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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山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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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可当的兵,一齐退后。可当见绍军不入黄石,反从两旁绕过黄石之后,恐有埋伏,不敢追赶。龙飞在望楼上望见绍军旗鼓虚张,而纷纷属属尽趋黄石右坳,知其潜遁。乃使人报知余余,从紫藤乡后截杀,自乃与银银引兵追杀。绍军复折了许多军马,所载去黄石庄的金珠粟帛,掳的男女悉被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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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少青回兵赴家难 娇鸾驻马雪奇冤
    少青正在紫霞洞与众娘子经营匠作,欲立万年之基。忽闻娇鸾及无敌、凌云至,大惊。娇鸾哭诉绍潜光袭破黄石之事。少青曰:“黄石既破,竹山何如?”娇鸾曰:“战败而逃,不知究竟。”少青大哭曰:“覆巢之下,必无完卵。竹山全恃娘子死生固守,故某得闲身经画紫霞。今娘子兵败逃来,夫人帐下只一银银,龙飞又闭门不与外事,天乎,竹山谁与守者。眼见家乡破碎,妻子为虏,某何颜见笏山之人乎。”言已抽剑出匣,欲自刎。无知、万宝夺其剑曰:“事已至此,虽忿无益。宜速兴救火之兵,或者竹山未破,可以救夫人,复黄石。”娇鸾见少青埋怨着他,遂呜咽曰:“今日之事罪在娇鸾,非斩娇鸾之头,无以谢夫人娘子。愿公正法,以警其余。”言已跪地大哭,扯着少青衣带不释手。少青怒以足蹴之,无知劝曰:“公无怒娘子,无絮絮,商议起兵为急。”少青乃拭泪升帐,使可炭团、绍秋娥率女军一千为先锋,抄白藤岭往救竹山,以先到为功。可娇鸾、白雪燕、乐更生率女军一千作第二队。自与可足足、可香香、张铁铁、窦小端,及无敌、凌云为后队,率男军三千,即刻进发。赵公挪请曰:“妾无寸功,滥厕娘子之班,俯仰殊愧。愿从诸娘子后往救夫人。”少青许之。公挪使无知署理庄事,使赵联、赵速,急调庄兵随后进发。军至月山,忽见黑齿乡长章用威、阪泥乡长黄伦,迎于道左。少青细询黄石消息,方知竹山未破,绍兵已回。少青令公挪、小端,带兵回守紫霞,二人齐曰:“愿至竹山见夫人,一尽妾媵之礼。”少青遂使足足、香香、铁铁、更生、雪燕、秋娥分军四千?刈舷既チ恕?/p》

    少青、小端、娇鸾,合炭团之军,为前队。公挪自率无力庄兵为后队。军至青草,忽有两个妇人拿着状子拦住少青的马头叫冤。少青驻马,看了状子,问他端的。老妇人自言:“杨杨氏儿子杨申,被邻人杨吉挟衅杀死,乡长不能为儿申冤,故拦驾分诉。”又指少年的妇人道是媳妇儿,亦杨杨氏。少青传乡长杨擒虎备问原故,擒虎曰:“这杨申,原与邻人杨吉善。十年前,杨吉生个女儿,名三弟,甫周岁,杨吉的妻亡故了,因与了杨申为女,自在韩庄作小买卖。因今年韩庄公小妹将嫁黄石,觅美女子十余人作媵婢。杨吉见女儿有些姿色,已在韩庄填了名册,杨申不肯,两家争闹起来。这日杨申赶买货物,在僻野处被人杀死,某往检验,尸旁又有一尸,俱是刀戳死的。这尸初无人认,查得是乡民杨行素。其人素不守法,又无父母妻小,有个再从的叔父,并不追问缘由殓葬而去。这杨杨氏婆媳指定杨申是杨吉杀死,但并无证验,如何着他抵偿。”少青沉吟了半晌,谓杨杨氏曰:“你说杨吉杀死你的儿子,有何证验?”杨杨氏曰:“只因氏儿并无孙儿养育,独有这个孙女儿,虽不是自己生的,只是鞠育了十年,婚嫁须由着我为何私在韩庄,自应了韩庄公讨媵婢的名,并不先向我们说一声。显系贪财欺氏儿子。见氏儿子不从,故此谋害性命,这便是证验。”少青曰:“胡说。杀你儿子的时候,何人看见呢?”