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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飞扬-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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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蓝旅帅好俊的身手!真不愧是突厥附离第一刀客!”李天郎呵呵笑着鼓鼓掌。顺手递过去一碗酒,“来!本都尉敬你一杯!”

阿史那沙蓝竭力做出轻松模样,也不抹满头地大汗,挺胸腆肚,大刺刺地接了酒,很豪迈地仰头一口喝光,倒是尽显大漠男儿好本色。主座上的贺娄余润、野利飞獠等颇为赞赏的点头大笑,在阿史那龙支面前说几句恭维话,言下多有挑衅之意。汉军早有几人按捺不住,好几个使刀好手都跃跃欲试,越陵连使眼色,喝令他们沉住气。

“大碗喝酒,大声吃肉,那才叫痛快!呵呵!光有酒没有肉,那怎么行!马博!”听得李天郎叫唤,马博应声跃出,手里端着一个铜盘,里面有一大块肥美的绵羊尾腾腾地冒着热气。在西域,美味的绵羊尾总是奉献给最尊贵的客人,或是最勇敢的战士,李天郎此举,礼数十分周到,不仅充满了对突厥风俗的尊重,也着实表现对突厥勇士的看重。“对沙蓝旅帅这样的勇士,用尺寸小刃切之虽可,但怎显得突厥健儿英雄风采!来!”李天郎呼哨一声,阿里精神抖擞地跃进场中,“端好盘子!”

李天郎将手里的酒碗一扔,飘身上马,也象阿史那沙蓝般转起圈来,难道也要砍木桩?不少胡人眼中满是讥讽奚落之色,汉军人人面色尴尬,心中尽皆嘀咕,就算都尉刀法赛过那突厥人,但同样砍木桩,难免有拾人牙慧之嫌,那不是折了威风,失了彩头么?马大元喃喃对赵陵道:“大人今天也太抬举胡人了!兄弟们可要憋不住了!”赵陵皱皱眉头,握紧了挽天弓,没有回答。

阿里的马头突然一拐,身体如弹弓般回旋,绷紧的肌肉块块爆动,整匹马连着李天郎一个突如其来的小角度转身,就象一股草原乍起地狂风,闪电般掠过阿史那沙蓝身侧,扑向端着盘子的马博!

“啊!”人群里一片炸响,阿里已经从将盘子顶在头上地马博和阿史那沙蓝中间掠过,劲风吹得两人的衣襟呼啦啦卷动。未等众人看清楚,阿里咧着嘴又是一个回旋,从另一边再次从马博面前飞驰而过,而此时马博已经将盘子放低,端在自己胸前。这时人群中眼尖的一干人才看清楚李天郎手里有闪亮的孤光飞舞,没人看清刀,也许因为天黑光线不佳,也许是人马的身影遮挡,也许是——刀太快!

阿史那沙蓝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李天郎一去一回,每次挥了两刀,将那块绵羊尾平平地切成了五块!而且是……阿史那沙蓝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脊梁骨冷汗狂泻……一样厚薄!天那,有这样的刀法!那绵羊尾十分滑腻,又是拿在人手中,还在马上用在刀!阿史那沙蓝呆呆地看着李天郎含笑勒住马,扬手挥刀,将五块内一一用刀尖挑开:“只有沙蓝旅帅这样的勇士才够资格享用这样的美食,李某献丑了!”全场欢声大起,汉军尤为起劲,这下看胡人还傲气什么!

脸色发白的阿史那沙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马博气哼哼将盘子往他手里一塞:“沙蓝旅帅好大的架势!难道瞧不起我家都尉的礼物么!”阿史那沙蓝看看马博稚气未脱的脸,心里不由感慨万千:汉人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不其然!就是这雏儿般的汉人小子,刀光逼人的险境居然稳若泰山,丝毫不动,这番勇气和胆魄……

李天郎下马一拍发愣的阿史那沙蓝。哈哈笑道:“沙蓝旅帅怎地如此客气,来!收下吧!”亲自拿过铜盘递于他,“回纥弟兄为你准备的最好的绵羊尾,余不过切开而已!呵呵!来酒!来酒!”

阿史那沙蓝接过铜盘,看着排列整齐刀口划一的五块精肉,不由得躬腰行礼,他彻底地折服了……

“李都尉的刀法真是神乎其技!”贺娄余润叹道,“在孽多城和连云堡下见过一两次。今日算是细细目睹,只怕比那时又精进许多!龙支你还记得在孽多城那女刺客……”

阿史那龙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脸色阴沉地哼了声“唔”算是回答。仰头咕咕地喝酒。

“爱你爱你真爱你,爱你爱到骨头里,我日日夜夜都想念你,你却为何不理睬?

爱你爱你真爱你,爱你爱到心底里,我白天黑夜地歌唱你,你却为何关上门?

