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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轻侮之心,而且颇有赞赏之意。
侠女出风尘才女也出风尘
从来只说“侠女出风尘”。因为一般妇女长期生活在家庭之中,与外人接触不多,见识不广,胆子不大,很难断然做出行侠仗义的举动。而堕入风尘的女子,因为长期闯荡江湖,经历磨难,对于国事艰危,民生疾苦,知之甚多,常常具有正义感,在必要时同情弱者,支持正义,拔刀相助,成为侠女。从唐代的红线女到民国初年的小凤仙,都是这一类的人物。
到了宋朝,不止是“侠女出风尘”,更出现了大量的“才女出风尘”。一般妇女,不管是穷人家、富人家,要想长期读书、习艺,都做不到。穷人家忙于谋生,富人家要守家规,做家务,哪有那么多时间读书习艺!只有行院人家一些已经走红了的名妓,成了自由人。她们手里有了不少财富,生活无忧,因为有了一些名人学士上层人物的捧场,安全有了保障,流氓地痞不敢随便骚扰,她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畅读诗书,练歌习舞;就有足够的机会可以拜师访友,得到进步。只要她们自己高兴,在他们的家里,可以朝朝宴会,夜夜笙歌,可以随时举行一次文艺晚会。一般人交往过于复杂,不免引起街坊谈论,说三道四。她们干的就是这一行,根本不怕谈论,谈论的人越多,她们就越红火。她们只要想学本领,就不怕找不到老师。当时的文人学士,考中了从此做官的固然不少,但是没有考中的落第文人更多,藏龙卧虎,各种人才都有。像柳永那样混迹在市井中行院里依靠为名妓填词(写歌词),打本(写剧本)为生的落魄文人绝非少数。他们就是这些名妓的好老师。名妓们虽然已经走红,但是身入乐籍,每个人总有一段坎坷的经历。像李师师生而丧母,幼年失父,孤苦伶仃,沦落青楼,从小在市井中吃一口开口饭,自然就有了一篇伤心史。她和一些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落魄文人交往,就会产生同病相怜之感,既会自悲身世,又会因为自己的出类拔萃而有自傲之感。随着名气的上升,她对自己所接待的客人,也就有所选择,一定要来客能够赋诗填词,谈古论今,焚香操琴,濡墨挥毫,如果来者粗俗不堪,答不上话。则送上再重的礼物,也会被拒之门外。师师服饰淡雅,态度端庄,在宴会厅上听了她演奏的高山流水,凡夫俗子无不肃然起敬,认为这位绝代佳人真不愧是东京的上厅行首。
在柳永以“奉旨填词柳三变”的名义在东京大大出名的时候,师师还未出生。等到与柳永齐名的大诗人张先发现师师,并且为她的演出写了一首《师师令》的时候,师师才刚露头角。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 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于朱蕊。正值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张先是位多情人物,在他的诗词中常常出现“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的说法,被人取了一个“张三中”的绰号,但是估计他和师师之间不会产生什么风流韵事,因为两人年龄相差过远。经过我们认真查考,先后和师师关系密切,可以称为情人的文人学士,至少有以下三个人:第一个人是江西诗派著名诗人晁冲之。晁是山东巨野人,在师师开始出名之时,他正值翩翩少年,带着大量家财来游东京,与师师一见钟情,双方来往数十年之久。在师师一生中的关键时刻,也就是从一个普通的小艺人逐渐走向一位才女的过渡期间,晁冲之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他先是一再把这个小妹妹带进文人学士的圈子,让她逐渐受到熏陶,改变自己的言谈,改变自己的气质。然后又不惜一掷千金,帮师师访求名师,练习高雅的歌舞,跳的是《霓裳羽衣舞》,唱的是《玉树后庭花》。在进行大型演出的时候,努力邀请好友进行捧场,一直把师师捧上“上厅行首”的宝座。
市井小民与梁山好汉(3)
第二个人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江苏高邮人秦观,秦观字少游,神宗年间中进士,官至太学博士,国史馆编修。他的诗词都很工丽,是婉约派词人的正宗。他贪恋师师,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据说,他的那一阕《满庭芳》的下阙,就是在写他和师师的交往。
