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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危机的同时,出其不意地把军统的家底和善后工作一件一件地向郑介 民作了交代。戴笠既不讲明自己预备出国的腹案,也没有说明军统的前途, 却与郑介民作了“最后晚餐”式的交代,顿使郑介民如坠雾里云中,隐约有 一种凶险不测之感。
3 月 13 日,戴笠在北平工作干部会议上再次发表讲话,然后赴天津。军统华北总督察王蒲臣率军统在北平的干部送行,马汉三则陪同戴笠赴天津。 戴笠与军统大小特务握手告别,并谦谢说:“下不为例,这是最后一次。” 这在戴笠也许只是故作姿态的游戏之言,然而站在一旁的马汉三听了,心中 不觉怦然一动,认为“这是最后一次”,也许正是预示戴笠死到临头。领衔送行的王蒲臣,是戴笠为对付马汉三而刚刚调来北平工作的一名军统大特务。他的公开身份是军统华北总督察,秘密使命则是:调查监视马汉 三及其同党在平津的所作所为,向军统局提出证据确实的报告。王蒲臣多年 从事华北地区的军统活动和秘密督察工作,对平津的情况很熟悉,人亦精明 能干,是戴笠的心腹亲信。自戴笠察觉马汉三有不轨行迹后,当即下令将王 蒲臣调任华北总督察的要职,一方面箝制马汉三的活动;一方面着手秘密调 查马汉三抗战期间及胜利后的行迹,以便为铲除马汉三搜集证据。戴笠的这 一着棋虽然布得太慢,被马汉三一步占先,但毕竟为两年后铲除马汉三集团 起了重要作用。3 月 13 日,戴笠一行来到天津,这是他在战后的第三次天津之行。戴笠 此行天津有两个任务:一是整饬特务中利用肃奸进行贪污腐化的现象;二是 处理国民党第九十四军副军长杨文泉在津纳妾一事。
戴笠到津后,即召集在津的特务训话,警告所属特务要忠于领袖,秉承 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克己奉公,遵守“家规”,否则定予严惩。戴笠 并当场宣布严惩犯有严重贪污罪、已经被扣押的军统电讯处长魏大铭,发誓 要枪毙与汉奸小老婆通奸的北平肃奸委员会的军统特务王子英等等。戴笠这 番话虽是对天津及军统的普遍状况而言,但主要目的还在于敲山震虎,儆戒 在座的马汉三。戴笠不在马汉三以军统北平站站长身份直接统治的北平市 讲,而跑到天津来说这番话,这正是戴笠的心机缜密之处:一方面,他不能 过早地打草惊蛇逼反马汉三:另一方面又要使马汉三有所醒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收敛。
3 月 13 日晚,戴笠派人直接通知国民党第九十四军军长牟廷芳,谓委座 谕,因杨文泉在津私纳雍载华为妾,将杨文泉扣押法办。3 月 14 日,牟廷芳 邀同天津市长张廷谔、副市长杜建时三人到马场道 7 号会见戴笠,代杨文泉 求情,说杨是续弦不是纳妾,请求戴向蒋转陈此情,兔予处分。戴笠却摆出 一副钦差大臣的面孔,对牟、张、杜 3 位地方大员的说情置之不理,并虚声 恫吓道,不管是谁,违犯纪律都要严惩。为了杀鸡儆猴,戴笠当即指令陈仙 洲把在津纳妾的军统特务、天津区汉奸财产清查委员会审讯组长朱洽阳扣押 镣审。牟、张、社见戴笠对纳妾一事如此大做文章,自觉无趣,只得唯唯而 退,另想门路。不意戴笠在 3 天后死去,杨案经牟廷芳等人向军统继任局长 郑介民转圜,此案即不了了之。戴笠本拟在 3 月 14 日飞青岛,然后去上海,但因牟、张、杜等人为替杨 文泉说情而再三殷勤挽留,戴笠在天津延至到 15 日。恰好这一天,又接到文 强从东北发来的急电,东北保安司令杜聿明将于 3 月 16 日在北平白塔寺中和 医院动手术,割去左肾,建议戴笠借机探望一下,以利于东北办事处今后的 工作。杜聿明与戴笠相识已有 10 多年,现升任东三省保安司令,拥有雄兵10 万,美式装备。戴笠意识到杜对东北的作用今后将会很突出,于是接受文 强的建议,于 3 月 15 日晚赶到北平,即赴中和医院秘密看望杜聿明。戴笠的突然造访,使杜聿明颇为惊恐,杜初疑戴是衔蒋命而来打听自己的病情,以决定东北是否“阵前走马换将”,后弄清戴是借关心病情关心东 北局势和军统活动,才放了心。戴先以自己当年在上海割盲肠的经验,关切 地忠告杜聿明不能让年龄太大的大夫做手术主刀,否则会因动作迟钝,留下 后遗症。接着又亲自到医院里查询安排。