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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常有揣着大洋来十三门楼寻乐的。
刚送走了翠儿,老鸨子小红彩乐颠颠地扭着水蛇腰进了门:“蝶儿,赶紧梳洗打扮好了,福瑞祥粮庄的周老板过五十大寿摆酒席,周老板点着名地要你和小白鞋去唱堂会那。”
福瑞祥是文海城里最大的一家粮庄,老板周仰江祖上本是文海乡下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财主,他读了几年私塾,觉得那千亩良田施展不开自己的才能,十几年前他从乡下带着兄弟三个凑的股金进城开了这福瑞祥粮庄,周仰江为人精明,交际广泛,从达官贵人到生意同行甚至佃农他都结识的不少,生意越做越大,这次摆酒张罗五十岁的生日,也是想借此机会再多结识一些朋友,他本想老娘从乡下接来热闹热闹,怎耐上回老娘在乡下做寿被日本人搅了局还搭上了戏班子班主父女俩的性命,这次老娘怎么也不肯来。
周家的宴席热热闹闹地进行到了中间的时候,小白鞋抱着琵琶上场了,因为是周老板的生意堂会,小白鞋特意换下了那双常穿的白缎子鞋,她身穿一身粉色软缎袄裤,脚上穿一双粉缎尖足鞋,只见她白嫩的肌肤滑如凝脂,吹弹可破,她向众人深施一礼便坐到杌子上拨动琵琶弦,低眉顺眼地用她那特有的南方口音软软的唱了一曲西厢记。
待到蝶儿出场,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年方十###岁的蝶儿,穿一身鹅黄滚边软缎衣裤,脚穿一双带金黄色流苏绣球的鹅黄缎面鞋,她笑吟吟地用目光扫视每桌客人,然后斜斜地在凳子上坐下,亮开清脆的嗓音唱了一曲柳琴戏五女拜寿。蝶儿身上带着周家人熟悉的乡土田园气息,合身的衣服罩不住她那健康又青春的身材,蝶儿唱罢一曲起身向众人施完礼一抬头,她碰到了一双熟悉、诧异的目光:是两天前随鬼子下乡扫荡急匆匆赶回来为舅舅祝寿的田丰渊!
田丰渊不知道蝶儿是十三门楼里的姑娘,但是他却知道小白鞋,因为谁都知道前任翻译官王伦是被八路杀死在十三门楼妓女小白鞋的床上,打那以后小白鞋走在街上会有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小小的文海城几乎没人不认识小白鞋。当小白鞋唱完了下场蝶儿上来的那一刹那,田丰渊第一眼的感觉是震惊,他的心里一阵剧痛:朝思暮想放不下、他曾经多少次做梦娶进门的姑娘竟然是十三门楼的妓女。
此刻的蝶儿也是一惊,因为刚下乡扫荡回来的田丰渊仍然穿着来不及换下的黄马裤和高统军靴,只是把军上装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衬衣领和从日本带回来的毛衣。蝶儿一看这身打扮就明白了:心里时刻惦念着的心上人田先生田丰渊是在为日本人做事,是在为炸死了蝶儿爹妈,使蝶儿落入风尘的东洋鬼子做事。
田丰渊好歹撑到舅舅的寿宴结束,垂头丧气地踉跄着回到宪兵队他的住处,一头栽到床上躺了一下晌。待到傍晚起来,他定了定神:忘掉她,忘掉这个他一个多月来魂牵梦绕的她。可是他三天不见蝶儿,竟然象害了病一样,就是忘不了她。
蝶儿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蜜和憧憬就象院子里那口小井,被水桶一落打碎了微荡着的水面沉到底。蝶儿心如枯木脸如白纸泪成行:苦,好苦的命啊。自己爱上的竟然是日本宪兵队的翻译官。
茶不思饭不想,蝶儿苦闷了三天,这天她想上街散散心,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盛福全’。田丰渊坐在靠窗那张桌子前,一眼见到蝶姑娘,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站了起来,蝶儿抬头一看田丰渊在饭馆,她转身想离开,田丰渊起身追了出来:“蝶儿!”蝶儿心里一颤,不由得停住了脚回头望了望,她看了看田丰渊惊喜的目光,一低头,离开了‘盛福全’。
自从蝶儿上次含泪离村回了城,袁时媳妇放心不下,嘱咐袁时去看看蝶儿。这天中午袁时来到蝶儿的门楼,进门一看蝶儿一副倦倦的样子就问起究竟,蝶儿也不瞒着四叔,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袁时。
袁时略一沉吟:“芳秀,你个人的情感由你自己把握。叔觉得以这个田丰渊的家世,他不会为你赎身娶你为妻,甚至也不会娶你为妾。从你这方面来说,他经常随日本人四处扫荡残害百姓,你身怀血恨,立志为爹娘报仇,也不可能嫁给这个日本人的帮凶,但是,田丰渊在日本宪兵队做事,接近他能得到许多重要情报,芳秀,你明白叔的意思吗?”