难道非要我象阳光下的玫瑰一样枯萎,难道要我象大漠里的一滴消逝的水滴……

难道非得见天神,你才出现在我地葬礼?……”

仆固萨尔领唱,回纥人群中响起了欢快的“杰尔拉”。不管胡汉,都被奔放热情的音乐所感染,大家一起扯直了嗓子高唱:“嘿,随格那西卡。嘿,随格那西卡。随格那西卡,塞丽玛利亚……!”

英雄惜英雄,好汉重好汉。

不知不觉间,胡汉之间地对立情绪少了许多。

有热情奔放的回纥姑娘来邀请众人跳舞,酒意微熏的汉子们喷着酒气,一个接着一个被拉入了热气腾腾的舞蹈圈子,手脚僵硬地随歌而舞,互相取笑着对方拙劣的舞姿。李天郎使个脸色,赵陵等人端着酒开始猛敬胡人们,被烈酒沸腾的男人们瞬间便拉近了距离,有的居然破天荒地色户搭背起来。阿史那龙支见此情景,一扔酒碗,带着几个随从跳进舞圈,挨个拉开那些放弃敌意的部属,引发一阵不满的恩恩啊啊声。

“怎么尽是汉人敬胡人,我等突厥战士也应该礼尚往来才是!来来来!先敬雅罗珊李大人!”阿史那龙支暗地里一推身边地思结脱勒,“还不敬大人!”

思结脱勒舔着嘴边的酒沫,看看只抵他下巴的李天郎,微微欠了欠身,看似行礼,实则大有不屑之意。旁边的马博大怒,剑眉一肃,张口正要叱骂,被李天郎举手拦住。

“呵呵,这个叫思结脱勒,是我地卫士,平日价就直知道喝酒吃肉,长得跟公牛一样,就是脑子笨,怎么地也教不会礼数,偏有喝了酒,李大人别见怪!”阿史那龙支干笑着替自己人打圆场,也是提醒思结脱勒放手干。

见有主子撑腰,思结脱勒更是借酒装疯,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拇指嚣张地在李天郎眼前晃动,大着舌头用歪腔怪调地汉话结结巴巴地叫道:“汉人的,这个玩意儿!小小的,喝酒的,不行!”接着又挑出大拇指,“突厥人,这个的,大大的,喝酒海量!”

“哦?”李天郎不动声色地笑道,“有多大?比牛大还是比马大?比牲口还厉害?”阿史那龙支勃然变色,却又发作不得,只是狠狠地冲思结脱勒瞪了一眼,“少罗嗦!快敬大人!”

胡人拙于言辞,口舌间自是讨不了什么便宜,思结脱勒右手端了一大碗酒,左手似乎很亲热地伸过来要搭李天郎的肩膀,要是被这粗壮的胳膊搂住,两个李天郎也挣脱不了,思绳索脱勒就可以勒住李天郎的脖子灌酒,当着众人的面羞辱之,让他威风扫地。

刚刚触及李天郎的肩膀,思结脱勒的手掌还未发力,对方却侧身向前一步,堪堪闪过了左手,嘴里还在说:“客气!客气!喝酒便是!”

思结脱勒有些发急,腰上一使劲,左手呼地再次伸出,嘴里故意含糊不清地叫道:“大人客气什么!喝、喝酒!来!”李天郎也用左手手腕勾住对方来势凶猛的大手,往自己怀里一带,同时顺势一转,后背直抵思结脱勒胸前,右手扬起酒碗。回应道:“好!好!一起举杯,干!”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同向站立,同时举杯,仿佛配合好的一样,周围胡汉人等一齐欢呼,纷纷举起杯来“干!干!”

心中窝火的思结脱勒大骂李天郎耍汉人的滑头,但也愈发自信。觉得李天郎不敢跟他硬拼,于是他浑身发力,左臂飞快抡出,同时大喝“干!”

李天郎的后背已经听到思结脱勒发力时的肌肉滚动。也道一声“好!跳个舞罢!”左脚一扭,身体陀螺般一转,手臂突然如夹住对方曲池穴,顺势一送,这招“战龙回首”放倒了不知多少鲁莽逞勇之辈,力上加力地妙用往往产生神奇的功效,对思结脱勒来说,他万万想不到矮小的李天郎有这么大“力气”。力道一击,思结脱勒顿时重心不稳,跟着李天郎的去势便扑。又惊又怒的思结脱勒下意识伸腿刚要迈出一步稳住身形,却听见李天郎笑嘻嘻地说:“哦?你不会跳啊?我教你便是!”一条腿已经踩住了思结脱勒刚刚提起的脚背,左手轻轻一推,完全无法把住身体的思结脱勒山一般倒下,摔了个重重的嘴嘴泥,手里酒碗丢出去老远。吧嗒裂成碎片。

