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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国之中枢;河西,国之强臂;安西,国之张扬之掌也!哈哈!没错!我们就是‘天可汗’伸到西域的手掌和拳头!”高仙芝握紧拳头在冲李天郎晃了晃,忽然意识到自己裸身,他嘿嘿一笑,缓缓坐落水中,情绪也随之松弛下来,“早在西汉年间,为抗击匈奴,我大汉王朝就执行过‘断匈奴右臂’之战略,大力经营西域。汉宣帝神爵二年,大汉王朝于此设立西域都护,正式将西域纳入我中国版图。西汉末年,汉王朝无暇西顾,匈奴贼子卷土重来,至东汉初年,匈奴完全控制了西域。他们屡寇边境,攻掠河西,使得河西诸郡城门为之昼闭。西域俨然成为匈奴南侵中原的兵锋驻地。很显然,若想保住河西,则非得控制西域不可!太宗爷雄才大略,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言‘守长安必须守河西,守河西必须镇西域。’ 因此他不顾魏征等酸儒聒噪,力排众议,平高昌、定西域、设四镇,一环扣一环。苍茫戈壁,兵马辚行,英雄辈出,千万将士秉承太宗皇帝圣意,前赴后继,血沃葱岭,方才打下了这铁桶般的江山!无论强盛秦强汉,无有望今之项背者!如今我安西四镇处于西域之中枢,乃我大唐、吐蕃、突厥三方力量的交汇之处。控制了四镇,则控制了西域;控制了西域,则隔绝了吐蕃与突厥的联系,阻止了其南北夹击之势,确保了我大唐万年基业!你知道正因为安西的存在,中原享受了多久的太平盛世吗?”高仙芝加重了语气,“一百年!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让战乱进入中原一步了!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
李天郎抬起头看着激昂的高仙芝,心中不由自主豪情翻涌,一百年的太平,就是成千上万戍边将士鲜血换来的!
高仙芝将全身都滑进池子里,半晌没说话,李天郎屏息聆听,看来高仙芝今天赤膊相见,别有深意。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武德九年的玄武门你的先祖会怎样,但我知道没有太宗皇帝爷就没有大唐的今天!”高仙芝的话让李天郎心中一疼,恩师方天敬的矛盾心情也是如此!“我乃大唐镇边大将,一生所求无它,惟保大唐太平于西北一隅,死而后奇书Qisuu网已!昔有李靖、苏定方、李世勣,今有我安西高仙芝也!贞观十五年,太宗皇帝曾云:‘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哈哈!好个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好个岂不壮哉的李世勣!大丈夫卫国镇边,受誉莫过如此!这也是本帅之夙愿也!”
高仙芝哈哈大笑,手中的酒杯汁液四溢,震耳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搅动着蒸腾的水汽如暴雨前翻滚的乌云,扑闪着摇曳的火光,在墙上拉长跃动的人影。
“而你,李天郎,想在西域留下什么呢?能在西域留下什么呢?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么?”高仙芝看也不看李天郎一眼,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李天郎默不作声,是啊!我能在西域做什么呢?做长城?大唐的长城?
“当今宰相李林甫,呵呵,你的这位了不得的叔爷,在最近的密函里还不忘提到你的生死,当真挂念得紧啊!”
李天郎继续默然,他当然知道李林甫,不仅知道,而且这个人还和自己息息相关,要不是这位蹦出来的“叔爷”,他也许不会活命,也不会出现在西域。
“如今小勃律战事已平,吐蕃贼子至少半年不敢来犯,安西又可享受一段时期的太平盛世了!开元天宝的繁荣局面,当可延续,皇上必定宽心愉悦!宰相想也欣慰不已……”
“你可曾想念他?”高仙芝往自己身上泼着水,“班师后,和我一起押送小勃律王回长安!怎样?”
“大将军……”李天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李天郎充军武夫,背景莫测,回长安恐怕极为不妥……。。”
“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不是一介武夫吗?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怎么可能忘!长安……。!
长安!