一番忙碌之后,戴才言归正传,希 望杜能早日出院,回东北主事。并说,他过去对杜未帮过忙,今后将全力支 持,在东北成立军警稽查处,推荐文强为处长。同时将考虑调 2 个交通警察 总队到东北,担任北宁路及中长路的警备和检查任务等等。杜聿明见戴笠情 意恳切,当即表示感谢,并表示将全力支持军统在东北地区的工作。3 月 16 日,戴笠由北平返回天津,当即带领早已做好准备,因戴笠突然去北平而延期出发的随员由天津直飞青岛。天津机场上,戴笠笑容满面地与 送行的马汉三、陈仙洲、黄天迈等平津地区的大特务话别。马汉三即于当日 返回北平。戴笠在天津起飞前,分别向军统上海办事处和重庆局本部发了两份电报:发给上海的电报是给上海办事处参谋长李崇诗的,戴指定由李崇诗、邓 葆光、王一心 3 人于 3 月 17 日下午 2 时到上海龙华机场接他;发给重庆的电 报是给毛人凤的,戴笠要毛人风向蒋介石报告他的行止,他将于近日内由上 海返回重庆,向蒋汇报此行的情况。戴笠于当日到达青岛,军统青岛办事处主任梁若节一见面就向戴笠报 告,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柯克已于当日飞上海,准备由上海乘机回国,并 约定与戴笠在上海见面,最后商谈“援助”问题。戴笠马上决定在青岛小慈 一夜,于第二日上午赶往上海,并指示人下机后,所带行装、物品,包括马 汉三的 10 大箱礼品均不下机;飞机停在青岛沧口机场,由梁若节派特务严密 看守,确保安全。3 月 17 日上午,经青岛沧口机场向上海龙华机场联系,龙华机场天气晴 好,下午可能有雨,戴笠听后十分高兴。因他乘坐的这架由航空委员会拨给的 DC47 型 222 号专机,是美国提供的导航设备最完善,可以全天候飞行的军 用运输机,堪称 40 年代世界一流飞机,相当安全可靠。为此,戴笠于 17 日 上午 9 时决定:专机 11 时起飞,并告诉飞机师多备油料(达 800 加仑)。戴 笠考虑,万一上海龙华机场天气条件过于恶劣,不便降落,则转降南京机场, 或直飞重庆。布置完毕,戴笠还兴致勃勃地说了句“老天爷帮忙”。这是戴 笠一方面出于对专机性能的信赖;另一方面急于赶赴上海的心情不容他在青 岛多作停留。此时,胡蝶早已到达上海,正等候戴笠到上海后帮其办理与丈 夫潘有声离婚手续;柯克因卸任从上海回国,戴笠必须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 与其作一次深谈。上海的这两件大事处理结束后,戴笠还将按原先已向蒋报 告的在 3 月中旬迅速赶赴重庆:一是向蒋介石汇报这次外巡的情况;二是参 加新八人小组会议,对付黄埔系“三大哥”宣铁吾、李士珍、黄珍吾的“端锅”行动;三是主持庆祝战后第一次“四一”大会等等。 戴笠的起飞时间确定后,有一个人立即忙碌起来,这就是早两天已到青岛秘密守候戴笠到达的刘玉珠。 刘玉珠到达青岛后,以军统局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份,暗中与青岛机场的航空检查人员混得很熟,并与机场和军统青岛办事处的有关方面打通关 节,以便及时掌握戴笠的行踪。马汉三、刘玉珠等人十分了解戴笠的特点, 知道他历来对自己的行动计划极其保密。一般来说,戴笠座机移动的时间和 路线均由他自己作出决定,从不肯受别人左右或影响;戴笠每次作出决定后 一般只通知极少数有关人员,以免张扬泄密;并且常常在作出决定后,突然 改变行动时间和行动路线,使手下人搞得措手不及。针对戴笠的这些习性, 马汉三与刘玉珠事先作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因此,刘玉珠到青岛后,不是 抛头露面,而是沉入基层,只在暗中积极活动,秘密建立情报网络,开辟计 划实施时的掩蔽渠道。这一手确是厉害,由于刘玉珠有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 份,手中又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并且又十分熟悉青岛地区军统内部的情况, 所以,仅仅两三天时间一张大网已经织好,只等戴笠到来。当戴笠决定于上午 11 时起飞时,情报很快反馈到等候在沧口机场的刘玉珠那里。于是,刘玉珠立即按计划实施暗杀戴笠的方案。