杨杨氏曰:“虽没人见,只是氏儿被杀是真的。难道自己杀死么?”少青谓擒虎曰:“除非究出真凶才得他心服。”擒虎欲留少青办妥此案才去,少青谓娇鸾曰:“某归心如箭,难缓须臾。娘子聪慧过人,可留此为他审明此案。只要公着心,公则生明,不宜贪受私赂,致昭昭者变昏昏。”娇鸾初闻叫他审案甚喜,及道他受赂,又甚恼。遂颦蹙曰:“公既见疑,侬亦随公回庄领罪罢。”少青曰:“娘子休着急,此是论理的话。即如我黄石储积十余年,府库充v,被绍兵劫掠一空,多其藏者,厚其亡,必然之理也。人生百年只要建功名以垂不朽,贪利不厌,人将求多于汝矣。”话得娇鸾低着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少青又使炭团、小端及女兵百名,辅着娇鸾,留青草。自乃与公挪率兵回黄石去了。

    擒虎于是扫除馆舍,使夫人杨氏及乡主杨小方、杨小勉谒见三位娘子。明日,娇鸾私使小端及心腹婢蝶红扮作乡民,察访下情。二人行至一土地庙,在庙门首立地。只见庙左侧有个老者,拿着拐赶着一个后生乱骂。小端上前劝开了,问那老者何事,老者曰:“老汉杨积,只因这不肖儿,好揽闲事,闻乡长留住黄石庄三位娘子,在这里审办杨申的命案,他定要去出首。人命的事,非同小可,非葛非瓜,兜在自己身上何苦呢。”小端曰:“这人命怎起的,老丈知么?”老者曰:“你两位何人,问他怎的?”蝶红曰:“我们是桃花乡云姓,在这里作小买卖,见老丈动怒,因此问及。”老者曰:“闻苦主定要告那杨吉,其实冤枉,故此乡长不肯办理。”蝶红曰:“到底这杨申被那个杀死的呢?”老者曰:“老汉却不知底细,不敢妄言。”小端、蝶红别了老者,转个弯,行不上几步,只见那后生气忿忿地从后走来。小端见前面挑出一个酒帘,料是酒店,因招那后生曰:“大哥见事不平,思去出首是个好男子,与大哥饮几杯,谈谈罢。”后生大喜,随着二人进酒店里拣个坐头坐着。蝶红唤酒保拣上好的酒馔搬来,三人饮得入港,小端曰:“大哥是最英雄的,请示大名。”那后生曰:“小弟姓杨名耀基,从小儿好习枪棒,最恼是那些口蜜腹剑的人。”小端曰:“先时骂你的可是令尊大人么,他为甚事恼你呢。”那耀基曰:“正是。只因乡中有个绝刁泼的名唤杨九官,他娶得沙头乡一个绝风骚的女儿,唤做奇紫姐,是勾汉子的元帅。九官知他所为,也不瞋怪,每借这老婆诈人钱钞。我去年被他诈了三十两银子,常恨在心。”蝶红笑曰:“他怎诈你呢?”耀基曰:“他家里招得两头乡一个教师,名蛇大眼,与我同学枪棒,因此常在他家。谁知那紫姐,时时把眼儿调我,又认我做干哥哥,哥哥长哥哥短的亲热。一日,给我说头亲事,说是他的姨表姐妹,我说这女子怎似得妹妹标致,若得似妹妹一分儿,我死在他身上,也豫意的。紫姐向我脸儿上打了一下,笑说,你口里的话果如心里的话时,小姑权做大嫂,解解哥哥的渴不好么。我时被他调得火热,见四下无人,直上前搂他。紫姐说,你休性急,你的妹夫约定蛇教头今晚往如鸣乡勇家赌夜钱,明早才回的,你静更后,可悄悄的进来,妹开门等你。谁知九官与紫姐做定圈套,先约蛇教头伏在房里,待我上床时被他一把拿住,蛇教头假意相劝,劝我纳银三十两赔丑。我因此事恨着他,时时觅他的破绽。不期又有今日,我不首他更待何时。”言着敲桌子几下,恼起来。小端、蝶红又劝他吃了一回酒,问曰:“今日的事如何,可曾眼见么。若果事有确据,任天来大的事,我们帮着你干。”耀基曰:“说起来你二位也是不平的。我乡中有个杨行素,久矣垂涎那紫姐,只是未曾上手。这一日,那九官见行素赢得几十两银子缠在身上,遂将甜话儿哄他,请他家里吃酒。是时,我在赌场向行素丢眼色,叫他莫去。他不懂得,随着九官去了。我平日与这行素是最好的,为他捏着把汗,在左右探听消息。二更的时候,月色正明,见九官拿着明晃晃的刀,赶着行素,从树林里走过,我本欲上前帮他,却撞着我的父亲,被他唤回睡了。明朝,传说树林下有两尸是被人斫死的。我去看时,一个就是行素,这一个却是杨申,大都俱是他斫死的了。”小端曰:“这杨申平日与他有仇么,为何也死在这里。”耀基曰:“有仇没仇,这都不知。尸在一处,大都俱是他斫死的。”小端曰:“可惜后半截,你不曾眼见。如有人眼见时,我们替你告官不妨的。只是猜测的说话,如何告诉得官府呢。”耀基闻这话,拿着酒杯沉吟了半晌,忽然放下酒杯向外便走。