就是在那里,李天郎才完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七年前……
长安……
大唐宰相李林甫将刺绣精美的荷包抖了抖,正反查看一翻,荷包边缘由樱花图案装饰,典型的扶桑风格,中间则一面绣着中土常见的鸳鸯戏水,而另一面则绣着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龙腾图案,一片血污刚巧盖住了龙首。解开荷包,一块碧绿的玉佩出现在眼前,玉虽不大,但绝对是产自西域的名贵宝玉,通身碧绿,无一丝瑕疵,半透明的玉牌上面也雕刻着一条钻云腾空的飞龙,和大唐皇家龙饰无异,这倒罢了,更为怪异的是,玉佩上有一排精雕细刻的奇怪文字,李林甫将玉佩凑近灯光仔细端详,不看则已,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上面是现已鲜见鲜卑文字,一共一十九字:大唐宗亲,建成子孙,万世永泽,武德九年长孙氏。
李林甫略通鲜卑文,也知道当今李唐宗室正是源自西魏贺拔岳军团的鲜卑贵族,因此,皇室宗亲,尤其是内宫,常用鲜卑文记录家谱,并给每位嫡系皇亲发放铭刻鲜卑文的金牌,他自己也有一面。这不奇怪,因为李林甫的曾祖不是别人,正是唐高祖李渊的堂弟………长平王李叔良。
“这是从一个叫秋津兵卫的倭人小将身上搜出来的,相爷可看出什么端倪?”高力士用杯盖刮拉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浅浅地抿了一口,“是不是好生蹊跷?”
李林甫早已将初时的惊异隐得干干净净,他轻轻提着玉佩,离开座位慢慢走到高力士身边坐下,再次展开手掌仔细看了看,若有所思。
“这五色玉佩绝对是大唐皇家之物,武德七年,高昌王使节至朝,上贡七块五色美玉,皆为玲珑剔透光泽温泽的极品,高祖皇帝爷十分喜爱,责令宫中御匠分批取用,专做各公主王子的贴身饰物,称为‘龙凤宝玉’,这绝对是其中的一块。”高力士放下茶杯,观察着李林甫的反应,“这样一个物件却出现在一个扶桑武士身上,倒真奇怪得紧啊!”
“公公从何处得到这块玉佩?”李林甫将玉佩放在茶杯旁边,往高力士那边推了推,“看来这个秋津兵卫有些来历!”
“哼,十郎你也不要装糊涂,那玉佩上的字儿你可是都认得,”高力士不满地哼了一声,想把绣球全踢到我这来,想得美!“秋津兵卫是在我大唐王师东征百济时所俘,闻说此人通晓我中土兵法,且勇悍过人,号称日本在安东的第一武士,给我大唐造成不小的损失。哼,要不是因为他精通汉语,为俘虏们通译,皇帝陛下和一干朝臣们也想由此探知日本国虚实,他还活得到今天!还到得了京师?”
“是不是先前夭折皇亲之物辗转流落海外……”李林甫歪着脑袋喃喃自语,“无论先朝还是武周,皇族器件因种种是非散落民间又流于……”
“看来丞相还在和某家兜圈子,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去天牢探视过这个年轻人,此人器宇轩昂,相貌奇伟,双目有神,模样和建成太子画像倒有七八分相似,更重要的是,他自称汉姓李,名天郎!是地地道道的唐人!”高力士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抓过玉佩一扬拂尘,“某家没有你那么城府深密,矫辩机智,索性挑明了吧,此事十有八九涉及皇家,牵涉人人都不愿提,不敢提的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
玄武门之变!
兄弟相残,血流成河……
秦王李世民亲自挽弓射杀了自己的长兄太子建成,帐下大将尉迟恭斩了齐王元吉,唐朝都城长安刀光剑影,喋血百步,不光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其亲信家属包括建成的五个儿子等数百人丧命,史称玄武门之变。如此大变迫使高祖李渊不得不宣布李世民传承大统,是为太宗。
李林甫干咳了一声,没有接话,伸手端起了茶杯,刚巧遮住高力士投来的视线。现在李林甫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什么秋津兵卫或者李天郎到底是不是被太宗皇帝篡位的建成太子之后,而是高力士巴巴地跑来将这麻烦的物件交给他,到底是何用意?仅仅是征求他的意见?哼,没那么简单!
高力士何许人也?
