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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泰的心思却没有白费,李世民走过的时候,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光掠过浓郁的欣慰之意,李恪看见了,袖中握紧拳头,下次……
李世民从容不迫走进大箱,神态自若,随行而来的近侍,心中忐忑不安,操作扭盘的几个官吏,更是小心翼翼,万幸不出任何意外,大箱安全着落,阎立德连忙上前搀扶,李世民迈步而出,脸上若有所思,指着深坑墙壁的架子说道:“垒砌砖泥,也是这样搬移而来吧。”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阎立德说道:“节省搬运的时间,修建陵园的进度很快。”
“这个升降台,很有意思,来回转动,似乎不怎么费力。”李世民奇怪道,怎么观看,操作扭盘的几个官吏,都不像是身怀绝技的壮士,可是偏偏能够举重若轻,旋转如意,却也是令人惊奇的事情。
“陛下观察细致,让臣佩服,那是几个滑轮的作用。”阎立德指着架了顶端,悬挂的几个绳轮说道:“只要安装了滑轮组,就是微臣,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抬起百斤重物。”
“真有这般神奇?”李世民惊讶,却信了七八分,毕竟,在他的印象中,阎立德的脾性,十分实诚,不会欺骗自己,况且,亲眼看着,三五个近侍,走到箱中,几个官吏也毫不费力的将他们送了下来,自然不会再有怀疑。
“父皇,此物真是灵巧,以后在高楼也建个升降台,就不用再费劲爬楼梯了。”李泰开口赞叹不已,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是个胖人,走几步路就喘气,出行有车辇,有肩舆,但是总有上高楼高塔,受罪的时候,自然想要投机取巧。
“父皇,此物小巧,却有大用。”李恪笑道:“可以节惜民力,减轻负担,也是江山社稷,天下百姓之福。”
看了眼李恪,李世民欣然说道:“难得你有这般见识,的确如此,阎卿,此物是谁想出来的,当赏。”
“是官,就该提拔,是匠……”李泰连忙说道:“请父皇赐给儿臣,好在王府的阁楼,修建几个升降台。”
“朕允了。”李世民说道,可谓是有求必应的慈父,不过也是区别对待,看到李泰满面春风,连连道谢的模样,李恪心中黯然,低头垂视,同是父子,待遇何以相差悬殊……
“陛下,不仅只是升降台而已。”阎立德说道:“还有锄、锹、铲、斗车……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将这些工作加以改进,施工的速度更快……”
“等等,阎卿,不急,且慢慢的道来。”李世民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人,还有其他的功劳?”
“陛下圣明,而且功劳可不小。”阎立德说道:“此次修建陵园,要是论功行赏,他必居于榜首。”
“呵呵,那人,该不会是阎大匠自己吧。”李泰笑道:“毕竟,阎大匠是主持修建陵园,劳苦功高,有谁能与你相比。”
“越王说笑了。”阎立德连忙摆手说道:“臣只是奉令行事,不敢居功。”
“那是阎大匠谦虚。”说了句,李恪也好奇道:“却不知此人是谁,听阎大匠的意思,好像不是普通匠役。”
“此人自然不是匠投,而且名字,相信两位殿下也有耳闻。”
“谁?”李泰与李恪对视了眼,有点儿迷惑。
阎立德迟疑了下,直言说道:“将作监,中校令,韩瑞。”
“又是他……”
不仅两人惊愕,就是李世民,也有些不解,皱眉道:“朕记得,韩瑞,好像是秘书监,校书郎吧,怎么成了将作监,中校令了?”
皇帝日理万机,记忆偶有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阎立德暗暗告诫自己,随之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直言相告,会不会让皇帝下不了台呀?
嗯,幸好,李世民立即回忆起来,韩瑞,不是已经给自己免职了吗,怎么又变成了什么中校令,谁的安排?
