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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枪准这边高兴得就要喊,还未喊出口,一阵机枪扫了过来,他的右膀被打伤了。原来,鬼子的副机枪手一直在等机会报仇,这下终于找到了。来顺让人给他包扎了下,就让他退到山上去了。
随着鬼子把伤员抬下,第一波进攻就算结束了,双方各有伤亡,也算不上谁胜谁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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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鬼子们开始在银杏树下支锅做饭,这些狗日的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头没有撤走的老牛,他们用两辆大车把牛反扣在下边,从牛身上活活地割肉,割下一块就拿到火堆上烤,烤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血淋淋地往嘴里填。这就可怜了那头老牛了,每割一块肉,那老牛就惨叫一声。一直到整个腚被割完了,还没死呢。
弟兄们看在眼里怒火中烧,这小鬼子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天下哪有这么吃牛的!有几个弟兄要杀下山去,但被我爷爷制止了,他愤愤地说:“小鬼子不是人,等会多打他几个,为咱们的老牛报仇。”
六指这时来了主意,说:“大掌柜的,你给我几个弟兄,我摸下去,拂他一匹大洋马来,他吃咱一头牛,我拂它一匹马。”
我爷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借机骚扰一下鬼子。来顺让他们多带几颗手榴弹,说:“可能的话把村北头麦场上停的汽车炸毁一辆。”
六指说:“那玩意儿咱头次见,不知捣哪儿呀。”
牛蛋说:“傻呀,捣眼不就行了,没看见前边那两个眼呀。”这小子指的是车灯。多年后,这还作为笑话被崮下村的老乡传说。
鬼子们吃过午饭,又向山上冲来,这次他们变换了战斗队形,变齐头并进为两翼进攻,这样兵分两路,兵力就集中了。山上也一阵慌乱,急忙调整,最主要的是老赖疤的土炮,到底向哪边。我爷爷说南边一路坡不陡,把土炮放那儿吧,两门都搬过去;北边坡陡,小鬼不好冲,多放几杆快枪就是。机枪则是一边一挺。
刚布置完毕,小鬼子就冲到了阵地前边,兴许吃了生牛肉有劲,打头的几个蹿得像兔子。你不承认小鬼子训练有素不行,只几下就来到了眼皮底下。来顺让老赖疤开炮,老赖疤说:“我这炮得在鬼子站起来的时候才有效,趴着不来劲!”接着,老赖疤说:“你们先扔手榴弹,把小鬼子炸起来,我接着开。”来顺说:“那土炮捻子长,等你捻子着完,小鬼子又趴下了。”
老赖疤说,活人能叫尿憋死。我不会把捻子截短吗?说着用匕首把原来一长的捻子截短了一半。
来顺知道这样危险,说:“你可小心着点。”
来顺带人扔了几颗手榴弹,躲在石头后边和草丛里的鬼子被炸了起来,乱作一团,就在这时老赖疤的土炮响了。轰的一下,鬼子倒下一片,同样是大部分有伤,很少有当场死亡的。以后的岁月里,小鬼子最怕中国人的土炮,一伤一大片,使战斗力大大地减弱。
再看老赖疤,哇,整个人被炮烟熏成了个黑鬼,只有两只眼还骨碌着白眼珠。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放了两炮,小鬼子的进攻算阻住了。后来才知道老赖疤因为来不及躲,耳朵全被震聋了。
北边坡陡,小鬼子冲得确实慢,加上机枪放在了那儿,小鬼子冲到五六十米的地方也冲不动了。两边就这么僵持着,偶尔的,枪打得准的弟兄们会敲倒个鬼子兵。鬼子的射术也不赖,弟兄们随时有人被击中。总的来看,小鬼子是攻,而山上是易守难攻。吃了亏的小鬼子,也不敢抵近射击,只能远远地放两炮,威胁也不是很大。