“喔唷!怎么这么快便醉了!”李天郎抿了酒,不慌不忙地招呼马博等人,“还不赶快把这位突厥好汉扶将起来休息!”转首又对阿史那龙支笑道,“真是地,喝多了大家都一样啊!阿史那大人也来一碗?”任何人都可以看到阿史那龙支的脸比炉灰还难看,他不再搭理懵头懵脑从地上爬起来的思结脱勒,一摔披风走开了。

“呵呵!这位突厥好汉喝多了!呵呵!大家喝够了没有?”李天郎挽住傻傻站起来的思结脱勒,拍拍他身上的土,“大丈夫酒逢知已千杯少,今日得遇这么多胡人好汉,真是三生有幸,来大家喝个交杯酒!”说完不由分说弯过思结脱勒的胳膊喝了一大口酒。“方才这位好汉说我们汉人这个小小的,喝酒的不行!各位兄弟,你们服也不服?”不知是酒醉还是羞惭,思结脱勒的大马脸红得跟猴屁股一般。

“不服!”“不服!”汉军大呼。

“突厥人说他们那个大大的,喝酒海量,诸位胡人弟兄,你们服也不服?”

“不服!”“不服!”胡人们也应声大呼。

“那边是了,索性今天大家酒席上见个真章,来比试一番罢!”

“好!”“好!”

“好!好!来人!摆酒!”呼声一歇,李天郎振臂高呼。仆固萨尔早已准备妥当,当即叫人在场中摆好五张大桌子,桌面上放满酒碗,一袋袋烈酒映着火光,哗哗地倒满了这些大碗。众人目光再次被吸引,都在猜测接下来又会是什么场面。

“这个是吾从长安天可汗皇宫里带来的小玩意!”李天郎从怀里掏出三个羊脂白玉酒杯,向四周团团一展。上百双眼睛都被吸引,神色各异。这是在大明宫赴宴时,李林甫留下的,由晶莹剔透地上好羊脂白玉雕成,还镶嵌了波斯风格的镂金图案。“呵呵,善饮心痒的汉子们,来较量较量吧!比比谁是真正的酒中豪杰!最扣一个站在这里没有倒下的勇士,就可以拿走御制宝物!”

人群轰然大哗,不仅赢得宝物,关键是荣誉和名声!番兵营里豪饮者多如牛毛,哪个会轻易服气?一时间,呼啦啦站出了三十多个剽悍魁梧的壮汉,胡汉皆有。

“且慢!且慢!营中胡汉杂处,各族各部不一,总为五十八队,为公平见,每队出两人,各持队旗参加,不许中途如厕,不许呕吐,最后旗立人不倒为胜!”众人齐声答应,立刻开始内部推选。李天郎走到主座前行礼道:“请大总管担当判事如何?无大总管威仪,吾恐有部属不服,伤了和气自是不好。”

贺娄余润哈哈大笑,李天郎地恭维让他十分受用,他点点头,得意洋洋地走入场中,乘着酒性大喝:“都给我听好了,谁要耍见不得人的手段,本总管捏出他的蛋黄来!”

五十八面图色各异的队旗沿桌子一线排开,每面旗子下都站立着两名膀大腰圆的汉子,个个都凶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酒碗。有一面丝绸的队旗引起了李天郎的注意,这面队旗以两束彩带为主,每束彩带又由蓝、紫、黄三种颜色的缕金丝绸束结而成,在一个十字旗杆上一边一束,旗杆上饰有五个红色花球,非常鲜艳夺目。与西凉团的,党项人的托黑鲁尔(鹫)旗,突厥人的狼旗截然不同。往旗下的两人一看,李天郎明白了……是波斯人。曾听杜环说过,武威军中的波斯人是波斯萨珊王朝的流亡者,他们拿的,应该就是灭亡故国的战旗,名为“卡维”。

注意到李天郎注视的目光,掌旗的波斯人冲他弯腰行礼,李天郎客气地点头还礼。

两声短促的号角,摩拳擦掌的汉子们摆开了架势。

“准备好了么?”

“好了!”

“好!美酒侍候!”参赛的人沿桌展开,李天郎跃上桌面,权作监酒。“第一合,每人五碗!”

全场一片巨大的吞咽声,仿佛一头巨大的鲸鱼在悠长地打嗝。一百多个巨大的喉结咕咕涌动,又如同一群发情的蛤蟆,在声嘶力竭地歌唱。

“第二合!五碗!”“第三合!……”

有人开始摇摇欲坠,有人开始呕吐,有人前倾后仰,害得手中的旗帜也前后乱摆,围观诸人的呐喊声和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胜酒力被淘汰的人不得不让人拖下场去。

进行到第五轮,只剩下了五个人,三面旗,两面突厥人的,一面汉军的,人是汉二胡三。五个人都神色呆滞,动作僵硬,只有无双眼睛在互不服输地骨碌碌转动,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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