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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凯文身子晃着,左右看了看,“哦,这里离你家不远了。”
“伯纳呢?我帮你打电话叫他。”看来醉归醉,他脑子还清楚。安迪放了点心。
凯文摇了下头,“他老妈病了,今天没叫他来。要不然还用我上。”
“你这样叫不到车的,我送你吧。”
凯文乜斜着眼睛看安迪,晃得更厉害了,“我家离这儿太远,去你那儿吧。”
安迪抿了下嘴,“你家,或者就近给你找家酒店。”
“就去你那儿!”凯文想靠上来,可实际上是整个人倒了过来。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会被困在大街上了,放松下来,就撑不住了。
安迪赶紧挺直腰,侧身顶向他。饶是安迪的身高和力气,也差点没能接住他。
安迪把胳膊卡在他的腰上,连拖带拽,终于把他弄到了车上。
狼狈到这个程度,应该不是装的了。
安迪站在车下,给凯文扣上了安全带,“喝的什么?味道这么怪?”
“白、红、黄、黑。”凯文的头向后仰在椅背上,闭着眼。
“多少?”
“不记得了。”凯文的脸像石膏一般,惨白得吓人。
“吃了……别的什么没有?”安迪有点拿不准。
如果不只是醉酒,就真麻烦了。还是问清楚先。
“没有。我从不碰那些的。”凯文知道她指什么。
“有没有其他不舒服?” 安迪悄悄搭了一下他的脉,跳得很快,但不乱。
“这儿!”凯文甩开她的手,指了指,可也看不出是心脏,还是胃。
“你家地址?”
“真啰嗦!就不告诉你!”
安迪转身上车,“带你去酒店。”
一路直行,拐过去不远,就是一家酒店,档次不高不低。
“这家行不行?” 安迪扭头问凯文,可他已经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万幸还有空房,安迪赶紧用自己的证件开了房间。
她大力拍醒凯文,把他拉出来,又搏斗般地把他弄进了房间。
把凯文扔在床上,安迪也已经累得气喘嘘嘘,一身是汗,腰都快扭了。
跑五公里也没累成这样!喝醉的人真是死沉死沉的,湿面团似的抽不起个儿,使不上劲,还偏偏这么大只!
房间还算干净,但除了水杯和热水壶,什么也没有。
安迪想了想,返身出去回到了车里。她从食品袋里翻出刚买的速食粥,蜂蜜和水,装进一个袋子。没有消毒药水,只好用早上的报纸将就一下了。
回到房间,凯文还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案发现场一般,毫无风度、形象可言。不过他的酒品还行,没撒酒疯,估计也是撒不动了。
安迪麻利地铺好报纸,洗刷热水壶,水杯,又煮上开水。这是她住酒店的标准程序。估计一会儿凯文还得吐,她又把卫生间会用到的东西都用开水冲了一遍。至少让自己摸上去安心些。
调好温蜂蜜水,安迪把凯文拉了起来。
凯文懵懂地坐在床边,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
“在路上把你捡来的。” 安迪拿起床头柜上的酒店桌牌让他看。
“谢谢你。我没事了。”凯文捏着桌牌,眼睛却呆看着墙。
“不客气。”安迪用蜂蜜水换下桌牌,看着凯文乖乖喝了。
“你走吧。我想睡了。”凯文还是呆呆的,没看她。
“这就走。” 安迪随口应着,去卫生间洗杯子,又拿过毛巾用热水洗了。
还没等她出去,凯文就冲了进来,把刚喝的水又吐了出来。
用安迪递上的温水漱了口,凯文挣扎着站起来,他居然没忘记洗手、洗脸。
他推开安迪,自己扶着墙,踉跄着走回了房间。
收拾了卫生间,安迪擦着手出来。
凯文的衣服扔了一地,他自己横趴在床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安迪捡起衣服,一件件挂到了衣柜里。
检查了一下,不愧是专业人士,吐成这样,衣服竟然一点没脏。
安迪又把他的手机翻出来,放到了床头柜上。
这一切,她做得很熟练,也很麻木。
这种醉酒的场景她并不陌生:回到家,关起门,一切就交给了自己。床上是一夜,沙发上也可以,有一次,她就穿着内/衣坐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渴醒了,水杯是空的,热水瓶是空的,只好翻个身,接着睡。
胃痛得忍不住,就含粒药,攒足口水咽下去。
自己甩掉的衣服,第二天自己捡。
吐脏的卫生间,第二天自己收拾。
……
此时的凯文在她眼里就是另一个自己,而不是那个烦她的死对头,或者一个男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凯文身下拉出被子,盖住了他。
还得再看他一会儿。