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饮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师师在文学方面的素养,和诗词方面的功底,主要是得到他的培养。
第三个人又是一位名家,那就是曾经当过太学正,大晟府乐正的钱塘才子周邦彦。周邦彦字美成,在太学读书的时候,就因为向神宗进献长达7000余字的《汴都赋》而“名声一日震耀海内”。但是他个性风流,生活浪漫,诗词中有不少靡靡之音,受到后人的批评。例如《风流子》: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凤玮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尽清觞。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周邦彦是师师比较成熟以后的一个情人,交往时期不短,曾经多次离别,多次重逢。她的音乐方面的素养,得益于周邦彦的地方不少。
师师虽然出身微贱,但她能够生活在宋王朝首善之区的天子脚下,有机会得到许多一代名家——诗人、学者、文学家、艺术家的精心培养。再加上她自己的聪明伶俐,刻苦努力,终于成为一位在东京开封府长期挂头牌(也就是领衔主演)的色艺双绝的上厅行首,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或者有人会说,李师师既然能说能唱,会写会画,那么在宋诗宋词的选集中为什么不见有几首她的作品?这也不难说个明白。宋词,在当时都有谱子,可以演唱。艺人在演唱之时,可沿用旧谱旧词,也可以根据旧谱填入新词。当时凡被称为上行首,上厅行首的艺人,大都色艺双绝,秀外慧中,颇有一点文化水平,能与文人学士诗酒唱和,既能自己演唱,又能动手填词,至少是演唱者与诗词作者共同斟酌,集体创作。《东京梦华录》卷五里所提到的出了名的小唱艺人如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等人,必然有此能耐。在有喜庆节日,大型演出的时候,这些出了名的艺人所关心的就是她们的芳名是否能够列为“领衔主演”,能够挂几牌?至于演出中某一个节目的作者为谁,并不重要。以后经过千年岁月,整理淘汰,许多作品,也就没有列在名艺人的名下。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一些名艺人的文化水平都不低,她们之所以出名,“慧中”比“秀外”更为重要。不会像现在的“选美”,只看一张脸和三围数字,对于文化水平并无多高的要求,即使把中国四大发明的“火药”错成“火柴”,也照样可以被选出来。
东京的天字第一号情妇
宋代东京的女艺人,实在是生活境遇变化多端的一群人。她们有一点是不变的,自从列入乐籍的那一天起,就成了身份低贱的女奴。但是各自的境遇却不大相同,多数人为求生而挣扎,混迹在市井小民中依靠卖艺只求温饱,少数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或者机缘巧合迅速走红,成为名妓,富比王侯。一些达官贵人,浮浪子弟追捧起女艺人来,是不顾身家性命的。有的人要装高雅,为听清歌一曲,不惜一掷千金。一些上厅行首就能日进斗金,但是她们的发家的基础是不牢靠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兴衰祸福,变化只在旦夕之间。李师师虽然先后得到情人的捧场,高人的培养,十余年一路顺风,被捧为这个十里锦绣天街中的一位天人,人间欢乐场上的花魁娘子。她是皈依了佛祖的佛门弟子,深知尘世的繁华不过是梦幻泡影,又由一些姊妹们所身受的许多灾难得到启发,从扑面而来的暖风里觉察出其中的丝丝凉意。惟恐世事不平,不能久安;奢侈过甚,大难将作。就在她红得发紫之时,有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居然在不经意的时候闯进了她的生活。