阎立德老实承认,是自己的荐举,按照正常的手续,通过吏部的审核,尚书仆射房玄龄的批准,呈报皇帝御览,这才名正言顺的走马上任,没有丝毫违反规矩的地方。
不过话说,小小的八品官员,其中的职事调动,李世民根本没有留意,忙碌军国大事,这样的奏折上来,多半是翻看两眼,就随手批复盖印了,没有见到韩瑞的名字,也不稀奇。
明白前因后果,李世民也没有生气,毕竟心里清楚,韩瑞免职,纯粹是无妄之灾,而今正常录用,自然不会介意,反而轻声感叹说道:“一个风流才子,却终日行走于匠工之中,也是难为他了,怪不得,近日来,没有听到多少精妙绝伦的文章诗赋传诵。”
李泰与李恪不说话了,有什么好说的,韩瑞摆明了是与太子一路的,没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爱才之举,自然不用指望他们帮忙说好话。
可是,旁边,还有个阎立德,见准机会,连忙说道:“陛下,两个月之前,韩中校走马上任,提出许多行之有效的建议,短短的时间,就将中校署治理得井井有条……”
反正,说的都是实情,阎立德问心无愧,十分坦然。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天要塌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天要塌了
“奉令前来修建陵园,韩中校又尽职尽责,积极谏言……”
阎立德娓娓而谈,滔滔不绝,感激赞赏之言,溢于言表,就差点没有赤luo裸的向李世民表示,韩瑞是个人才,快些给他加官进爵,当然,其中也掺有水分,毕竟,没有众人的帮助,韩瑞提出再多的建议,也没有任何效果。
自忖,与韩瑞的关系,没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李恪左顾右盼,好奇问道:“韩瑞人在何处,怎么不见?”
有点儿可惜,居然错过表现的机会,阎立德说道:“却是不巧,今天韩中校轮休,已经回家休养,明天才来。”
哦,李恪恍然,也难怪听闻阎立德赞扬了半天,都不见韩瑞出来,表示谦虚。
旁边,李世民没有什么反应,所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这些只是阎立德的一面之词,到底是真是假,还需要核实,确实有功劳,李世民自然不吝啬提拔赏赐,算是予以补偿。
不过现在,李世民却没有这个心情,只是语气平常,挥手说道:“录其功绩,待陵园建成之日,再论功行赏。”
阎立德应声,发现李世民目光所看的方向,心中领会其意,连忙在前面引路,来到已经修建过半的地宫之前,由于有滑轮组的帮助,很多粗重的石块,可以轻而易举的搬运进来,平放横移,调整方向即可,所以垒砌的速度,自然更快。
地宫的小半,已经用封土掩埋,普通的民夫,只负责外面的墙基,内部的情况,只限于少数几个人清楚,使用的是经验丰富的能工巧匠,蒙着眼睛进去修建完善,聪明的人,不敢胡乱打听,免得陵园建成之日,就是陪葬之时。
现实就是这样血淋淋的残酷,尽管早在春秋时期,孔夫子就大骂,始作俑者,绝嗣无后,反对生人殉葬的野蛮陋俗,但是历代帝王,却习惯性的漠视忽略,依然如故。
到了地宫门前,李世民说道:“泰儿,恪儿,你们在外面守候。”
即使是白天,地宫里面,却有些阴森森的,李泰与李恪,本来就有点儿忐忑不安,听闻李世民的吩咐,两人悄悄地松了口气,连忙整答应。
随之阎立德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带着几个心腹,李世民迈步而进,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出来,李世民神色如常,不过好像没有说话的兴致,由升降台上去,回到营地的帐蓬,单独与阎立德面谈,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事情。
李世民的城府,向来是高深如海,旁人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而阎立德也是守口如瓶的脾性,怎么打探,也不会泄露机密,况且,也没人胆敢前去探听。
过了片刻,李世民走了,就如来得匆忙,走得也急切,浩浩荡荡的返回京城,一路上,李世民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借着聊天的机会,李泰旁敲侧击,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两个时辰的路程,回到京城,李承乾率领朝臣前来迎驾,可能是不堪车马之累,李世民神情疲惫,勉强应付几句,众人不敢加多打扰,纷纷识趣告退,李世民也随之返回内宫休息,几天之后,宫中传出消息,天子卧病在床,朝中政事,不论大小,皆由太子全权决断。
太子本来就在监国,现在处理朝政,也未尝不可,普通的官员,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只是向上级负责,要接触太子,还要经过上级的上级……相差好几个级别呢,而且军国大事,自然有朝堂相公辅助,轮不到他们操心。
