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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亚子小传（5）
沁园春 雪 一九三六年二月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柳亚子捧读再三，不禁被“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气概所感染，直呼“大作，大作”。他反复推敲后，赞叹毛泽东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认为苏东坡、辛弃疾也“未能抗手”。 激动之余，柳亚子步毛词之韵做了和词，并连同原词送到重庆《新华日报》。柳亚子在和词中写道： 载重逢，一阕新词，意共云飘。叹青梅酒滞，余怀惘惘，黄河流浊，举世滔滔。邻笛山阳，伯仁由我，拔剑难平块垒高。伤心甚：哭无双国士，绝代妖娆。 才华信美多娇，瞧千古词人共折腰，看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浓情着意雕，君与我，要上天下地，把我今朝。 对此，周恩来带领的中共代表团却只同意刊登和词，婉拒发表原词。柳亚子明白这是担心有人会以“类似帝王口吻”为由进行攻击中伤，但他认为毛泽东既然把词相赠与他，便不应禁发。当时，重庆各界在报上只见到柳亚子的和词而不见毛泽东的原词，也纷纷好奇地打探。柳亚子便“不自讳其狂”，开始把原词向一些友人传发。当时《新民报晚刊》副刊编辑吴祖光抄到词稿后即在该报副刊发表，并加“按语”称其“气魄之大乃不可及”。此词在山城引起轰动，影响波及全国。蒋介石的侍从室马上组织御用文人，在《中央日报》等报刊上发表了二十余首“和词”，咒骂毛泽东是“黄巢、白起，杀人掠地，自炫天骄”。柳亚子、郭沫若等人则奋起撰写回应和词，斥责反动文人“朽木之材未可雕”。因蒋介石腐朽统治下的反动文化颓废没落，一些反动文人在这一诗词咏唱战中始终居于下风。因长期不懈地与反动势力作斗争，柳亚子获得了崇高的荣誉。鉴此，文化界的朋友为他举办了“柳诗尹画联展”。《新华日报》为此刊出毛泽东题写刊头的特刊，郭沫若、茅盾等纷纷撰文评价。郭沫若称其为“今屈原”，社会上则将柳亚子与宋庆龄、何香凝一同尊为“国党三仁”，把他们看作国民党内革命正义力量的代表和孙中山遗志的继承人。柳亚子对共产党人充满了信任和友谊，而对国民党达官贵人则深恶痛绝。1945年秋天的某一日，柳亚子与郭沫若、曹立庵路过一家著名的酒楼，只见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柳亚子十分生气，便故意在酒楼的对面小摊前喝黄酒。他们一边喝酒，一边抨击时政。柳亚子讲到激动处，不觉脱口吟道：“才子居然能革命！”郭沫若对柳亚子的道德文章历来推崇，巧妙地对答道：“诗人毕竟是英雄！” 内战爆发前夕，柳亚子奋起疾呼，揭露国民党的阴谋。他还写信给美国总统的特使马歇尔，敦促美国放弃支持蒋介石独裁统治的政策。他要求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成立包括国共两党在内的多党联合政府。1945年底，柳亚子由重庆飞抵上海，继续投身民主运动。当他得知“一二·一”昆明惨案和上海劝工大楼血案后，他在追悼会上指出：“民主政治只有通过斗争才能实现，而决不是靠着恩赐。”他呼吁大家踏着“烈士们的血迹前进，去完成他们遗留下的未竟之志”。诗人还以燃烧着烈火般的诗句，向蒋介石反动派提出强烈的控诉和抗议： 卖国者荣爱国死， 国仇民贼太披猖。 谎言无耻成何用， 血债终当用血偿。 1947年10月，中共上海地下党得知军统特务将对柳亚子下毒手的情报，马上秘密通告他。柳亚子在敌特监视下无法脱身，便让长婿用假名买了民航机票飞到香港，再次逃出虎口。1947年10月，国民党反动派逮捕浙江大学学生自治会主席于子三，并将其迫害至死。在烈士追悼会上，柳亚子愤怒地指出：“机关枪和手榴弹已被用来屠杀爱好和平的人民，就因为他们要求一个统一的中国和民族的政府！”1948年，柳亚子与宋庆龄等人在香港组织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柳亚子任秘书长。 １９４９年，柳亚子等人应中共中央邀请，从香港启程，经烟台、济南、沧州等地抵达北平。同行的还有陈叔通、马寅初、叶圣陶、郑振铎、曹禺、徐铸成、赵超构、傅彬然、刘尊棋、沈体兰等二十多位知名人士。柳亚子异常兴奋，他写道： 六十三年万里程， 前途真喜向光明。 乘风破浪平生意， 席卷南溟下北溟。 在烟台登陆后，每到一地，柳亚子都要在欢迎大会上“致答词”，有时候东道主没有安排，他也要“自请讲话”。讲话之后，还要高呼“拥护毛主席，拥护中国共产党，打倒蒋介石，打倒美帝国主义！”但到了北平以后，柳亚子的情绪开始发生变化，开始发牢骚，原因是柳亚子一向以诗坛领袖自居。他在１９４５年曾说：“辛亥革命总算是成功了，但诗界革命是失败的。……国民党的诗人，于右任最高明，但篇章太少，是名家而不是大家；中共方面，毛润之一枝笔确是开天辟地的神手，可惜他劬劳国事，早把这劳什子置诸脑后了。这样，收束旧时代，清算旧体诗，也许我是当仁不让呢！”见（《柳亚子选集》第１０８４至１０８５页）。柳亚子还以第一流政治家自命。他在１９４７年年底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从中国国民党民主派谈起》。尽管这篇文章没有公开发表，但是却表达了作者的自我评价。文章说：“老实讲，我是中国第一流政治家……”而在毛泽东的心目中， 柳亚子是一位“有骨气的旧文人” 。1937年6月，毛泽东致何香凝信中说道：“看了柳亚子先生题画，如见其人，便时乞为致意。像这样有骨气的旧文人，可惜太少。”的确，柳亚子有高人一等的历史眼光，但却并不是一位长于实际操作的革命家和政治家。因此，自视甚高的柳亚子万万没有想到，来解放区的路上春风得意，进了解放区却无事可作。早些时候，中共与到达解放区的各党派领导人商定：新政协代表，每党推举6人参加。在柳亚子到达解放区之前，民革中央举行联席会议，推选李济深、朱蕴山、李德全、陈劭先、梅龚彬、朱学范6人为代表，同时，也提出希望增加何香凝、柳亚子、张文三人。这样，满怀希望来到北平的柳亚子，反而不能参加新政协筹备工作，柳亚子怎能服气？柳亚子曾在诗中这样描绘自己与中共领袖毛泽东的关系：“除却毛公即柳公，纷纭余子虎龙从”，“一代文豪应属我，千秋历史定称翁”。但这次柳亚子在政界、诗界都没有得到自己认为应该得到的地位，甚至连想去香山碧云寺瞻拜孙中山衣冠冢都做不到——没车！ 因此，柳亚子虽然住在豪华饭店，脾气却越来越暴躁，最后连会议都不愿出席，干脆请了一个月的假！毛泽东进城后的第三天，柳亚子就以诗代言，对毛泽东发了一通牢骚。他在《感事呈毛主席一首》中写道：
柳亚子小传（6）
开天辟地君真健，说项依刘我大难。 夺席谈经非五鹿，无车弹铗怨冯。 头颅早悔平生贱，肝胆宁忘一寸丹。 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 诗中，他自比战国孟尝君门下因失意而弹铗出走的食客，表示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