小端欲唤他转来,他跑得影儿也没了。小端又饮了数杯,还酒钱,与蝶红刚出店门,正遇那耀基拉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村童,飞也似跑来,叫曰:“你二位不要去,随我这里来,有话相酌的。”小端、蝶红,乃随着耀基及那村童至一僻静的所在,一同坐在草坡上。耀基曰:“这小哥是亲眼见他斫死的,只不肯给我说,你二位可问他。”小端、蝶红各问了一回,只是笑着不肯说。小端拿出一锭小银子约有五六钱,笑曰:“小哥如肯说时,送这银子与小哥买酒吃。”村童大喜,接了银子,笑嘻嘻曰:“我说给你听,只不可又说与别人。是夜,我在陂下照蛤,忽闻树林里有人叫曰,申兄弟与我截住,他这银子与你平分的。我闻这话吹灭了照蛤的火,从月黑处张他。只见杨申将行素拿住,九官赶上前,只一刀将行素戳倒。杨申向行素身上解下一布袋来,笑说这银子约有六七十两,大家平分起来,不愁生理无本哩。九官只不做声,w杨申不提防,向他嗓子里又一戳,亦戳倒了,遂拿着那布袋去了。”小端曰:“这话是说谎的么。”村童曰:“这是我亲眼见的,哄你做甚呢。”小端问了村童的姓名,各自去了。小端回馆舍,将这话说知娇鸾。娇鸾大喜,将诸人的姓名开列,限擒虎一日拿齐,听候审断。  明日,将馆舍设三位公座,阶下摆着刑具,上面尽用青布绷遍遮了日光,阴沉沉地。两旁列着刀斧手、行刑手。另在左边庭柱下,设乡长的公座。是时,三炮齐放,鼓吹一通。五百女兵各执旗帜,刀戟拥立。帐外帐内,左边公座,坐着炭团;右边公座坐着小端。娇鸾当中。三娘子皆珠冠锦袍,威风凛凛。娇鸾敲着响木,先传杨杨氏姑媳上堂。问了一遍,带过一旁。又传杨吉问曰:“杨杨氏告你挟衅杀死杨申,可从实招来。”杨吉曰:“小人因韩庄公选取媵婢,随嫁黄石。小人在韩庄作小买卖,一时躁莽,将女儿三弟应了花名。怎奈杨申自恃养育之劳,与小人争闹,小人见争不过,即日回韩庄,意欲辞退此事。杨申再过四日,才被人杀死。诬告小人,求青天娘子昭雪,小人终有日报答娘子。”娇鸾不觉笑将起来,曰:“你欲报答我么,除是你做了大将军,你女儿做了女皇帝,或能报我哩。”话得杨吉面热汗流,伏地下敢动息。炭团喝退了。传奇紫姐上堂。娇鸾复敲响木,两旁一齐吆喝。娇鸾教抬起头,将那紫姐看了一眼,笑顾炭团、小端曰:“娘子你看,惯偷汉子的妇人,见官长全不着忙,分外胆大些个。”因敲着案喝曰:“你就是奇紫姐么?”紫姐曰:“小妇人便是。”娇鸾曰:“你今年十几岁了?”紫姐曰:“小妇人今年二十三岁。”娇鸾曰:“你几时才嫁的?”紫姐曰:“十八岁嫁的,计今五年了。”娇鸾曰:“除未嫁前,共偷了多少汉子呢。”紫姐哭着曰:“小妇人紧守闺门,那有偷汉的事。”娇鸾曰:“你前几年认那杨耀基做哥哥,诈了他三十两银子,你记不得么。”紫姐唬得颜色都变了,沉吟了一地,曰:“这是我丈夫干的,与小妇人无干。”娇鸾敲响木大喝曰:“今儿你与丈夫串谋局骗那杨行素的银子,难道不干你事么。”紫姐曰:“这杨行素时时调戏小妇人,是有的,只是不肯从他。”娇鸾曰:“是夜勾引在你家饮酒,后来怎的可一一招来,免动刑具。”紫姐见说着他的隐情,惊得面色如土,思量这事他怎么知道。正想拿话支撑,娇鸾将响木乱敲,叫声打,左右一齐吆喝,将紫姐的头发揪翻,按倒在地。紫姐魂魄颤乱,胸已无主,只得从实招曰:“只因这行素赢得些银子,我丈夫撺掇他来家中饮酒,教小妇人在旁调拨他。后来我丈夫妆醉睡了,他将小妇人抱进房里行奸,小妇人解他的腰缠他不肯。我丈夫掩进卧房,将他拿住,他挣脱走了。我丈夫遂拿口佩刀赶他,后来的事,小妇人不知了。”娇鸾喝曰:“胡说!难道你丈夫杀死人命,不与你说么。”喝掌嘴。紫姐战兢兢的哭着曰:“虽曾说来,只是不曾眼见的。”娇鸾教人带过一旁,着杨九官上堂。九官刚跪着,娇鸾将行杖的签撒下,左右齐乌一声,不由分说,先将九官打了一百,打得皮裂血迸,然后问曰:“你局骗人财,杀死二命,愿招么?”九官曰:“撮空诬陷,教小人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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