”虞自勋沉声道。
“啊!”齐清源吓一跳,“孑民先生怎么……怎么不……,还有其他人……”
“孑民先生虽是常委会一员。但他势单力薄,不能说服其他人反对此事。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判断美国对我必有一战。”虞自勋苦笑:“孑民先生之所以会出车祸、我之所以会来通化,都是为了验证此言是否属实。”
“那是否属实?”齐清源追问道。蔡元培车祸后,他派人送去了千年山参,只知道车祸是一场意外。没想到却关乎大事。
“有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我们生产的汽车确实要比美国产的便宜。”虞自勋道,“但仅仅因为这个就开战,真的很难说的过去。就像你说的,如果美国提高关税,其他国家也提高关税,那么再怎么有成本优势也是难以和人家不要关税的国产货相竞争。
现在通化汽车卖的好,是因为市场对车辆的需要一年比一年大,据说五年后。全世界的汽车产量要翻一倍,达到四百万辆,而且绝大多数产自美国。通化虽有四五十万辆的产量,但最多只占百分之十的份额,而且我们生产的汽车还有不少是内销的,有一些则是卖到其他国家的,未必全部出口美国。”
“老师说的极对,美国威胁之说定是要挟之举。”齐清源深深点头。“可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回去后将交由孑民先生。他会在政治局会议上以此批驳美国威胁论。”虞自勋说道。“美国人威胁论若是假的,连任就不可能;连任不可能,地方自治就将推行成功,这就能实现真正的共和……”
“地方自治是否说以后省长不再是北京任命而是省内稽疑院自选?”齐清源说道。
“是这个意思,地方官将不再是中央任命,农会也将改组。当年为了革命而招揽来的那些游民、囚犯、贼盗将从农会中清除出去,当然,为了不让他们闹事,政府会给他们一笔丰厚的退休金。”虞自勋非常明白农会的实质,那就是招募流氓压制良民、进而裹挟良民盘剥地主的机构。革命越是闹得厉害的地方。农会中为非作歹之人就越多,对这些人最好的办法还是酒杯释兵权。“清源啊,不管怎么处置,要这些人把实权让出来,还是要有军队协助的,这就要靠你和以镇、洲髓等人的支持了。”
“老师,这真的行得通吗?”齐清源显然不满意虞自勋所提的办法,他道:“远的看看云南和两广,近的看看北洋,欧洲大战下来,天下已尽是复兴军了。只从政治上想办法是不行的,到时候的结果只会成为另一个吴绶卿(禄贞),送到德国潜艇面前借刀杀人。”
“清源,不要动歪脑筋!”虞自勋正色道,他忽然发现齐清源和他的思路是不一样的。“国家已经安定,暴力夺权只会酿成难以想象之恶果!”
“老师,可不要忘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齐清源强压着自己的激动,觉得很憋屈,“不能在第一时间完全掌握局面,那事情绝不会成功。他如今威望太盛了,文斗是没有希望的;再说我们要的只是劝退而已,并不是要杀人,到时候您或者孑民先生任总理都可以。老师在美多年,交游甚广,届时各国一定会支持的……”
“不行!”虞自勋再次反对。“不能使用武力,最少不能首先使用武力,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如果不是这样,那你怎么能保证之后的政府就不会**?我们用武力推翻了满清,没兑现民主共和,所以你想武力夺权?可谁能证明武力夺权后建立的政府就能实行民主呢?永远不要忘记了,我们追求的是自由和民主,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因为反对一个暴君而制造出更多的暴君!”
虞自勋表面自己的立场后,齐清源完全蔫了下去,他方才明白在美十数年的自勋先生是如此想的。可杨锐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诩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以政斗的方式让他下台是绝对不可能的!
次日一早送完虞自勋,张焕榕赶过来追问道:“姐夫,昨晚自勋先生……”
“谈了也白谈。”齐清源吊儿郎当叼着支烟,一脸不屑。“看来这一关福锦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当初走私大豆之事就是他搞出来的,这种人贪得无厌,死了也活该!”张焕榕道。
“说的轻巧,他保不住你姐夫我就能保住?!”齐清源激动把嘴上的烟一扔,指着张焕榕的鼻子大声道,而后又反指着自己。“你姐夫我保不住,你那民主共和的理想就能实现?真是乳臭未干,政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清白。”这些话说完,他又坐了回去,道:“也怪我当时……,哎,一个错要犯十个错来掩盖,十个错就要再犯一百个错才能堵住,这么滚雪球似的滚下去,终究有一天是要造反的……”
“造反我可不和你一路。”张焕榕坚持道。在他眼中,齐清源虽是姐夫,可到底理念不同,只是暂时合作而已。
“就你有理想、有道德!”齐清源骂道,“你姐也够机灵的,怎么你就这么蠢呢?”
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