就在政和年间的一个深秋,傍晚时刻,一顶小轿悄悄来到东京金钱巷的李宅,后面跟着几位随从。他们敲门通报,说是有一位来京应试的书生,名叫赵乙,携带了自己的几副书画,想来向花魁娘子请教,随带一些薄礼,希望笑纳。李姥衡量来客礼品,虽称薄礼,其实不薄。客人不过30来岁,风流倜傥,品貌不凡,又能携带自己的书画求教,言语不俗,就擅自代师师做主,延请客人在客厅就坐。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丫鬟出来传话,请客人到琴室见面,随从只在客厅等候。客人随着丫鬟穿回廊,进深院,跨进园门,来到琴室,但闻异香扑鼻,琴声戛然而止,师师起身迎客。只见她一身天青色的长裙,神态端庄,举止飘逸,望之好像仙人。琴室窗明几净,雕花桌椅上一尘不染,但见古书一卷,鲜果两盘。壁上挂的是米芾的水墨,苍松奇石,云烟苍茫。油绿窗帘之外,是一片假山修竹,抬头所见,全无一点俗气,使人如登仙境。
这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可算是中国历史上极大的一件荒唐事。也可以说,这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见面。男主角是北宋王朝第八代皇帝,后来成为亡国之君的宋徽宗赵佶。这个女主角就是当时东京的名妓上厅行首李师师。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从身份上来说,可以说判若云泥,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身隶乐籍的女奴;从生活情趣来说,他们却能称为同道,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他们又都是潇洒风流,不拘小节的人物,在贸然相处的时间里,师师并不震慑于皇帝头上的光环,而是不卑不亢,向他了解许多过去自己所不了解的国家大事。而且大胆直言,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来。过惯了宫庭生活的赵佶,长期接受许多嫔妃宫女的谄媚和奉迎,觉得厌烦,索然无味。这时他突然遇上一个伶牙俐齿,而且能够傲然保持自尊的女人,觉得十分新奇,对师师的气质佩服得五体投地,第一夜就在师师的闺房里彻夜长谈,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起床回宫。
市井小民与梁山好汉(4)
他们在高卧的时候,外面很乱了一阵子,才告平息,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据说赵佶第一次来找李师师的时候,是被几个佞臣陪同前来的,其中就有童贯在内。童贯当过太监,以后盘踞高位,老百姓称蔡京为“公相”,称他为“媪相”。当晚赵佶与师师谈得高兴,竟然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真是海外奇谈。从古以来,哪有当今皇帝公开嫖娼宿妓的。李姥耽心有人冒充,害怕承担罪责,就告诉了街坊保甲。经过查问,他们在随从中认出了有名的“媪相”,一场误会终于平息。
赵佶和师师的来往一事实在太稀奇了,也太戏剧性了。说起来总会令人怀疑:真有这么一回事么?我们经过认真查考,认为公私记载不少,可以相互印证。虽然添油加醋的传说很多,有真有假,但是其中的基本事实的确不假。当时宫中专设行幸局,负责管理皇帝到李师师家出行事务,秘书省正字曹辅大胆上书劝阻皇帝前往妓院,受到斥责,曹辅《宋史》有传。
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若说他们是狎客和妓女的关系,看到赵佶对师师那种迷恋的程度,显然不妥。如把师师作为一个多才多艺的大艺人,可以破格收进宫里成为嫔妃。这样的例子,前朝也有,本朝也有,刘娥本来就是个摇拔浪鼓跳舞的小艺人。被宋真宗收进皇宫,后来成为临朝听政的皇太后。
李师师与刘娥的情况不大相同。刘娥当年在市井中卖艺,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艺人,自己毫无主见,她被宋真宗赏识,先入王府,再进皇宫,有幸平步青云,自然求之不得。而李师师初见赵佶时,已到中年,我们只知道赵佶的生年,估计师师比赵佶还要大几岁,已经是一位相当成熟的女性。师师在求学的年龄就已经开始和那些太学生、文人学士交往,所受的感染既有风流潇洒的一面,也有忧国忧民的一面。她虽出身微贱,对于国事,完全没有发言权,但是她的先后几位情人,都是倾向于司马光这一方的君子,与追随章惇、蔡京那一批以推行“新法”为名,谋求实惠的小人是对立的。赵佶上台之初,本想调和旧党###共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