凯文睡得并不安稳,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折腾。
胃空空的,还得和酒精缠斗,那滋味不好受。
安迪把他翻过来,拉直躺好,又把枕头侧垫在他身前。
醉成这样,把脸埋进枕头里容易出事。
凯文嘟囔着什么,安迪凑过去,但听不懂,好像是他那边的白话口音。
凯文伸手,向着床头柜上摸索着。
安迪又冲了杯温蜜水,塞给他,把着他的手,慢慢喝。
“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迪从他手里掰出水杯,轻声问。
凯文睁开眼,看着她,眼神迷蒙,全无焦点。
但他忽然咧开嘴,笑了。
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快乐,又干净。
安迪一下呆住了。
她不能想象,凯文此刻还会有这样的笑容。
他摇摇头,又躺回床上,怕冷似地蜷起身体,抱住了枕头。
“我累了,很累……”凯文含混地呢喃着,“我想睡觉。”
他已经睡着了。
从知道要独自打拼的那天起,他们就知道了要坚强。慢慢地,他们也学会了坚强。
不敢任性放弃,不愿苟且屈从,更不能轻言疲怠。那“坚强”的面具支撑着他们,挟推着他们,一路向前。即使面对镜中的影像,他们也习惯了扮演那个已然熟悉的人。
也许,只有在梦里,在全然不设防的混沌和放松里,他们才能做回自己。那个被藏在最深处的,说着儿时牙牙之语的自己。
看着凯文那终于平静了,带着满足的,像孩子一样熟睡的脸,眼泪奔泉一般涌出了安迪的眼睛。
是为了凯文,还是为自己,她不知道。
也许什么都不为,只是,累了。
躲不开阳光
凯文被坚韧不拔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居然是服务台的叫醒电话。
房间里很昏暗,他翻身坐起来,扭开台灯,努力辨认着周围的一切。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他拿起来,闻了闻,是蜂蜜水。清凉的甜味帮他慢慢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是酒店,是安迪带他来的。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只穿了一条内/裤睡在床上。其它的他想不起了。
他下床,拉开了窗帘。
白花花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桌上铺着报纸,有两盒速食粥和两瓶矿泉水,热水壶下压着张纸条:已煮沸,加热即可。
一小瓶蜂蜜立在旁边,已经喝去了一截。
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卫生间里也很干净。
废纸箱里堆了不少纸,排风扇还在“嗡嗡”响着,有人替他清理过了。
凯文走回房间,拉拢窗帘,拿起那张纸条,把自己扔回床上,躺成个“大”字,看着屋顶烟雾探头上的红灯一亮一灭。
他捏着纸条,用手指摩挲着,仿佛是在细读那纸上的纹路,慢慢揉成了一团,握在了手心里。
他拉上被子,侧转过身,裹住自己,也缩成了一团……
和安迪在酒店房间喝酒之前,凯文和安吉尔就已经分手了。
虽说俩人挺玩儿得到一块,可毕竟是生活阅历和轨迹相差太大,长久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的。本就有些淡了,再加上他那段又特别忙,心情也不好,和安吉尔谈了几次,总算是和平分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上大学时一起拍过广告的朋友,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圈中口碑也不错,就把安吉尔推荐给了他。听说他两人后来也是工作、生活两不误了。
安吉尔也想开了,挺感激他,偶尔打个电话,聊几句,贫一贫,又是朋友了。
有天晚上,安吉尔又打来电话,明显是喝多了,正亢奋呢。因为原定的电话会议取消了,凯文也正闲得挠墙,俩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臭贫上了。