鬼子就在下边喊:“投降大大的,不杀你们……”
山上的就喊:“小日本你有本事就冲,少放空屁……”
不知什么时候,山下乱了起来,麦场上一辆鬼子的汽车着起了火,小鬼子一阵慌乱,一部分鬼子开始下山增援。
。。。。。。
后来据六指他们说,他们很容易地摸到了麦场边上,麦场上一共有两个鬼子放哨,六指他们一齐放枪,放倒了一个,另一个已经端着刺刀冲到了前边。九斤刀把大刀一抡说:“快,我来对付这狗日的,你们快去捣鼓汽车,别忘了捣眼……”
第三部分
第26章
老鹰崮保卫战(3)
那小鬼子一看九斤刀手里提着刀,一下来了劲,三下五除二,退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呀呀地吼叫着冲了上来。九斤刀先是让退子弹给退蒙了,这不傻吗?有枪不开(以后时间长了,才知道了小鬼子的这个臭毛病)。那好老子陪你玩玩!小鬼子的劈刺绝对是训练有素,几个很标准的突刺,还着实让抡着大刀的九斤刀慌了手脚。因为他的刀太短。不行,不能让小鬼子这么耗着,我得来点花花招。当小鬼子再次向他的前胸刺来时,九斤刀没再后跳,而是敏捷地往右边一躲,接着左臂一使劲,夹住了鬼子的枪管。几乎同时,右手刀片一飘,噌的一声,小鬼子的脑袋就飞到了一辆汽车的轮下。那个没了头的小鬼子还端着枪站在那儿,半天才倒下。
这时,六指他们已撤了过来:“九斤刀,快撤,全捣鼓瞎了,都砸瞎了。”原来,他们把四辆汽车的车灯全砸破了。
跟在最后的牛蛋说:“那你们都过瘾了,我也得过过,干脆赏他两个手榴弹。”牛蛋随手把两颗手榴弹扔进了一辆汽车的驾驶室里。这歪打正着的手榴弹才真正起到了破坏作用。这辆汽车被炸起火。一下子吸引住了鬼子。
(这辆被炸的汽车最后烧得只剩下了个铁架子。就这么一直放到了1942年,当时,太平洋战争正激烈进行。日本的整个国力资源现出疲态,遂派人把它拉到了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回炉化铁,做成了迫击炮弹。)
汽车起火的当儿,一匹鬼子的大洋马在村里狂奔起来,仔细一瞅,才看到那大马的屁眼里捅了一把刺刀,那大洋马疼得嗷嗷乱叫,撞翻了好几个拦它的鬼子兵。这当然是六指干的,他捅了这匹马的同时,还偷走了一匹大洋马。他说到做到了。遗憾的是我爷爷镇不住这日本马,只好让给了来顺。来顺训了半个月才算把它驯服。而我的三奶奶就死在这匹马上!
汽车着火,洋马被盗,鬼子们乱成了一锅粥,快傍黑的时候,鬼子们吹了一阵号。山上的人不懂,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下山。原来,这是鬼子们撤退的信号。小鬼子攻了一天,没捞到半点便宜。只好灰溜溜地撤走了。
临撤前,他们干了件任何人也没想到的事,几个给他们烧水的老头,全让他们用刺刀挑了。在这以前,他们已糟蹋了马家婆媳。马家的那个还没满月的孙子,让小鬼子给捅了五刀!
自此,老鹰崮的人们与小日本的仇恨越结越深。
麻田少佐这一仗没打好,受到了驻潍县的联队长的狠狠训斥,整个脸都让扇肿了。不久,他就南调武汉战区,去参加武汉大会战,并在那里一命呜呼。
这次战斗打得很痛快,高兴得老百姓欢欣鼓舞。一些唱拉魂腔的艺人就编了一首歌,很快传唱开来:
地瓜糊涂喷喷儿香,
扒上10碗才抗枪,
二锅(哥)你抗枪干什么?
二锅(哥)我抗枪打东洋。
五百里沂蒙石头硬,
小鬼子皮靴跨跨响。
枣木的炕桌最结实,
沂蒙山的爷们是顶门杠!
高粱煎饼卷大葱,
硬是撑得上不去炕。
睡不着来去骂炮楼,
气得小鬼子直骂娘。
春分的露水立秋的雾,
石碾子滚在碾盘上,
齐心协力打鬼子,
老百姓就是那神兵天将。
这首歌一唱唱了40年,1985年,县里召开纪念抗战胜利40周年大会,
有好事者又给填了一段新词:
沂河流水不起浪,
两岸全是俊姑娘。
大柿子黄来山楂红,
哪里也比不上俺家乡。
沂蒙山那72崮,
个个的故事千年长。
人生百年就像是撒泡尿,
活一天就该活得气昂昂……
这位好事者就是我爷爷!