他自幼入宫,经历了武则天时期的多次宫廷变乱。玄宗为临淄王时,和高力士结交,由高力士帮助诛灭韦氏,又除掉了太平公主。因此玄宗即位以后,就对这位宦官十分尊重,任命其为右监门大将军,掌管内侍省事务。不久前,又有意升其为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在宫中时日既久,传掌诏敕,参预机密,经常守候在玄宗身边,中外百官贵戚对之无不敬重。皇太子见了高力士,称“兄”,诸王公叫“阿翁”,驸马们干脆称呼他“爷”。当今朝中重臣,诸如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鉷、杨国忠,甚至包括现在担任宰相的李林甫本人,以及边将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等,都由高力士进升,尊崇无比。 尤其厉害的是,高力士权力虽大,声望也如日中天,但仍旧性情谨密,在宫中善自约束,从不随意开口讲话,对宫中形形色色,暗流涌动的危险和阴谋,早已见多识广,驾轻就熟,其上奉天子下应群臣的技艺简直炉火纯青。每做一事,处处左右俯仰,明哲保身,滴水不漏,轻易不为骄横,因此不仅玄宗皇帝对他宠信有加,常称“力士当上,我寝乃安!”朝中士大夫们也对这个宦官颇为称道。宦海搏杀多年的李林甫深知做到这点何其难也!因此从来都不敢小觑于他。李林甫清楚地知道,要是以为高力士的明哲保身就是糊涂和心软,那就大错特错了,韦后、太平公主,哪个不曾是呼风唤雨的厉害角色?能收拾这些风云人物的人会是平庸懦弱之辈?对如今朝廷的一举一动,社稷走向,高力士可谓是最明白的人,但他就是轻易不张口,更不动手,从不自己惹麻烦。对大大小小的朝臣,援引归援引,但不结党,不帮手,还真落个“顺而不谀,谏而不犯”的好口碑。但是只要他一张嘴,就具有极大杀伤力。一句“北门豪奴,官职太盛,若不早日除之,恐生大患。”就让在诛杀韦后、太平公主的争斗中立了大功的龙虎功臣王毛仲一家死个干净。自开元二十二年拜相以来,李林甫略使小计便搞掉了先后同朝为相的张九龄、李适之,又于开元二十五年以“潜构异谋”之罪将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废为庶人,寻赐死城东驿,随之嘁哩喀嚓剪除了户部尚书裴敦复、刑部尚书韦坚、陇西节度使皇甫惟明、北海太守李邕、户部侍郎杨慎矜等等一干不听话的异己,朝野上下无不噤若寒蝉,哪个敢不看他的脸色?但是,就有高力士出声搅他的好事!好不容易废掉了太子瑛,李林甫满以为可以顺利地将寿王瑁推为太子,没想到高力士一句“推长而立,孰敢争”便使玄宗皇帝立李亨为太子,让上窜下跳的李林甫白忙活了一场;天宝初年,玄宗在大同殿问服侍一边的高力士:“我不出长安且十年,海内无事,朕将吐纳导引,以天下事付李林甫若何?”力士张嘴就说:“天子巡狩,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势既成,谁敢议者?”玄宗初听虽不悦,但意有醒悟,随即为高力士置酒压惊,言“朕与卿休戚与共,何须忧虑”。李林甫在宫内的眼线小太监袁思艺将此情飞报与之,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也就在前几天,听说玄宗皇帝在接见了安禄山之后,称“朕已年老,欲托朝事于宰相,边事于诸将,何得其忧?”,高力士居然一针见血地指出:“边将拥兵大盛,如若有变,陛下何以制之?”玄宗闻之沉思良久……如此种种,恩宠笃深,令李林甫更加深切地感受到,高力士绝对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宁可退让妥协和他相安无事,也不要和他成为对手和敌人。
“依高公看……”李林甫斟酌着字句,“此事如何是好?涉及皇家宫闱,非同小可,公公认为陛下会怎么想?”
高力士轻哼一声,说道:“某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知道处置极为棘手,要不找你国相做甚?老实说,陛下已召见此人三次,细问了日本军事民情,李天郎说得头头是道,颇得陛下欢心……”
“陛下有意释之?”李林甫点点头,“涉及内宫之事,当属公公最为心知肚名,怎么个让皇上宽心,公公更是个中翘楚,做臣子的既要心装社稷秉公治国,也要体验陛下的心境,林甫乃当朝宰相,国之事当属份内,这皇族内宫之事嘛……”看到高力士竖起了眉毛,李林甫慢吞吞地又将话弯了回来,“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不如这样,姑且不管此人身世如何,全当常人处置,陛下日理万机,扶桑之事终会慢慢淡去,待陛下想不起此人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你敢说怀疑此人来历的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姑且不说这玉佩到我这里已经历数人之手,无法封闭消息,如今的京师,大明宫里死只鸡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