刘玉珠驱车到达机场,向警卫 222 号专机的特务提出登机检查“安全状 况”,以确保飞机安全。由于刘有军统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份,有这个权力, 况且特务们均和他很熟悉,近来又得了他不少好处,因此,谁也不会对刘督 导员的登机产生怀疑。于是,刘玉珠很顺利地一个人登机用马汉三事先预备 的钥匙,打开一个木箱,塞进了经过伪装的高爆力定时炸弹,并将引爆时针 拨到飞机飞临上海龙华机场上空时爆炸,以造成飞机降落时失事的假象。但是,上午 11 时正已过,戴笠并没有马上起飞。由于接见山东省第三区 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洪九等人,戴笠将起飞时间一再推迟。这一突发 变故使暗中窥测在一旁的刘玉珠惊出一身冷汗,他完全弄不清戴笠葫芦里卖 的什么药,是一般的延迟出发时间呢,还是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假如出发时 间超出定时引爆时间,不但一切计划均被打破,而且他们的阴谋将很快被发 觉,他和马汉三都将死无葬身之处。就在刘玉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11 时 45 分,戴笠终于登机,下令起飞。专机像一只大鸟冲天而起,向上海 方向逶迤而去,刘玉珠被吓得蜡黄的脸上才泛出了一点血色。222 号专机从沧口机场起飞后,即遇大雾。飞不多久,经与上海龙华机 场联络,说是上海方面雨大如注,气候恶劣,该机不能降落。于是,戴笠决定直飞南京。飞机到达江淮地区上空,正值大雨,云层很低,能见度差,飞 机偏离航线。约在下午 1 时零 6 分,飞机到达南京上空。1 时 13 分,当飞机 抵达南京郊县江宁板桥镇上空时,刘玉珠设定的高爆力定时炸弹起爆,飞机 顿时失控,一头栽倒在板桥镇以南一座不足 200 公尺高的小土山——戴山的 半山腰上。由于机上所备油料充足,飞机坠毁后,大火在雨中熊熊燃烧了两 个多小时才熄灭,机上所有行李、物品,包括 10 箱书画古董,均被燃烧殆尽。 机上人员无一幸存,他们分别是:戴笠,国民党军委会军事调查统计局局长, 陆军少将领中将衔;龚仙舫,军统局秘书兼局本部人事处长,军统少将;金 玉波,军统局专员,帮会工作专家,杜月笙的徒弟,江苏人;徐焱,副官; 马佩衡,英文秘书,香港大学文学士,刚从牢房开释,其英语口语水平很高, 很受美国人欢迎,戴笠原拟用他作为与柯克会谈时的翻译;黄顺柏,戴笠保 释的汉奸,此次跟随戴笠赴上海与杜月笙合作筹备军统北洋保商银行;曹纪 华,卫士;何启义,卫士;冯振忠,上尉飞行员,正飞机师,有丰富的飞行 经验;张远仁,中尉飞行员,副飞机师;熊冲,少尉飞行员;李齐,通讯员; 李开慈,机工长。
自戴笠以下,共 13 人,全部死亡。奇巧的是,戴笠一生中极为忌讳的事 和数,竟一连串地凑在了一块儿: 13 时、13 分、13 个人于浓雾、雨中葬 身戴山。
困雨沟的“黑炭棒”
222 号专机坠毁以后,最先感觉到不祥预兆的是军统上海办事处 3 少将 李崇诗、邓葆光、王一心。3 月 17 日下午 2 时,李崇诗、邓葆光、王一心按戴笠先一日的指令,冒着倾盆大雨,驱车去上海龙华机场迎接老板。在机场,他们耐心地守候了两 个小时,始终不见戴笠座机的影子。李崇诗似乎有些不安,他先通过机场电台向北平办事处查询。马汉三回电,戴老板已于 3 月 16 日由天津飞青岛。再询青岛办事处,梁若节回复,戴 老板已于上午 11 时 45 分飞上海。3 名少将焦急不安起来,推算起来,戴老 板的专机应达上海,为何仍不见踪影?于是,他们急返市区杜美路办事处, 命令军统电台连续向北平、天津、青岛、南京等地的军统办事处和军统站查 询,并将情况报告重庆局本部毛人凤。但各地的电讯陆续返回,均无消息。 戴笠和 222 号专机一起神秘地失踪了。李、邓、王至此既不敢回家,也不敢 将老板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更不敢想象老板可能遇难。他们只是在杜美路 办事处苦守电台,等候各方面出现有关戴老板行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