第三部分
第27章
不打不相识
1939年底到1940年初,沂蒙的抗战形式变得复杂起来。首先是中共领导的各地武装力量统称:“八路军山东纵队”,公开打出了八路军的旗号。关庆民的义勇军被改编为八路军山东纵队沂蒙独立团,下辖三个大队,约1000多号人马。这时,他们中的一部分官兵终于穿上了军装,军装为草灰色的,是用草木灰和槐树叶子染的,洗上三水就得再染一次。
王达礼的保安团已被保安15旅改编。国民党方面想让王达礼干个副旅长,兼着保安团团长。但王达礼不干,他说老子抗日是为打鬼子,不是为升官,我还是干我的保安团,你只要及时给我补充给养和军饷就行。这时,他的队伍已达700多人。可谓兵虽不多,但个个能打。王达礼给自己的队伍定了个死规矩,想入保安团的必须有枪,有枪的编,无枪的遣。就这一点而言,他最瞧不起关庆民那帮共产党,只要想参军,拎把大刀片都行,这样的乌合之众能打鬼子吗?那岂不成了大刀会了。
沈鸿烈刚刚落脚,国民党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也奉命率部队陆续入鲁。当时,沂蒙山区的老百姓对东北军的印象不是很好,觉着是他们丢了东北三省。放着老家的鬼子不打,跑到山东来争食吃。
我爷爷见过于学忠,对他印象不错,认为他说话和气,没有官架子,治军也严。我爷爷敬佩他的是,他始终喂着张学良的马,而且从不骑。他说是要等少帅回来时再骑。说这话时,眼里溢满了泪水。我爷爷说:“路遥知马力,板荡识忠臣。”就这一小件事,说明于学忠这人的忠诚与厚道。
。。。。。。
说起我爷爷与于总司令的相识,那就可有故事了。用中国的那句“不打不相识”的老话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原来,于部的直属警卫营就驻在一个叫北小湾的村子里,一河之隔的南小湾就是我爷爷他们的地盘。有一天,警卫营的一位姓吴的班长喝多了,把在河边洗衣服的南小湾的一个叫三花的大闺女给强奸了。三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此事一出,影响非同小可。驻北小湾的兄弟们火上了头:他娘的,“鸡巴采花,脑袋搬家”,这是咱们的老规矩。不行,非把那家伙“施山规”不可(挺厉害,先割蛋,一个时辰后再活埋)。
接着,在一个小头目的率领下,一伙兄弟们冲进了北小湾。还好,人家到底是正规军,居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不愿将那位吴班长交出来。连长说,我们定将军法从事:枪毙!
这帮弟兄怎么也不相信那位连长的话,一伙人硬是不走。吃饱了喝足了,还一泡屎拉到了人家的堂屋里(土匪就是土匪)。
那连长一见这样,知道是碰上了难缠的。立马快报军部。于学忠听说了,一边派人向我爷爷报告,一边策马亲赴北小湾村。那帮弟兄们一见于总司令到了,气焰才稍稍收敛。
于学忠说,请山上的弟兄们相信我,我于学忠历来治军严谨,我定会军法从事。那小头目还是有些不相信,嘴里叽叽咕咕的。于学忠啪的一下掏出了自己的佩枪:“如果诸位弟兄不相信的话,你们毙了我……”
就在这时,我爷爷策驴赶到了,老人家一看这架势,照头给了那小头目几鞋底(跟王达礼学的):“简直是胡闹!”
那个小头目和他的一帮弟兄一个个吓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清了。
我爷爷则向于学忠致歉,而于学忠则连连说对不起。接着下令:“立刻枪毙!”
“于司令呀,可别这样,可别这样……”三花的老母亲急三火四地闯了进来,“唉唉,年轻人血性高,这事难免呀,要不这样吧,让这孩子戴罪立功去杀小鬼子,若是战死也不算白死,也算是为三花的爹报仇了。”三花的老父亲赶集的时候,因在街上拐角撒了泡尿,被小鬼子给捅了一刺刀,抬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看样子,于学忠有点为难,就转而征询我爷爷的意见,我爷爷说:“行,这事就这么办。死囚戴罪立功,自古有之……”
那位吴班长恍恍惚惚如在梦中,醒来后,急忙向三花的老母亲叩了个头:“大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接着又给于学忠叩了一个:“于总司令,我丢了咱东北军的人,我不是玩意儿,我一定战死沙场,以洗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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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有趣,这吴班长的话只兑现了一半:在一次战斗中,他只身一人捅死了三个小鬼子,还得了一幅日军的军用地图!但遗憾的是,他没有战死,不但没死,连块皮也没碰破。
“我的妈呀,这可咋整……”打完仗,这位吴班长急得团团转,最后只好让人把自己绑了来见于总司令。
这一来大伙为难了。我爷爷说,这只能说吴班长这人福大命大,他已从死人堆里滚过一回了,我看就免死吧。可于学忠不同意,这位总司令说,功是功,过是过。还得枪毙。
三花的娘更是着急,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