蝶儿泪流满面咬了牙:“叔,我听你的。”
从此,田丰渊所在的日本宪兵队时常有蝶儿进出的身影,守门的鬼子都知道这是田翻译官的相好,每次拦也不拦地任她进出。田丰渊也时常去十三门楼找蝶儿,他也想开了,既然娶不能娶,放又放不下,就这么往来着也好
此时的袁时是中共文海县委员会青年部负责人。根据蝶儿的一再要求、经袁时介绍,中共文海城市工委请示文海县委特批,蝶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中共文海地下党员名单上多了个直到解放后也一直没有公开明确身份的地下党员………袁芳秀。
第四十七章 风尘有巾帼(三)
蝶儿从日本宪兵队里田丰渊的住处出来刚走到院子中间,从后院隐隐约约传出接连不断的“啊~~,啊~~哎呀!~~疼死我啦!~~的惨叫声。”蝶儿知道,这又是日本鬼子在严刑审讯被抓的中国人。这些日子蝶儿进出日本宪兵队,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据田丰渊说,很少有人能挺过这些惨无人道的酷刑,大多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她不忍再听那声声惨叫,加快了脚步匆匆出了日本宪兵队的大门。
田丰渊穿好了外衣出了屋门向后院的审讯室走过去。从日本留学回国到宪兵队当翻译半年多了,他时常随日本人下乡扫荡、时常在这审讯室看着日本宪兵用各种残酷的刑讯拷打抓来的中共地下党员和八路家属甚至普通百姓。他从开始的看到拷打中国人时的胆战心惊和不忍,到现在有些麻木地看着被审讯的犯人从一开始的大骂到逐渐的惨叫和哀号,到最后的挺不住问什么招什么,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审讯室地中间燃着一盆碳火,碳烟的热气夹着血腥味和被拷打者的嚎叫迎面扑来。低矮的房梁上垂着绳索,刑具架上,绳索、夹棍、皮鞭、烙铁、铁桶钢针和榔头。。。。林林总总带着斑斑血迹的刑具使人看了不寒而栗、未刑先颤。
几个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的男人有的被吊在房梁上,有的捆在木桩上,有的干脆被扔在冰凉的地上,几个汉奸打手在日本宪兵的监督下卖力气地折磨着这些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们。这些人,是前天日本宪兵队突袭礅前疃抓来的八路军家属。
在哪场俊子的妈云婶和妹妹对子以及全村老少几十口子被日军杀害、烧毁很多房屋的灾难后,墩前疃的壮年男人们大都报名参加了八路军或者武工队,前天半夜,文海日本宪兵队和墩前据点的伪军包围了墩前,把四十多名八路家属从家里搜抓出来,押往文海日本宪兵队,于是,在天刚露鱼白的时候,通往文海的三十里官道上出现了令过路的中国人永久难忘的情景:在一列凶神恶煞般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鬼子身后,踉跄地挣扎着一群几乎是赤身露体的中国农民,男的,被铁丝穿着锁骨,女的;被铁丝穿过乳房,铁丝和双手一起被绑在一条系在马鞍的粗绳索上,人们随着马的快慢时而跌着跟头地向前跑,时而摔倒在地被拖行,一路的怒骂、一路的惨叫,一路的呻吟,一路的鬼子狞笑和催骂,一路的帮着押解的伪军们吆喝鞭打助纣为孽,八路家属们伤口的血滴在泥地上留下了长长的、暗红色的痕迹。
眼前的几个受刑的人已经被折磨的神志模糊了,行刑的鬼子和汉奸累了半夜也没问出个有用的口供,一个个骂骂咧咧地擦着汗,见田丰渊走进来,为首的鬼子拎起上衣:“田,你地审讯,我们地吃饭。”田丰渊皱了皱眉头用手挥了挥扑鼻的血腥味:“山崎太君说了,把他们集中押解到东海据点。”
两天来文海地下党组织为解救这几十名八路军家属四处找门路,打探消息。天晌午,袁时来到了蝶儿的第十二门楼。刚吃过午饭的蝶儿见四叔进门就倒了杯茶端过来:“四叔,是打探宪兵队关押那些被抓的八路家属的消息吧?”,“蝶儿,你猜的对,组织上正在通过各种关系想办法解救他们,知道现在把他们关押在什么地方?”“叔,田丰渊一早起来穿好了皮鞋说要去东海据点执行任务,我估计是要把八路家属押解到离城两里路的海边那个东海据点,因为这两天他忙活的就是审讯这一件事,平时如果下乡扫荡他是穿马靴的。”