其实,经过千百年的演化,封建王朝的三省六部制度,算是比较完善的行政体制,立于隋朝,一直到清末,仍然使用,所谓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三省分工负责,从而彼此制约,互相监督,只要上位者保持清醒的头脑,一般不会出现大问题。
三省分权,势必造成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等弊端,为了三省之间协调行动,三省之长定期在门下省的政事堂议事,自武德年间开始,政事堂设于门下省,到了李世民即位,觉得只是几个人商量朝政,做不到兼听则明,干脆将六部尚书也拉来,随之再次扩张,只要授予参预政事衔的大臣,都可以前来听政。
例如李靖,虽然已经辞官了,但是李世民特旨,三两日一至中书门下平章事,一样可以参与政事,还有萧瑀,同中书门下三品,参预朝政,称之为相公,也不算拍马屁。
可惜,现在,这十几个,掌控朝堂,打个喷嚏,天下就震荡三分的相公们,一个个面带愁容,神色凝重,好像天快要塌下来了,然而,情况也差不多,宫里传出的消息,到了他们口中,已经打了折扣,李世民不只是卧病在床而已,而是昏迷不醒,久治不愈,几度危殆。
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了,无论太医,怎么施针、用药,全然不见效果,一帮平时所谓的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圣手,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丝毫的办法,束手无策,甚至有某个,脑袋给驴踢了的蠢蛋,觉得针药无用,不如烧香拜佛,祈求神明赐福。
那个时候,几个相公,恨不能抽刀,将这人剁碎喂狗,什么馊主意,天子病重的消息,封锁消息都来不及,居然还敢提议大张旗鼓的宣扬,不是居心叵测,就是嫌命长了,那就干脆成全你……
幸好在内宫之中,几个相公也不好放肆,只得将那个不识时务的蠢蛋软禁起来,可是心中却焦虑难安,召集政事堂众人,商议对策。
对策,能有什么对策,眼下,天子患病昏迷,太子奉旨监国,说句诛心之语,哪怕天子不行了,太子顺理成章,登基即位,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然而,理是这个理,问题在于,牵扯太重了,谁也不敢胡乱开口。
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其中的错综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得清,就拿征讨吐谷浑为例,要是天子驾崩,对于战局有什么影响,突厥余孽,是否死灰复燃,即使战况顺利,大破吐谷浑,李靖手握重兵,李承乾没有李世民的威望,能否压制得住……
几个丞相都是聪明人,聪明人的优点,也是缺点,就是想得太多了,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些情况,不会发生,毕竟,唐朝才定国二十年不到,根基远远谈不上固若金汤,已经吃尽战乱的苦头,居于高位,享受荣华的丞相大臣,不希望江山社稷再次飘摇动荡。
想到各种可能性,空气之中,弥漫了沉重的气息,门下待中魏徵,中书令戴胄,尚书左仆射房玄龄,礼部尚书王珪,民部尚书唐俭……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朝着角落,一个白白胖胖,面团子似的大臣看去。
司空长孙无忌,扶鼎之功第一,尽管由于种种原因,吸取汉朝吕氏、霍氏等专权的教训,一些大臣,对于这个白面团胖子,很不待见,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选择相信,这个权重无比、恩宠无匹,深得皇帝信赖的长孙无忌。
揉着白嫩若女子的手掌,长孙无忌神情自然,闭上了眼睛,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轻倚着石柱,一幅神游物外的模样,却也悠然自得,十分惬意。
“司空……”
叫唤几声,见到长孙无忌依然如故,房玄龄沉吟,也不讳莫如深了,直接说道:“辅机,如此危难之际,难道还想藏拙不成。”
“危难?什么危难。”长孙无忌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瞳仁,闪耀深邃的光泽,淡然说道:“陛下仍在,我们还在,天下,乱不起来,大家有空,回去处理政事,不要在这里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以不变应万变,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况且,谁也没有其他主意,或者有其他主意,也不敢提,这种情况下,众人也只能依计行事,仔细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