安吉尔借酒遮脸,突然问他安迪是谁。凯文吓了一跳,电话差点没掉了。他支吾着问什么安迪。安吉尔说:有一次,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捏住你鼻子让你猜是谁,你张嘴就叫安迪,躺身边的人都能叫错,你是个什么东西?!凯文真的傻了,只好搪塞说你听错了,我叫的是安吉。就是你。你听岔了!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己偷偷想着,跟被旁人挑明了、揭穿了、说破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年,三教九流的人、乱七八糟的事他都见过不少。他本性贪玩儿,也是年轻气盛,该玩儿、不该玩儿的,该碰的、不该碰的,他都试过。但没有什么是他丢不开手的。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嗜好也好,玩乐也好,是为人服务、让自己开心的,不是用来被控制、被牵绊的。
对女人也是一样。他交往过各式各样的女人,随心随性,喜欢了就追,有感觉了就在一起,感情没了就分手,从来不会纠结于所谓“名声”。百样人嘴里就会有百样的名声,哪个也不会是真实的他。喜欢他的自会喜欢,不喜欢他、他也懒得搭理的更是没必要在意。他没心思,也没兴趣理会那些“饭后甜点”,不怕伤元气,不怕咬舌头,就随着他们嚼好了。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花”而不“烂”,“花”是实力,而“烂”却是人品了。他没想做人见人爱的好人,需要时也可以是坏人,但底线是不做烂人。如果说他也有原则,那就是不挖墙脚,也不一脚踏两船。不将就,也不挽回。在一起就真心实意,分手了就干干净净。
所以他不能原谅自己居然会叫错名字,但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让他犯错的人竟然是安迪。这个他从未拥有过的女人。
酒店那晚,特别是林赛的事情之后,凯文是打定主意不再故意为难安迪了。他给自己的解释是:于公而言,做对手,但不再做仇家。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迂回智取;于私而论,他有些心软了。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就此在游戏中弃权。毕竟这些年,瞪着眼睛看着,立着耳朵听着,剜着心眼琢磨着,也成习惯了,不容易改了。
凯文不是没想过,他之所以对安迪搁不开手,可能就是因为求而不得,被吊住了胃口。真在一起了,也许就那样了,还能有多大的不同?!
而今,手心里的这一握棱角硌着他,却也硌醒了他。就像是摆在面前的求证题,有了条件,有了结论,唯一欠缺的只是论证的过程。
围绕在身边的事和人来了又去,去了再来,他周旋其中,如鱼得水,乐此不疲;待到曲终人散,夜阑酒醒,他可以不理对错,也可以忽视过往。因为他知道这些年他寻寻觅觅的到底是什么——他要冒险,要刺激,要挑战,要拼,要冲……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自己还活着,结果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他可以疲惫,可以脆弱,可以休息一下、盘桓一刻,但他不要停留,不要麻木,不要漠然。
所以他需要一个和他一样强的人——强到可以与他棋逢对手,强到可以和他心意相通,强到可以互相信赖支持,强到可以携手游戏人生。
也许这个人就是安迪?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花了七年的时间去追随这个女人?
也许吸引他的是她的外表,但真正让他执着、痴迷的是她里面那个能撞得他发颤、发烫的魂?
凯文试着拼凑安迪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在新生会上,她有些诧异地看他的样子;坐在大楚身边,淡定喝酒却不动声色、眼观全局的样子;在谈判桌前,目光犀利、侃侃而谈的样子;在安装现场,指挥若定、从容不迫的样子;看资料时,微低着头,专注认真,不时用笔飞速一划、一圈、一顿的样子;击败他时,满眼得意又挑衅,却还故作矜持的样子;还有,在夜店、酒吧,那个下午,那个雨夜,那个酒店房间……
她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性感的。她不够娇媚,不够风情,不够活泼,她甚至有些刁蛮,有些刻板,固执又霸道……
可不管他情不情愿,他还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
只是爱的方式和以往不一样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察觉,不愿承认。
尽管他还不能填满全部的论证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