地下党在请商会和农绅出面说情、做工作解救被捕的八路军家属不成的情况下,根据蝶儿提供的情报,决定借东海到皂埠之间在浅海区有一段十里海礁从的特殊地理条件,征渔船从皂埠下海穿越礁石组成的浅海水路到东海据点实施解救行动。
傍晚的时候,蝶儿在‘盛福全’叫了酒菜,装满了两个红木双层食盒坐人力车来到东海据点,找到了田丰渊随他住进了东海据点。连日下乡抓人审讯身子累精神又紧张,此时由据点的日本兵和伪军们继续动刑拷问他送来的那些犯人,他想好好歇息一下。蝶儿为他夹菜劝酒,半斤白酒下肚,不剩酒力的田丰渊就倒在伪军们腾出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蝶儿借上茅房的机会熟悉了一下据点的地形,回来后靠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袁时告诉她的八路联络信号:三声貔子叫声,在夜夜能听到貔子叫声的麦山夼长到十四岁的蝶儿很久没听到貔子叫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东海据点灯火明亮人声嘈杂,附近的居民听着据点里不时传来人喊犬叫的,拷打声、人被狼狗撕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夜空中传出老远,在夜色中约隐约现的东海浅水海面,5条渔船的船老大凭借对这条大大小小海礁石之间窄窄的水道的熟悉了解,悄悄地架船飞速穿行在乱礁石从中。威丧敌胆的副支队长喜子奉命率领新改编的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队第5支队四中队执行解救任务。
半夜时分,喜子带队靠近了东海据点,船老大把船隐藏在海礁后,喜子先带了几个战士摸黑靠近了据点周围的民房,喜子躲在一栋民房后面发出了三声貔子叫声。
这三声貔子叫,传进了据点里蝶儿的耳朵里,她立刻站起身来轻轻地开了房门,蝶儿溜着据点的墙边接近了据点大门,折腾了半夜的鬼子和汉奸们都睡熟了,静静的据点里偶尔能听到关在厢房里的八路家属们伤口疼的呻吟出声。还有据点顶上岗楼里哨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蝶儿的手摸到了据点大门那根有海碗口粗的梨木门闩,蝶儿紧张得全身直颤,她两手用力往上举着粗大的门闩,两只胳膊抖的厉害,沉重的门闩纹丝没动,蝶儿放下胳膊用两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定了定神,一咬牙用全身的力气重新挪动门闩,终于把粗重的门闩拿开了,她慢慢的打开了据点的大门,在大门口一晃,转身快步回了房躺在田丰渊身边。蝶儿心跳的要蹦出胸膛了。
喜子一直盯着据点大门,见门口有人影一晃,他回身一挥手,四中队神兵天降般地靠近了据点。几乎在同一时刻,岗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们,顿时枪声划破了夜空。哨兵没有料到据点的大门已经打开,在他打出第二枪的时候,喜子他们已经冲进了据点!
田丰渊听见枪声从床上跳下来,他推了推蜷缩在被里的蝶儿:“快!跟我下地道!”紧接着,从屋外跑进来好几个鬼子和汉奸,他们一齐掀开了屋西墙下的铁盖板,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原来,东海据点靠海边只有百十米,鬼子为了保证军用物资能安全地运到海边装船,在修建据点的时候还挖了条通向海边的地下通道,入口就在这个屋子里。田丰渊半托半推的让蝶儿先下到地道里,然后才自己跳了下去回身把盖板拖过来原样盖好。蝶儿随着他们一跌一撞连滚带爬地向海边的洞口跑去,只听得上面来不及逃的鬼子和伪军激烈抵抗的枪声越来越远。
喜子带着部队冲进了据点,正奇怪抵抗的火力不是很猛烈,一个战士发现了屋子里的地道口:“副支队长,这里有地道!”喜子看了看洞口散落的鬼子逃跑时丢下的鞋和枪,他回头命令:“不必追赶,一班二班消灭留守的敌人,三班四班迅速搀扶老百姓撤离上船。”
四中队和鬼子汉奸短兵相见,剩下的鬼子很快被消灭了,部队迅速结束了战斗撤出据点上了船,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东海据点炮楼在冲天的火焰中塌成了堆乱石,听到枪战声的文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